第27章
眨眼年關将至,戚寒約了寵物醫院,鐵了心要幫芸芸做結紮手術。
年晁雲大早的去對門接這一人一貓。他抱着芸芸痛心疾首地說:“哥們我對不起你,雖然當年是我把你撿回來的,但同名不同命,你也不能怪我。”
芸芸雖然對自己即将到來的命運毫不知情,但對“航空包”有種本能的抗拒。以往每次去醫院挨針,戚寒都要把它塞裏頭,所以現在一看到包,芸芸就恐慌,張牙舞爪叫得比誰都慘。
戚寒換了件白白淨淨的毛衣出來,下面搭了條素淨的牛仔褲,頭發随意抓了幾把,顯得他越發年輕,說是剛大學畢業都有人信。
年晁雲癡癡呆呆看迷了眼,一個沒注意被芸芸照着鼻尖猛拍下來。幸虧這小崽子沒亮指甲,有點良心還知道用肉墊打。
“芸芸!”
戚寒臉色一沉,當着貓的面把他零食收走了。
芸芸委屈,在今天同時失去了他的蛋蛋和零食。
寵物醫院人不少,戚寒幹幹淨淨的樣子,是真的很讨長輩喜歡,阿姨姐姐們都湊過來搭讪,恨不能把自家待字閨中的女性都塞他兜裏。
順帶着連芸芸都變成了衆人的焦點——一臉生無可戀地躺桌上被人全程圍觀。
年晁雲滿臉寫着不爽,又沒立場說什麽,抓心撓肺在班上幹瞪眼。
醫生是個看着很溫柔的年輕男孩,亞麻色長發,在腦後挽了個小揪揪,術後囑咐他們針裏有興奮劑會導致貓比較亢奮,而且貓被閹了也會有情緒,所以當天要小心看護。
年晁雲撸着芸芸的伊麗莎白圈有點幸災樂禍。芸芸想咬他,咬不着,急得嗷嗷叫。
醫院出來的時候,戚寒好像瞟到個熟悉的人影進去了,又隐約聽到剛才那個醫生叫了聲“老師”。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強迫自己回神,但思緒總是忍不住飄到江照的那個“學生”身上。
會麽?這麽巧?他失蹤這麽久,和這學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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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重逢就好了,如果能再見面,甚至重圓,他就放心了。
戚寒漫無目的地想,終于發現自己對江照的心思更多是基于對朋友的挂念和祝福。
芸芸在後座持續開啓狂暴模式,上下左右地在航空包裏蹦跶,連車都跟着微震。
“你等會兒還有安排麽?”年晁雲邊倒車邊瞟了後座一眼,“寒哥?寒——哥——”
戚寒吓一大跳。
“想什麽呢?”
戚寒皺眉:“我也不知道,說不上來,剛見着個背影很像江照,想起來我好像有陣子沒見他了,就突然有點擔心。”
年晁雲撇嘴。
前面有輛小車突然從小路沖出來,年晁雲一個急剎車,手臂下意識擋在戚寒跟前。
他氣不過,狠狠按了下喇叭,又沖對方豎中指。對方咽不下這口氣,搖下窗大罵他傻逼,大有撞上來幹一架的趨勢,一看他火紅的瑪莎拉蒂,偃旗息鼓倒退着跑了。
“難怪我叫你半天都聽不見,心跑人家身上了。”
戚寒心緒難平,一會兒被年晁雲剛才潛意識的護短動作撞了心坎,一會兒又被他話裏的酸味兒逗笑了,于是側身往駕駛員方向靠了靠。
“沒有的事,就是擔心朋友。”
年晁雲說:“嗯,一個會挖牆腳的朋友。”
“怎麽是挖牆腳呢?我是單身。”
據理力争的戚寒又把年晁雲堵得啞口無言。
“你很快不是了!”
這次戚寒沒有再反駁,此時後座的航空包也終于消停下來。芸芸大概是折騰累了,這會兒蜷成團在後座睡着了。
車又開了一段,速度慢下來,前面堵得很厲害,密密麻麻突然多了很多人。
“怎麽這麽堵?”
年晁雲指指右前方:“前面是安雲寺,逢年過節都是人。”
戚寒恍然大悟。他搬到北方雖然很多年,卻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熟悉的路段也僅限于家周圍和酒吧周圍方圓三公裏的範圍。平時沒什麽娛樂活動,也幾乎不和朋友出去玩。
他把頭靠在椅背上,看這遠處黃燦燦的塔尖兒恍神。
年晁雲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又發呆?想野男人還沒完沒了了?”
戚寒莞爾:“我在想我老家。想聽故事麽?”
年晁雲點頭:“想,你說什麽我都聽。”
“我老家也有個廟,供奉觀音,據說很有名每年很多人都要來求子求姻緣。我小時候去玩過一次,可惜沒找到。”
年晁雲笑他:“我以為你也去求子了。”
“你聽我說完嘛,那間我是沒找到,但我誤打誤撞,在半山腰找到另外一間小破廟。”
一個“嘛”字帶着南方特有的軟糯,聽得年晁雲眉心突突直跳。戚寒變了,彼時他疏離客套彬彬有禮,今天在年晁雲面前知道恃寵而驕了。
這是好事。
年晁雲握握戚寒的手,有點涼,他把空調往上調了兩度。
“你是不是還遇見聶小倩了?”
戚寒擰他:“沒有,就是個小破廟,有個掃地僧,也沒什麽香火冷冷清清的,我當時想着反正來也來了,就去拜一拜。”
年晁雲問:“後來呢?”
戚寒:“後來我就把兜裏的糖都給觀音了。”
年晁雲:“她謝你了?”
戚寒忍不住笑:“沒有,沒等到他謝我就搬走了。但很奇怪地是,之後我問好婆他們,居然沒有人知道山上還有第二座廟,我自己後來也去了一次,再沒找到,也可能是拆了。”
紅綠燈路口,有個小孩突然竄出來,被家長一把拽回去劈頭蓋臉痛罵着,小孩哭得涕淚橫流傷心欲絕,周圍很多人在勸。
年晁雲看半天,忽然說:“以後我陪你回去。可能我去了,佛祖就願意出來了。”
戚寒在褲子上摳手:“年晁雲,你能不能再陪我去做件事啊。”
安雲寺在本市很有名,每到年關人滿為患,老老少少都想着來祈福求簽。寺內佛塔林立,院落中央有一棵參天古樹,上面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祈願牌。
年晁雲不信神佛那套,這地方他從來就想到要進過。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去求個平安符。大概是有了記挂的人,所以連拜的時候都誠心誠意。好像這樣,那個人就真的會一生平安。
他把求來的符塞到戚寒手裏,問他:“你在外面弄什麽?”
戚寒說:“我在看牌子。”
他攤開手心,躺着兩塊平安牌。一塊刻着他的名字,一塊是年晁雲的。
戚寒眯着眼睛看向那棵千年古樹頂:“據說,挂得越高就越靈驗,我在想要怎麽才能夠到最上面。”
年晁雲哈哈大笑,奪了戚寒的祈願牌,問小師傅要了根紅繩,把兩塊串一起,又打了個死結,挂到了樹上陽光最充沛的那面。
“能不能最高無所謂,和你活得差不多就行。”
年晁雲是真的很敢說。
“我真的是個很喜歡做計劃的人,如果沒想清楚,沒想把你放在我人生裏也就算了,想了,開了葷,就肯定會做到,所以你別怕也別着急,我不逼你,是因為你左右都在我這圈子裏出不去的,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想清楚。以前都是你等我,現在換我來等你。”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個話沒分量,還有我家裏,你家裏,公司、社會輿論,不确定因素太多,但對我來說,這些都是需要去解決的事兒,都是以‘你是我對象為前提的’,只要這個前提不變,什麽題都會有答案。”
寺廟邊上有個吃素齋的,據說豆腐一級棒。還有家中醫館,也是遠近馳名,年晁雲一本正經要拉他去開膏方:“一到冬天你就手腳冰涼,我上次問別人,人和我說是氣血不足,要不還是去看看,開點藥調理一下?”
戚寒嫌他亂花錢:“氣血不足你再給我炖點上次那湯,花什麽冤枉錢。”
年晁雲支支吾吾:“我也不敢給你多吃,人說黃芪還有個其他用。”
戚寒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說是尤其适合……适合……咳……”
年晁雲別過臉去,含含糊糊說:“孕婦。”
回程路上,戚寒氣得要命,狠狠踩了年晁雲兩腳就往車裏一鑽閉目養神了,任憑年晁雲說什麽都不搭理他。
一路燒紅的耳廓倒是一點沒退下來。
年晁雲“寒哥寒哥”地叫,揣着他手捂口袋裏求饒,戚寒奮力掙紮,提醒他開車要看路,他不想大過年的在醫院裏過。
“沒事,我護着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就當殉情,值了。”
“呸呸呸,能不能說點好的!”戚寒急了,要去捂他嘴。
年晁雲笑得像個大傻子:“好好,我錯了,我們相親相愛,白頭到老。”
“誰和你白頭到老!”
車一路往家開,午後,陽光斑駁地落在地上,芸芸終于折騰累了,在航空包裏呼呼大睡。
到了大樓底下,戚寒作勢要去拉車把手,還沒碰上就聽“咔塔”一下,車門鎖上了。
年晁雲欺身壓上來:“你剛沒否認——我們相親相愛。”
——
寺廟是我編的。
小年總今天也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