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凱墨隴回來了,好像世界又回到了正軌。

賀蘭霸坐在電腦前,微電影中那段隐晦卻唯美的激情戲他已經前後删掉三個版本了,始終無法如意,将煙蒂摁熄在煙灰缸裏,他盤腿坐在旋椅上向後靠着,雙手交叉在腦後,仔細思忖了一會兒,他将之歸咎于凱墨隴回歸後海豚症的爆發。

一連好幾天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只有趁凱墨隴外出時才能找時間寫點東西,一聽見凱墨隴回來的動靜,甚至都有點兩股戰戰站不穩的趨勢,心想這可不是老子要的大團圓結局啊……可是拉開書房的門,玄關處穿着一件輕薄的半長款休閑黑西服,提着雲南白藥一面低頭換鞋一面擡頭朝他微笑的凱墨隴分明就是當初那個宇宙級別的大暖男啊。

他一臉郁卒地轉身回了書房,一轉頭又看見床頭那根金屬柱子,昨天夜裏凱墨隴将他整個人往前一推,他的後腦直接撞在柱子的金屬尖頭上,一陣頭暈眼花。

凱墨隴用手托住他光榮負傷的後腦:“對不起,痛嗎?”

當然痛!老子又不是你,骨頭都是钛合金做的!不過他當時根本沒力氣吐槽,只能氣息不穩地道:“你……你停下來讓我緩緩……”

凱墨隴沒有停下來,只是支起身子,一面粗重地喘息動作着,一面将枕頭豎起來疊在床頭擋住那幾根頗有殺傷力的金屬柱,而後俯身下來,泛着一層水光的眼睛以一種介乎無奈與央求間的表情凝視着他:“停不下來……”

就這樣他又挺過了一段時間,在欲望之海裏沉沉浮浮到都有些恍惚了,凱墨隴的動作緩了下來,似乎過了最瘋狂的時刻,賀蘭霸忽然意識到什麽,連忙喊:“凱墨隴!凱墨隴!”

凱墨隴停下來,蹙眉問:“怎麽了?我弄痛你了?”

賀蘭霸擡手抹了一把兩邊眼角,沒有生理淚水,簡直喜出望外:“我贏了……”他和凱墨隴曾有過約定,在做這檔子事兒時,只要他的氪金狗眼能扛住不流出可疑的液體,他們就“禮尚往來”。

凱墨隴瞧着他沉了一口氣,放松身體趴下來,手肘支在他身體兩側,兩個人臉對着臉,鼻尖幾乎碰到一起,縱使高度近視如賀蘭霸,也看清了凱墨隴臉上頗為心疼的表情,漂亮的黑曜石眼睛來回看着他:“編劇先生,我還沒有高潮呢。”

“什麽?……什麽?!”賀蘭霸看着凱墨隴放大的臉正有些心馳神往,滿腦子都是騎海豚王子的美好畫面,喃到一半才猛然醒覺,動了動下半身感受了一下,凱墨隴則挑着眉,像在問确認得怎樣,賀蘭霸臉都白了,小凱墨隴的确堅挺依舊,他吞了口唾沫,“……你沒有嗎?”

凱墨隴一臉遺憾的表情嘆了口氣,随即又撐起身子,從床頭櫃上拿了那盒抽紙鄭而重之放到賀蘭霸枕邊,低頭笑眯眯地奉上一對小酒窩:“祝你成功。”

“喂……凱——”

賀蘭霸回憶至此,心中狠狠啜了一聲“此風不可長”,就見凱墨隴披着黑色的浴衣一身濕淋淋的從二樓走下來,走到樓梯口了才開始系腰帶,所以賀蘭霸看得很清楚,這家夥浴衣裏面分明是真空的。他坐在沙發上受不了地扶着額頭:“你既然這麽不喜歡穿內褲,為什麽還要買內褲?”

凱墨隴正從廚房啜着可樂出來,聽了他的話表情竟然難得有些尴尬,他在離賀蘭霸一個身位的位置坐下,捏了捏可樂罐:“……如果一個小時內你沒有要和我做的意思,我就會去穿上。”

賀蘭霸十分艱難地轉過頭,不得不糾正他:“你搞錯了邏輯關系,從你決定不穿內褲那一刻開始,你已經想做了。”你想做,沒人阻止得了你,我總不能看着你在那兒升旗還袖手旁觀吧。

凱墨隴沒有說話,大約是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發情的頻率确實有點太高了。

賀蘭霸瞥了一眼凱墨隴浴衣腰帶下方,咳嗽一聲:“起了嗎?”

凱墨隴捏可樂罐的動靜停了,轉過頭來,先前的尴尬一掃而光,睫毛上還挂着水,那份期待的眼神簡直讓人沒法抗拒:“賀蘭……”

賀蘭霸欲哭無淚地倒在沙發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子養了只海豚!!自不量力!!“今天不行,”他有氣無力地打斷凱墨隴,“要不你自己解決,要不我借你一只手……兩只手。”

那天他借了凱墨隴兩只手,凱墨隴很溫馴地靠在沙發上看着他,可能在腦洞着什麽,他沒興趣知道,剛開始兩個人還會說會兒話,後來就相對無言了,賀蘭霸忽然覺得這場面要命地尴尬,而凱墨隴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在他手裏靜靜地釋放。直到高潮前的最後一秒,他的眼神都沒什麽變化,眼裏精密的齒輪好似都停了,像停擺的鐘表,只靜止一般映着他的臉。

在高潮的瞬間,他的目光才晃動了一下,賀蘭霸不知該怎麽形容那時凱墨隴的眼神,好像很痛,而他忍着那份痛。

他驀地松開手,靈感的火花騰地跳躍起來。

一周後的某天下午,賀蘭霸提着一套定制服裝走進玄關,凱墨隴正從廚房喝着可樂出來,賀蘭霸見他還穿着襯衫打着領帶,應該也才回來不久,他把手裏還套着防塵膜的衣服扔在沙發上:“換上這個。”

凱墨隴看着轉身進洗手間洗臉的編劇先生,在茶幾上放下可樂罐,拎起沙發上那套特別訂制的高中學生制服,上下打量了半晌:“我換?”

“那是按你的尺寸定制的。”洗着臉的賀蘭編劇說。

“……你是認真的?”

賀蘭霸戴好眼鏡走出來:“嗯,聽我的。”

凱墨隴提着衣服似乎是糾結了很久,很有策略地問他:“在哪兒換?”

賀蘭霸只得妥協,扶了扶眼鏡:“去我卧室?”

海豚王子微笑着一把扯掉防塵膜,低頭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你對我的三圍很了解嘛。”

賀蘭霸受不了地指了指書房。

凱墨隴進書房後将制服随手搭在旋椅椅背上,眨眼的功夫已經扯松領帶,黑色的細長領帶“嗖”地從襯衫領口下抽去扔在地上。賀蘭霸喝了兩口凱墨隴的可樂,靠坐在床頭不慌不忙地欣賞着,看凱墨隴邊朝他微笑邊一顆顆解開HUGO BOSS襯衫的扣子,穿在身上有一種特別禁欲感的貼身小紐扣襯衫一點點豁開,露出緊致的蜜色胸肌,東西方混血的身體帶着東方的含蓄又兼有西方的力感,賀蘭霸必須承認每次凱墨隴當着他的面脫衣服,都是讓人不忍心眨一下眼的畫面。

凱墨隴扣子解到一半停了手,下一粒扣子剛好遮在腹肌上方,賀蘭霸洩了氣,做了個抱拳的動作,行行行,身體是你的,你有讓人看、不讓人看、讓人好好看、不讓人好好看的權利。

賀蘭霸聽到皮帶脫下來時不經意間抽在床架上的聲響,凱墨隴每次解皮帶時都自帶一股雄性荷爾蒙爆棚的氣場,這絕對是凱墨隴身上最後一道禁锢,這玩意兒一打開,暖男搖身一變成鬼畜。他咳嗽了一聲,往枕頭上直了直背:“先換衣服啊。”

凱墨隴開始換那件逗比的學生制服襯衫,邊換邊笑,賀蘭霸提醒他:“嚴肅點。”

“還要怎麽嚴肅?”凱墨隴擡着下巴扣好扣子翻下衣領,垂眸颔首瞧向他,“還要挂個校牌嗎?”

這一垂眸颔首真有那麽點青澀又蠢蠢欲動的感覺,賀蘭霸拍大腿:“我怎麽就沒想到?”

凱墨隴不再看他,綁好簡潔大方的學生皮帶,最後撈了那件黑色帶白色滾邊的制服外套擡臂穿上,剛穿好正低頭整理袖口就聽見背後“咔嚓”一聲——賀蘭霸舉着相機給他來了個十六連拍。

凱墨隴保持着理袖口的姿勢,不解:“必須這樣?”

賀蘭霸放下手機,凱墨隴畢竟也才二十四歲,即便穿上高中制服顯得有點發育過于良好,但是整個人真的青澀了不少,好像連頭發也變軟了,眼神也變純了,賀蘭霸感覺無數畫面源源不斷地流入腦中,又精神抖擻地挺直腰,舉着手機道:“笑一個!”

混血美“少年”萬般無奈地笑了一下。

賀蘭霸看着手機有點不太滿意,斟酌了一下:“要露酒窩的那種。”

凱墨隴在床邊坐下,俯身靠過來,握住編劇先生的手,舉起鏡頭超近距離地自拍了一個。

賀蘭霸盯着手機上記錄下來的影像,不可否認那醉人的酒窩和潔白的牙齒把他迷住了,真是……陽光得要命。

凱墨隴就這麽一路自拍一路爬上了床,賀蘭霸光顧着拍照,什麽時候被凱墨隴擠到床角都沒發覺,等發覺時已經晚了。

凱墨隴從他手裏抽走手機扔到一旁,頭埋在賀蘭霸襯衫衣領下,不動聲色一把撕開衣領對準鎖骨咬下去:“你就喜歡這種清純的調調?”

賀蘭霸倒嘶一口氣,不是因為痛,而是戰栗,他抓了抓凱墨隴的頭發,低頭嚴厲地道:“叫我學長。”

凱墨隴右手手指一路勾下編劇先生的襯衫衣襟,扣子一顆顆不堪重負地“啪啪啪”松開:“學長,我可以上你嗎?”

這節奏和他劇本裏的劇情對不上,賀蘭霸忙把凱墨隴推遠了一點兒:“等等等等,節奏不對!”

凱墨隴頭發都被抓亂了,只得又坐回去,無奈地看着賀蘭霸松開的襯衫和若隐若現的身體:“已經很慢了。”

和平常比較那是真很慢了,賀蘭霸心說你丫的平常在床上就是一淫魔好嗎,可是他構思的劇本裏主角是兩個初逢情事的青澀少年,凱墨隴這種行走的啥啥器肯定不行。“平常都是聽你的,這次得按我的節奏來,行嗎?”

“我總得知道個理由吧。”凱墨隴低頭示意自己那一身逗比的高中制服。

“我在寫個劇本,就是上次鄧小胖給我的那本,講同性愛的,現在你是學弟,我是學長,咱們都是高中生。”高中生你懂麽淫魔?

凱墨隴點點頭,從善如流地道:“那學長你教教我這個要怎麽解決?”

賀蘭霸瞪着凱墨隴兩腿間升旗了不知道多久的米白色,忍俊不禁了。這個高中生确實太早熟了……

兩人最後達成了協議,凱墨隴只能脫褲子不能脫衣服,并且必須全程喊他學長。凱墨隴答應了。

不過很快賀蘭霸就棄械投降了,他要凱墨隴表現得青澀懵懂,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兩個高中少年的第一次,應該會伴随着那種青澀的痛苦吧,甚至那種痛苦會遠遠超過快樂,但是他相信多年以後,當他們回想起彼此的第一次,那份痛苦會是最甜蜜的印跡。

可是凱墨隴不是青澀少年,賀蘭霸低垂下眼,看着凱墨隴模糊不清的臉,心中突然蕩過一絲怪異的酸澀。好在在和凱墨隴做這檔事時,凱墨隴通常不會給他機會想太多。從下身傳來的電流傳到四肢百骸,酥麻得他快脫口呻吟出聲,他一咬牙,突然像是很憤怒似的猛地一擡手抓住凱墨隴的頭發,用惡狠狠的語氣壓制住喉嚨裏瘋狂的喘息:“叫學長!”

凱墨隴沒叫,握住他抓在頭發上的手,也不知道是怎麽一絞,兩個人就十指交握在一起。

賀蘭霸感到凱墨隴的手指扣在他手背,都陷進了肉裏,痛得要死,頓時有一種連手都在被他操的戰栗感,他話都不連貫,還是不認輸地挂出一臉賤兮兮的笑:“不叫是吧,你不叫信不信我接下來就倒你胃口……”

上次倒凱墨隴胃口是他連續四天沒洗頭,那真是把凱墨隴的胃口倒了個夠,凱先生雖然沒有停下,但那晚上水平盡失,口碑全砸。

所以這次凱墨隴順從了:“學長……”

凱墨隴的聲音好似呢喃,帶着深沉的呼吸,又像撥着一把低音吉他,賀蘭霸每次聽見凱墨隴的聲音,都會不由自主地惋惜地想,這人要是能說點健康的臺詞就好了。

“學長,如果老師和學長的擁趸知道學長和我做這樣的事,會怎麽樣?”

賀蘭霸拿出學長的風範,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道:“那不關你的事,好好幹活。”

天快亮的時候,凱墨隴總算趴在他身上睡了,賀蘭霸覺得枕頭上還有淚水,冰得要死根本睡不着,一看凱墨隴,說好了不脫衣服的,還是脫了個精光。

賀蘭霸戴上眼鏡,看着凱墨隴裸身趴在自己身上,腦子裏忽然冒出了汽車廣告的畫面,一群工程師戴着眼鏡精心設計着凱墨隴身上每一處線條,但他最喜歡凱墨隴從脖子延伸到肩膀,從肩膀延伸到手臂這一段弧線,覆着緊致的肌肉,在“做功”時一緊繃,讓人血脈贲張,“做完功”放松下來弧線就柔了幾分,動靜皆宜,十分養眼。

“凱墨隴,”他睡不着,也不打算讓凱墨隴睡,“你還醒着吧。”

凱墨隴沒說話,也沒睜眼,呼吸勻稱。

“裝個P啊,”賀蘭霸拍了一下凱墨隴的肩,他最喜歡的那部分,還特別猥瑣地順手摸了一把,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三唑侖都放不倒你,才六次你就偃旗息鼓了,老子才不信。”凱墨隴不回應他,他只好自說自話,伸手從床頭櫃拿來那部手機,一只手枕在腦袋下,一只手舉着手機,在溫暖的臺燈光下翻看着昨晚拍下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笑,“凱墨隴,你高中時是什麽樣子?”

身上的人沉得像機器人,手心裏那張陽光笑臉讓他愛不釋手。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賀蘭霸翻來覆去看着高中生凱墨隴,心說真奇怪,明明一點都不像啊,凱墨隴高中時也一定是像照片裏一樣,陽光又火辣的萬人迷,而那個家夥……“那家夥是我的高中學弟,個性陰郁,悶得要死,戳他十下他才吭你一聲,長得又跟一根豆芽菜似的……”他停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在對凱墨隴說凱薩的事,而且胸口不再有喘不過氣的鈍感,眼中甚至蘊着淡淡的,懷念的笑意,“我還必須時刻罩着他,否則以這家夥天生招惹麻煩的體質,沒等他轉學就得死在學校。我幫他應付高年級學長找麻煩,幫他補課,還幫他追女生,搞得跟他的保父似的……乍一看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弱者的氣息,可是這家夥眼神裏有一股狠勁,他只是不說罷了,他把自己放在了和所有人敵對的黑暗面,我覺得他只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需要一個人帶他出來,我以為幫他追到那個女生,對方就會領他出來,讓他得到救贖之類的。後來發現,其實是我一直在扮演這個角色。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他。”他放下手機,握在手裏,面朝下輕輕擱在凱墨隴背上,喃喃道,“後來我發現我不止是喜歡他。”

窗外微風徐徐,凱墨隴身上的薄汗涼了。

“在喜歡之上,那種情感叫愛情,但那時我才十七歲,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喜歡上同性的事實,直到他突然消失的那天。”賀蘭霸緩緩說,這一次真的不再堵得慌,心情溫暖而平靜,“他消失得很徹底,一句話都沒給我留,我打聽他的消息很久,後來才知道他真的不在了。我的世界就這麽一直停留在‘他不在了’四個字裏。你會覺得很好笑吧,十七八歲的愛情算什麽愛情,可是我就是這麽傻逼地想了他這麽多年。”他垂眸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凱墨隴,“我也問自己,我為什麽非得這麽愛他?想了很久,終于知道答案——因為我喜歡他身上的一切。我被身邊的人寄予了太多厚望,他們給我那麽多贊美,卻不是我想要的,給我那麽多鼓勵,卻是鼓勵我往我不想去的地方去,如果我背叛他們的期望,我所擁有的愛就全沒了,只會剩下指責和失望,只有豆芽菜,他鄙視我的懦弱和虛榮,逼着我朝我想去的地方去,但無論我未來是否變成他想要的樣子,我知道他給我的愛都不會減少分毫。”

他望着窗外,一縷風從窗簾的縫隙間輕輕溜進這間小小的卧室,在他們頭頂盤旋。

“他叫凱薩,他是唯一一個在我心中的地位會勝過你的人,希望你能原諒我,也希望你不要和他争,一次也不要,”他說,“除了我,他再沒有什麽争得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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