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劍靈

相文熙在漆黑的廢棄大樓裏面緩慢地朝前走着,前面有一扇窗戶,燈光從外面透了進來。他朝那個方向跑動兩步,緊接着便見到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狼出現在窗口,一下子鑽了進來。

“淩肖!”相文熙連忙朝着黑狼的方向跑過去。

黑狼落在地上,朝前走動兩步。

相文熙發現他受傷了,前腿處皮毛裂開,鮮血正在往下淌。

“你受傷了?”相文熙問道。

黑狼化作了人類模樣,捂住自己一條手臂,說道:“那只老妖怪,幾百年不見,越來越可怕了。”

相文熙上前,伸手扶住他,有些着急地問道:“那酒吧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淩肖并不答他,而是問道:“純鈞呢?”

“那個白癡自己跑了,”相文熙說,“反正在這棟樓裏,出不去的,我——”他話未說完,猛然間頓住了。

淩肖朝他看去,“怎麽?”

相文熙遲疑了一下,說:“他脫離我的幻術了,不應該啊,這一棟樓都被我的幻術控制了才對。”

淩肖冷聲道:“他現在在哪裏?”

相文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應該沒離開這棟樓才是。”

“去找他,”淩肖道。

相文熙一把抓住淩肖手臂,“你怎麽敢肯定他一定是純鈞?他看起來有哪一點像純鈞了?”

淩肖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被鸩獠給傷成這樣?純鈞在鸩獠身邊陪伴了上千年,如果不是他,我實在想不通他會是別的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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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文熙“哼”一聲,“那我們一人朝上一人朝下,一層樓一層樓地找吧。”

分開之時,相文熙又嘟囔一句,“找到了又怎麽樣?純鈞反正也不是你的。”

淩肖冷冷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這個時候的宋鈞,卻在毫無目的地朝着前面奔跑着,他現在還記得剛才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的臉,嘴角往上咧開一個奇怪的弧度,重複地說着那句話:“這麽黑,你是怎麽摸上來的啊?不害怕啊?”

他真的害怕了,根本不容仔細思考,轉身就往回跑,他想要去找相文熙,他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個鬼地方。

剛開始跑的時候,他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在追他,那個中年男人的手電筒光線使勁晃動着,對他喊:“這麽黑,你不害怕嗎?”

宋鈞頭皮都發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朝什麽方向跑,也不知道周圍到底是個什麽環境。後來逐漸手電筒的燈光和腳步聲都不見了,四周就只剩下一片黑暗和死一樣的靜寂。

他所能聽到的,只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淩亂的腳步。

這個商場就算再大,他跑了那麽遠的距離,應該也到了牆邊上了,可是他一直沒有遇到阻礙,或許他根本就沒有在跑直接,而是跑着詭異的弧度,避開了所有的牆壁。

宋鈞停下來,他只是覺得害怕,他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在他停下腳步之後,他的呼吸也慢慢恢複,周圍又變得死寂起來,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響,很像是什麽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聲音一開始很遠,後來逐漸接近。

看過咒怨麽?裏面的女鬼在地上爬動的時候,衣服和地板摩擦,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宋鈞很可憐地也看過,在一片黑暗中,他無法阻止自己去胡思亂想。

他覺得自己應該躲開,可是他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躲,他只能在黑暗中努力辨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朝相反的地方走去,他甚至不敢跑,就好像只要自己一跑,那個東西就會飛快地追上來似的。

他輕輕地朝前走着,走了并不是太遠的距離,突然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什麽東西。

那像是個人。

就在這時,面前突然亮起了燈光,是手電筒的光,中年男人用手電筒照着空中,他說:“找到你了,你怎麽亂跑啊?這麽黑,你不害怕嗎?”

宋鈞驚叫一聲,用力将他推開,再往前跑的時候,竟然一腳踩空了,整個人往前翻滾着落了下去。

原來在他面前就是商場的電梯,剛才被中年人擋住了根本什麽也看不見,他沖過來便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宋鈞一路滾到了電梯底部,摔得七葷八素,當時便差點失去了意識。他努力朝前爬了兩步,見到前面站了一個人,頓時吓得有些發抖。

卻沒想到那個人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喚他道:“純鈞。”

什麽純鈞?宋鈞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覺得頭很痛,伸手摸了摸,只覺得手上一陣黏膩,随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宋鈞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床頭亮着一盞小燈,發出柔和的光線,四周都很溫暖很舒适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再次睡過去。

直到他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

相文熙說:“要是讓鸩獠知道純鈞傷成這樣,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淩肖的聲音依然很冷,“那棟樓裏不幹淨你不知道?”

相文熙有些不悅,“我怎麽知道?你讓我帶着他逃跑,給我時間仔細考慮了嗎?我又怎麽知道要逃去哪裏?”

淩肖沒有說話。

相文熙好奇問道:“聽說當年歐冶子鑄純鈞,以天下第一兇惡之人生混祭劍,以為劍靈,後來純鈞雖然因為殺氣太重被封印,可是純鈞劍怎麽想也不該是宋鈞那個樣子才對啊?”

沉默片刻,淩肖對相文熙說道:“我也不知道。”

相文熙說:“會不會你們都搞錯了?”

淩肖這回沒說話。

但是他們搞錯就罷了,鸩獠總不該搞錯才對。

純鈞?宋鈞聽他們說這個名字說了一晚上了,到現在也明白他們應該是在說自己,還有鸩獠,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裏聽過,一時間卻回憶不起來。

他努力思考,可是腦袋裏面一片空白,他根本想不起來關于這兩個名字的任何記憶。

宋鈞坐了起來,在這時才察覺頭疼得厲害,他伸手摸了摸,發現額頭上包着一圈紗布,他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在廢舊商場裏面,從關着的電梯上面滾了下來,頭應該是那時候受的傷。

他想要下床,聲響驚動了相文熙和淩肖,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相文熙說道:“你醒了?”

宋鈞擡手捂着頭,問道:“這裏是哪裏?”

淩肖道:“我的家。”

宋鈞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問道:“我能回學校嗎?”

淩肖沒有回答他,倒是相文熙說了一句:“你來都來了,當然別想走!”

宋鈞被他說得一愣。

相文熙說:“純鈞可比千世燈寶貴多了。”

宋鈞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不是什麽純鈞。”

淩肖看着他,突然朝他身邊走了過去,抱着雙臂站在他面前,“我們曾經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宋鈞擡起頭仔細看淩肖,搖了搖頭,“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你。”

淩肖沉默一下,又問道:“鸩獠——”

“夏弘深,”相文熙打斷他的話,換了個宋鈞能聽明白的稱呼。

“夏師兄?怎麽?”宋鈞問。

“你記得他嗎?”相文熙問道。

宋鈞奇怪地看着他們,“我當然記得,他是我師兄。”

相文熙一腳踩在床邊,“少鬼扯,我問你過去對他有印象嗎?”

宋鈞遲疑一會兒,依然搖頭,“我是來學校讀書之後才認識的,過去并不認識。”他知道相文熙是狐妖,那麽這個淩肖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才是,于是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來找千世燈,找到了就要回去。”

之所以故意說出夏弘深的身份,宋鈞也是希望借夏弘深的身份來吓吓他們。

相文熙聽宋鈞這麽說,又看他神情并不像是刻意作假,于是奇怪地轉頭看向淩肖。

淩肖也有些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鳳翅鎏金、龍梢鞭、月牙鈴,這幾樣都是鸩獠身邊的寶物。昔日鸩獠未成仙之時,游走大陸山川,四處搜尋神器寶物。

與純鈞不同,這三樣武器最初鸩獠到手時并無器靈,而是他親自在人間尋來與武器相契合的人類生混,開啓煉爐,重新以人混祭煉武器所獲。

昔日的鸩獠,才是威吓三界的第一大妖獸,天地生時而有命,不老不死,形似黑豹,嘴有獠牙,好以鬼混為食。

純鈞前一任主人是個将軍,曾手握純鈞在戰場斬殺無數敵人,純鈞被鮮血染紅,竟一時間無法洗淨。在那個将軍死去之前,他親手将純鈞封印,只因為純鈞殺氣太重,他自己也感到無法控制。

在那之後,為純鈞解除封印取出純鈞的人就是化了人型的鸩獠。

鸩獠不為殺人,單純喜好收集仙兵神器,純鈞是第一把陪在他身邊的兵器,後來鸩獠獲得鳳翅鎏金、龍梢鞭和月牙鈴時,再捕獲人類祭煉之時,也是純鈞相伴在側。

這樣的純鈞,怎麽可能完全沒有關于和鸩獠的記憶?

淩肖不禁也開始懷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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