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池珺宴怔了怔,臉突然紅了,小聲說:“可是,叫哥哥的話,好奇怪。”以往都是在他們那個的時候叫的。生活裏,他實在說不出口。
邵斯衍覺得自己是禽獸。
就這麽一句話,他就起反應了。
在心裏刮自己一個耳光,他面無表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們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更何況還有一層不為外人知的親密關系。在公司以外的地方,非商業場合,再聽到“邵總”這種稱呼,多少令他覺得有些生硬,不夠親切,不足以表現出他們之間的關系。
至于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邵總覺得,P友太輕浮了,不足以表達。
至于“男朋友”,也不可能,因為雖然池珺宴挺喜歡他的,但是他,只是可憐池珺宴罷了。
所以,叫“老公”好像有點太過頭,那麽,叫名字就可以了。
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池珺宴在家裏也叫他邵總的話,會讓他覺得自己在利用職權搞辦公室戀情。
他眼含鼓勵地看着池珺宴,等待着他叫自己的名字,想像着他清亮又醇和的嗓音叫自己名字時,會有多好聽。
池珺宴臉更紅了:“那,邵總,您叫什麽名字?”
邵斯衍:……
邵斯衍只覺得兜頭一盆冷水從天上澆下,将他全身上下,從裏到外,淋了個透心涼。
他掙紮着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池珺宴睜着無辜的澄澈眼眸看着他:“對啊。你沒有跟我說過,而且,也沒人叫過你的名字。”
就連邵總,都是他從其他人嘴裏聽來的。
邵斯衍只覺得頭疼。
他居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按按額角,忽然想到,既然如此,那麽“池珺宴是敵對方派到他身邊有所圖謀”的可能性就完全不存在了。
雖然很打擊,但是間接洗清了對方的來意,勉強讓邵斯衍有所安慰。
難怪莊秘書從商場這條線查不到線索,他動用了其他場面上的人,也毫無所獲。
邵斯衍平了平心緒,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你不是看過我簽名的文件嗎?”
池珺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簽名太藝術了,我看不懂。”
邵斯衍又被紮了一刀。
想到他的簽名乃名家設計,美觀大氣,藝術價值高。
只是“看不懂”這個理由太樸素了,他有些無力。
他的名片一張難求,也不會在辦公桌上放個名片盒。
周圍的人都只稱呼他邵總,沒人敢喊他名字。
可是,邵斯衍年輕,十幾歲就跳讀完了博士,二十歲接掌邵家産業,如今将要滿二十五,短短人生,輝煌璀璨,無論哪一段,哪一部分拿出來,都是響當當的。
少年時,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成年後,又是叱咤商海的青年才俊。
名滿天下。
眼前的俊美青年,居然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想到他和對方都負距離了好多次,邵斯衍只覺得喉頭有一口陳年老血吐不出來,堵得他心氣不順。
再讓他像個小學生一樣自我介紹,他實在幹不出來。
邵期衍一言不發,黑着臉出去了,池珺宴心跳亂了一拍。
他果然生氣了。
也是,像邵斯衍這樣強大的人,不能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至少也是在業內外非常有名的人物。
他一開始不知道人家就算了,這段時間以來,居然也沒主動問過,實在失禮。
池珺宴想着,自己是不是該追出去問問。
門外一響,邵斯衍又進來了。
他黑着臉,手裏拿着一張黑色的名片,不太輕柔地塞進池珺宴手裏:“拿着。”
池珺宴低頭看的工夫,邵斯衍就又一陣風似地走了。
傷自尊了吧?
池珺宴覺得他有點好笑,又看了看名片。
應該是私人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其他什麽頭銜都沒有。
他笑了笑,好生收好。
池珺宴身上的紅疹在第二天就消了,為防萬一,劉恒讓他跟狗隔離一周。
他只能隔着圍欄跟将軍說話。
将軍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個和自己經常一起玩的人要隔着欄杆跟自己互動,不過他是只訓練有素的退役軍犬,服從性非常好,更何況在原來那棟樓裏,他只能在院子裏玩,這裏卻可以進到裏面,地盤更大,玩具也更多,也就沒有表現出什麽不高興的。
池珺宴的皮膚果然好,紅疹退去後,劉恒又來複診了一次,要不是親眼見過他發作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他皮膚起過紅疹。
“易感,突發過敏。”劉恒一邊錄入病歷一邊笑着搖了搖頭,“池先生,你的身體要多注意了,才二十歲,應該是最健康活力的時候。”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語重心長:“你也別怪我啰嗦,我好歹長你十來歲,能算你叔叔輩了。年輕人啊,別以為現在的病都很輕,沒什麽,好得快,就不愛惜自己,等到了我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了。”
他現在一熬夜,就感覺力不從心。
劉恒又說了好多養生經,池珺宴都很乖巧地應了。
他提起包要走,池珺宴送他到門口,飛快小聲地說:“劉醫生,你能不能說現在就帶我去買藥?”
劉恒眸光一閃,看了看兩邊站着的彪形大漢,又看了眼因為過敏被關在房裏三天沒讓走出家門的池珺宴俊美乖順的臉,心驀地一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池先生跟我去前頭領一下藥。你們派個人來跟着就行。”
保镖不敢擅自作決定,請示了邵斯衍後,才由上次跟池珺宴上街的那位陪同,放了池珺宴出來。
天氣漸漸涼了,池珺宴前段時間才發過燒,不敢再穿少,帽子圍巾大衣皮靴全副武裝,跟着劉恒到了前頭的藥店。
他讓保镖等在門口,也不管劉恒說藥不在那個櫃,直接撲到計生的專櫃,将遮住半張臉的圍巾略拉下來一點點,有些難以啓齒地說:“您好,可以給我幾支驗孕棒嗎?”
他生得好,卻也實在太年輕了,專櫃裏的藥劑師先禮貌地應了他,轉身從櫃子裏拿了兩三個不同價位型號的驗孕棒和試紙出來擺在櫃臺上給他,嘴裏卻勸道:“小帥哥,你們年輕人,還在上大學吧?意外懷孕對女孩子身體很傷的,要不要帶點避孕套?”
池珺宴含糊道:“就是買來看看,不一定的事。”
藥劑師大約四十多歲,上了點年紀,哪裏不知道這些小年輕說是不确定,不知道,但是八成都有了。
只能嘆氣,問他要哪個。
“都包起來吧。”
劉恒追過來,看他買了一大袋這些,就覺得頭暈。
在外頭,他也不好攔,只追在池珺宴身後喋喋不休:“不是,池先生,你清醒一點啊!
“你們不是有将軍了嗎?”
池珺宴沒有辦醫保,付了現,才轉頭笑了笑:“劉醫生,我們就是玩個情趣。”
劉恒噎住。
你們GAY的事,我一個直男确實不清楚。
這有什麽好玩的?
一個驗了,然後大叫着“啊老公我懷孕了”,另一個大笑着把這一個抱起來轉個圈?
跟電影裏拍的那樣?
多傻啊!
算了,反正也不傷身,買就買吧。
劉恒打定主意下次再不找借口帶他出來了,回頭就跟邵總自首。
坦白從寬,以求寬宥。
他配好了藥,讓保镖好生把人送回去,坐到自己的車上,就給邵斯衍發信息彙報了剛才的事。
邵斯衍在忙,沒能及時看到,過了一個多小時後,他才回複:[知道了]
劉恒提着的心這才放下。
他卻不知道,邵斯衍在回消息前,也收到了池珺宴的信息,是一張圖片,驗孕棒上,兩條杠清晰可見,醒目非常。
因他先查看了劉恒的信息,知道池珺宴八成是又犯病了,想着這也不難,網上找一個圖片,甚至不用,拿個紅筆畫一下,也能有八成像,就沒在意。
他照常下班,因為今天有事,還耽擱了一下,回去得比往常更晚。
邵斯衍進屋的時候,房間很昏暗。
“怎麽不開燈?”他把燈打開了,看到池珺宴坐在沙發裏,頭低着,很安靜。
他走過去:“怎麽了?”
在紅疹發作後的隔離期內,池珺宴只被允許待在家裏,免得外頭又碰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讓他本就敏感的皮膚病複發。
池珺宴一般會在餐桌旁等他吃飯。
或者在新買的電腦上查看資料。
像今天這樣氣氛低沉的情況,沒有出現過。
他想起大概是自己沒有回複他關于驗孕棒的內容,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拂開他有些長的劉海:“怎麽了這是?”
他還想調笑幾句,聲音卻戛然而止。
池珺宴的臉蒼白的,雙目大而無神地看着他。
倉皇的表情不适合他的臉,他就該溫和笑着,或者難耐地咬唇求他。那才是最美的。
邵斯衍的表情也有些不好:“幹什麽這是?”
玩梗也該有個限度。沒完了還?
池珺宴沒說話,又低頭。
邵斯衍順着他目光,看到他手裏握着一把驗孕棒,根根兩條紅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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