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搶水大戰
唐竹芯采回了榆錢，母親楊翠蘭卻痛哭了起來。
“好孩子，辛苦你了！”楊翠蘭枯瘦的手摸了摸唐竹芯的臉，憐愛的說道。
“娘，丫蛋和八斤還等着吃飯呢”唐竹芯拉着楊翠蘭的手，提醒道。
廚房裏，父親唐寶瑞正在生火熬米糠。煮熟的米糠幹澀難以下咽，卻是唐家最近這半個月的吃食，米糠是在裏長家裏買的，米糠裏含有碎糙米，每升米糠比市集上的貴了一個銅板，楊翠蘭才狠下心多花了100個銅板買了一石。
這一石米糠是唐竹芯一家半年的口糧，父親，母親，兩個大人加上唐大壯和唐竹芯這兩個半大的和丫蛋和八斤兩個小孩，每頓飯都只能吃個墊底。家裏只有米糠作飯，沒有菜，也就沒有油水，常常剛吃過飯，轉個背就又餓了。
楊翠蘭看着鍋裏滾開的米糠裏泛着些許煮開花的碎米粒，把榆錢取出兩把洗淨了，撒到了米糠裏。
楊翠蘭從鍋底舀了一碗粘稠的，遞給唐竹芯，“芯兒，今天你辛苦了。”
唐竹芯擺擺手，把碗遞給了八斤，“八斤，你先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八斤年齡小，聞着榆錢散發出來的清香味，早已悄悄的咽了幾口口水，接過碗，輕輕的喝了一口，說道“香！”然後把碗還給了唐竹芯。
唐竹芯看着八斤小小年紀還知道謙讓，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摸着八斤的頭，端起碗也喝了一口。榆錢鮮嫩多汁，入口清香，讓幹澀的米糠口感好了很多，唐竹芯喝了一口，把碗又遞給了丫蛋。
竈臺那邊，父親和大哥已經舀了上層的米糠稀飯，叽裏咕嚕的大口喝下了肚。唐大壯喝完了一碗，意猶未盡的舔着碗沿。
“大壯，吃完了就去田邊守着，水稻這幾天挂漿，可千萬不能停水。”唐寶瑞催促着唐大莊去田邊守着，現在正是關乎水稻收成的關鍵時刻，田地裏已經曬開了一尺多深的裂縫，今天早上，他們才從山腳挖了一條細長的溝渠，給田地裏的秧苗灌溉。
家裏田土不多，山坡上的玉米今年已經絕收了，現在就只能指望這兩畝水稻了。
唐大壯朝竈邊看了一眼，站起身，拿着鬥笠頂着烈日出去了。
“他爹，這麽大的日頭，不該叫大壯去的，會中暑的”楊翠蘭看着大壯的身影，有些心疼的對着唐寶瑞說道。
“明天趕集，我還得編幾個竹簍去賣，你身子不舒服，就在休息一會兒，等着我把竹簍賣了，換幾文錢，好給你抓服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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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哪裏不舒服？”唐竹芯聽見父親這麽說，緊張的抓着楊翠蘭的手。
“沒什麽，就是身上有些乏力”楊翠蘭蒼白的臉上擠出笑容，安撫着唐竹芯和同樣緊張的丫蛋和八斤。
扶着楊翠蘭回到床上休息，唐竹芯想起今天早上河灘上的一幕，有些害怕的說道“娘，菜花嬸子今早在河灘埋人。”
“哎，小妮沒了，餓死了。”楊翠蘭嘆着氣說道，把丫蛋和八斤緊緊摟在懷裏。
小妮跟丫蛋同歲，很容易讓人感同身受，唐竹芯看着丫蛋和八斤心裏也有些發緊。
“村東頭的何寡婦昨天夜裏吃了耗子藥，也死了”唐寶瑞在堂屋裏劃拉着竹篾，聽見屋內的對話，插口說道。
“怎麽好生生的要去吃耗子藥？”唐竹芯問道
“哎，她兒子狗子前兩天不是病死了嗎，她覺得活不下去了”楊翠蘭說着拿衣袖擦拭了一下濕潤的眼角，楊翠蘭跟這個何寡婦娘家是同一個村的，關系走得近，提到何寡婦，難免傷心了起來。
唐竹芯看着母親病恹恹的樣子，心裏難受得想哭，災荒年遇到病痛，多數人都會喪命。
“娘，你休息一會兒”唐竹芯扶着母親躺下，不讓她多說話費神。
“芯兒，帶着弟弟妹妹休息去吧”楊翠蘭對着他唐竹芯說道。
吃完飯就躺下，不是因為懶，而是不想餓得太快。
大家都躺在床上午休，只聽見父親從堂屋傳來劃拉竹篾的聲音。
“寶瑞，你家大壯跟人打起來了！”院子外有人疾呼着父親。
唐竹芯從床上一個翻身起來，看見父親拿着鋤頭已經沖出了院子。
“娘，你看着丫蛋和八斤，我去看看”唐竹芯沖着母親房外大喊了一聲，拿着自己的小鐮刀追上了父親。
村口，遠遠的就聽見大壯的聲音：“這是我家引來的水，憑什麽要流進你家田裏？”
唐竹芯跟着父親撥開看熱鬧的人群，看見唐大莊正光着腳堵在被摳掉了一大塊的溝渠上。
“大壯，是什麽情況？”唐寶瑞把扛在肩頭的鋤頭“轟”的杵在了地上，對着唐大壯厲聲問道。
“爹，安福叔要把水引到他家田裏去。”唐大壯指着面前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說道。
安福一家是村裏出了名的會鑽空子，仗着他家田地靠近溝渠，別人家引水，他都從中分流一支順進他家田地裏。
“安福，這水是我們大清早引過來的，你怎麽能就順手把水引到你家田地裏去了？”父親一看見安福就惱火，對着安福質問道。
“我說你說這話可笑啊，溝渠是村裏人一起修的，你能用，我就不能用？”安福譏笑着反問道。
“你去看看，公用的溝渠早就讓泥沙堵死了。這水是我們自己挖過來的，你要用，自己花勞動力去從溝渠引就是了！”唐寶瑞說着用鋤頭挖了兩鋤頭的泥土，把安福摳開的口子給堵上了。
“嘿，好你個寶瑞啊！我安福用你點水怎麽了，你還不是要經過我那丘田，有本事你就讓水飛過去！”安福指着自家處在唐家上方的一畝田說道，正是這畝田橫跨在村裏其他村民的農田之上，才讓他坐等着別人引水的先灌溉他家的田，等灌溉透了才能從他家的田流向別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