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婚約

老太太帶着兩個貼身丫鬟住在永寧巷的老宅子裏。回到京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老宅子大門上的燈籠已經挂起來了，丫鬟小翠正打着燈籠朝門外着急的張望。

看見歐陽煥騎馬過來了，趕緊過來迎接“少爺，老太太等你很久了。”

歐陽煥跳下馬，跟着小翠進了宅子裏，長公主滿頭銀發正杵着拐棍坐在飯桌前，飯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長公主雖然已經恢複了名號，卻習慣了別人如同平頭老百姓般叫她老太太，所以府裏的丫鬟們，都稱呼她為老太。

“祖母”歐陽煥上前跪在老太太膝前。

老太太擡眼看了一眼歐陽煥，身子轉到一邊，不理睬歐陽煥。

“祖母，你吃飯了沒有？”

明知故問，老太太握着拐棍，翻着白眼，仍舊不理會歐陽煥。

“祖母，你又做了我喜歡的玉米馍馍啊，真香！”歐陽煥從桌上抓了一個玉米馍馍往嘴裏塞，邊吃邊吧嗒着嘴。

老太太的身體晃動了一下，突然舉起拐棍朝歐陽煥的後背砸過去，一邊打一邊怨憤的念叨“你回京兩日了，都不來看我。我想着昭陽出宮來看你，你騰不出時間來，我也不催你。你今兒早上去面見了聖上，下午沒什麽緊要的事，想着應該就有時間跟我吃晚飯了。我等你一下午了，結果左等右等你就是不來，你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既然眼裏沒我這老太太，索性不來了也罷了。這會兒又嘴饞吃我的東西做什麽。”

歐陽煥任憑老太太的拐棍一下下的打在自己身上，不吭聲，只是陶醉的吃着玉米馍馍。

早年歐陽一家家被滿門抄斬，長公主被貶為庶人，帶着太子悄悄保下的歐陽煥逃難的日子裏，玉米馍馍是長公主唯一能做出來的美食，歐陽煥對它有不可磨滅的記憶和深情。

“你說，祖母都多少年沒見你了，上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五年之前，你受重傷回京治療。”老太太的聲音抖了抖，擡頭看着歐陽煥的臉，伸手摸了摸他的面具，熱淚垂滴到了她溫熱的布滿皺紋的手上。

“都五年時間過去了，你這傷還沒好。”老太太心疼得抱着歐陽煥在懷中嚎哭了起來。

“祖母，這麽多年在外面，孫兒最想的就是祖母”歐陽煥等老太太哭夠了，擡頭向老太太笑着說道。

“你又哄我。若是真想我，怎麽不一早來看我。”老太太破涕為笑，讓丫鬟把菜端下去，重新熱一遍端上來。

歐陽煥看着滿桌子都是自己愛吃的飯菜，想着老太太等這一頓飯也等了好幾年，肚子不餓也吃得狼吞虎咽。

老太太看着歐陽煥吃得歡，心裏也高興，讓小翠燙了一壺酒過來，自己陪着歐陽煥喝了兩杯。

吃過了晚餐，老太太讓歐陽煥轉着圈的給他查看了一番，贊賞的說道“幾年不見了，倒是精廋了好些。”

歐陽煥咧嘴笑笑，老太太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抓着他的手說道“這些年，你辛苦了。可是咱們是将門之家，再大的苦累你也得忍着。”

歐陽煥點點頭，老太太陷入了回憶裏“當年若是你爹不做那些糊塗事，牽連了一族的人都跟着陪葬。要是他們都還在世，如今我也該是過着四代同堂的日子了。”

歐陽煥的虎軀一震，接下來老太太要說的話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我十五歲就被賜婚給了你爺爺，生你父親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七歲。你父親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大哥，二哥，大姐都已經開始念書了。如今他們都不在了，祖母只盼着你能早日成家，為歐陽家開枝散葉。

老太太手上的撫摸停了下來，正色的說道：如今你回來了，有些事情咱們該辦的還是得辦了。

“什麽事情？”歐陽煥聽到老太太的話，心肝兒都在顫抖，可千萬別又是什麽成親之類的事情！

“你知道靜安王爺府嗎？”老太太和顏悅色的問道。

歐陽煥點點頭，不就是今天一起狩獵的沈公子家嗎？靜安王爺年輕時也是一代枭雄，只是這些年常年不在京，靜安王府的門第也沒落了不少。

“他家嫡長女竹韻，今年也年滿十五了。當初你義父與靜安王爺交好，給你定下了這門娃娃親。後來你義母過世，你跟着義父鎮守邊疆，靜安王爺這些年也常年外調，這件事情就一直沒人在提起，聽說靜安王爺現在也回京了，是時候翻起這樁舊事了。”

歐陽煥心裏狂跳，我就知道逃不過這些事情！他對老太太說道“祖母，我不着急。再說了，這靜安王府家的姑娘我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她品行如何，更何況她要是知道要嫁給我，恐怕也不會願意。”

老太太想到外面關于歐陽煥的流言，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古婚姻大事，哪有自己做主的。過兩日靜安王府的老太太過壽，我過去打探打探。要是姑娘不錯的話，我就去回禀皇上，讓他賜婚，把姑娘嫁過來。”

歐陽煥聽到老太太的心裏有些着急，她性格執拗，皇上又極為敬重她這位長姐，若是老太太看中了人家姑娘，不管人家願不願意，總是會想盡辦法擡進家門的。

老太太跟自己說這番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自己。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年底之前，姑娘就能擡進自己的房裏，至于這姑娘能在自己家裏活多久，這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左滿倉在門外聽到老太太的話，心裏默默的為靜安王府的那位小姐捏了一把汗，到時候可別娶進門半年時間不到，又一命嗚呼了，這樣不光害了姑娘自己也害得歐陽煥克妻的名聲越傳越烈。

“奶奶，我不着急的，我還想……”

“你什麽都不用想，你在北境的事情我知道了，這一年半載的，皇上不會再讓你回北境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京城裏，生下個一男半女的，也好了結我的心願。”

老太太的語氣堅決，不容許歐陽煥有半分的猶疑。

“你義父一個男兒家，這些事情自然是不好插手的，我已經與你義父說好了，等我看過了那姑娘之後，你就等着成親了。”老太太一副迫不及待，胸有成竹的樣子，對尚未見過面的孫媳婦也同樣充滿了信心，仿佛這件事情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歐陽煥拗不過老太太，陪着老太太坐了一番，就找借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