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偶遇

見胤礽似乎有動怒的跡象,索額圖與長泰對視一眼,同時閉了嘴,不敢再提這事,胤礽平複住心緒,道:“上元節過後,汗阿瑪要去盛京祭祖,我會跟着一塊去,你們叮囑着下頭的人都安分一些,別趁着汗阿瑪不在就興風作浪。”

索額圖連忙應下:“奴才明白了,太子爺放心。”

之後胤礽說想單獨跟姨娘說幾句話,索額圖派人去把她叫了來就與長泰退了下去。

小赫舍裏氏雖然與仁孝皇後年歲差了有十幾歲卻很親近,當年仁孝皇後生的長子承祜染病幼殇,康熙不忍仁孝皇後鎮日愁苦哀思,便下旨接了她年僅四歲的幼妹進宮陪着她,從承祜病殇到胤礽出生仁孝皇後因難産崩逝,之間整整兩年的時間,小赫舍裏氏住在坤寧宮日日陪着仁孝皇後,姐妹倆手足情深,感情深篤。

當然,這也成了索額圖與長泰如今打她主意的原因之一。

胤礽與她閑話了幾句家常,突然問道:“姨娘,您當年也在宮裏頭住了兩年,對我汗阿瑪可還有印象?”

小赫舍裏氏皺眉想了想,道:“皇上是個很好的人,對姐姐也很好。”

“那姨娘可知道叔公和舅舅他們的意思,是要您也進宮去?”

胤礽說得如此直白,小赫舍裏氏面色一紅,尴尬道:“都是大哥和三叔的主意,我……”

“您想不想進宮去?”胤礽打斷她,問得更加直接。

對方低下了頭,咬着嘴唇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胤礽看着她的樣子,輕籲了口氣,道:“我明白了。”

從索額圖府上出來,胤礽又去給幾位叔王拜了年,響午時分,到了裕親王府上。

裕親王的府邸離皇宮不算遠,正門在僻靜街道的深巷裏頭,很是低調。胤礽在何玉柱的攙扶下下了車,一眼看到前頭停着的另一輛顯眼的飾以金黃色蟠龍為篷的馬車,眉微微挑了起來。

還真是冤家路窄。

“爺,大爺也來了呢。”何玉柱也看到了馬車,小聲提醒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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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撇了撇嘴,早知道再晚點來好了。

而此刻王府裏頭,胤禔正在書房裏看福全臨摹<蘭亭序>的字帖,福全寫得認真,胤禔也看得出神,直到最後一筆收了尾,才由衷贊嘆道:“二伯這幅字,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

福全得意地笑了笑:“尚可吧,可惜王羲之的真跡當年做了唐太宗的陪葬品,後人無緣得見,現今流傳下來的這些,都是後世的摹本。”

“二伯臨摹的這個,是虞世南的虞本吧?”

福全聞言微有些詫異,看他一眼,問道:“你也知道?”

胤禔點頭,又道:“所謂晉人書取韻,唐人書取法,宋人書取意,唐人素來以用法謹嚴稱之,虞世南自然也不例外,而其所臨虞本,用筆渾厚,點畫沉遂,亦是彰顯了王羲之書法之意韻,可謂法,韻,意三者合一,因而在<蘭亭序>的衆多摹本中也堪稱翹楚了。”

福全先是一愣,随後放聲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難為你小小年紀對這書法之事倒是頗有見地,二伯可真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胤禔虛心賠笑:“二伯謬贊了,侄兒不過是閑時了解過一些而已。”

“好,好,以後若是有空,你常來我府上,二伯與你好好讨教個一二。”

“那侄兒就先謝過二伯指點了。”胤禔客氣地作揖,心道其實要讨好這位二伯也并不如想象中那麽困難嘛。

福全雖然是武将,平日閑暇之時卻也喜歡附庸風雅,而從他感興趣的地方下手,要達目的便是事半功倍了。

二人正說笑着,管家進來禀報說是太子爺來了,胤禔微有些詫異,而福全則是迅速反應,迎了出去。

胤礽看胤禔跟着福全身後出現,雖然剛才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乍一看到,還是感覺有些怪異,福全和胤禔上前給胤礽行禮,而後胤礽向福全問安,又因為福全在場,胤礽也不得不給胤禔拱手回了個禮,胤禔別過頭暗笑了笑,果然,也只有還有這些長輩在場的時候他才會記起來自己是他的哥哥,他該給自己行家禮的。

胤礽給福全拜過年,因為已經到了響午,福全便把他和胤禔一塊留了下來用膳。

福全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對胤礽道:“太子請上座。”

胤礽客氣推卻:“二伯是長輩又是主人家,還是您請上座吧。”

福全面露猶豫之色,胤禔也笑着道:“二伯,太子爺也是一片好意,您便聽了吧。”

福全踟蹰片刻,坐了下去,胤礽在他左手坐下,另一邊則是胤禔。

菜肴一道一道端了上來,倒是半點不比宮裏頭的夥食差,康熙對福全這個哥哥器重,有什麽好東西都沒忘了賞他一份,而胤礽看着福全與胤禔自然地說笑,微皺了皺眉,終于是回過味,他從方才進門起就生出的怪異感覺到底是什麽了。

這兩人,何時關系變這麽親昵來了?

膳食過後,胤礽與胤禔又陪着裕親王說了一會兒話,稍歇息了片刻一塊出了裕親王府的門,上車前,胤禔喊住胤礽,問他:“太子爺還要去其他府上嗎?”

胤礽想了想,搖了頭:“準備回宮去了。”

“我昨日與你說過的,廣寧門外的財神廟,想不想去看看?”胤禔說着眨了眨眼睛,嘴角浮上了笑意,眼裏帶着蠱惑之色。

胤礽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頭:“行,那就去看看吧,麻煩大哥帶路了。”

為了不引人注目,倆人換了一輛普通的布篷馬車低調地去了外城,路上胤禔随口問起胤礽早上去了哪裏怎麽他們之前一直都沒碰上,胤礽腹诽早知道你在裕親王府爺絕對過了響午再去,也省得大過年的還要對着你給自個添堵。

而胤礽這麽想着的時候,卻似乎忘了他們現下正在同一輛車上,還準備一塊去外城。

“早上啊,早上去索爾圖家拜年,他的小兒子新添了一個丫頭,才兩個月大,長得虎頭虎腦的可好玩了,我捏她的臉她也不哭,還一直笑,哎呦真是有趣,比宮裏頭那些弟弟還好玩。”

胤礽說着笑嘻嘻地眯起了眼睛,胤禔聽了有些無奈:“太子爺,那些弟弟就是你的玩具嗎?”

胤礽微撇了撇嘴:“爺這個哥哥做得可夠意思了,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是沒惦記着送他們一份的。”

那都是你看不上的東西,這話胤禔明智地決定沒說出口。

不同于內城的寧靜,馬車一出了正陽門就完全是另一片天地,繁華喧嚣,鞭炮聲震天,胤礽饒有興趣地撩開了車簾子,看了一路。

胤禔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陣,突然笑了起來:“太子爺,您是不是第一次這麽私下裏來外城?”

“不是。”

“嗯?”

“到了。”胤礽不欲再與他說,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推開車門便下了去。

胤禔愣了一下,頗有些尴尬地跟了下去。

馬車所停的位置距財神廟還有一定的距離,在街口處,面前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來拜財神的香客,兩旁還有各種叫賣的小販。

“這五顯財神廟每年正月初二開廟,來上香的多是這京城附近的商賈小販,當然還有像你我這樣來看熱鬧的,來這裏的香客自然是求得財源廣進,財運亨通,而這財神廟裏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借元寶’。”

“借元寶?”胤礽疑惑地偏頭看胤禔一眼:“那是什麽?”

“所謂‘借元寶’,就是‘借’幾個紙質元寶拿回家中或店中的神龛裏供奉,以求福至財至。”胤禔笑着解釋道。

胤礽聞言微挑起眉,似乎是來了興趣:“我們去看看。”

在跟出來護衛開路下,胤礽和胤禔好不容易才擠進了財神廟裏頭,殿內香煙縧繞,燈燭通明,鐘磐悠揚,胤礽抱着胳膊看了一陣,走上前去,扔了些碎銀子進功德箱裏,微擡起下巴沖跟上來的何玉柱示意:“去弄個那個東西來。”

何玉柱領命走了過去,胤禔一看他是對那些剪金紙花感興趣,不免好奇道:“你要請那種東西回去?”

何玉柱手裏拿着個‘福’字的剪金紙花回了來,呈上給胤礽,胤礽拿到手裏看了一陣,笑着道:“真不錯。”

“你請這種東西回去要先上香才夠誠意的吧?”胤禔好心提醒道。

“給銀子不就夠了。”胤礽睨他一眼,頗有些不以為然。

“……”

“回去送給烏庫瑪嬷,她老人家一定很高興。”

“太子爺倒是會哄人高興,也難怪烏庫瑪嬷這麽喜歡你。”

“大哥這話聽着怎麽有些酸?”胤礽嗤道:“大哥要是想,不也可以去請個字回去送給烏庫瑪嬷。”

胤禔撇嘴:“那便算了,同樣的事情重複做就沒意思了。”

胤礽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笑意:“倒也是,回去吧。”

何玉柱與方順同時敏銳地察覺到了倆人之間不正常的暗潮湧動,慌忙将之分別迎了出去,馬車就停在廟外面。

胤礽擡腳正欲上車,前面街口拐角處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騷動,胤礽微皺起眉,吩咐人道:“去前頭看看,出什麽事了。”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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