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客

夕陽染紅半面白漆大牆,一扇黑漆漆的窗,像張嘴,不正經地唱:

一呀伸手摸呀摸至在

姐姐的頭發邊吶啊

姐姐的頭發桂花油鮮

叱吧隆咚嗆咚嗆

不讓你摸

偏要摸

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呀

天尚未暗透,餘夜昇便摟了夜莺倒在架子床上,膩歪地親嘴。手上也不規矩,葷詞兒唱到哪兒,他的指頭就往哪裏伸,夜莺蜷在他臂彎,逃又逃不掉,躲也沒處躲,渾身上下被他摸了個遍。

床幔裏熱得像三伏天,蓬勃的淫欲味,他們倆揮汗淋漓,好似并肩趟過一場大雨。

王媽進來送飯,低着頭,匆匆在桌案上布菜。

夜莺從餘夜昇的胳膊底下滑溜溜地鑽出來,扯被子躲他色眯眯的眼睛和手,沒用,餘夜昇只是掀一掀手掌,他就回到他懷中。

“躲什麽。”一撇臉的功夫,餘夜昇将嘴貼到夜莺脖頸的白肉上,嘴裏哼哼唧唧,“又不是頭一回撞見了……”

夜莺絞着拳推他結實的胸膛:“別……別叫別人看……”他還知道害臊,還要廉恥,曉得要避忌,可無力的手,軟綿綿的指頭,又帶着鈎,勾人魂呢。餘夜昇愛煞他這種永遠天真的羞赧,身子被男人澆灌出無窮的美妙,人卻還是長不大的清純。

靡靡淫曲兒恰好唱到玉手指纖纖,不讓你摸啊你偏要摸,餘夜昇揪起夜莺的手,從指縫裏插進去,啪的一聲握住咯:“會唱麽?唱給我聽……”

詞兒是現成的,不用學,妓院裏天天耳旁響,夜莺濕漉漉的小嗓子,像撚一根線似的,唱:“十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姐姐的胸脯邊吶……唔……昇……”胸脯火辣辣的麻,餘夜昇吃奶般嘬他的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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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唱……”餘夜昇的聲音沙啞慵懶,抽了大煙一樣沉。

醉乎乎,夜莺暈眩地抱住他的腦袋:“姐姐的……胸脯上……兩對兒尖……嗯嗯……不讓你摸……你……啊!”他瘋似的扭起來,雙腳牢牢纏緊餘夜昇的腿,像青藤纏老樹,防自己一刻沒把持住,就要奔仙。

餘夜昇的鼻息也燙得驚人,他摳夜莺的屁股,掏家夥就往裏闖,架子床又搖晃。

點上燈,屋裏有了亮堂,王媽早就走了,只是他們無心管。

窸窸窣窣的,他倆鑽出被窩,摟着消化情事後綿長的餘韻。

發過汗的身子,冰涼滑膩,餘夜昇眯了眼,愛不釋手地捋夜莺單薄的脊背,從後心口的蝴蝶骨,一路摸到黏答答的地方,作怪地揉:“都含不住了……”

夜莺埋了臉,嗡聲說:“他們講,弄堂裏快挂滿我們家的褥子了……”他不敢稱名道姓,甚至不敢大聲,仿佛聲音稍微響一點,就坐實了他們宣淫的實質。

“哪個講的?哪個敢講?!”餘夜昇歡喜這股甜津津的親熱勁,更滿意他無意中提到的“我們”,于是不辨真假,便要為伊撐腰,“以後再有人說三道四,去告訴老六,統統趕出去!”

夜莺着急忙慌來摁他的嘴:“別……為了我,不值當落人家口舌……”他顯然沒當自己是個東西,卻不願讓臭名昭昭的餘夜昇再添一筆怨債。

夜莺往床邊挪,照例要下床伺候他,可他沒讓,黏糊糊的抓着夜莺不放:“那天晚上……”他心裏有根刺,越在意這小東西,越是恨不得拔了,“為什麽跳下來?你就那麽肯定我會救你?”

夜莺背着光,抿嘴不吭聲,一把豔鬼似的剪影裏,柔軟的睫毛在顫:“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要跳下來……”這麽牽強附會的答案,他一個不信命的流氓頭子,居然就相信了。

“下來!”他赤着身,晃動玩意兒拉夜莺坐到他腿上,舉起筷子,“想吃哪樣?”那是寵到連手腕都不舍得他擡。

醬鴨、熏魚、雞蛋羹都涼了,鮮紅的醬色變成厚重的铠甲,從裏頭滲出冰冷的油腥。

夜莺向往地說:“要是有碗柴爿馄饨就好了,魚叉街後巷的就不錯,用砂鍋煮的熱乎乎,一人一碗……”

餘夜昇被他說動心,筷子往桌上一扔:“你帶路,我們去吃馄饨。”

夜莺窄小的臉蛋一點點紅潤,是高興壞了。他讓餘夜昇等他,自己從櫃門裏摸出個描喜鵲的漆木匣子,打開餘夜昇挺眼熟的一枚布包,裏頭是他唯一随身帶來的十二塊洋钿。

“昇爺,我有錢,我請你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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