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宴席散

還記得那一天,已是初冬時分了,杜若和金櫻子攜手走在集市上去裁縫鋪又做了一身新衣裳,又去銀鋪裏打制了新首飾,此時的杜若一如金櫻子一般十分喜歡脂粉簪環、衣裳頭花,早已把鈴蘭說的女人不該太美的話忘在腦後。

金櫻子昔日性格古怪清冷,如今也變得十分喜好人間煙火氣了。

天氣已經十分嚴寒了,街面上幾乎看不到閑逛的人,顯得有些清冷可怕,杜若挽緊了金櫻子的手:“瞧這大街上都沒什麽人影,咱們快回去吧,這段時間城裏不太平。”

“有我在你怕什麽。”金櫻子一如往常那般無所謂地應聲道。

“快些走吧,不是我吓唬你,這段時間接二連三地發生命案,也不知道是為財還是為色,男女老少被害的都有。”杜若神色有些害怕,倒顯得三分可愛。

“又沒有聽說那個妖被殺了,有什麽好怕的。”金櫻子滿不在乎地回答:“我還從來沒有欣賞過冬天的街景呢,這次要好好看看呢。”

“為什麽?”杜若剛問出口,才想起金櫻子每到入冬時分不僅相貌醜陋,而且難以自保,而如今看金櫻子依舊是水靈清秀,晚上睡在被窩裏還一身熱乎乎的暖氣,心底頓生一種異樣的情緒來:“可是櫻子今年冬天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有愛的滋潤所以一直貌美呀,你說是不是?”金櫻子狡黠地一笑。

杜若也噗嗤笑出聲來,可心底總是彌漫着一股不安的情緒。

快到家了,杜若遠遠地看見自家的小院子濃煙滾滾,失火了?

“糟糕,銀錢全在房子裏。”杜若急着往院子奔去。

金櫻子一把拉住了她,将她帶到牆角正色道:“若兒,福祿之事是命中注定好的,不是你的東西,就算拿到了手也會從另一種方式從你手中要回去的。”

“可是,我們的房子着火了。”杜若看着金櫻子一臉嚴肅的樣子有些不知所謂。

“該來的總歸要來。”金櫻子神色悲怆:“若兒,我一直都不是什麽好人對不對。”

杜若不知道金櫻子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從她的神色裏嗅出離別之意,驚恐地抱住了金櫻子的腰肢,像是怕她突然就憑空消失不見了:“櫻子,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都喜歡你的,你相信我麽?”

“我信,從你第一次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是真的,請原諒當時我的狹隘,一直刁難你。”金櫻子從來不服軟,更別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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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在耳朵裏,杜若心底的不安越發彌漫:“櫻子,到底怎麽了,你別吓唬我。”

金櫻子将手指輕輕放在杜若唇上,示意她別說話:“若兒,聽我說,我知道你在這個世上活得也不容易,可我也許不了你什麽,我是妖,命中更無福祿,只能許你一副好容顏,讓你在這個世上活得更容易一些。”

說罷,從嘴裏吐出一顆圓潤光滑的內丹,送到杜若唇邊,溫柔地說道:“吃下去吧,吃了你就會一世容易不衰。”

杜若有千萬個問題想問,可面對如此柔情似水的金櫻子,她不敢打破這美好的氣氛,順從地吃了下去。

金櫻子愛憐地看着她,輕輕地吻了一記:“我們緣分盡了。”

“櫻子,你把話說清楚。”杜若把金櫻子抱得更緊了,眼中是不盡的驚慌。

“若兒方才說今日街面不太平,又說了為什麽到了冬天我還是美貌依舊,那是因為最近的幾起命案因我而起,靠着活人的血我才能維持這副身軀。”金櫻子依舊說得風輕雲淡。

杜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柔情畢現的女孩子:“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若兒不是更喜歡美貌的我麽?”

“我是喜歡你的美貌,可是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我寧願守着你醜陋的樣子,櫻子,我真的不會再嫌棄你的容貌了,你這樣做真的值得麽?”杜若聲淚俱下。

“好了,別哭了,其實我一直都是用歪門邪道活在這個世上的,報應這種事是遲早的,好像所以的妖怪來到這個世上都是為了一段情,我也不例外,遇見了我的所愛,為什麽不用最好的姿态相守在她身邊呢,正如你所說,我們都是薄命的人,做不了長久的守望,不如享受當下的美好,我不後悔。”金櫻子輕輕擦去杜若的眼淚:“還有記得以後別再拿熱水澆花了。”

“孽畜,還不俯首認罪。”半空中一聲炸雷響起。

“沒什麽不可認的,別殃及無辜之人。”金櫻子厲聲回應了一句,便是她昔日那副尖銳的姿态,輕輕地推開杜若:“你走開,不許看我最後的樣子。”

“我不。”杜若哪肯放手:“你有什麽罪過我和你一起承擔。”

話音為落,金櫻子飽滿圓潤的身軀化作一條藤蔓,像游蛇一般往城外游去,而頭頂的雷聲轟鳴,一道道閃電落在金櫻子的身側,炸出朵朵火花來。

杜若一面呼喚金櫻子的名字一面緊緊跟随在後面,一直跟到了城外的小山丘上。

炸雷一陣緊似一陣,閃耀的火光裏,杜若早已看不清那條游走的藤蔓了。

只覺得滿眼電光閃爍,耳畔雷聲轟鳴。

待到天地歸于沉寂時,漫天的花葉飄地滿地都是,紛紛揚揚地往下落,恰似下了一場花雨,空氣中是淡淡的金櫻子花香,杜若一面淌淚,一面一片片地拾起掉落在地的花瓣,漫山遍野都是,怎麽也拾不盡。

天空飄起了雪花,混着金櫻子的花瓣漂落在地,杜若撿着花瓣,不覺得摸到了一雙繡鞋,精品天成,好似金櫻子當初那一身不是人間物的裝扮。

愕然地一擡頭,卻見是一名少女,不染點塵,帶着金櫻子那般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與金櫻子的偏執怨念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平和安詳,叫人心生寧靜。

“別撿了,回去吧。”少女清冷的臉龐上不帶一絲笑意,卻叫人暖暖地想親近。

杜若固執地搖搖頭:“不,下雪了,櫻子怕冷。”

少女府下身來,将一截新鮮的根莖放在杜若手裏,和聲說道:“春天總會來的。”

杜若手執那截殘破的根莖淚如雨下:“春天還會來,可我的櫻子再不會回來了。”

“這條路是櫻子自己選的,雖是殊途,可這一路你們也哭過笑過,不曾後悔過,人間宴席亦有散場之時,只記得席間的開心便罷了,何必念念不忘散場的離情苦。梅謝花開,既在塵世間,只賞其真趣,又何必悟其無常呢?”話語徐徐而來,像來自遙遠的天際。

杜若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就在眼前,卻像是雲端一般不可碰觸。

“回家吧,守着善念,修得來世相見。”少女的身影如同落音的話語一般消散在天際。

杜若沖着少女消失的方向俯身拜了一拜,抱着那截殘破的根莖踏着積雪遠去。

江畔的小屋沒有金櫻子的庇護,聽聞有容顏嬌美的孤女獨居于此,便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占便宜的浪蕩子。

杜若終是回到了鑒華苑,天下之大,無她半分立足之地,就像花兒一樣,須得有主,就必須栽在盆裏供人觀賞。

杜若一直期待金櫻子能在人間安好,金櫻子也一直期許杜若能脫離風塵,結果,金櫻子終是魂歸故裏,杜若在花柳之地游走一生。

許多年後,杜若依舊會想起少年時,那兩個單純又無知的女孩,在世俗飄搖的波濤裏相互救贖,終是誰也沒能救得了誰。

四十年的時光漫長,可舊事又宛如在昨日,歷歷在目。

這四十年裏,她回到過鑒華苑,也離開過鑒華苑,因為她的不老容顏雖是許了她立身之技,也會惹來許多麻煩。

杜若一直不停地換着別人認不出她的地方待着,而今年歲已大,還想想着落葉歸根,終是回到了生長于撕的故土,獨居江畔。

這天,杜若收到了一張請帖,原以為時隔四十年,再無故人了。

是紀大爺重孫子滿月的日子,杜若收到了請帖,這些年紀大爺雖還常來鑒華苑,但杜若卻再未登門過了。

算來寄居塵世間的日子不多了,故交也該告別了。

杜若抱了琵琶去了紀府,紀府昔日是這個小城裏最豪華的宅子,可這個宅子還在,卻已經不是紀府了。

紀家賓客盈門,杜若厚禮相贈,便有那管家娘子帶她拜會了紀府的老夫人。

“這是紀家老夫人李氏。”

“李氏?那原配夫人赫氏呢?”杜若看着席位上蒼老的婦人,物是人非啊。

“若姑娘來了?”須眉盡白的紀大爺已撇去了一身的孤傲與清高,一身慈愛之氣:“你瞧瞧,這模樣雖沒變,到底也是老糊塗了,她便是我的原配夫人,哪來的什麽赫氏呀?”

杜若看看紀大爺,又看看李夫人,釋然地一笑:“人來人往都是客,何妨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篇文結束的好匆忙,因為不想新年發悲劇,以後有空再修改,不過以我的德行估計很難。不過親們要新年看悲劇了,我說個小笑話補償一下親們吧。平日裏,經常能看見百合小甜文的情節,但本寶寶不是女主,而是打鴛鴦的大棒子。一個小蘿莉彈琴的時候總是會回頭看另一個小蘿莉,說了幾次都不聽,最後本寶寶忍無可忍,叫坐在後面的小蘿莉一邊兒去,坐在她剛才做的位置,前面那個小蘿莉再回頭時那個眼神,很久不敢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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