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逃亡之路(中)

比繩子粗兩倍的藤蔓突然從山主身後伸出來,卷起麻繩,用力甩在溫故臉上。溫故側身讓開,被甩的石壁被打出一條深痕,落下幾塊碎石。

光看痕跡,就知道他動了真格。

溫故眼睛四下亂轉。進歸魂境的只有魂魄,暮海蒼月不在身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劍招無法發揮,他處于被動挨打的地位。

山主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藤蔓一擊擊空,迅速又卷了過去。

溫故換了具不頂用的身體,躲閃狼狽,漸漸被逼到光亮附近。

山主身後又伸出三條藤蔓來,與先前一條一起,分左右上下思路封住溫故的退路。

溫故退問可退,幹脆順勢迎上,雙手抓住一條藤蔓,用力一拉。

山主下意識地站住身體,溫故借力,抓着藤蔓往前沖出幾步,然後雙手舞動,借手中藤蔓将上下兩條藤蔓擋了回去。山主身後猛地又鑽出幾條藤蔓來。

溫故眼睛一花,臉上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腰更被其中一條藤蔓卷住,倒提了起來,朝光亮甩去。光亮處風發狂般地吹,從腳踝一路往褲子裏吹,直通下巴。溫故眯了眯眼睛,手生出一股力道,不顧抓着藤蔓的手掌磨出血痕,擡手将藤蔓往光亮處甩去!

只聽“啪啪”兩聲脆響。

他手中的藤蔓竟失去拉扯的力道,如斷線風筝,輕飄飄地就扯了過來。溫故腳朝着光亮,頭頂對着山主,看不清楚發生何事,眼見着要進光亮中去,腰部突然被扯了一下,被斜撞到山壁上,擦着光亮過了。他被撞得五髒六腑一陣翻騰,托着脫臼的胳膊站起,看向山主。

山主與盛文昭各占一邊的山壁,互相對峙。

山主冷着臉:“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盛文昭道:“你肯放我出去,我才來得動手。”

山主道:“來是你哭着喊着自己要進來的,不是我逼你的,既然進來的,就別再哭着喊着想出去!”

盛文昭道:“我以為歸魂境對付魂魄有一套,誰知道是繡花枕頭爛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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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主變色:“你說什麽?”

“難道不是嗎?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還好意思誇口?”

山主被氣得發抖:“簡單?鎖魂蠱要是簡單的話,就不會名列禁器榜了!這東西把魂魄鎖進去容易,要不要出來卻不是你說了算的!你以為這東西煉制出來是為了給你拘魂的嗎?”

盛文昭看他的眼神分明在說,難道不是?

“這是用來拯救散魂的!”山主氣笑了,“不懂功效也敢拿出來使,真是不知者無畏!”

盛文昭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沒說怎麽把魂魄弄出來。”

山主道:“很簡單,他自己願意出來就出來了。”

盛文昭道:“放屁!要是自己願意出來就出來,他為什麽不出來?”

山主沒說話,就瞅着他笑,笑裏還藏着刀,這刀還沒有鞘。

盛文昭深吸了口氣道:“不用敷衍我。他不可能不想出來,一定是這個蠱鎖住了他。”

山主在歸魂境呆太久,外人見太少,像這樣冥頑不靈的大概沒見過,眼神閃了閃,才道:“你想要将他弄出來,倒也簡單,我有辦法,但條件是你把他拿下!”

溫故接好自己脫臼的胳膊,淡然道:“你若是有辦法,就不會拖到今日。”

山主道:“吾乃歸魂境之主,區區小事焉能難倒我?”

溫故對着盛文昭一點頭:“能難倒的。”

“廢話少說。”山主的藤蔓又舞動起來。

盛文昭跟着動起來,卻是朝溫故來的:“不管怎麽樣,我也要試一試!”

溫故躲閃他與藤蔓夾擊的攻勢,“你瘋了?”

“我絕不能讓他獨自在蠱裏逍遙!”盛文昭說的時候,眼睛發直,裏頭透着狠勁。溫故知道勸說不了,幹脆閉上嘴巴,一門心思躲閃。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

等山主察覺自己與盛文昭聯手比單獨攻擊更沒效率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那團光亮突然漲開一輪幻影,又接着縮小,又脹大,又縮小,如此反複五六次之後,光亮猛然縮小成一個A4紙大小的口子,清風徐徐吹,清新的空氣從裏面出來,還帶着花香。

明明是極舒服的,溫故頭腦卻一陣恍惚,耳邊隐約聽到盛文昭大喊:“這就是門,就是現在!現在是門最穩定的時候,再過會兒就來不及了!”

鎖魂蠱被丢在半空。

盛文昭正要附身上去,魂魄就被凝住了。山主用凝魂鏡照着他和溫故,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溫故感覺到魂魄在清風的吹拂下竟有分離之兆,連忙心神合一,用魂修的功法凝聚魂魄。

一條藤蔓卷住鎖魂蠱,送到山主面前。

盛文昭看得目眦盡裂。

山主不理他,拿着鎖魂蠱看溫故:“等我把你的魂魄打散,就把多餘的魂魄鎖在這裏面。等你想通了,再放出來。”

溫故專心運功,沒理他。

山主想了想,又搖頭:“罷了。還是算了,以前的小草也很好。傻就傻吧,總歸有我。”他不知想到何事,竟露出甜蜜的笑容。

盛文昭身上突然爆發魔氣,臉上青筋直爆,好好的一張俊臉竟漲成朱紅,眼珠子也往外突。

“不要!”鎖魂蠱裏突然飄出一個身影,對着盛文昭道,“此時不宜使魔功……”

他話未說完,魂魄就被凝魂鏡凝住了。

盛文昭的臉慢慢恢複如常,動了動身體,轉頭看看溫故又看看他,笑了笑,說不出的陰森:“師兄,你總算是出來了。”

那魂魄自然是呂恒。

呂恒呆呆地看着他:“你是……”

盛文昭道:“我在碎魂洞裏呆了這麽久,各種方法都試過了,若不是和山主一起演這場戲,你恐怕還龜縮在裏面不肯出來吧?”

呂恒讷讷道:“見了我,也是讓你生氣,何必再見?”

山主将鎖魂蠱丢給呂恒:“你的歸你,我的歸我。”他說着,看向溫故。

盛文昭笑道:“應該的。”

山主轉動凝魂鏡,放開呂恒,只對着溫故,手指劃過鏡面,鏡子閃過一道光,光打在洞壁又斜到溫故身上。溫故只覺魂魄想要爆炸一般,魂修的功法也不管用了,三魂七魄不由自主地從身體裏鑽出來。

呂恒看着盛文昭得意的笑容,臉色一黯,身體挪了下,擋在溫故面前。

溫故、山主和盛文昭同時一驚。

溫故嘴唇一顫,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盛文昭失聲道:“你做什麽?”

山主雖然立刻收手,但是那道折射的光依舊持續着。

看着自己魂魄慢慢消失,呂恒神色平靜:“我一直以為,只要虔心贖罪,總有一天會獲得你的原諒。現在才知道,是我太自以為是。”

“你前世受我所累,今生又被我害得墜入魔道,我給你的,你不要,而欠的,愈加多,怕是永遠也償還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得償所願,除去心魔。”

說到此處,呂恒眼睛終于流露出歉疚和不舍。

“小師弟,對不起,是師兄害你。”

“師兄錯了。”

盛文昭整個人呆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腦袋空白一片,眼前的畫面完全無法連到腦海裏,更無法分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呂恒微笑道:“願我魂飛魄散,換你萬世平安。”他眼睛猛然一瞪,右手一揮,發出一道勁風,打在溫故的魂魄上:“走!”

山主反應極快,立刻用凝魂鏡去鎖溫故的魂魄。

卻被散得只剩下一魂三魄的呂恒擋了一下。

盛文昭猛然回過神來,伸出手想去抓呂恒,卻抓了個空,木木地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溫故看到這裏,魂魄就從“門”裏送了出去,出去的剎那,只聽到盛文昭撕心裂肺地喊了聲“不”!

昆侖,煌故宮。

白須大仙硬着頭皮打發了在門口收拾破碎器皿的道童,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內,朝高坐殿上神色冷峻如霜的人打了個招呼:“聽說新的乾坤蕩穢鼎已于三天前煉成,敢問仲仙友,不知何時可以使用?”

仲世煌背靠着椅背,大咧咧地坐着,似笑非笑地說:“是嗎?煉成了嗎?大仙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那大仙答應我的事情也可以兌現了吧?”

白須大仙冷汗冒得更急。

仲世煌見他許久不語,拉下臉來:“大仙應該還記得,當初勸我專心煉鼎時說的話吧?”

白須大仙讷讷道:“記得。”

“那結果呢?”

白須大仙道:“根據卦象,近日就會有消息。”

仲世煌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白須大仙笑容發苦:“天意難測,我只能窺探一二。我保證溫故絕對會回來,至于時間,應當在五年中。”

仲世煌手指一緊,将把手扯了下來随手丢了出去,又站起來踢掉放在面前的茶幾,沖着白須大仙冷笑道:“好,那就再等五年。”

“那乾坤蕩穢鼎……”

“不是說再等五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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