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落下小片的陰影。他的皮膚本就很白,現在看起來,竟然有了些微透明的感覺,連嘴唇都沒有了什麽顏色。
姬辭看着自己冰冷的雙手,苦笑着想,若非他靈魂之力充沛,怕是真的要三個月出不了九庭吧?耳邊又想起梼杌臨走之前告訴自己的話,覺得心有些沉。
原來是他嗎?真是沒有想到。
這一世和上一世比起來,果然要精彩很多。上一世他平平淡淡的做着祀靈師,連九庭都很少出。除了幾個長老,幾乎不見任何人。那時候自己都做些什麽事情呢?姬辭回憶,似乎除了練字,翻看先代劄記,學習靈術,發呆,就沒有其它的了吧?
果然,這一世不僅自己變了,別的事物也變了。
到九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雲車停在了後院,姬辭下車給院子裏等候的神獸們打了招呼,就去了前庭。于是等到回雲家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梢頭了。
姬辭感覺很疲憊,直接讓帝江帶着自己飛到了卧室才停下。
房間裏面沒有開燈,姬辭摸到床的位置就撲了進去,熟悉的味道讓他放松了些。
“帝江,你先回去吧,辛苦了,下次來看你。”說完,就聽見帝江”勉——勉“的叫了兩聲,随即是翅膀扇起風的聲音。知道它是回九庭了,于是姬辭安心的漸漸就睡着了。
而此時,雲深正在大廳吃晚餐。
“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吧?”雲老先生放下筷子,看着表情如常的外孫,“小辭他還沒有回來嗎?”說着也有些擔憂,畢竟姬辭也是他看着慢慢長大的,又沒有什麽消息傳回來,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嗯,是的。前些日子九庭那邊來了消息,說是遲遲有事情耽擱了,沒有來得及趕回來。”雲深微笑着回答,但是笑容卻掩不住一絲苦澀。
遲遲肯定是出了什麽事,要不然他定會讓青鳥單獨來告訴自己情況,而不是只有九庭傳來的消息。想到這裏,他心裏又有些沉重。
只可恨,自己在這方面完全就不能幫到他。此時,雲深更加痛恨自己的無力。
雲老先生看着雲深一臉淡然的吃飯,但是卻夾了幾次姬辭愛吃的菜,頓了兩秒才放進自己的碗裏,卻再沒有動一口。有些嘆氣,又不知道說什麽。
兩個孩子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如今一個安危未明,雲深肯定心中難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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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吃了晚飯,照例又和兩個哥哥在客廳聊了會兒天,之後才帶着克裏斯回去南樓。自從姬辭走後,晚上一個人睡在熟悉的床上總是有些難以入眠。後來漸漸的不想早一點回去了,寧願繞着湖散散步也好,空蕩蕩的卧室總讓他覺得難受。
“少爺,天氣涼了,要不要先回去?”克裏斯看着雲深又準備繞着湖邊散步,覺得有些擔心,“少爺,您生病了的話,小少爺回來看見了也會不開心的。”
雲深想起姬辭微微皺起的眉,下意識的笑了笑,“嗯,走吧,回去了。”說着,便往南樓走去。是啊,自己若是不好了,遲遲看見肯定會生氣的。
到了南樓,克裏斯幫雲深沖了一杯錫蘭紅茶,遞到他的面前。
“你說遲遲還有多久回來呢?再差五天就兩個月了。”雲深捧着暖和的茶杯,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原本說的是幾天,最多半個月,但是已經快要兩個月了都沒有回來。前幾天去白家找了白老先生下棋,白老先生告訴他,九庭也只是接到了青鳥的傳信,具體回來的時間也不知道。
“姬辭少爺肯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安全回來的。”克裏斯在一邊勸慰道。
“嗯,我先上去了,還有書沒有看完。”說着便往樓上去了。克裏斯微微鞠躬,送雲深離開。
雲深走到門口,握着門上雕花的把手,輕輕嘆了口氣,微微用力打開門,突然就定住了一般,遲遲……回來了?是的,那種感覺,絕對不會錯的。
他踩着地上柔軟的地毯,輕聲走到床邊,就看見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個包,寂靜的黑暗中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落在雲深的耳中,卻仿若世間最美好的旋律。
是遲遲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雲深覺得眼睛有了一點濕意,也沒有理會。跪坐在床邊,就着暗淡的光線看着遲遲,發現他睡的正香,不禁低聲說了句“可惡的小東西”,又怕把他吵醒了,連忙收聲。
雲深輕手輕腳的換上了睡衣,從床的另一邊進到了被窩裏,慢慢的移動,躺下,然後抱住了姬辭。小心翼翼的連呼吸都放輕了。
姬辭似乎感覺到了熟悉的氣味與溫度,下意識的轉身鑽到了雲深的懷裏,又沉沉的睡去了。
雲深抱着姬辭,只感覺心裏有什麽落了下來,終于安心了。但是他很快就發現,姬辭瘦了不少,連手腳都是冰涼的,有些心疼的把他摟在自己懷裏,又在他的額頭和臉頰上親了親,輕輕道了聲晚安,才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近兩個月來睡的最安穩的一次。
姬辭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周身都暖洋洋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雲深滿眼溫柔的看着自己,翡翠般的眼睛亮亮的。
“遲遲,早安。”他聽見雲深這樣說,于是下意識的也回答了一句,“深深,早安。”
“睡得好嗎?”雲深看他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姬辭有些癢癢的偏了偏頭。
“嗯,困。”姬辭趴到雲深的肩膀處,小小聲的打着哈欠,一時間眼裏又蓄滿了淚水。
“很累?”雲深微微皺眉,把他往自己懷裏攏了攏。
“嗯,其實我去修補結界只用了幾天,但是那邊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那邊一天這邊一月。”說着又把出門的原因、經過什麽的都大致講了一下,一邊講一邊打着瞌睡,後來講到帝江馱着自己回來的時候就徹底睡着了。
雲深看着變的更尖的小臉,覺得自己又該和廚師好好商量下菜單了,遲遲真的太瘦了,需要養好身體才行。
姬辭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六歲的時候,因為身體虛弱不得不每天都花很多時間來睡覺。随便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姬辭推開門走了出去。
“深深。”在門口的花園找到了正在看書的雲深,姬辭坐到了旁邊空着的椅子上,直接趴到了雲深的腿上,仰着臉定定的看着他。
“遲遲起來了?餓不餓?”雲深放下書,緩緩的撫摸他的頭發,姬辭一臉享受,像是被順毛的貓咪。
“有一點餓。”姬辭有些含糊的說。
“那我們去吃飯吧,好不好?”雲深朝着克裏斯和紀瑚點了點頭,兩人便去準備了。姬辭走的這段時間,紀瑚除了回紀家住了幾天外,都是守在南樓的,就怕姬辭哪天突然回來了自己卻不在。
姬辭點點頭,又“嗯”了一聲,順從的被雲深拉着去吃東西。
“天氣變的好冷了啊。“姬辭看着路邊樹葉都快要掉光了的樹,有些恍惚的開口。
确實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了。
紀瑚已經知道姬辭靈力消耗很嚴重,所以嗜睡又沒胃口。特地讓廚房做了些容易消化姬辭又喜歡吃的。但是姬辭還是沒有吃多少就又想睡覺,臉色蒼白的樣子看的雲深心疼不已,又勸他吃了兩口,便帶着他去休息了。
學校沒有放假,但是姬辭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适合去學校,所以就幹脆請了長假,這個學期就先不去學校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基本都是一直睡到雲深晚上放學回來了才起床。開始雲深擔心他總是不吃東西會不會身體更差,但是發現他氣色慢慢變好之後,也就放心的讓他好好睡覺了。
“阿深,阿辭好些沒有?”秦與坐到雲深旁邊的位子上問雲深。
姬辭回來的第二天他們就知道了,不是雲深告訴他們的,而是從雲深的表情上看出來的。姬辭不在那段時間,雲深整天雖然還是在笑,但是笑的一點都不真實,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就發起呆來。但是那天早上上學的時候,笑的就像是春天的太陽,那叫一個燦爛。
于是幾個人都知道了,姬辭肯定回來了。
“嗯,好些了,但是還是每天都愛睡覺,晚上我回去了,和我一起吃個飯,我做作業他在一邊呆着,一會兒就又睡着了。”雲深說起來也有些無奈,姬辭就像是進入了冬眠的小動物一樣,看的他心疼又好笑。
“我爺爺前幾天也在問我阿辭的事情,我沒說,回答了句不知道。”秦與攤了攤手,“他們見我和阿辭走的近,總是愛想方設法的挖消息,我才不會出賣兄弟呢。”
“嗯,謝謝你。”雲深看着秦與一臉的理所當然,拍了拍秦與的肩膀。
這時上課鈴響了,秦與說了句“謝什麽謝啊”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雲深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覺得心裏很溫暖。
晚上回了家,雲深就看見克裏斯正站在門口,見自己回來了,上前幾步接下了自己的書包。
“遲遲還在睡嗎?”雲深脫了外套,裏面只穿了一件白襯衣,藍寶石的袖扣在燈下閃閃發光。
“嗯,中午的時候起來過一次,吃了一碗粥就又上去睡了。”克裏斯沖了一杯茶給雲深,問道,“少爺您現在就要用餐嗎?”
“嗯,等二十分鐘吧,我上去看看遲遲。”說着放下手裏的杯子便上樓去了。
房間裏開着暖黃色的壁燈,使得室內多了幾份暖意。雲深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估摸着在屋外沾染的寒氣都已經褪下去了,才走到床邊。
姬辭似乎是感覺到了雲深的靠近,緩緩的睜開眼睛。
“又到了晚上了嗎?”姬辭迷迷糊糊的看着雲深,聲音有些沙啞。最近他總是睡得很久,常常醒來都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但是他也能感覺到,身體要好些了,清醒的時間長了一些,也沒有那麽怕冷了。
“嗯,天已經黑了。”雲深俯下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帶着愛憐,“今天睡得好嗎?”
“嗯。”姬辭點點頭,“要吃晚飯了嗎?”現在他都已經習慣雲深回來了來找他,然後一起去晚飯。
“是啊,小懶豬,該起來了。”雲深捏了捏他的鼻子,卻有些心酸。
“你才是小懶豬……”姬辭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坐起了身子。
他現在很瘦,以前的睡衣穿在身上都顯得空落落的。他沒有忽視雲深每次給他換衣服的時候有些難過的表情,雖然雲深每次都依然會像以前一樣很溫柔的笑,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他心裏的難過。但是他也沒有辦法,靈力的大量喪失讓他的身體變得虛弱,說到底,自己也只是一個人罷了。
幫姬辭穿上了一件米色的提花針織衫,雲深牽着他下樓。桌子上已經放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今天可要吃多一點,每次都吃那麽少,怎麽能長胖一點啊。”說着摸了摸姬辭有些冰涼的手,“肉多一點抱着才舒服。”
姬辭斜睨了他一眼,說了句,“那你去抱當康啊,他的肉很多。”說着自己先去了桌前坐下。
竟然嫌棄自己太瘦手感不好?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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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深深:你什麽時候才能多長一點肉啊o(︶︿︶)o
遲遲:長那麽多肉肉做什麽?(⊙o⊙)?
深深:這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吃了你啊(^o^)/
遲遲:……
十三、寧靜
到了第二年夏天的時候,姬辭的身體明顯好了一些。雖然下巴還是尖尖的,但是好在精神還不錯,明顯表現就是沒有那麽的嗜睡了。
雲深一到暑假,又開始有家庭老師過來給他上課,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的。
雲深已經十三歲了,基礎學科早就已經完成,因此安排的課程漸漸由繪畫、法文、禮儀、鋼琴之類的變成了金融、軍事、管理等等,還有一門《貴族族譜》的課程。講課的老師多是歐洲人,姬辭聽不懂他們說什麽,便總是在不遠的地方自己玩兒,或是處理九庭的事務。
或許是前一年睡覺睡的太多了的原因,姬辭現在連午睡也不喜歡了。總愛躺在樹蔭下的木橋上面,拿着風景畫冊或是人物傳記翻看,曬着太陽吹着風,一看就是幾個小時。好在天氣比較熱,木橋都有些溫熱,也不會着涼。紀瑚站在他的旁邊,默默的守着。
有的時候文瑤魚閑的沒有事做,會化身成人的樣子到岸上來和他聊天,當然,除了姬辭其餘的人都是看不見他的。
說的多半都是一些有趣的事情,哪一族的誰又因為天罰而灰飛煙滅了,或是哪個妖獸化身為人去往人間又鬧了什麽笑話。通常這些時候姬辭都是安靜的聽着,文瑤魚也不在意,依然聲情并茂的講故事,就差手舞足蹈的了。
有時候他也有些擔心姬辭,“我看見你的星軌上多出了許多的波折,雖然知道你肯定到最後都會沒事,但是依然會很擔憂。”
說着又故作輕松的笑,“活了這麽多年了,有的時候一覺就會睡過去數百個年月,卻依然覺得生命過于漫長。以為自己什麽都不怎麽關心了,卻突然擔心起你來,真是奇怪了。”
姬辭看了看他,“因為你閑的發慌。”但是心裏卻是知道的,文瑤魚是在真的關心自己。
“不管怎麽說,你要小心。這一世的變數無法預測,一定要留意身邊的人。言盡于此。”說着又消失在了水面。
姬辭看着平靜無波的湖面,小心身邊的人嗎?
雲澤帶着唐平寧走到南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姬辭穿着一件短袖的T恤閑适的躺在木橋上,露出雪白纖細的手臂。旁邊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偶爾有蜻蜓飛過,粼粼的水光偶爾落到他的身上,映的他的面目有些虛幻。雲澤遠遠地看着姬辭,覺得他就像是由滿池的荷花化作的妖精一般,動人心魄。
“這是上次在商場看見的孩子?”唐平寧問一邊的雲澤。
“嗯,姬辭。一直都住在我們家。”雲澤笑着點點頭,“我弟弟對他可是比對我還要上心。”弟弟指的當然是雲家三少雲深。
“嗯,這樣的人确實應該被捧在掌心裏。”唐平寧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色人影,收回目光跟着雲澤進了南樓。
“兩位少爺,裏面請。”克裏斯站在門口,看見兩人來了,作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走在前面帶路。克裏斯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戴着領結,讓人有一種正走在歐洲古堡的回廊中的錯覺。
此時,雲深正上完一節課,站在床邊看着躺在木橋上的姬辭,眼裏滿是溫柔的笑意。
十三歲的雲深正是長高的年紀,因為體型的數據一直在變,他的專屬外形設計師為了來量數據,半年裏都已經已經從佛羅倫薩趕來了三次。雲深比較喜歡穿各式的襯衣,所以送衣服的時候還要一應的将袖扣之類的配飾都搭配好再送過來。
而此時,雲深就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袖口處別着方形的紅寶石的袖扣,簡約而雅致。
“大哥,你們來了。”雲深聽見敲門聲回頭,就看見雲澤帶着唐平寧走了進來,又對着唐平寧說了聲“你好”,略顯閑适的伸出手,唐平寧微笑着回握了一下。
唐平寧以前對雲深的印象,都只是“雲家老先生的外孫”“雲澤最小的弟弟”而已。
第一次見面後,也只是覺得是一個很友好的少年,長的很英俊,有一雙很迷人的翡翠色眼睛。後來,雲澤回國後,自己對他偶然提起想要經營一個娛樂公司,但是資金不夠充足的時候,雲澤向他推薦了自己的表弟,雲深。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雲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洛倫佐·德·克洛斯蘭。
他知道這個歷史悠久的家族——克洛斯蘭,它是在歐洲久負盛名的貴族,曾經是整個奧地利以及周邊地區的統治者。現在仍是歐洲上流社會風向标一樣的家族。後來,雲澤告訴了雲深自己的想法,又将計劃書拿了過去,之後,雲深答應兩個人見一面,以未來合作者的身份。
“幸會。”雲深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對唐平寧說。克裏斯帶着傭人上了錫蘭紅茶,随後離開并關上了門。而雲澤将唐平寧帶到雲深面前後,就已經離開房間了,說是準備去找姬辭。
“幸會。”唐平寧也點點頭,坐到了姬辭的對面。他覺得對方現在給他的感覺和剛見面的時候的感覺不一樣。他并不像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比如自己和雲深同歲的弟弟,兩人之間的差別真的非常的巨大。
“我看了你給我的計劃書,有些感興趣。但是我認為有些地方需要修改。如果雙方談妥,我願意注資到你的公司,當然,我只拿分紅,不參與公司的運作。”雲深端起白色的骨瓷茶杯,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雲澤走到湖邊的時候,紀瑚靈敏的感覺到有人接近,轉身看見是他,便行了一個颔首禮。就像是克裏斯只需要對雲深負責一樣,紀瑚也是專屬于姬辭的,兩人都不屬于雲家主宅的傭人系統。
“是誰?”姬辭的聲音傳來,帶着一點慵懶。他的視線并沒有離開手裏的畫冊,似乎只是随口一問罷了。
“是雲澤少爺。”紀瑚立刻回答,而此時雲澤已經走到了離姬辭十步遠的地方。
“大哥哥?”姬辭坐起身來,雲澤才看清楚他的衣服上畫着一幅水墨荷花,襯着他的眉眼,很有一番寫意的味道。
“嗯,來找阿深,看見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雲澤并沒有太靠近姬辭,而是站在原地和他說話。
“唔。”姬辭明白一般的點點頭,也沒有問是什麽事,反而有些關心的問雲澤,“大哥哥準備回國讀書了嗎?”
“嗯。”雲澤笑笑點了點頭,他很沉穩,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要大一些,但是對待家人的時候總是很溫和,“已經和爺爺說了,下半年開學就會去燕大報道。我已經成年,以後的人脈之類的也需要培養。”
面對着姬辭雲澤并沒有隐瞞什麽。對他來說,回國讀大學是必須的,作為雲家的嫡系長子和繼承人,他需要為以後作安排。
“我開學也要去學校了。”姬辭想了想說,“下學期初三。”對姬辭來說,雖然上學并不是必要的事情,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好。
“你也要上高中了。”雲澤笑了出來,或許是因為姬辭一直都沒有長高許多的原因,他一直都覺得姬辭還是那個才到自己家除了雲深誰也不理的小孩兒,沒想到竟然也要上高中了。
雲澤看着眉目如畫的姬辭,覺得這樣的他真的就像唐平寧說的那樣,天生就應該被人捧在手心裏。
“你在看什麽書?”雲澤找了個話題。他對姬辭并不是非常的了解,但是也清楚姬辭談話技巧無能的特點,和他說話都得自己找話題才行,不然他可以沉默的看着你看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和雲霆都有過這樣的遭遇。
“在看浮世繪。”姬辭把那本厚厚的畫冊拿起來遞給雲澤,“從深深的書房翻出來的,裏面有好多。”
“你喜歡?”雲澤看了看,是日本很古舊的浮世繪冊子了。書頁都有些陳舊,但是畫的很美。
“嗯,古代的畫冊都翻得差不多了,現代的畫家的畫風又不喜歡。最近覺得這些風俗畫也很不錯。”姬辭評價了幾句。
他一直就愛看畫冊,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樂于通過畫冊去想象世間的人情風貌,以及喜怒悲歡。這個愛好雲深也知道,所以搜羅了許多的畫冊,什麽國家什麽年代的都有,全放在書房單獨的一個書架上。
“我那裏也有不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随便買的,哪天叫人給你送過來吧。”雲澤把書還給他,又聊起了自己在留學期間有趣的事情,後來見唐平寧出來了,和姬辭告別後也就一起離開了。
“談的怎麽樣?”雲澤問唐平寧。他們從小就認識,算是發小了。就他本人來說,是很看好唐平寧的,不管以後是從政還是經商,肯定都有一番作為。不過看他的表情,難道是在阿深那裏受挫了?
“你确定你弟弟真的只有十三?”唐平寧揉了揉眉心,“他都是學什麽長大的?”
“怎麽說?”雲深的父親那邊每年都有派遣家庭老師過來給雲深上課,這一點雲家上下都是知道的,畢竟雲深在他們家只是暫住而已,他正經的身份是克洛斯蘭家族的嫡系兒子。只不過上課的內容什麽的卻不是很清楚,也沒有去了解過。
“跟他說話,像是在和一個商業老手談判。我突然在想我這個決定是不是錯誤的,拉他入夥,他長大以後肯定還會有律師團秘書團什麽的,想想就覺得傷腦筋。”
“但是我們沒辦法拿出這麽多錢。”雲澤很直接的指出,“如果真的想要做大,必須要足夠的資金,但是我們所有認識的人中,只有阿深能夠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錢。”
“好吧,有錢的才是爺。”唐平寧無奈的看了一眼雲澤,兩人都笑了出來。
“深深。”姬辭抱着畫冊走進書房的時候,就看見雲深正坐在書桌前寫着什麽。他把襯衣領口處的扣子解了,又将袖子挽了起來,顯得很休閑。
“遲遲回來了?”雲深放下筆,站起來走到門口去牽他的手。現在姬辭的身體要好很多了,至少手心已經有了暖意。
“嗯。”姬辭把書放到桌子上,“大哥哥說要送畫冊給我。”
“畫冊?”雲深看了看姬辭一臉‘這樣好不好’的表情,摸了摸他的耳朵,“大哥送給你你就拿着吧,反正你也相當于是他的弟弟。”姬辭聽了點了點頭。他自己在人際交往這方面沒什麽心思,所有總是很虛心的去問雲深自己做的對不對。
“今天大哥的朋友來找我做生意。”雲深把畫冊放好,告訴坐在一邊小沙發上的姬辭。
“做生意?”姬辭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麽要找你做生意?”
“因為他們錢不夠,但是我有錢。”雲深心情很好的擠到姬辭旁邊,很直白的解釋。
“你很有錢?”姬辭看了看他,一臉懷疑。
“我确實很有錢。”雲深點頭,一副任你打量的樣子。
“可是我都沒有看出來……”姬辭看了他一會兒最後說,說完又看畫冊去了。留下不被關注的雲深有些郁悶,難道是自己真的太低調了嗎?連遲遲都懷疑自己的經濟水平……
轉眼又到了開學的時間。
姬辭又去學校上課這件事并沒有在班上引起什麽關注。大家都當他生了一場大病,現在病好了就回來上課了而已。于是姬辭就又回到了每天早起去學校,晚上放學還要做作業的生活。
一天早上,姬辭很雲深到教室的時候還有二十分鐘就上早自習,秦與正在抄紀洵的作業,白修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姬辭在初三的時候,終于從第一排坐到了第三排,這說明他的身高還是長了不少,但是跟雲深比起來,才到了肩膀。
雲深的棱角也漸漸鋒利起來,本來就帶有歐洲的血統,克洛斯蘭家族又是出了名的好容貌,盛産美人,因此很好的繼承了這一優點的雲深,微微笑着的時候已經能夠讓一衆女生紅臉了。
至于姬辭,雖然五官精致,但是年紀還小,人又比較沉默,到現在班上除了雲深幾人之外,就和宋彎彎能夠說幾句。
“怎麽今天晚了這麽多?”秦與抄了作業,把作業本遞給紀洵,咬着筆問已經坐下來了的雲深。才初三的他已經奔上了一米七八,皮膚有些黑,用姬辭的話來說就是,長得好像一只大猩猩。
“今天走路過來的,遲遲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雲深放了書包,随手拿起秦與的作業本,滿頁都是難以分辨的潦草字跡,難怪他家裏已經準備把他送到軍校去了。他爸說了,再讓秦與待學校,早晚有一天會出事兒,他就是一野獸,得有一個地方給他揮灑汗水和多餘的精力。
“新鮮空氣?有嗎?整個京城我就沒有聞到過……”秦與摸了摸鼻子,“要我說,阿辭跟個雪娃娃一樣,別被這些空氣給污染了。”随着他越長越高,越來越黑,又白又小的姬辭更讓他覺得像個易碎的寶貝,和姬辭說話聲音都會小些。
“哪兒有這麽嚴重?”雲深輕瞟了他一眼,秦與立刻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着雲深,捏着嗓子說,“啊,雲學長,不要這麽看人家嘛,你一眼人家就會臉紅的!”
終于,雲深一本書拍到了他的頭上。
宋彎彎現在坐在姬辭的前面,是唯一一個姬辭能叫得出名字的同班女同學,可見宋同學是花費了多大的心力才讓姬辭記住了她啊。但是姬辭和宋彎彎的對話,姬辭基本只會回答“好”“不”“沒有”這樣的,也難為宋彎彎同學了。
“今天你和雲深同學都比平時晚了很多诶。”宋彎彎轉過身,看着姬辭冷冰冰的小臉,依然笑着問,“是早上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嗎?難道是睡過頭了?”
見姬辭安靜的拿出英語課本開始背單詞,宋彎彎只好自己轉過身,想起什麽又轉過身對姬辭說了句“今天老師要聽寫的是第115頁到120頁的單詞,你在背的是前天聽寫的……”說完十分快速的轉回去。
姬辭盯着英語書數十秒,終于往後翻了幾頁。這幾頁的單詞……有區別嗎?
可是,要是聽寫沒過的話,放學又要被老師留下來,深深就要等自己一個多小時了……
但是真的背不會怎麽辦……
姬辭班上的英語老師依然是喬楠,也就是他們的班主任。早自習之後的第一節課就是英語,喬楠特意提前來了五分鐘,班裏的人見她來了紛紛拿出本子準備聽寫。
這一次,姬辭全都寫對了。喬楠還特地在班上表揚了他,說他進步很大值得大家學習。
姬辭低着頭,看着聽寫單詞的本子,細細的咬了咬嘴唇。他想了想,悄悄的把手伸到了抽屜裏,捏了一個法訣,将被隐形的書現了形,放到了桌面上。然後就又糾結起來。
晚上放學的時候,雲深幫姬辭提着書包,看姬辭一臉很糾結的表情,關心的問,“遲遲怎麽了?心情不好了嗎?還是誰欺負你了?”一邊走着的白修幾人也很好奇,要知道姬辭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很少會在他臉上看見像今天這樣的神情,混雜着一點迷茫和後悔。
“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想了想,姬辭特別認真的對雲深說,一臉的大義凜然。這下吓到雲深他們了,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讓姬辭表情這麽決絕?難道他把天下的妖怪全部都放到京城來了?
“是什麽事啊,可以告訴我們嗎?”雲深依然保持着慣常溫柔的口吻。秦與看着姬辭一副小兔子的表情,瞬間就熱血澎湃了,“阿辭沒關系,有什麽事我罩着你!”立刻遭到了紀洵的一大巴掌。
“唔,我今天單詞全寫對了。”
“恩我們都知道,遲遲很厲害呢。”雲深誇獎,然後等待下文。全對有什麽問題?呃,是有些不正常。
“我把英語書隐形了,放到桌子上抄的。老師念的單詞我全都找到了。”姬辭說完,微微低着頭,小下巴尖尖你的,似乎最後一句話還有一些小小的得瑟。
雲深幾人表示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算是……最無敵的做弊吧?
姬辭看見幾人都沒有說話,又扯了扯雲深的手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要是我沒有聽寫對的話,老師就會讓我放學留下來,然後你們就要等我好久……”
“哎呀這樣啊,作弊而已,這有什麽……”秦與正想說這有什麽大不了,話還沒出口就被雲深瞪了一眼,一雙翡翠色的眸子很有殺傷力。
“遲遲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嗎?”雲深開啓家長的模式,認真的問姬辭。心裏卻在想遲遲這一副“我錯了”的表情真的太可愛了。
“不該作弊。”姬辭很老實的說,“不該用隐形咒作弊,不好。”
雲深其實覺得姬辭挺聰明的,知道用隐形咒作弊,誰都發現不了,但是作為家長,真心不能把他教歪了。于是,雲深大家長很淡定的表示知錯就好,下次不犯就行,以及回去我們一起背單詞吧。換來姬辭更加苦逼的小臉一枚。
于是,由于姬辭的誠實,他再次陷入了不斷背單詞的苦惱日子。
祀靈師大人表示,世界上最讨厭的就是背單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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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深深:秦與想讓你幫他隐身。
遲遲:幹什麽?( ⊙o⊙?)低下頭繼續自己給自己圍圍巾。
深深:他想隐身進女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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