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很着急嗎?”雲深放下書,看着姬辭問。
“嗯,要馬上回去,有什麽事我會叫青鳥來找你的,不要擔心。”姬辭放下當康和帝江,傾身親了親雲深的臉,很認真的說,“放心等我。”
雲深覺得自己瞬間就被這個吻治愈了,也溫柔的回吻過去,“好,注意安全。”姬辭點點頭,拍了拍帝江說,“我們走吧。”
帝江圓滾滾的小身子漸漸變大,就像是一個大紅燈籠。他搖搖尾巴,一副求誇獎的樣子。姬辭扯了扯它的尾巴尖兒,“你不是狗你好歹也是神獸,不要搖尾巴……”于是帝江緩緩的将尾巴放下,讓一邊的雲深都覺得它有幾分可憐兮兮的。
姬辭抱着當康坐了上去,雲深只覺得一陣風從眼前掠過,眼前就已經沒有了姬辭的蹤影。
“帝江,速度越來越快了……”姬辭站在九庭後院兒的地上扶着帝江的翅膀,緩了緩暈眩的感覺。他覺得他好像暈機了,不,是暈帝江了。帝江完全沒有注意到姬辭有些扭曲的表情,又變成小小圓圓的樣子,湊到姬辭的腳邊邀功一般的蹭了蹭。
“知道是什麽事情嗎?”看着等在一邊的凫傒和鹿蜀,姬辭問。
“似乎是昆吾山出事了。”凫傒回答了姬辭後,就彎下身子把當康抱了過來,正當當康想要表示不樂意的時候,猛的就被扔了出去,只聽見遠遠的傳來它“康康——康康——”的聲音。
“早就看不慣它一見你就黏糊糊的樣子了,又不是沒斷奶,這麽大年紀了!”凫傒一臉正義的表示着對當康的鄙視。于是,周圍的神獸妖怪們都默了:為什麽以前不知道凫傒這麽兇殘,不對,是凫傒大人這麽有威嚴……
“昆吾山?”姬辭重複了一句,“怪不得要叫我回來。”說着朝他們搖搖手,“我先去前面了,一會兒來找你們。”
到前庭的時候,天樞和幾位長老都在等他。
“昆吾山出了什麽事?”姬辭坐到主位上,直接問天樞。
“陸吾前些日子傳來消息,說昆吾山附近不斷有黑氣湧出,那些妖邪穢物已經吞噬了不少弱小的精怪。但是因為昆吾山住着梼杌,偶爾黑氣四溢也很常見。但是不久前,陸吾傳來玉簡,讓您去一趟昆吾山,說是那裏的結界似乎出了問題。于是我就馬上派青鳥來找您了。”說到這裏,天樞也很憂心。
如果說住在九庭的神獸妖怪都是修身養性專注修煉的,即使貪吃貪玩兒愛迷路什麽的,那也無傷大雅。那麽昆吾山住的那一群,就真的是把吃人當愛好,把人的黑暗情緒當甜品的兇獸了。
數千年前,祀靈師根據洛書與世間無數的神獸妖怪都簽訂了天契,但是如梼杌一樣的兇獸卻是不願受到天道束縛的,于是他帶着麾下去到了昆吾山。祀靈師便在昆吾山設下了結界,防止邪祟之物外溢而影響世間的人類。以後每隔百年,祀靈師都會前往昆吾山修補結界,這麽多年除了偶爾會出現突發狀況,昆吾山一向都安穩無事。但是這一次,陸吾傳回的消息卻讓人不那麽樂觀了。
如果昆吾山的結界破壞,那人世間必定要陷入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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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我即刻就啓程。”姬辭說出了幾個長老最想聽到的話。他站起身,“我不在這段時間還是像往常一樣,有什麽要緊的事可以讓青鳥送過來,我會處理。”也就沒再多言。
天樞點點頭,和幾個長老一同站到姬辭的面前深深的彎下腰,直到姬辭走出門才直起身。
神獸與妖怪和人類比起來,強大了太多。因此,人類唯有寄望于祀靈師,希望他能夠保護他們免受侵襲。
這也是一種悲哀,因為弱小,所以無力,所以只能寄望于更強大的存在。
雲家。
雲深正在看書,卻有些心神不寧,已經将近兩個小時了,姬辭卻還沒有回來。
“雲少爺。”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雲深看向窗臺就發現一只青鳥站在那裏,不覺心裏有些失望。
“你好,是遲遲叫你過來的嗎?”雲深去到窗前,語氣是一貫的溫和。
“是的,主上讓我告訴您:我有事要去昆吾山,那裏出了點問題,如果事情簡單幾天就回來,若是棘手的話可能會耽擱半月左右,你不要擔心。有什麽事情可以去找白老先生和紀老先生。”
“嗯,你告訴他,讓他注意安全。”青鳥記下了他的話,見他沒有什麽要交代的了,便轉身飛走了。
姬辭轉身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苦笑了一下,遲遲不在的日子,真是不習慣啊。
而另一邊,姬辭已經準備出發了。當康很想去,但是它實在沒有什麽戰鬥力,又看見凫傒在一邊瞪着眼睛,也不敢一直撒嬌了,只好默默的退到了一邊,眼巴巴的看着姬辭。
陸吾在昆吾山附近等着他們,姬辭就只帶了凫傒,帝江,以及兩只青鳥,就往昆吾山去了。
畢竟還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程度,沒有必要興師動衆。當然,他十分自然的忽略了一衆神獸和妖怪們想要出門的眼神。
他并沒有限制他們的自由,但是誰叫他們自己找不到路出去了就回不來?所以,想出去?先把地圖背會了再說。
姬辭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風,坐在祀靈師專用的雲車裏,帝江趴在他的大腿上,小翅膀一扇一扇的。祀靈師的雲車是由第三任祀靈師去日出之地的湯谷折了扶木的樹枝,拿回來做成了雲車,只需要加諸風決就可以禦風而行。雲車疾行而去,帶起雲氣翻滾,如風馳電掣一般。
凫傒和青鳥都張開翅膀飛在雲車的兩側,穿梭在雲海中,向下望去,只見雲海浮動,不見九州。
不多時刻,雲車就停在了結界的上方。
“主上,到了。”凫傒在車外說到,“已經到了昆吾山的地界。”
“嗯。”姬辭答應了一聲,拍了拍帝江的背,帝江蹭了蹭他的手,張開翅膀飛到車外,瞬間變成了雲車大小。姬辭從車裏走出來,坐到了帝江的背上,随後,雲車縮小到了掌心大小,落到了姬辭的手裏。
“走吧。”姬辭站在雲上,指了指昆吾山的東北部,“去看看。”
姬辭腳下乘風站在了結界東北角的上方,風帶起他的披風翻飛,像是白色的翅膀一般。
站在雲上正能看清楚,此時地面上出現了許多的裂縫,像是紅色的土地張開的吞噬一切的大嘴,黑氣就是從裏面冒出來的,像是一條一條的鎖鏈。而一些較大的黑氣在将較小的黑氣吞噬後,體積就會擴張,如此循環,地面上漸漸出現了許多龐大的黑氣團,似乎還能看見裏面不斷在游走的雜亂氣體。
昆吾山因為加諸了結界,因此普通人無法進入,但是境內卻有很多長久長在此處的植物精怪,以及那些剛成精不久的,現在都已經紛紛被黑氣吞噬幹淨。
“總覺得不像是結界松動了就能出現的狀況。”凫傒指了指地上一團一團龐大的黑氣,“我能感覺到這些黑氣似乎很饑餓,正在不斷的尋找着食物,他們很有目标,先是将擁有靈氣的精怪吞噬掉,然後在吞噬同類中較為弱小的。若非這裏已經同人界隔離開來,怕是會吞噬掉無數的人類,釀成災禍。”
姬辭捏了淨化的法訣在手裏,丢到了地上黑氣的中央,就發現金光将黑氣包裹住,之後那些黑氣便消失了,但是較為龐大的黑氣雖然有所減少卻還是殘留了下來。
“一般的淨化不能解決他們,先去看看結界吧。”姬辭看了一眼地面的狀況,便往松動的結界一角去了。他們離開後,又有無數的黑氣從地下蔓延了上來,纏繞不絕。
“主上。”沉穩的聲音傳來,姬辭轉身就看見陸吾站在自己不遠的地方,低着頭行禮。他玉冠束發,一身白衣,可謂豐神俊朗。
“嗯,辛苦了。”姬辭點點頭,“結界怎麽樣?”
“已有松動,但是更像是從外部遭到了破壞。”陸吾一頭白發,長長的發絲垂到了腳踝處,迎風自動。
“外部?沒看錯?”姬辭垂下眼簾,像是在思考。
“是的,沒有看錯,确實是從外部遭到了破壞。”陸吾很确定的說。
“嗯,去看看吧。”姬辭想了想,點點頭,用靈力凝出了一份結界的圖樣,上面遭到損壞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灰色。
既然是從外部遭到破壞,那麽便是有人故意針對自己,或是針對九庭了。但是普通的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能力,而梼杌他們沒有辦法從結界中出來,那麽,只會是神獸,妖怪,或者是,長老。
姬辭眼底冰冷,渾身突然散發出凜冽的氣勢。凫傒與陸吾對看了一眼,都默默的沒有開口。
既然有人想要挑戰祀靈師,那麽就要做好最壞的準備。似乎每一代祀靈師都不是良善之輩,不然從極淵裏面那麽多的囚犯是怎麽來的?
昆吾山的外圍是血紅色的沙礫,四面都是黑色的大山,連日光都無法照進來。偶爾能夠看見一兩株幹枯的植物,都是已經化為塵土的植物精怪在靈體消失後,只剩下本體還留在原地。
“真不明白,當年梼杌怎麽就選了這麽一塊兒地方住下來。”凫傒看了看四周黑壓壓的天空,覺得很是壓抑,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沉郁感。
“他們不簽天契,天道怎麽可能放過他們?”陸吾看了一眼凫傒,語氣平淡,“天契本是天道所定,梼杌他妄圖逃脫天道的束縛,那麽肯定要付出代價才行。況且,對于梼杌這般的兇獸來說,或許昆吾山這樣的地界住起來才更舒适些。”陸吾兩只手都籠才長長的衣袖裏,外袍上流動的靈紋微微發着光。凫傒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為什麽這樣堪比鳳凰羽毛一樣金光閃閃的衣服穿在陸吾這家夥的身上,竟然還會讓他産生了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他的欣賞水平難道是落到九庭了沒有帶過來?
停在損壞的結界附近,姬辭引導着一絲靈力探了進去,半分鐘後,他微微皺起了眉。
“确實是從外部破壞的,上面殘留的,卻是我的力量。”姬辭的語氣很平淡,卻含着幾分譏诮。用祀靈師的力量去破壞結界,真是好計策!
“您的力量?”凫傒挑了挑眉。
“是的,當時我也發現是您的力量,但是在不能确定之前,怕引起誤會,因此沒有直說。”陸吾看着作為結界承載物的巨大石頭,其表面書寫的符文,俱是用祀靈師的精血鑄成。若是姬辭将破損的地方補上,肯定會暫時不能回複力量。慶幸離祭祀大典還有将近四年,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恢複靈力。
可是,他總覺的事情有些沒那麽簡單。
“嗯,做的很好。”姬辭退後了幾步,對陸吾說到。若是那些長老知道,定會産生‘祀靈師和邪魔妖獸聯合’的想法,到時又是麻煩。姬辭一直就很清楚的明白,他們尊敬自己,不過是因為自己擁有他們都無法擁有的力量,而他們非常需要這股力量,所以祀靈師才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存在。
實際上呢?他們只會關心自己有用與否,而不是他本身。
“您準備就把松動的那處修好?”凫傒看了看正在結印的姬辭問道。姬辭轉身看他,就見他指了指北方,“那裏,有人比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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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遲遲:我要出去工作了,你好好看家。↖(^w^)↗
深深:這句話不是應該我說才對嗎?o(>﹏<)o
遲遲:可是,我已經說了……╭(╯^╰)╮
深深:那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遲遲:我還想說……已經第十章了,可以求評論嗎?(^o^)/~
深深:同求……╭(╯3╰)╮
十一、梼杌
姬辭順着凫傒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發現有一團紫色的氣體正在凝結。
“看來昆吾山的梼杌想要和你面對面的談一談。”陸吾看着正在凝結的水鏡,戒備的站在姬辭的身後。或許是因為身為開明獸的原因,陸吾十分的讨厭黑暗的氣息。而像梼杌這樣的大兇獸,他是想都不想看一眼,覺得髒眼睛。
此時,他有些擔心梼杌出現的目的。
“區區昆吾山竟然也勞駕祀靈師大人出面,真是慚愧。”水鏡中出現了一個人影,眼睛與頭發都是紫色的,他坐在黑晶所鑄的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姬辭,“不知祀靈師大人來我這窮困偏遠的地界有何貴幹啊?”
“确實是有要緊事。”姬辭看着梼杌,又說了句“打擾了。”
他上一世并沒有來過昆吾山,自然也沒有見過梼杌。但是他在先代祀靈師的手劄裏面見過他,紫發紫眸,長着獠牙,發怒的時候眼睛會變成深紫色。左眼下方有一道血紅色的傷口,據說是萬年前他身為北方天帝颛顼的父親親手劃傷的,因為加諸了神力,到現在都還沒有愈合。
記載說他脾氣陰晴不定,喜歡血腥與慘叫聲,但是偶爾脾氣也會非常的好。當然,只是偶爾。
“是關于結界吧?”梼杌看着瞬間有些戒備的凫傒和陸吾,哈哈的笑起來,“我昆吾山發生的事情,我會不知道?愚蠢!”
“确實是關于昆吾山結界的事情。”姬辭倒也沒有隐瞞,就像梼杌說的那樣,這裏是他的地界,自己怎麽可能瞞得住他?既然瞞不住,還不如實話實說。
“我喜歡你說實話的性子。”梼杌饒有興致的看着姬辭,壓低了聲音,“你就不怕我以整個昆吾之力将這結界沖破了,出來為害人間?”說着又邪肆的笑了起來。
“我怕什麽?”姬辭看着他,同樣微笑,不過更多的卻是譏诮,“若你真能出來,那就出來吧。至少我還活着,可以和你同歸于燼。”姬辭毫不在意的說。如果梼杌真的從昆吾山結界裏面出來了,那他真的就唯有一死才能挽救局面了。當然,前提是要他能出得來。
天道雖然很懶,但是該算計的還是算計的很周到。當年将昆吾山用結界封鎖的時候,就強制性的在昆吾山中所有的妖魔靈體中劃定了靈術,若他們有一天真的從昆吾山中出來,那麽将會損失掉三分之二的靈力,弱小的甚至會直接灰飛煙滅。這也是梼杌這麽多年來一直呆在昆吾山中沒有想着出來的原因。
“祀靈師大人還真是高義啊。”梼杌看着姬辭,眼裏滿是興味,“幾十年前,也有一個祀靈師來過這裏,我記得他的名字,是叫姬幻吧?”說着還一臉懷念的表情。
“姬幻?”姬辭念着這個名字,覺得心裏有些難過。但是很快就平複了心情,現在對着的可是梼杌,他不能掉以輕心。
“看樣子你是認識他的。”梼杌看着姬辭,沒有放過他一閃而逝的表情,接着有些遲疑的問,“他,現在還好嗎?”
“如果你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姬幻,那麽他已經死了。”姬辭看見梼杌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出來。
“原來已經死了啊,人類的壽命真是短暫啊!”當時自己讓他變成妖魔他卻不聽,果然人類還是過于弱小了。
“嗯。”姬辭點點頭,難道姬幻和梼杌有過來往?看梼杌的樣子,并不是只見過一面那麽簡單。
“你想知道是誰動了這裏的結界嗎?”安靜了許久,梼杌突然說。他用一只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睫毛垂了下來,顯得氣勢沒有那麽淩厲了。
“有什麽代價?”姬辭很直接的問,他不相信梼杌會無償提供幫助。
“真是聰明的小家夥,就像他一樣。”梼杌贊許的笑了笑,“要求很簡單,你到我的昆吾山來做做客,一天就好,只要一天。”說着還伸出了一根指頭搖了搖,“另外,我還有東西給你。”
“主上……”陸吾喊了一聲姬辭,凫傒也有些擔憂的看着他。昆吾山并不在姬辭的管轄範圍之內,幾千年來沒有人進去過,誰也不知道裏面的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這樣一人前去,真的過于危險。
“如果擔心就算了。”梼杌說了句,“反正如果我說我會保護他的安全,你們也不會相信。”說着一臉毫不在意的樣子。
“我去。”姬辭看着梼杌,牽起嘴角笑了笑,“當然,如果你承諾要保護我的安全,那我會非常的開心。畢竟昆吾山號稱八萬妖獸,還是會讓人膽怯的。”
“好!那麽,昆吾山敞開大門,迎接祀靈師大人的大駕光臨!”梼杌爽朗的笑起來,一點都不像傳說中的兇獸。
“主上……”這下凫傒也急了,“您怎麽這麽就跑到人家的老巢去了啊!”這不是送死嗎?
“主上,我陪您去吧。”陸吾一臉鄭重的說。
“不用了。”姬辭看了看十步外出現的紫色漩渦,“你們在外面等等我,順便告訴雲深我會晚一點回去。還有,不要把我進了昆吾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記住,除了你們以外,我不希望還有誰知道我進入了昆吾山。”說着,眼底都帶了殺意。
凫傒陸吾立刻低下頭,應了下來,只覺那一眼就讓他們遍體生寒。
“放心,我會好好回來的。”姬辭說完,就踏進了紫色的漩渦,随即消失不見了。
京城,雲家。
雲深接到青鳥來信的時候,正在練習書法。聽青鳥說完,手一頓,一滴濃墨滴到了紙上,暈散開來。
遲遲……
昆吾山。
姬辭剛一站穩,就聽見梼杌的聲音傳來,“你好啊,祀靈師大人。”他循着聲音望去,就看見大殿的高臺上放着一把椅子,一個身穿紫金寬袖大袍的人坐在上面,頭發未束,長長的蜿蜒到了地上。他正一只手撐着頭,饒有興味的看着自己。
“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姬辭看着一身紫氣缭繞的梼杌,面上一派雲淡風輕。見到真身了才發現,确實有很強的壓迫感。畢竟他已經修行近萬年,整個大殿都充斥着他的靈力的感覺。
“沒有什麽事。”梼杌站了起來,往站在臺階下的姬辭走去。
“有什麽事。”姬辭又重複了一遍。
“好吧,真是倔強的小鬼。”梼杌像一個帝王一樣走下臺階,“我說我一眼就看上你了,你信嗎?”
“不信。”姬辭很簡短的回答。确實不信,梼杌看自己的眼神裏只有興味、懷念,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其它的了。
說是看上自己,不如說,他是在通過自己看到了其他的人。
“好吧,其實我自己也不信。”梼杌走到姬辭的面前,嗅了嗅,評價了句,“你和他的味道真不一樣,唔,性格也不一樣。”
“他?姬幻?”姬辭看着一臉遺憾的梼杌,猜測到。
“除了他,還有誰?”梼杌似乎在透過姬辭看着那個人,喃喃的說,“除了他,還有誰能讓我梼杌記了這麽久,并且還要繼續記下去。”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你剛剛在走神。”姬辭淡淡的說。
“當然不怕,你和我之間,要麽誰也殺不了誰,要麽一起死。”梼杌湊近姬辭的臉,“當然,殉情也可以。”說着轉身,“跟上來吧,看看要給你的東西。”
姬辭看了看他的背影,移動腳步跟了上去。
他們所在的大殿非常的幽深,剛剛所處的似乎是主殿,梼杌在前面帶路,走過一條曲折的回廊,就看見了一片黑色的湖,裏面黑暗的氣息讓姬辭有些不适。
“你和他一樣,走到這個湖邊的時候都狠狠的皺眉。”梼杌回頭來看他,似笑非笑,“裏面全是昆吾山妖獸的屍骨,當然,這裏的味道我很喜歡。”喜歡兩個字,帶着魅惑的尾音,像是意猶未盡一般。
“姬幻曾經來過這裏?”姬辭問走在前面的梼杌。在他的印象裏,姬幻是一個很清冷的人,不,似乎歷代祀靈師都給人很清冷的感覺,因為他們沒什麽感情。他記得姬幻放在自己頭頂上冰冷的手,也記得他死的時候全身如同結冰了一般冒着寒氣的樣子。
“當然來過,他還在這裏住過幾年。”梼杌很理所當然的說,“我還特地為他建造了一座花園,裏面的花全是冰雪來雕刻的。但是還沒有造出滿園花開的盛景,他就悄悄離開了。”說着轉過頭來問姬辭,“你想去看嗎?”
姬辭搖搖頭,“那是你為他建的,我不是他。”
“好吧,就算你說想去,我也不會帶你去的。觊觎他的東西的人,都該死,我會親手殺了他。”梼杌話裏帶着殺意,像是一柄沾滿鮮血鋒芒盡出的劍。
姬辭站在他的身後,有些複雜的看了梼杌一眼。随即又跟了上去。
若開始的時候還心存懷疑,那麽,他現在确定,梼杌是絕不會傷他一絲一毫的了。
長廊建在峭壁之上,往下望去,就像是黑暗的深淵一般,一不小心就會将世間一切都吞噬殆盡。
“幻總是嘲笑我的品位,但是他卻很喜歡到這裏來看風景。”梼杌看見姬辭正看着廊下的深淵,帶着笑意說,“他說站在這裏,就覺得人生便是如此,一邊是宮殿,一邊是深淵。”
姬辭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覺得梼杌帶他過來,其實只是想要懷念故人吧?姬幻一直在他的心裏,但是卻無法講給任何人聽。或者,他也并不想告訴任何人。只是這次自己來,勾起了他的回憶罷了。
“到了。”梼杌站在一個黑鐵鑄造的大門前,姬辭看了看身前純黑色的建築,覺得它似乎泛着冷意,像一個身着铠甲的守護者。
梼杌沒有說話,只是不知從哪裏拿了一把鑰匙出來,把鎖打開了,“咔”的一聲,在寂靜的黑暗中很是清晰。
“你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梼杌保持着開鎖的姿勢,對姬辭說。
“不後悔。”姬辭簡短的回答。
“你就不怕我在裏面設了陷阱,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他感興趣的看着姬辭的表情,很想看出一點遲疑什麽的,但是姬辭由始至終都冷着一張臉,完全看不出來。
“開門吧。”說了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有陷阱,我也能出來。”
“那好,既然你這麽的堅定,我就開門了。”梼杌一臉笑意的回身,解下了鎖,随着門被推開的聲音,姬辭不由眯起了眼。
光線很刺眼,這是姬辭的第一感覺,姬辭右手擋住了眼前的光,左手悄悄捏了個法訣。
“進來吧。”梼杌的聲音傳來,姬辭漸漸适應了光線後,才發現這是一間過于空曠的宮室,兩邊牆邊都滿滿的裝飾着發光的水晶,整間屋子像是昆吾山裏唯一的光明。
“這裏是曾經姬幻的卧室,要是你想要留下來,可以住它旁邊的那一間。這間,不行。”梼杌領着他進去,指了指一張由純金打造的床說,“他的床。”
“這樣的床,睡起來難受。”姬辭有些嫌棄的移開視線。
“好吧,你和幻的評價都一樣,都說這床不舒服。”梼杌指了指床邊的一個小門,“走吧,那裏才是目的地。”
又是一扇帶鎖的門。
姬辭看着他拿出一把造型獨特的鑰匙把門打開,裏面的空間很小,只有一張石桌,以及一個盒子,但是裏面的溫度更冷,好像血脈都要凍住一樣。
“你都不好奇?”梼杌看着他平淡的眼神,覺得和祀靈師打交道總有一天會郁悶死,因為預想的反應他們一個都沒有。
“你會給我看的,我為什麽要好奇?”姬辭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的問。
“你自己打開吧。”梼杌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無趣,指了指長方形的盒子,“他完成之後就放在裏面了,我都沒有動過。”
姬辭走上前去,還沒有接觸到盒子就感覺到了一陣帶着殺伐氣息的冷意,像是要直接侵襲到他的靈體一般。想了想,姬辭給自己施加了一個防護的法訣,才隔空打開了盒子。
是一把劍。
整把劍都是冰做的,還散發着陣陣寒氣。細長的劍身非常的鋒利,透明的像是可以反射光一般。劍柄是純黑色的,裏面像是有水在流動。
“萬年玄冰?”姬辭試着觸碰了一下劍身,不确定的問梼杌。
“是啊,我一共兩塊兒,一塊兒給他拿來做劍了。他雖然長的文文弱弱的,但是卻十分喜歡做兵器,只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材料,才沒有動手。後來我給他找來了萬年玄冰,他才對我笑了一下。”說着,滿眼的驕傲與笑意。
“兩塊兒,那還有一塊兒呢?”萬年玄冰可是只有世上極寒之地才有的,就算是梼杌這樣的兇獸,去一趟也得折了千年的修為。
“我照着他的樣子雕了一個塑像,就在我的寝殿裏,怎麽,你想去看?”
“不用了。”姬辭拒絕,“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不用看。”說着,便把劍拿了起來。确實是一把好武器,就算是用上祀靈師全部的靈力,應該也是不會斷的。
“這把劍現在有主人嗎?”姬辭又看了看,然後小心的放到了盒子裏,蓋上蓋子,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凍僵了。
“沒有。”梼杌看着裝着劍的盒子,“他沒有送給我,說我的力量和這把劍不是一路的。後來他還沒有說這把劍的歸屬就走了。我想着這樣一把絕世神兵怎麽也不能就在這裏放着,今天發現你來了,想着送給你。”
“送給我?那以後你就見不到了。”姬辭有些不能理解,這樣嚴密的放着,但是卻輕易的送給了自己?
“劍總是要當做兵器才不算埋沒了它,你拿着他做的劍我想他也是高興的。他一輩子都很少高興過。至于我,我不是還有雕塑嗎?”說着笑了笑,眼角微微揚起。
“那我拿走了。”姬辭看了看梼杌,想了想,問,“他知道嗎?你愛他。”
“我不知道,我覺得他知道,但是我沒有告訴過他。”梼杌揮了揮手,“走吧,帶着你的劍,給你了也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姬辭看着梼杌眼下的血痕,突然覺得也沒有那麽刺眼了。
姬辭走後,梼杌一個人走到了自己的卧室裏,看着姬幻的雕塑。
“劍我送給你的繼任者了,他還不錯,至少在我面前都沒有表現出害怕,一點都不像那些膽小懦弱的人類。”
“要是他不敢跟我到那裏去的話,我才不會把劍給他。弱者不配擁有你的兵器,我會用那把劍殺了他。”
“他問我有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告訴過你的吧?畢竟我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
“難道你不知道?那我不是虧了?我明明覺得你也有一點喜歡我的。”
“……”
“幻,我依然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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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姬幻:笨蛋,你怎麽把我給你的劍送給他了啊!(╰_╯)#
梼杌:……不行嗎?(⊙_⊙?)
姬幻:那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好不好!!(╰_╯)##
梼杌:什麽?那我現在去要回來!(^o^)/
姬幻:滾!╭(╯^╰)╮
十二、歸來
姬辭重新回到結界附近的時候,就看見帝江正趴在地上扇着翅膀,很沒有精神的樣子。而陸吾和凫傒正在商量着什麽,雙方表情都不是很好,像是就要吵起來了。
“我回來了。”姬辭淡淡的說了句。反應最快的是帝江,聽見姬辭的聲音,紅紅的身子動了動,扇着翅膀就往姬辭的懷裏撞。姬辭下意識的接住,不由得倒退了一兩步才穩住身子,突然覺得,帝江和當康兩個是在進行體重比賽嗎?怎麽才沒隔多久,帝江就長重了這麽多?
“主上!”凫傒和陸吾一臉松了口氣的感覺,看着姬辭有些驚喜的道。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姬辭抱着帝江,把它的腳從自己的肩膀上扒下來抱好,看着凫傒激動的表情有些疑惑。
“主上,您都走了将近兩個月了。”凫傒有些埋怨的說,“剛剛我還在和陸吾讨論要不要回去九庭找幫手,結果您就出來了。”
“已經快兩個月了?”姬辭垂下眼簾,一手撫着帝江的背,帝江軟綿綿的哼哼了兩聲,“勉——勉——”
“是的,我們派青鳥回去報信說您有事情耽擱了,他們也沒有疑心。”陸吾臉上已經恢複到了面無表情的狀态,看着姬辭說到。
他很清楚,姬辭獨自進入昆吾山結界的事情,是不能讓那些長老們知道的。後院兒的那群神獸妖怪也不行,不然那群暴躁又沖動的家夥必定會浩浩蕩蕩的跑來昆吾山打一場。
“嗯,知道了。”原來昆吾山中一日,便是世間的一月嗎?
凫傒和陸吾見姬辭放下帝江轉身往結界走去,對視了一眼,看來主上是知道破壞結界的是誰了。
修補好結界之後,姬辭有些虛弱的靠在雲車的車壁上,帝江安安靜靜的趴在他的旁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微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