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吉爾伽美什
具體是什麽秘密,阿利庫蒙沒想着當着恩奇都的面說出來。
他對阿波羅使了個眼色,卻在阿波羅剛一動作的時候攔下了。
阿波羅斜睨着他:“怎麽?”
“等會兒再跟你說。”阿利庫蒙語調還算平靜,看着那座神像的目光卻閃爍着亮光。
即便阿波羅神力覆蓋之下,想要讓恩奇都聽不到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但既然恩奇都的境遇和地位這麽不同,阿利庫蒙私心裏還是防備着他的。
“你們這樣真的合适嗎?”恩奇都不怎麽高興的開口,站在一邊雙手抱胸瞅着他們,“這裏可是我發現的。”
也是在發現了這裏之後,恩奇都把那些稀有珍貴的材料都放了進來。
“我們可沒說好要分享秘密。”阿利庫蒙說這聳了聳肩,“可別太天真了,恩奇都。”
“如果不是我帶你們過來,你們根本沒辦法發現那個入口。”恩奇都眉頭擰着,平時他手下的心腹大臣出入這裏的次數也不少,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那個本來應該十分顯眼的黑色入口。
——大家都像是完全看不到那片黑暗一樣,在寶庫裏來來回回,始終沒有人進入。
而恩奇都也同樣的,如果不是有一次他進入了這裏挑幾顆寶石拿去送給出産黃金的鄰國派來的使團,不小心踹到了放在那地方的風石直接滾進了這個通道,他也不能發現。
阿利庫蒙依舊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我帶領你們進來,你們也沒辦法進來。”恩奇都咧了咧嘴,笑容拉大了,“我現在還能讓你們馬上出去再也進不來呢。”
阿利庫蒙斜睨了他一眼,“威脅并不能促進我們之間的合作,恩奇都。”
年輕的國王聳了聳肩,也沒有再說什麽。
只是轉身踏入了這座地底空城,向神像正面所對的那幢龐大而美妙的建築走去。
Advertisement
“我們在這兒等。”阿利庫蒙主動要求道。
“無所謂。”恩奇都看了他們一眼,“我不跟你們一樣小心眼。”
阿利庫蒙一哽:“……”
阿波羅嗤笑一聲,撫了撫阿利庫蒙的背脊,示意他不要在意。
這裏的布局跟精靈領地下邊那個翻版的森林不同,這裏看起來更加接近人類習慣的建築——但是都無比巨大,并且空曠。
“應該是巨龍。”阿波羅說着,指了指一旁一條筆直的小道,這條小道隐隐能夠窺探到的末尾處巨大而幽深的峽谷,那裏激蕩着紊亂而強大的力量殘留,在生命神力的安撫下并沒有造成這裏的崩塌,“那裏大概是龍谷,我在曾經的卷宗記錄的看到過。”
阿利庫蒙點了點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進入的地方,果然并沒有看到那黑漆漆的出口。
阿利庫蒙想到精靈王屋子裏的卷宗記錄,猜測大概只有特定的人能夠打開通往地底城市的出口,并且帶領其他人進入。
比如這裏的開啓條件是特定的巨龍的血脈,而精靈的領地下面那個,大概就是精靈王的身份。
只是阿利庫蒙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巨龍一族有這麽好的退路,為什麽還被諸神滅幹淨了。
他搓了搓下巴,就連精靈一族的卷宗裏也只提過巨龍被神祗集火捕殺的事,至于什麽時候徹底絕跡的,阿利庫蒙還真沒在卷宗裏找到。
恩奇都跑進那座巨大的宮殿,七拐八繞的跑到了目的地。
恩奇都并不介意他們進來,因為阿利庫蒙似乎對這種地底的城市有所了解,而且只要沒有他的帶領,這兩位神祗也是進不來的。
恩奇都一點兒都不擔心這些寶貝被這兩位神祗掠走的問題。
“你自己看,還需要什麽吧。”恩奇都說,“風石有好幾塊呢。”
都是巨龍還存活着的時期留下的。
阿利庫蒙點了點頭,先拿了兩塊風石,将掃描程序大範圍的探索這座地底城市的動作打斷,稍微掃了這座宮殿裏的珍藏一遍,馬上詫異的挑了挑眉:“你這裏頭還有活物?”
“啊?”恩奇都一怔,搖了搖頭,“沒有。”
“有的。”阿利庫蒙将擋路的兩人推開,直接走到一個櫃子面前,伸手将櫃門打開。
“這些不是活的啊。”恩奇都看着滿櫃子惟妙惟肖,大概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石雕,咂了咂嘴。
阿利庫蒙看着這些材質與外邊兒神像一模一樣的石雕,估計這些玩意兒都是鑿刻完外邊的神像之後預留下來的邊角料。
在精靈們給他建立的神廟裏,他的神像餘留下來的邊角料也做成了一些東西,卻不是這些野獸與魔獸, 而是各種各樣的、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阿利庫蒙直接伸手拿過了幾匹馬,伸手向恩奇都勾了勾。
“怎麽?”恩奇都奇怪的看着他,帶了幾分好奇——即便是阿波羅也露出了感興趣的模樣。
曾經作為太陽神,他對于馬匹還是相當了解的,天地間最好的幾匹馬都在他手裏,每天拉着太陽馬車在天際馳騁。
阿波羅看着阿利庫蒙手裏的幾匹馬,隐約猜到了對方是什麽意思。
“這幾匹馬給我……你會巨龍之力嗎?”阿利庫蒙問道。
他其實說不清巨龍之力是什麽樣的力量——那是巨龍所獨有的一種力量,就像神祗的神力一樣,屬于血脈和天賜的力量,這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沒辦法說明白。
恩奇都滿臉茫然。
“……那你弄點兒血上來吧。”阿利庫蒙退而求其次。
對于這些事情都抱着極大好奇的恩奇都,毫不猶豫的在手上割了一刀,鮮紅滾燙的血溢出,滴落在那四匹馬身上。
瞬間,石雕的馬匹像是吸了水海綿一樣脹大充實,成為了幾匹毛皮油滑,鬃毛濃密的駿馬。
活生生的,溫熱的,還打了個響鼻。
恩奇都驚異的睜大眼,伸手摸了摸那幾匹馬。
馬匹親切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我要這幾匹馬,加上風石,算作我給你創造一個吉爾伽美什的報酬。”阿利庫蒙頓了頓,又挑了幾個寶物,“而這些,算是我告訴你這一櫃子好東西該怎麽喚醒的回報。”
恩奇都掃了一眼櫃子,咂咂嘴,發覺櫃子最上邊兒一層滿滿都是巨龍。
少說只怕也有二十來頭。
阿利庫蒙這個人情真的送大了。
阿波羅有些驚異的看了阿利庫蒙一眼,他覺得這些東西并不足以換取這個巨大的秘密。
阿利庫蒙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先不說恩奇都無意間暴露了那麽多的隐秘,就單說他把他們帶進這個地方,交易面板就已經直接彈出可以完成交易的提示了。
足見這種地底城市的消息到底有多隐秘和值錢。
怎麽說都是作為一個種族最後的退路,雖然沒有恩奇都的帶領他們進不來,但的确是已經展現了足夠的誠意。
恩奇都是真的想跟他們合作。
“成交。”恩奇都對于這些東西實在不怎麽在意。
阿利庫蒙直接離開了這座巨大的宮殿,到達生命之神的神像底下,伸手觸碰了一下神像,發現并沒有被排斥之後,安心的将整個手掌都覆了上去。
瞬間,他幾乎能夠感覺到這座神像被賦予了血肉,此刻正溫和的凝視着他,安撫着他內心因此而升騰起來的不安和驚懼。
阿利庫蒙深刻裏的那一絲生命規則蠢蠢欲動,甚至蔓延出絲來通過他的手直接沖進了神像之中,而生命之神的神像卻像是對待一個不停話的孩子一樣,并不訓斥,只是溫言安慰着外來的小家夥,不斷的為它梳理雜亂的力量與規則,并且教導着它。
阿利庫蒙頭腦嗡嗡響。
用腳趾頭想他都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傳承。
在神祗之間始終流傳着卻被當成了笑話來看的傳承。
阿利庫蒙感覺自己要不能呼吸了。
他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感謝腦子犯渾的生命母樹,感謝那個出生的小精靈,感謝生命源泉滋潤他的神格,感謝他們讓他抓到了一絲生命的規則。
不然他只怕只能跟阿波羅一樣蹲在旁邊看着這座神像發愣。
磅礴的生命之力形成的無形的波紋向周圍逸散出去,讓因為無人打理而顯得有些陳舊寂寥的地底空城煥然一新。
阿波羅和恩奇都驚訝的看着在他們眼中幾乎要與神像融為一體的阿利庫蒙,阿波羅同樣瞬間明白過來,恩奇都卻只是皺着眉猜測。
那絲生命的規則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幾乎已經初具了神格的形狀。
阿利庫蒙感覺神像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溫和目光,心中一凜,想要喚回那絲規則,而已經具備了神格初态的規則卻不管不顧,直接沖進了神像最上端的頭腦裏。
而後被狠狠的揍了出來。
那團柔軟的白色光芒灰溜溜的滾回了阿利庫蒙身體裏,融入了屬于他的自然神格,安靜的沉寂下來。
得到了規則的傳承。
阿利庫蒙收回手,擡頭看着神像。
卻沒有得到相應的神格。
阿利庫蒙嘆了口氣——也該知足了,到底他也沒弄明白這傳承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樣?”阿波羅關切的問道。
“感覺不賴。”阿利庫蒙笑眯眯的偏頭看過來,手中凝聚出柔和的光芒。
阿利庫蒙在嘗試着使用生命的規則來創造吉爾伽美什。
白色的光芒在他手中翻滾着,隐隐能夠窺見裏邊兒的一丁點核心。
那是靈魂——當然是來自于程序針對吉爾伽美什經歷的複制重新塑造出來的靈魂。
白色的光芒小心的融入那抹靈魂,而後在他手中不斷的膨脹,鼓動,就像是一顆年輕的心髒,生機勃勃。
恩奇都緊緊的盯着着團光芒,他知道他将見證摯友的再一次新生。
生命的規則組成的心髒迅速脹大,形成了一個漂亮的光繭,散發着滌蕩人心的生命力,光繭中隐約能夠看見一個蜷縮着如同在母體之中的嬰兒。
随着生命的規則與靈魂不斷的融合,這個嬰兒逐漸發育成熟,而後變成兒童——之後是少年——最終變成了青年的模樣停頓下來。
阿利庫蒙眉頭一皺。
恩奇都被他皺起的眉頭弄得心一揪。
眼前光繭之中包裹着的青年,無疑是他最熟悉的摯友,也是只有最為強大的時候的姿态。
“……沒什麽。”阿利庫蒙若有所思的看着吉爾伽美什的身體。
按理來說,光繭之中的吉爾伽美什應該經歷一次他從前從出生到死亡的經歷,才能最終與靈魂融合,最後由生命的規則改造身體,變成最為強盛的時期才對。
但是現在靈魂的融合還在繼續,但青年已經卡在這個微妙的青年時期不再成長了。
阿利庫蒙覺得吉爾伽美什身上大概發生了什麽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靈魂與生命融合的速度算不上慢,随着光繭逐漸淡薄而光芒散去,吉爾伽美什從漂浮的半空中輕飄飄的落地。
赤.裸的身體展現出最符合人類力量極致的優美線條,整個人如同被上天反複雕琢之後産生的最精致優秀的作品一般,從身材到那張臉,都是阿利庫蒙所見過的人類之中最為頂尖的。
即便是迪盧木多也比不上。
就連下半身那個小吉爾伽美什也……阿利庫蒙啧啧了兩聲。
阿波羅順着阿利庫蒙的視線看過去,眯了眯眼,直接伸手捂住了阿利庫蒙的眼睛。
吉爾伽美什睜開了他猩紅的眼,視線第一個便落在了恩奇都身上。
他似乎有些怔愣,而後迅速的反應過來,毫不在意自己全身赤.裸的狀态,也一點兒都沒有在意旁邊那兩個氣息強大的人。
他幾步走上去伸手撫上了恩奇都的臉頰。
像是在确定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虛妄一般。
“吉爾伽美什。”恩奇都微微仰頭看着他的摯友,笑容不再是擺在人前的狂妄嚣張。
他近乎虔誠的親吻着吉爾伽美什的手心,等待了二十三年的時光似乎瞬間消亡,兩人如同在烏魯克時一般親密無間。
——摯友的出現幾乎讓他想要恸哭出聲。
“我的摯友……”古老的王者看着與他最為親密的摯友,近乎喟嘆的呼喚着已有許多年未曾被他喊出口的名字:“恩奇都……”
☆、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