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澤延宿醉醒來,頭痛是免不了的,看着桌上的早餐就覺得反胃,無精打采的倒了杯牛奶,捧在手裏卻又不喝。
周任道:“澤續,你今天跟我去公司。”
周澤延懷疑自己幻聽,茫然道:“去哪兒?”
周任也不看他,漠然道:“上午跟我去公司實習,下午去駕駛學校學車,否則暑假四十多天,時間也太長了。”
周澤延垂死掙紮道:“我開學才要上大三的課程,現在實習會不會太早了?”
周任理所當然道:“不早,實踐才能出真知。”
周澤延垮着臉把牛奶喝光,“那我去換衣服。”轉過身邁着喪屍步上了樓。
周任滿意的咽下最後一口粥,要想杜絕兒子誤入歧途的可能,就要把他放在眼前,時刻都能看到他的行動,這樣至少安全了百分之六十。
周澤延本來還自我安慰,這次和他當初剛畢業的時候來公司的情形應該差不多,周任會指派一個部門經理來帶他,公司上下誰都知道他是二世祖,不會有人給他出難題,所以工作清閑零壓力。
誰知道他跟在周任後面剛進公司,周任就對秘書說:“叫人往我辦公室加一套辦公桌椅。”
周澤延直勾勾的看着周任的背影,有點不妙的預感。
周任又對秘書說:“把上季度的報表再打印一份送過來。”
秘書道:“生産報表還是財務報表?”
周任道:“兩個都要,還有會計報表也印一份。”
半小時後,周澤延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前放了厚厚一摞的各種報表文件,辦公室的另一側,他的正對面,就是周任的辦公桌。
“給你的這些是上個季度的基本彙總,你認真看,看完之後做一份本季度的生産和盈利預期報告,給一個星期時間,下周三交給我看。”周任極其認真嚴肅的說完,又補了一句:“只要我不是太忙,你可以随時來問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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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延想一頭撞死在新辦公桌上。
周任是真的很忙,從九點鐘上班開始,部門經理來要簽字,秘書送文件要過目,大客戶要談合同,主管部門打電話來要周旋,一直到接近十二點,周任停下來的時間幾乎都沒有超過十分鐘。
周澤延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都真心差,這些報表裏很多東西他的确看不懂,只是他沒好意思問周任,不光因為周任忙,他覺得去問周任這些問題很尴尬。
近中午時外面開始下大雨,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都有暴雨預警。
周澤延苦逼的想,下午到駕校去放風的機會也沒了嗷嗚。
周任在工作的間隙偶爾擡頭看看兒子,每次都看到他心不在焉的一副燒毛樣子,要麽發呆要麽上網要麽玩手機。周任屢屢強忍着不拍桌子,硬是把不滿忍了下去。
如果周澤延願意安下心來做的話,一周時間做一個預期報告其實并不是一件繁重的任務,可惜他不願意。
他還在想着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橫豎周任舍不得打小兒子。周任卻已經想好下周三他交不了報告的話,要怎麽收拾他。
不過周澤延的心情并不好,不僅因為憋在公司裏不得自由,更是因為在茶水間裏偶然聽到的員工對話——
“哎,你有沒有發現老板對小公子很好啊,直接放在自己辦公室裏,随時都能看到的地方!”
“不止是這樣!你們沒看到老板跟小公子說話的樣子嗎?我進這家公司已經三年了,我發誓從來沒看過老板那麽溫油的樣子!”
“同意,眼睛裏都是愛啊都是愛。”
“我從昨天聽說這件事之後就狠狠萌到了現在!”
“喂喂喂,你們都忘了大公子了嗎?當初大公子來的時候你們就狠狠的在萌了好嗎?這麽快就把他忘掉了!”
“也不是忘掉啦,只是對比一下,以前大公子的待遇,雖然也很戳萌點,但是好像和小公子差很多啊。”
“對啊,你們記不記得那時候老板當着大家的面,動手打大公子的事?”
“可憐的大公子,活着的時候就不太受寵,死了徹底被對比成了冷宮,老板好渣。”
周澤延雖然覺得這幾個女員工的用詞很難理解,但是這番對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唰唰唰的紮在他眼皮上,又痛又癢。
周任發現兒子除了看報表心不在焉之外,還時常滿臉哀怨的盯着自己。不做好自己的本分,還敢對老板心懷怨怼——周任在心裏給兒子下了個評語。
大雨天氣連着四天,周日一早天氣放晴了。周澤延今天下午終于可以暫時從公司脫身到駕校去。
如果不是在周任身邊待的太憋悶,老實說周澤延一點都不想來駕校。大夏天的學開車,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好在開始這幾天都還是理論課,他領了教材之後就打算回家歇着去。還沒離開駕校,白坤就打來電話問他在哪兒,沒一會就開了輛特別騷包的大紅色跑車蹿了過來。
“你還真來駕校了!”白坤從車上一下來就開始嘲笑他,“三環賽道之神?”
周澤延蹲在馬路邊的樹底下翻白眼:“我爸送了我輛911,就為能早點上它,我也得來。”
白坤咋舌道:“你爸偏心的有點明顯啊,你那輛別摸我有五年了吧?”
周澤延的那輛跑車是他剛拿到駕照的時候周任給的,的确有五年了,其間他無數次想換車,不過他的個人意志始終沒有得到實現。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大願意承認周任是偏心的,違心的辯解道:“唉,也不是,他自己那破車也開了好幾年,也沒換不是。”
白坤呸他:“典型的是被糖衣炮彈打昏了頭腦,你還敢更虛僞點嗎?”
周澤延撇嘴道:“有那麽明顯?”
白坤嘻嘻笑:“你從多少年前就覺得你爸偏心,階級矛盾要是這麽快就煙消雲散的話,世界早就和平了。”
不想繼續說這個,周澤延沮喪道:“我都懷疑我爸現在是要整我,半天挖掘腦力潛能,餘下的半天在這挑戰生理極限,等暑假過去,我準得變成人幹兒。”
白坤把他從地下拉起來,攬住他肩往車上走,說道:“今天我酒吧裏有個局,我本來都不打算去的,想起你那天說這半年一直清心寡欲都要成仙了,特地來帶你過去。空姐團,個頂個的盤子靓,據說一多半都還是一手。”
周澤延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你這孫子別又把我騙到高架橋上去。”
白坤推他上車,罵道:“老子好心你也當驢肝肺。”頓了頓,又嘟囔了一句:“何況那次也不是對你。”
他倆下午五點多到的Lincoln Club,約白坤來的也是一夥兒熟人,白坤拉着他過去,像模像樣的介紹道:“來來來,都見見,澤延的弟弟澤續。”
朋友圈裏早就都知道周澤續的存在,不過都是頭一回見,既然是周澤延的弟弟,又是跟着白坤一塊來的,對他當然也很熱情,不一會就打成一片。
白坤問:“空姐團還沒到呢?”
“跟她們約的是六點,馬上就到了。”說話這人就是今天活動的發起人,他現在養着的情兒之前是當空姐的,當了金絲雀之後和同事聯系時話裏話外都是炫耀,有幾個小姑娘就眼紅起來,她就順勢幹起了這趟類似拉皮條的活兒。說白了,哥們幾個想玩個新鮮,那幾個姑娘也想跟金絲雀一樣找個金主,一拍即合,今天這局就成了。
周澤延以前沒少參加過這種局,有好幾個伴兒也是這麽認識的。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惴惴不安的。
有個哥們打趣白坤道:“你他媽都彎了還來湊什麽熱鬧啊?”
白坤隔空踹了他一腳,罵道:“你管老子呢?老子是雙不行啊!”
一群人哈哈笑起來,也沒什麽人把白坤是直還是彎真放在心裏,玩慣了的人,總覺得大家都是在玩,玩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又有多大區別,無非算到口味稍重裏面去。
周澤延跟着笑,心裏卻不以為然。如果白坤只是覺得好玩才去找男人的話,他就不會瞞着自己,就這酒吧買下都有三年多了,白坤要是想說的話,早就說了。
剛到六點,六七個姑娘依約來了,的确跟說的一樣,每個都挺漂亮,更重要的是大長腿和只露八顆牙的标準微笑,也不像常混夜場的妞兒那麽有風塵氣,人家當空姐的,氣質還都是不錯的,這要帶出去倍兒有面兒。
坐下各自介紹之後,呈現男多女少的局面,幾個女孩大概生怕自己被裏頭長相欠佳的給先挑了,說了幾句話就都各自鎖定了目标。周澤延在這種局裏總是最受歡迎的,如今換了個沒muscle的身體相對以前弱了點,但是臉在那擺着,女孩們雖然是要找金主,可要審美追求如果能同步跟上,當然就更好。
其中兩個女孩就一直端着酒杯和周澤延搭話,周澤延興趣缺缺的随口回應着,白坤在一旁起哄道:“你們倒是真會挑,不過還是矜持點的好,我們澤續可沒什麽經驗,一會被你們給吓壞了。”
一聽沒經驗,立刻又有女孩轉過頭去想扒周澤延這盤菜,幾個女孩都是漂亮的臉蛋,低胸顯身材的連衣短裙,周澤延提了提精神,露出笑臉來道:“說了我沒經驗,姐姐們一下來仨我可吃不消。”
女孩們咯咯咯的笑,周澤延這話雖然有些露骨,但比起旁邊已經開始動手動腳驗胸的幾位來說,簡直算得上是謙謙君子。
周澤延瞄了一圈,正猶豫着今天要選哪個,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的振動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周任打來的。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今晚一直的心不在焉,似乎就是因為缺了周任的這通電話。
一夥人玩的正high,周澤延忽然說要走,有人抱怨了一句掃興,馬上就有人恍然道:“你們忘了澤延當初不也是這樣嗎?”
周任威名在外,衆人紛紛表示理解,還有女孩要留電話給周澤延,他早等不及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