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澤延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狠狠揮出拳頭。
他和白坤最終在車裏貼身打了一架。
這段時間堅持健身的成果這時總算顯現了出來,白坤意料之外的認識到,要以力量占便宜的打算,貌似有點過于樂觀了。
他抽了張紙巾卷了卷塞進有點出血的鼻子,悶聲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周澤延咧嘴要笑,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嘶道:“我還沒吃菠菜變身呢,下次你再試試!”
白坤看看他嘴唇上被自己咬出來的牙印,略得意道:“菠菜沒的吃,其他的就想吃多少有多少。”
周澤延跳下車,用力甩上車門,惡狠狠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快滾!”
白坤走前,隔着車窗抛個飛吻,笑的十分淫蕩。
進了家門,傭人說周任在樓上嬰兒房看孩子,周澤延輕手輕腳的回房間洗了臉換了衣服,才迫不及待的也跑去了嬰兒房。
寶寶仰面躺在床上,周任拿了個硬塑料的機器貓在逗他玩,周澤延走進去,看到寶寶眉頭上有一道特別細小的紅痕,已經結痂,心疼道:“他怎麽又抓自己。”
周任道:“皮膚太嫩了,指甲就是利器。你和你哥小時候更嚴重,你媽又看不過來,你倆還常互相抓撓。幸好小孩子皮膚愈合好,沒有留下疤……”邊說邊擡頭看了看兒子,話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角有點破皮,一看就是剛剛才被人咬的。
周澤延并沒注意到這些,他還在關注寶寶的指甲,說道:“不如給他帶個指套?”
周任臉上的愉悅已經散去,漠然道:“他的皮膚有點敏感,悶着就出小紅疹,只能讓奶媽勤看着點。”
周澤延“嗯”了一聲,捏了捏寶寶肉乎乎的小手,說道:“這個奶媽的奶水夠嗎?不然再多找一個?”又擔心道:“好像比前幾天瘦了點啊,是不是消化吸收不太好?”
周任聽了一連串的話,都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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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眨了兩下眼睛,嘴巴張開露出裏面粉色的牙龈,“嗚哇”哭起來。
周澤延慌了:“爸爸,他是尿了還是餓了?”
周任看了看,去旁邊的小房間叫了奶娘來,奶娘娴熟的托抱起孩子開始喂奶。寶寶吃飽後一臉幸福的睡着了。
周任和周澤延一起眼巴巴的又看了一會,樓下傭人上來問要不要開飯,他倆才戀戀不舍的出去。
剛出嬰兒房的門走了幾步,周任便冷着臉問道:“你又跟誰打架了?”
周澤延不太自在道:“不算打架,和白坤玩來着,玩惱了……”
周任瞥了一眼他的嘴角,說道:“我去換件衣服,你先下去。”
周澤延應聲往樓梯那邊走,周任盯着他的背影,眉宇間染上幾分無力。
周澤延走到樓梯拐角,随意的向上看了一眼,恰和周任的目光對上。
周任迅速撇開臉,疾步進了房間裏。
周澤延抓了抓頭發,心裏的怪異感覺又湧了上來,這不是他第一次發現周任的古怪。他歪着腦袋想了想,覺得周任的腦回溝本來就很複雜,也許只是想到了什麽卻碰巧看着他發呆而已。
房間裏,周任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襯衣,把身上這件脫了下來,赤裸的上身勁瘦健壯,手臂和胸前都有着平時在衣服遮擋下不見天日的肌肉。他機械的換上衣服,對着穿衣鏡慢慢的系好扣子,整個人有些麻木。
明明嫉妒的要發狂,偏偏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說。
十月底,秋高氣爽。
B大後操場的籃球場上,周澤延滿頭大汗的沖場外等着的男生招手:“你上吧,我歇會!”
那人喜笑顏開的替了他的位置,他走下場,臺階上剛才就下來的陳培源叫他:“來這邊,我們班長請的可樂,我剛才虎口奪食,給你留了一瓶!”
“夠哥們,謝了!”周澤延接住他抛過來的可樂,坐到他旁邊,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瓶。
陳培源道:“還有半個月你就該走了吧?準備的怎麽樣?”
周澤延苦惱道:“你不提我就想不起來這事兒,一想起來就心煩,我是真不想走。”
陳培源道:“其實有什麽呢,別說你想幫你爸看孩子,這理由聽着就跟冷笑話似的。”
周澤延道:“我還真就為這理由不想走!唉……”他耙了耙頭發,“我得抓緊跟我爸表明心意啊。”
陳培源把長腿往回收了收,看着場上,問道:“白坤這陣兒忙什麽呢?”
周澤延一皺眉,笑道:“少裝了你,我怎麽覺得你還喜歡他?隔幾天就打聽他,也沒見你跟別人打聽過我啊。”
陳培源道:“我整天都見你,打聽你幹什麽。”他的雙腿又換了個姿勢,臉色平靜道:“周澤續,我跟白坤早八輩子就散了。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了?”
周澤延顧左右而言他的避開話題。
陳培源道:“你才別裝呢。我都聽說了,他把酒吧賣了,打算跟你去英國,是不是真的?”
周澤延這下才是真的驚住了。
下午的公共課上,他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機,點開微信裏白坤的頭像,又返回,再點開,再返回,一直猶豫到了下課。
他把書胡亂塞進包裏,單手夾着走出階梯教室,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以為是白坤,放到眼前一看,居然是月餘不見的于識謙,于識謙在電話裏約他等一會見面。
周澤延從他的口氣中判斷,大概他要見面,和于婉欣多少有些關系。
于大小姐上次失手犯錯,幸好孩子沒事,否則的話現在大概要以過失殺人吃牢飯。周澤延對她的厭惡已經不能再多,連帶着對于識謙的好感也去了幾分。不過畢竟曾經得到過于識謙的幫助,不能連見個面這種請求都拒絕。
兩人約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廳。周澤延到的時候,于識謙已經等在裏面,看樣子是打電話時就已經過來了。
“于叔叔。”
于識謙擡頭,臉上挂起淡淡的笑意:“已經是秋天了,你怎麽還穿這麽少?”
周澤延見他神色如常,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坐下道:“中午打球,把外套留在操場上忘了拿。不過沒事,不覺得冷。”
服務生過來,他點了杯咖啡。
于識謙溫和的看他,說道:“澤續,對不起。”
周澤延道:“……于叔叔,那些事都和您沒有關系。”
于識謙道:“不,子不教父之過,婉欣今時今日的脾氣心性,也都是我慣出來的。那天我聽說醫院裏的事,真是後悔到了極點。要是我早一點看出她還沒死心,稍加注意,就不會出這種事。如今我把她關在家裏,讓她冷靜想想自己的過錯。”
周澤延的目光被他兩鬓的灰白吸引,上次見面的時候根本就還沒有,可見于識謙這段時間的辛苦。
“其實我想見見那個孩子,要是能為他做點什麽就更好了。可惜你父親不肯,後來就連我的電話都一律拒接。我真的是滿心愧疚,這次約你出來,也是想讓你替我向你父親轉達一下我的歉意,婉欣絕對不會再去找你們的麻煩。”
周澤延道:“這個……我會跟他說的。”
今天是白英堂小兒子的百日宴。他和現任太太結婚十年,才終于有了一個孩子。而且以他如今的年齡,添了一個帶把兒的,的确是大喜事一樁。
周任事先也得到了邀請,他一直對白英堂的續娶不是太滿意,不過兩家幾十年的情誼擺在那裏,而且孩子滿月這種事恰好戳了他如今有了孫子的點,就帶了份禮物過去。
白英堂這人脾氣好,出了名的好相處,他家的喜事來湊熱鬧的自然少不了。
周任到了沒一會,就被煩的頭痛。
白英堂過來招呼他:“還以為你不過來了,等會去看看我這小兒,長得跟我像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周任道過賀,說道:“剛才嫂子抱着出來,我已經看到了。”
白英堂道:“是嘛,你家那個寶貝滿月了嗎?擺滿月還是也像我這個一樣百日?”
周任搖頭道:“什麽都不辦,不一樣。”那是澤延的遺腹子。
白英堂笑笑道:“我聽白坤說孩子很好看,像澤延。”
周任道:“嗯,是像。白坤怎麽沒在?”
白英堂還是笑:“他忙着呢,突然打算出國念書,學校找好了,留學簽證還沒下來。”
其實人人都知道白家兩父子不和,白坤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幾次家,父子關系緊張的根源就是十年前白英堂續娶了白坤母親的親妹妹。現在她兒子的百日宴,白坤會來才奇怪。白英堂這麽說,也不過是場面話,另外也稍有炫耀兒子上進的意思。
誰料周任眉頭一皺:“去英國?”
白英堂笑道:“你也聽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積德,突然開竅了非要去念商科,之前搗鼓的那個小酒吧也賣了,總算是收了心,也不枉我沒日沒夜的替他操心。”
周任緊緊繃住了唇,眼底透出幾分冰冷來。
白英堂只以為他是想起了去世的澤延,也不好勸,端了酒杯道:“咱哥倆十幾年沒在一起喝過酒,今兒也過幾杯吧?”
晚上八點,周任微醉着回到家裏,進門便問傭人:“澤續沒回來?”
傭人道:“二少爺打了電話說不回來吃飯。”
他上樓去看了看寶寶,奶媽剛剛才哄睡了。
他下來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抱起雙臂,身體坐的筆直,雙眼盯着大門。
傭人沖了醒酒茶端給他,他也只說:“放桌上。”
傭人看他臉色也不敢多說,放下杯子就躲開了,心裏暗自嘀咕,很久沒見過先生生氣,二少爺又捅了婁子?
而此時的周任簡直要氣炸了,心中幾乎巨怒滔天。
白坤居然也要去英國,還在十萬火急的辦簽證。他一心送兒子出去念書,沒想到竟然是成全了他倆?!
他在客廳保持着這種姿勢一坐就是一小時,接近九點半,大門那裏才傳來開門的聲音。
周澤延用鑰匙開了門,進來以後還一臉納悶的道:“爸爸,你的車怎麽沒開進車庫裏?停在草坪上幹什麽?”
周任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周澤延裏面穿了件短袖的條紋polo衫,外面披了件藏青色的休閑外套,款式卻明顯不是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