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自榻上坐好,蕭楚睿竟然親自端着紅木托盤進來了。

秀珠和夢蘭紛紛傻眼,要上去接過來,他聲音稍沉,“不必,你們先退下。”

蕭楚睿生來尊貴,自小宮仆環繞,錦衣玉食。端東西這活向來都是宮人幹,哪裏會輪得到皇太子動手,宮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不怪于一路上宮人大驚小怪。

這皇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真是越來越寵溺了,這等不合規矩、驚世駭俗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容汐音倒是沒再有什麽驚愕。

蕭楚睿開竅了,剛才氣氛那麽僵,現在他在盡最大的努力,來緩解氛圍。

“席上有吃飽嗎。”

容汐音的視線落在梅花烙和綠豆糕上,勾起唇角,眸中柔光款款,嗓音嬌甜的恰到好處,“都是我愛吃的,謝謝殿下。”

只要這一句話,蕭楚睿就高興起來了。

“這便好,你先吃着,孤慢慢與你說。”他聲音輕松,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

兩人面前各放了一碗粥,容汐音也确實有些餓,拈了綠豆糕,目光專注又認真的看向蕭楚睿。

蕭楚睿心中柔軟,卻也因為整個計策不甚光彩,眸中斂下些光,稍有遲疑,“這算不得什麽良策,你若想知道,孤便也告訴你。”

太後算計親孫子,他為了報複太後的卑劣心,便返回來算計文帝,他的親生父親。

在容汐音的思維裏,這不算什麽見不得人的計謀,不就是以牙還牙嗎,太後先撩者賤,蕭楚睿對文帝本就沒有親情,算計到他頭上,讓太後翻車,多麽正常又合理的一件事情。

容汐音的正常人思維告訴她,蕭楚睿這回幹得很漂亮。

“這麽說,是小舅舅讓父皇去的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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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楚睿颔首,“孤讓暗衛将消息傳過去後,他便着手安排了。”

文帝對蕭楚睿的忌憚程度,皇太子應配的一隊暗衛營,他手上只有三人可用,其中一個叢麥還放在了她這邊。

沒有将名為千越的女性暗衛送過來,當初也有他的考量在,蕭楚睿不是戀愛腦,不會把隊裏唯一一個女性暗衛放在她身邊。千越的作用很大,她是女性,很多場合由男性暗衛出現難免會招人懷疑,但千越在宮裏就可以辦成小宮女、小太監,在外面變換身份也比男性便利,蕭楚睿哪裏會把她放在容汐音這邊發黴。

彼時千越遞了消息給宣令安,蘇懷遠因為李揚賜婚的事情難得高興,正與他喝酒。

饒是千越再謹慎小心,塞了紙條給宣令安,也被蘇懷遠暗中觀察到了。

若不是對方是蘇小将軍,千越估計早把此人了結了,但是不可能的,她打不過他。

宣令安遞了她一個眼神,叫她放心離開。

她這才從容不迫的退出殿裏,回去準備了宿雲桑那邊的事情。

蘇懷遠已經看見了,他雖然不會主動搞事情,可宣令安知道他這個暴躁嚣張的脾氣,保不齊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只管去便是。”

蘇懷遠朝他舉了下杯。

無意間窺得他人秘密,蘇懷遠沒有那種惡趣味,做到處宣傳的大嘴巴。再則,東宮此回要行何事,他也是頗為好奇。

宣令安不能耽誤太多時間,所以他不會在這裏和蘇懷遠試探盤旋,就算要談,也要等事情辦完後。所以他當機立斷,同蘇懷遠喝下一盞酒,便起身,端起一張讨巧又輕松的臉,舉着酒盞上了文帝所在的高臺。

宣令安來敬酒。

“微臣多謝陛下賜婚,之前我娘一直催我成婚,今兒有陛下做主,成了我與昌平郡主美事,也免去我娘心頭大事。”

文帝喜人奉承,中規中矩的開場白過去後。宣令安又朝文帝訴苦,說自己生在宣氏,身上擔子壓得重,也不能選自己喜歡的女子成婚,不像陛下,三宮六院,惹人羨慕。

說得文帝心頭大喜,虛榮心攀升,坐一邊的皇後暗暗咬牙,溫婉道:“既然世子已有了正妻人選,便不必再壓着心中所喜了。方才的歌舞中,可有世子看中的姑娘,本宮做個主,今兒也學陛下成就一樁美事。”

“哎皇後你一向知禮,怎麽今兒也糊塗了。這韻如還沒過門呢,豈有讓人先納妾的說法。”文帝臉色正了正,又對宣令安道:“但你也不必想太多,來日韻如進了門,你喜歡哪個只管去納。”

宣令安聽得高興,他本就生了張俊臉,笑起來十分讨人歡心。文帝知他不着調,說話插科打诨,對他的寬容度就很高。

“陛下,微臣就挺喜歡先前那個……略為與衆不同的節目。”

文帝深表同意,“如此新意,朕也看得心中甚悅。”

“陛下也這樣想嗎,那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把文帝和他放在一個高度,文帝聽了也并未有任何不悅,反倒好奇問他,“是不是你看中了她們中的哪個,若是如此,朕可先将她賜給你。”

皇後聽得眼角一跳,嗓子眼憋了一口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多謝陛下美意。微臣并沒有如此想法。”

文帝只當他不願意承認,心裏懂得很。又聽他擡首說:“只是想到微臣母親無法接受此等美麗的事物,感到頗為可惜……”

文帝理所當然想到了怒然離席的太後。

“如此便又想到離席的太後。”宣令安嘆一口氣,倏地擡起臉來,目光切切,“陛下要不要去慈寧宮好生再勸誡安撫一番太後娘娘。”

他就像是突然想到這樣的妙招一樣,迫不及待的進獻給文帝。文帝在他身上看不出特意,只有一番拳拳之心,真真切切在擔心他和太後的母子情分一樣。

宣令安雖然是個繡花枕頭,但心還是不錯的。

文帝突然間頗有感慨,叫小輩這般費心,也是不該。他是皇帝,确應該處理好這件事情,他還不想讓之前的歌舞就存在今夜一次,太後那關的心理障礙必須得過。

“也罷,你說的有道理。朕走一趟慈寧宮,請母後出來共賞煙花。”

這理由夠冠冕堂皇了吧,皇後聽了想攔也沒理由,于是只得冷厭的看了眼罪魁禍首,嘴裏還要誇他,“宣世子一番心意,委實令人感動。”

宣令安目的達成,藥也下到了文帝剛才喝的酒裏,心情正是美好,聽見皇後一番陰陽怪氣,一雙彎起的狐貍眼中盛的都是笑,朝她說:“只是可惜皇後不能過去,今兒還都要靠您撐着。”

皇後心情有好那麽一點點。

文帝決定要去慈寧宮,即刻就動身,一刻不耽誤。

皇後把人送下樓梯,回去的時候,宣令安已經回去了。

現在兩座大山都不在,煩人的皇太子夫婦也不在,皇後心情郁悶中又有難得的一絲松懈,但更多的是煩躁。

宣令安坐回原座,宣夫人并未問他去做了什麽。

蘇懷遠眉梢輕挑,那少年氣盛的嚣張跋扈勁就溢了出來,“尋個時間,說說今兒你做了什麽罷。”

宣令安清俊的笑容中勾勒出一絲邪氣,眸中好似凝結了一層薄冰,偏生整個人沒什麽攻擊性。

“自然,小将軍等我消息便是。”

暗流湧動,似乎一觸即發。

……

這便是當初殿裏發生的事情。

“小舅舅估算的時間,與孤估算的正好。直到他藥力發作,被宿雲桑那兒的氣味吸引,自會憑着本能,尋過去。”

容汐音見他說的風輕雲淡,是真的沒什麽算計親爹的愧疚感。

“殿下當機立斷,與小舅舅裏應外合,配合得當,實在是妙。”容汐音真情實意誇了句。

蕭楚睿見她沒有似乎逞強,雖也知她慣會演戲,但直覺就是現在的她,是不懼這些的。他一雙鳳眼微狹,薄唇微勾笑了笑,低聲說:“不過是些不擇手段的卑劣算計,哪裏有什麽妙不妙。”

容汐音不認同,“既然太後先算計了殿下,欲要你和宿雲桑成就美事,順理成章塞她進東宮。那麽你以牙還牙,報複回去,又有何問題,得虧太後是個女的,否則和宿雲桑翻雲覆雨的,豈不是太後本人。”

待她說完,才察覺自己有多口不遮攔。

“不要緊。”蕭楚睿見她心虛的喝粥掩飾,琉璃燈光映上他微揚的唇角,又在他黑沉的眸中氤氲開一層溫和的薄淺金色,如他此時的聲音一般柔和沉穩,“你與孤所想一樣。”

容汐音稍微吃驚的擡了眼,猝不及防落進他暈着淺金色的瞳中,似乎是撞入了一片溫柔鄉。

把容汐音撞得少女心萌動一片。

“……那還真是巧。”容汐音拘謹的低下頭去,攪動着碗裏的粥,舀起一勺往嘴裏送去。

蕭楚睿看了眼被簾子遮的嚴嚴實實的窗子,轉了話題,“往日,你是如何過的年,守夜沒有,都是什麽時辰睡覺的。”他的視線落在擋在她眼前的一縷碎發上。

容汐音說:“也不會多晚,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就睡了罷。”

蕭楚睿不可察覺的松了口氣,幸好問了一句,視線依然若有若無的盯着那縷勾人的碎發。

他稍微傾身,伸手将她落在臉頰邊的碎發挽到耳後,動作輕柔又自然。

容汐音眨了眨眼。

“孤往日,陪着父皇看完煙花,聽完寶相寺的鐘聲,就會回東宮歇息。孤不曾知道你以往的習慣,本想着你若睡得晚,孤便陪着你。明日也不必起早。”蕭楚睿一邊說着,一邊為她整理耳邊的碎發。

作者有話要說:從上海回來了,感謝讀者“寶寶”,“哼哼唧唧”,“麗麗”,“aleiso”,“瘦成閃電”,灌溉營養液意見收到了,會努力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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