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蘇懷遠眉頭擰着,望了一眼笑容晦暗不明的宣令安,并未搭理他,而是又同蕭楚睿商議起事變那天的細節。
自她在校練場被馬驚吓,蕭楚睿就變得忙了起來。
翌日起來的時候,蕭楚睿已經沒了人影。
她在床上吃過了早膳,正想着要如何度過這無聊的一天時,蕭元寧就過來看她了。
容汐音沒有洗漱,蕭元寧是皇弟,兩個人說話時,中間架了一張百花屏風。
蕭元寧語氣擔憂,說話時嘆了口氣,“嫂嫂無事便好。昨日回來聽聞嫂嫂出了事,我便一直想着過來看看,可又怕耽誤嫂嫂休息……”
容汐音聽着昔日那治愈爽然的嗓音,籠了一層薄霧般的憂色,聽着實在叫人心疼。她一直就對蕭元寧印象特別好,在之前那段時間,整天要在陰冷的皇太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裏,蕭元寧簡直就是溫暖治愈她的存在。
“叫你擔心了,我沒有什麽事情,你放心便是。”容汐音隔着屏風,笑盈盈的看着落在屏風面上,挺拔的少年影子。
可如果挪開屏風,容汐音就會看見,蕭元寧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的唇角在話落後緩緩放平,一雙黑沉的眸裏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卻又暗攜着無法言喻的幽光,如果容汐音看見了,大抵是會吓得打哆嗦。
“知道嫂嫂無事,我自是放心。”蕭元寧聲音清然,“嫂嫂,那日害你之人,可有查到些線索……”
容汐音眉心輕皺,回到:“我想,大概就是衛妍,但不知道為什麽是她自己騎上了有問題的馬。”
和蕭元寧所料想的一樣,他那雙靜得詭異的眼睛中,多了絲波動,語氣也染上些憤然,“想來她一直想入東宮不成,便心生歹念,要害嫂嫂!好在老天有眼,叫她遭了報應。”
容汐音安撫他,“她現在押入地牢,待事情真相公布,自然沒有她的好果子吃。”如果她老老實實,沒有癡心妄想,沒有滿腦子想着上位,要害她,那衛妍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
容汐音對此表示有些唏噓,原書女主混成這樣也是不容易了,雖然,嗯,可能是因為她造成的。但對不起,容汐音沒有一點愧疚在,這位一直都在暗搓搓譏諷她,害她。就算在原書裏面,衛妍也綠茶白蓮到令人發指,小說裏容汐音的死不就是衛妍造成的嗎,那就一命還二命,衛妍還占了便宜呢!
同情不起來,愧疚不起來,全是她活該。
“我時常在想,若我生在尋常人家,便好了。”
容汐音突然回神,眨了眨眼,“怎麽會這樣想。”
蕭元寧說:“若生在尋常人家,便不會每日過的勾心鬥角,想來嫂嫂,也不會每日如此辛苦。”
她思忖道:“尋常人家有尋常人家的好,生在宮中自然也有生在宮中的好。說不定就像你羨慕生在尋常人家的孩子,尋常人家的孩子可能還在羨慕我們的生活優厚,元寧你莫要多想,不管生活在何處,總歸是各有各的好與壞。”
這種臺詞老套路了,總會有很多身份不凡的男主男配,對女主說要是自己不是皇子王爺就好了,這樣就能和你平常又簡單的在一起。他們的不凡身份,注定他們肩上總是壓着各種各樣的擔子,所以才會羨慕平常老百姓,可是平常老百姓還會羨慕他們位高權重,吃喝不愁呢。
總之,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容汐音不會順着蕭元寧的思路說尋常人家好,對她來說,這對蕭元寧來說,是一種錯誤的引導。
這樣的回答倒也在蕭元寧意料之中,她是個很缜密又溫柔的人。
蕭元寧看向屏風,說到:“嫂嫂所言極是。”
容汐音颔首,又問他,“你今天沒有去狩獵嗎。”
他的眼睛盯着屏風,一雙墨眸平靜無波,宛如深潭,似乎是透過這一張百花玉屏,看到了裏面朝思暮想之人。
“我想着,等父皇親自去狩獵白鹿那日,我再過去。”
容汐音點了點頭,她不喜歡文帝的話題,于是眸色淡了些,道:“白鹿祥瑞,想必極其難以獵到,你那日也要多加小心。”
蕭元寧面無表情的應了聲,他收回盯着屏風的眼睛,壓下狂躁的情緒,輕聲笑了一下,說:“我自是省得。”他站起來,“嫂嫂,我就不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罷。”
幾乎是說完話的同時,他的眼角眉梢間,都挂上了幹淨自然的笑容,只唇角的弧度稍微下壓,顯得有些許小小的擔心。
他們老蕭家的人,變臉一直都是很可以的。
當然,容汐音沒看到這場絕佳的表演,她坐在床上沒有起來,差夢蘭送蕭元寧出去。
随後,夢蘭返回,對容汐音說到:“娘娘,五皇子托奴婢給娘娘帶句話。”
容汐音撩了一把落在臉邊的長發,看向她,“什麽話?”
夢蘭眉頭皺了皺,她覺得五皇子這話有點僭越,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道出,“五皇子說,五月份是他的生辰,想讓娘娘給他備一份禮。”
聞言,容汐音眉眼一彎,都可以想得到,蕭元寧說這話時候的表情。
害,蕭元寧到底是個小孩子,他又一向親近她,會想要個生日禮物,真是可愛啊!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帶了些扭捏的別扭和一些小小的期待,眼睛亮亮的,臉上帶着腼腆的笑。他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說,所以才會讓夢蘭帶話。
容汐音完成了自我腦補,愈發覺得蕭元寧,可愛又天使。
而且她已經知道了太後去世的消息,心情正是美妙的時候。雖然可能魏王會在此起事,可蕭楚睿在,她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今天又見到了蕭元寧,突然又想到,如果行宮亂起來,蕭元寧的安危怎麽辦。
趙鳶已經好幾年沒有碰過蠱毒相關的東西,但畢竟跟着她母親學了那麽久,說一句已經刻在血脈裏的記憶也不為過。
她之前怕手藝生疏,為了保險起見,故意說了要一天時間。但是現在看來,刻在血脈裏的記憶,她完全沒有生疏。
再去尋找下毒人之前,趙鳶先找了一趟容汐音。
容汐音已經知道趙鳶會蠱毒之術,為此她在驚愕中,還特別興奮了一陣,雖然她興奮的不明顯,是在心裏面小小的興奮,沒叫蕭楚睿看出端倪來。
那可是蠱毒啊!
在現代也就看電視劇,看小說的時候,才會看見這種近乎神秘的描寫,沒想到自己身邊人就有一個玩蠱毒的。
容汐音在趙鳶進來時候,眼睛都盯在了她身上,趙鳶奇怪的摸了摸臉,又看見太子妃興奮的小眼神,迷惑了,“娘娘,您在看什麽,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容汐音搖頭,“沒有沒有,我聽殿下說了,你會蠱毒之術,我就好奇了點。”
趙鳶笑了一笑,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說:“娘娘,我是跟我娘學的,學了個皮毛,能用而已。”
當然是騙人的,這是刻在她骨血裏的東西,可不是會個皮毛。她就是擔心,自己會卷進奪嫡的風波裏,這一趟渾水,她一點不想沾,最好是找完這次的兇手,她就能功成身退。
容汐音看着趙鳶的眼神有些熱烈,看得她渾身不自在,連忙過去又說:“娘娘,我要去找害你的兇手了,我現在想要取您手指頭上的一滴血。”
秀珠聞言變了臉色,怒斥道:“放肆,趙侍姬注意你的身份,娘娘的身體千嬌萬貴,怎能随意放血!”
趙鳶知道秀珠好心,所以沒有生氣,只是把視線放在容汐音身上。
容汐音沒有任何猶豫的同意了,秀珠眉頭一皺,就要阻止,就聽容汐音嬌聲道:“秀珠,取我一滴血,并不會讓我變得怎麽樣。這全部都是為了找出那個害我的兇手,你不要這樣。”說罷,長睫撲動,如蝶翼翩翩,她擡起一雙蘊着春風笑意的眼睛,對着秀珠安撫笑了笑。
秀珠咬了咬唇,垂下眼睛,道:“奴婢知曉了。”
趙鳶取出随身帶着的小陶罐,擡起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說:“娘娘,這裏面是一只溫順的小蜈蚣,你不要害怕。”
她拿出一小枚銀針,見容汐音臉上沒什麽害怕的樣子,反倒把眼睛放到她手裏的小陶罐上。趙鳶心裏道了聲有膽識,便打開罐子蓋子,容汐音往裏瞧了一眼,她手指頭上的血也落了下來。
出于對蠱毒的好奇,容汐音現在無所畏懼,聽蜈蚣溫順,居然真就覺得一點不可怕。
趙鳶道了聲“失禮”,成功取了血,對她說:“娘娘,今日之內,那下了幽藍香之人,便會現行。”
即便她們都知道下毒的人是衛妍,但還是要走一個流程,讓督察院和大理寺的人看到證據。雖然用的是不入流的巫蠱之術,文帝擔心新歡,對此也就表示了默許,放你們去查案,別打擾他陪着幼幼就行。
文帝這般行事也是叫他們習慣了,齊康對此異常憤怒,總說文帝被美色文明誘惑,不關心朝政,現在連宮裏面的太後都不知道關心了。
文帝如此沒有身為帝王的自覺,自會叫一些人感到失望。
蕭楚睿讓自己顯得很是耽于情愛的模樣,文帝知曉後,頻頻搖頭,皇太子一直耽于情愛可不行。
他可找着理由,又能诋毀自己親兒子了,當下就喋喋不休抱怨起來,蕭楚睿是如何如何叫他失望的。
作者有話要說:趙鳶:刻在DNA裏的天賦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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