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憶（二）
三人在千裏酒吧找了個小角落，Vito把酒和果汁端過來的時候，對冷墨很驚恐地表示很久很久沒看過他哥不是陰陰冷冷的表情了，吓得他趕緊放下了酒水就迅速逃回了吧臺。
林枝有很多很多話想說給當年一直拒絕他好意的小哥哥，如今仍然俊美一貫冷漠的青年Adolph聽，所以眼巴巴地盯在他身上。
Adolph一向不喜歡和人身體接觸，此時也攥着枝枝的小手不放。
冷墨淺酌幾口，微微眯着眼看這膩歪的兩個，聽着林枝叽裏咕嚕回憶當年學生暑期班時候的事。而那的時候的他，在做些什麽呢？
夏蟬嘶鳴，燥熱的夏日的風拂過，在樹葉沙沙響中，連汗珠滾落的聲音都聽得清楚。男孩們在樹蔭下穿行，跟随着前頭林爸沉默的步伐。
冷墨覺得節目組就是腦子有毛病，在家歇了幾天啊就被趕着和林威一起巡山，以期城裏公子爺對“困苦生活”的深入的了解。
導演是不是西游記看多了，巡山巡山——你是孫猴子派來的逗比嗎？！似乎視頻裏這時配的音樂都是那個音樂......
正漫不經心地想着，對爬山什麽素來敬而遠之的冷少爺一腳踏空就向山下滑去，旁邊少年忙拉住他的手臂：“小心！”
喚回了冷墨的思緒，他順勢拉住少年的手就沒松開了，目光卻看似坦然地看向前方。莫卿只當他怕摔也任由他去了。手心裏微微滲出汗來，冷墨不知何時自己也會有這種情緒，心口不知塞了什麽小動物，一下一下跳動着卻沒有着落。
山路崎岖，冷墨拖着莫卿的手也走得深一步淺一步的，莫卿還得時不時轉過來扶他，微微有點笑意：“爬這種山很不習慣吧？”
冷墨“嗯”了一聲，将人抓得更緊：“你上了初中也沒怎麽在家了？”
“山還是常來的，有時候晚了還得上來找人。”莫卿對這個年紀相仿的城裏玩伴好感度還是挺高的，開始還擔心會像某些主人公一樣公子哥小公主脾氣，還會蠻橫破壞家裏的東西，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話倒是不多，脾氣有點犟而已。
冷墨看着毫不清晰，掩映在草石間的山路，擔心起了夜裏少年打着手電卻摔倒無人幫扶的情況，心裏有點擔心：“你一個人上山？”
莫卿點點頭，又說：“有時候小黑會和我一起來。”
小黑？隐約記得林家的小狗就叫這名字，冷墨“哦”地應了，這話題便告一段落。
巡了半天山，到後頭連攝像大哥都摔了一次，林威也不建議他們繼續走下去，幾人又原路返回。
莫卿還告訴冷墨其實在山的南邊有一汪潭水，夏日裏是個消暑的好去處，說是下次帶他去玩。
一路走走停停，回家時已是日頭泛紅。節目組來通知，冷少爺今天體驗了生活，明天就得去學校上課。
冷墨一聽都愣了，他和莫卿一樣，都是中考完了的。他雖然沒去考試，但也是畢了業的，再說一個暑假有什麽好上課的？
詢問之後才知道是初二升初三的暑假補課，鑒于歷屆主人公都要去體驗校園生活，冷墨也不可避免要去鎮上學校寄讀五天。
一想到自己又要人生地不熟地住上五天，冷少爺不幹了。在家裏起碼還有莫卿可以一起幹活聊天，去了學校還得重新熟悉，冷墨讨厭這種感覺。
不過到底還是莫卿連生活用品帶人一路送到了鎮上學校，也是莫卿的母校鎮江一中初中部。自打兩人進了校門，操場上的、樓邊的、樓上走廊的學生們全出來圍着看。
莫卿是不怎麽在意，可冷墨本就不喜歡被這麽多人看着，而且......圍過來看的人大部分還是把目光集中在身旁的少年身上的！
——其實看他的也很多，只是冷少爺冷漠的樣子讓人不敢接近罷了。
所以冷墨在莫卿幫他鋪床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問：“學校裏很多人認識你嗎？”——語氣裏那股酸勁連攝像大哥都聽出來了......
“啊，算是吧。”莫卿含糊地說過去，仔細幫大少爺鋪下鋪的床。冷墨靠在窗戶邊看他。
認真的少年有迷人的側臉，那樣平靜溫和，是他一直企及的安穩。就那麽看着他，心頭那只小動物又蹦蹦跳跳地蘇醒過來。
本來莫卿安置好他就可以回家了，但冷少爺用“陪我”這樣理直氣壯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莫卿就無法拒絕了，帶着冷少爺參觀了學校，末了還陪他去食堂吃中飯，還是莫卿給打的飯菜。
食堂裏的人依舊對二人行注目禮，這回離得近，冷墨也終于聽清了那些女孩子念叨着莫卿什麽，看着排着隊打飯的俊秀少年，他嘴角勾起一點笑意，有幾分狡黠。說什麽“算是吧”，原來是這麽讓全校的人都認識的？
食堂人多，莫卿找了一會兒才看見用一抹“這都不告訴我”的奇怪眼神盯着自己的少年，快步朝他走去，可還沒到呢，另一個人端過他左手上的餐盤，有些不悅地說：“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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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快來人看(⊙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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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冷着俊臉看着莫卿和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有些黑黑的男生有說有笑地走過來，剛想開口問，莫卿便介紹了：“冷墨，這是我的發小，小黑。”
冷少爺被堵了話頭，只好陰沉着臉去看那“小黑”，原來小黑是人不是狗？不不不，你還是當狗讓我更放心，說什麽發小！
小黑的眼神也很不友好，這個來莫卿家交換生活的大少爺沒手沒腳讓莫卿一個人去打飯菜嗎？
兩個人之間目光激得電花閃閃，莫卿也看出了兩個人有點不對付，安撫道：“快吃飯吧。”
小黑同學大名肖赫，和莫卿一個村從小一起長大，皮膚黑膽子大調皮，小學留了一級，所以比莫卿低了一屆，在初三正補着課，說巧不巧，正是冷墨被安排的那個班級，說到這時冷少爺要把餐盤裏的白菜都戳碎了。
對面兩人說說笑笑，說的大多是村裏、學校的事，冷少爺完全插不上話，有時候說到某些梗，小黑就肆無忌憚搭在莫卿肩膀上，有時候還去摸他的頭發，最後讓冷少爺“嗒”一聲放下筷子的是，小黑同學拭掉莫卿嘴邊的飯粒。
“好好吃飯，別動手動腳的。”這句語氣有點沖，莫卿也明顯感覺到他有點生氣，而肖赫則明顯感覺到了敵意，他擡眼說的也怪裏怪氣的：“大少爺自己吃好喝好吧。”
冷墨脾氣不算好，這樣被挑釁當然不能忍，餐盤一掀就揪住了肖赫的衣領：“你他媽說什麽？”
肖赫也火了，剛想伸手時一旁的莫卿就攔了他，少年皺着眉，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成了這樣，勸道：“別打架，這是學校裏呢！”
中飯是不歡而散。冷墨心情糟糕，所以當莫卿走的時候也沒和他說話。少年抿着唇神色有些受傷，卻不好再說什麽，塞給他一百塊生活費就回家了。
其實冷墨看到莫卿神色失落着離開時就心軟了，卻礙于面子無法開口，看着少年單薄身影消失在校門外，他還真想沖出去和他說上一句話，哪怕是讓他“注意安全”。最後還是什麽也沒做，不由心情惡劣到極點。
本來中午的火就沒消，下午體育課肖赫還用籃球挑釁他，當第二個“不小心”的球砸中他的時候，他的拳頭就跟上去了，直直地把肖赫打了一個踉跄。肖赫也很快撲過來打他，他挨了兩下，冷墨踹了他幾腳，手掐着他脖子往地上按。肖赫不甘心地掙紮，又把他摁倒揍。
他和肖赫幹了一架，打得那叫一個痛快狠戾。同學們都不敢上前來勸，少年們像小狼一般拳腳相加，各自打了個落花流水。
後果是都進了校醫務室，通知了家長。肖赫左手扭傷，眼角要縫針；冷墨是右臉淤青，嘴角被砸腫了。肖赫的爸爸來了學校，林家來的卻是莫卿。當莫卿又風塵仆仆趕回學校時，深藍的夜幕已降臨，他臉上有藏得很好的疲憊。
見到莫卿的那一刻，冷墨有些不敢說話。他一直在給他制造麻煩，之前突然侵入他的生活，讓他體會到這些陌生的情緒。他又有什麽勇氣，再心平氣和同他說話？
莫卿只是在聽完班主任訓話後，向肖爸和肖赫道了歉，還提了出醫藥費的事。肖爸說不用，表示這事肖赫也有很大責任，說到底都是孩子年輕氣盛。莫卿也沒讓冷墨道歉，只和他們說了一聲，就領着臉色陰沉的冷少爺回了宿舍。
夜幕降臨，教學樓裏亮着光，初三的孩子們在上晚自習。夜風不冷，夏日的氣息沉澱在黑夜裏，伴着天上星河，沁出了謎般的芬芳。
就這麽沉默着，一直回到了宿舍樓。莫卿站在他寝室門口卻不進去，轉過身來看向他。一盞40瓦的暈黃小燈照在他們頭頂，左邊是關着的宿舍門，右邊是夜空和學校。
冷墨看清他的臉，心頭一抽，話就脫口而出：“怎麽——”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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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明天要回學校了擠出時間來更文然後就跑去母上大人那裏膩歪(^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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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卿才沒有哭，只是眼裏有些晶瑩。他擡眸，他只比冷墨矮2公分，可以望入他眼裏，但他比他瘦很多，看上去無助：“是我的錯，不該讓小黑坐過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又別過頭。
冷墨幾乎滞在原地。他無法置信地看着眼前向他道歉的少年，覺得自己蠢透了傻極了。這件事...... 莫卿為什麽要道歉？
莫卿沒有聽到少年的回答，又移回目光，瞟見有人向前跨了一步，然後自己、自己就被抱住了。帶點夏夜風的懷抱。
聽到很小一聲：“笨蛋。”
然後是自己心髒跳得要蹦出來的聲音。
那聲音又說：“我也是笨蛋。”
“我一直是一個人，遇到你，我就想把你當成我的，不容許別人窺探。然而我沒有估計到你的感受，這太強制了，是我的不對。”
不想一個人吃飯，因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吃飯，所以你不要理別人。
“其實聽到女孩們議論‘上一屆校草’，就不開心了，不爽。”原來她們都偷偷喜歡你，真不爽啊......
“下午你走掉的時候，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說話的。”
然而心跳聲越來越大，莫卿有些茫然地愣在那兒，呼吸都與那一句句聲音的主人交融在一起。他試圖說什麽，但嗓子突然有點幹澀，讓他完全吐露不出什麽。
直到第一節晚自習下課鈴打響。莫卿才慌忙退了幾步，驚惶地望入這樣做的少年眼裏，看到的全是自己。
于是什麽都得到了解釋一般，他想到了一些東西。
“你...... 你的臉......好一點嗎？”莫卿難得有些結巴，在冷墨帶着笑意的眼裏聲音越來越小。
冷墨看着他，在暈黃燈光下看着他，像幾天前傍晚剛見到他時，少年美好的輪廓清晰地映入他眼裏，那刻的心跳就如這時的，早不受控制了。
“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裏，過的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鋒利的回憶，突然模糊的眼睛。”
耳畔的搖滾風換成了這麽一首，眼前的場景迅速回到千裏酒吧的小角落裏，林枝湊上來看他：“怎麽走神了好久？”
冷墨咽了口加冰的酒，淡淡地說：“想起一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