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殺與全校通緝
黃昏謝幕後,寒夜陰森,是個送死的好時節。
範天言傷心不已:“我是真的生無可戀,現在已經在浴室裏割傷手腕。”
聲音極度凄然,配上嘩嘩的流水聲,真是聽了就讓人心發慌。
電話對面的人也慌張:“你現在是在哪裏呀?”
範天言勾唇一笑,聲音更加凄慘:“還能是哪裏?只有家啊,現在我已經無處可去。”
對面長長地“咦”一聲:“怎麽可能?可是昨天前言輔導,哦,你的母親,才來學校向書記哭訴,說她已經連水費都交不起,你怎麽還能放這麽多水?”
盡管前言導員已經徹底放下臉面,将自己最看重的尊嚴踩到泥地裏,在所有曾經共事過的同事和帶過的學生們面前,苦苦哀求書記,放他們母子兩個一條活路,起碼不要在輿論上接着翻炒話題。
就連這座她積蓄大半輩子的房子,哪怕想要即刻出手,也因為兩人的身份信息被曝出,房價大大貶值,折出去的價格連入手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現在,那家門口還挂着兩個新鮮的臭雞蛋呢。
再加上各種奇怪的中間手續,亟需現金入賬的進程卻極慢,前言導員可是真的連水費都交不起。前言導員一心撲在教育兒子身上,竟是連幾個能出出主意的知己好友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這過程繁瑣,錢款層層扣押,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前言導員自然不知道,這裏面還有張露果的功勞。
就連前一刻,她還夢想着白富美能夠無怨無悔愛上她兒子,拯救他們一家于危難之中呢。
哪怕此刻,他們母子兩個下個月就得搬出去,而想要租的房子還沒有着落。
誰又想将房子出租給嫌疑犯呢?
雖然家裏面沒有水是真實的,以假亂真的嘩啦流水聲是網上取材的,但是範天言自然是不會錯的。
範天言:“那是我媽媽故意哭窮的,怎麽可能連水費都交不起?”
那邊又長長地“哦”一聲。
這樣自然的回答自然是尤皎皎。
而旁邊的辛薇已因為敲鐘男事件,早已成為剪接音頻大能。
現下,她更是迅速剪輯好“二手手機聲音太大”的假公放聲音,在以前發布的帖子上,作為補充材料。
之前因為前言導員來到學校哭慘,雖然顏面盡失,但還是有零星幾個外班的人同情心泛濫,在底下評論:“差不多就行了吧,敲鐘男是錯了,可是他媽媽也沒犯什麽罪不可赦的大錯吧。”
這下,這些微弱聲音也徹底堙滅在群衆的唾罵聲潮裏。
範PUA:我在不知情的時候,又黑了一遍我最慈愛的老母親。
範天言很虛弱:“所有的人都抛下我,我活着自然沒有意義。”前言導員:我想伸出鮮血淋漓的手。
範天言:“但我知道,你必然不相信網上,這些人說的偏激的話。”
尤皎皎:你上一世不是和原主說,既然所有人都這麽說,錯的一定是她嗎?到你自己怎麽不這樣?
範天言:“我之前的行為,都是因為太過愛你,控制不住才那樣對你的。你要相信,我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尤皎皎:“你冷靜點。”
範天言越說越激動:“如果你也不相信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發給這些随便揣測別人的煞筆網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愛你。”
尤皎皎:“法院還沒開庭,你若是有什麽證據,向法官陳訴呀。”
範天言避重就輕:“你不信我。我要以死自證清白!”
尤皎皎這才聽起來慌了神:“你不要自殺,你要怎麽樣才肯好好活下來?”
範天言勾唇一笑:這才是他熟悉的軟弱女朋友,果然之前冷漠行為,都是因為受的刺激過大。
範天言聲音顫顫:“你快點說你愛我吧。”
尤皎皎依言而行。
等她重複講幾遍後,範天言卻又自嘲:“你就是騙我的,若是真的愛我,怎麽會不願意陪我一起?”
他終于撿回難得的自信。
尤皎皎幾乎要哭出來:“我要怎麽樣才能證明?”
男人鬼祟地笑起來。
範天言将手機話筒湊到嘴邊:“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麽愛我的話,那為我去死好不好?”
似乎察覺到對方遲疑,他又加碼,滿腹深情:“不然,你又怎麽能證明你是真的愛我,而不是欺騙我呢?”
雙方無聲良久。
女孩子抽噎起來:“我學法律的朋友和我科普過,如果你慫恿未滿十八歲的人自殺,那麽,這個鼓勵者故意殺人罪的罪名就成立。”
尤皎皎輕聲反問:“你知道我還沒成年的吧?”
範天言不知道,不記得。
或者說,就算他記得,也罪多不壓身。
于是,他聳聳肩,聲音更凄厲:“不用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你到底愛不愛我?愛我的話,就死給我看啊!”
尤皎皎:“你真的确定,要我自殺,你才能滿意,不再纏着我嗎?”
範天言無奈:“怎麽能說是纏着你?”
範天言:“我這分明,是愛你啊。”
愛你,才想見你為我自盡。
尤皎皎哆嗦着,踏入好久沒有走上的夜半冬日陽臺。
她猶不死心:“你真的确定要我死嗎?”
範天言已經不願意搭理她這種蠢話,反而不忘提醒:“記得和我視頻,最後一段路,我們自然要一起走。”
尤皎皎開了視頻。
縱然網絡不好,依稀可見少女臉色煞白,身子瑟縮,鼻尖都是莓紅。
當真是凍得慘,又害怕。
尤皎皎哭泣起來:“真的要自殺嗎?可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這是前世的原主同樣的話語,也是這樣凄然地哭訴。
範天言軟言安慰起來,這甜言蜜語和初見時一般,不知多久再沒聽聞過。
他聲音溫和:“愛我的話,這便一點都不可怕。”
也不再等少女退縮,他又開始倒數。
從蕭戊誕大佬那裏學來的一點東西,難得範天言用這麽多遍,到現在還沒有忘。
他說:“別再哭了,我心疼壞了,馬上就結束。我數完,你就跳下去。”
範天言開始倒計時
“三。”
“二。”
“一。”
視頻那一邊的視角天翻地覆,徹底黑屏。
他也志得意滿地笑起來:到什麽時候,都依然有姑娘為我去死。
才從論壇中下來,初夏拉開陽臺門:“什麽時候養成的毛病?非要在大冬天吃冰。”
尤皎皎扔掉舊手機,渾身輕松地接過熱水袋:“對不起,我錯了。”
誠懇道歉,下回還敢。
沒辦法,冬天的雪糕太有魔力,還總是能讓人演繹出哭出來的驚豔效果。
誰能相信她只是舌頭凍麻了?
芥焰妍呈上新手機,又是一臉八卦:“這又是哪位追求者,這麽壕氣沖天、還居然直接是最新款型,張露果不是都沒有搶到!”
辛薇也來了興趣,仔細看署名:“水果軟糖。這是誰?你的女生愛慕者嗎?”
尤皎皎:說出來怕吓死你們。
爽快的初夏才不管這些,三下五除二拆開包裝,将早就拆卸下來的原手機卡安進去:“皎皎本來就不止一個追求者,咱們可不像敲鐘男那樣,搞什麽性向歧視。看不上陳男神,和漂亮姐姐談一談也很好。”
尤皎皎:也想要錄音給陳霁崎聽聽,這該怎麽辦?
初夏給尤皎皎安好手機後,已經換好外出衣物,眉頭一擰:“你們還磨蹭什麽呢?一會兒學校犯罪演習,你們小心還穿着個睡衣,就被寝室大媽給轟出去。”
外賣還沒送到的芥焰妍苦了臉,因為這還要改配送時間:“幹什麽要這大冬天的夜晚弄什麽演習?”
尤皎皎安慰地拍拍肩:“可能是為了更逼真?”
逼不逼真不知道,從有女孩為他去死的狂熱興奮中,稍微冷靜下來的範天言是信了。
剛才,好久沒有再和範天言說過話的曲頗豐,突然和他發消息,告訴他學校有人死亡。
不過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曲頗豐還調侃他:“老兄,你那都不算什麽。這可是實打實的謀殺,證據确鑿。”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範天言一下子就想起來,剛才尤皎皎最後向他哭訴,若是教唆未成年自殺,那鼓勵者成立殺人罪。
尤皎皎還沒有成年。
範天言驚慌失措起來,他是想要別人為他付出性命,可是他自己可不想背負殺人犯的罪名啊。
範天言也顧不上煞筆室友,還在那裏侃侃而談。
他慌忙撂斷電話,手機電話卡全部泡水折斷銷毀,生怕露出一點痕跡。
曲頗豐一句自鳴得意的“可惜這不過是演習”還沒有說出口,那邊居然已經挂斷。
曲頗豐悻悻:這是什麽人啊。
範天言氣喘籲籲跑到門口,看到還在眩暈中的母親。
他猶豫了一會兒,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兩個人一起跑。
到最後,還是天性打敗良心,他咬咬牙自己跑掉,暗自為可能要成為“包庇犯”的前言導員,燒一炷香。
範天言抛媽棄友,居然就這麽溜了。
但是範天言一出門,他骨子裏的懷疑又冒上頭:怎麽可能剛墜樓,警察就發現是他殺?
他猶豫着,還是先邁步,向很久沒有去過的大學行去。
還沒等到門口,範天言先看到騎着小摩托,左三袋、右三包的外賣小哥。
那外賣小哥正百無聊賴,晃着腿在那裏打電話,“你們那犯人還沒找到?”
範天言的臉變得慘白:原來是真的。
他等外賣小哥放下電話,還想最後掙紮一下,又不想別人發現,就過去趴在小哥耳邊:“你們說的是墜樓案的殺人犯嗎?”
外賣小哥突然感到耳邊熱風吹拂,下意識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個面色煞白還戴口罩的無神男。
這如果不是犯罪演習中的虛拟殺人犯,還能是誰?
外賣小哥下意識,沖還沒挂斷的手機喊道:“我看到犯人了,就在學校南門門口!”
範天言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發現,難道是自己已經被通緝,連照片都放到網上了嗎?
他下意識倒退兩步,想要逃跑,卻沒想到那外賣小哥看他想逃,更加激動:“犯人要逃出校門了,你們快來追!”
學校南門只有一條大道,路燈明亮,自然照得他無所遁形。
範天言真的被吓到,慌不擇路,重新鑽回學校裏面,想要另擇時機逃竄。
範天言:蕭無蛋大佬教導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比如他之前和女朋友談戀愛那麽久,都沒有被室友發現。雖然最後慘遭翻車,但那是個例外!
外賣小哥看着對方倉惶逃竄的背影,撓撓頭,他只是想讓這些學生盡快結束演習,好接走外賣而已。
可這個犯罪演習中的罪犯,未免也太認真了點?被發現居然還會逃!
另一面,和外賣小哥打電話的芥焰妍更茫然。
演習,只是讓他們清楚面對犯罪行為,要怎麽做,哪裏來的真的嫌疑犯啊?
所以,這個外賣小哥在說夢話嗎?
範天言卻全然不知情。
他一邊避着洶湧往門口擠來的人流,一邊往裏面跑,卻莫名發現所有人,都擠擠攘攘地往各個門口湧去,中間還有警察持槍跟随。
範天言:難道是警察怕單槍匹馬人數不夠,居然要聯合全校人來抓他?
他越想越慌,趁沒人在意想溜進宿舍裏,恰好撞上正欲出門,還在打電話的陳霁崎。
範天言腳步頓住,躲在牆角偷聽。
陳霁崎目光輕輕掃過來,範天言更怕,以為被發現,沒有出聲。
還好,陳霁崎果然沒發覺,還在通話:“如果我是那個罪犯,這個時候肯定已經跑到異國他鄉。”
範天言屏住呼吸:現在他是不是也該逃?
陳霁崎:“你說還在學校裏?別開玩笑了,哪有殺人犯會這麽傻。”
陳霁崎輕笑一聲,範天言又中一箭。
好在陳霁崎補充道:“警察都堵住校門口也沒關系,不是還有小北門嗎?”
對啊!
範天言眼睛一亮。
小北門荒無人煙,是月黑風高夜,情侶愛慕時最愛去的秘密之地,基本少有人去。就算有人堵住,他也有概率跑出去。
可是,他要怎麽跑?用腳嗎?
陳霁崎不愧是男神,即刻給出解決方案:“沒事。別人也許不行,我不是有一輛541sb號的車平時停在學校,車鑰匙就放在左邊抽屜的第二格,開車就能逃出生天。”
範天言:哦,陳助我也。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消息,透過宿舍走廊的玻璃,可以看到有一大波人正在向宿舍逆流而回,顯然就要上來抓他。
範天言也沒時間再聽陳霁崎在說什麽,直接推開往宿舍外走的人,沖進門,依據陳霁崎所說的話,找到車鑰匙,拔腿就逃。
陳霁崎看着挺拔俊逸,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居然被他一下子久推開,還就只會喊一句:“等一下。”
等什麽等?等傻瓜突然頓悟自己搞錯了?
範天言暗笑:我可不是蠢貨。
若是範天言再耐心一點,就會發現陳霁崎通話的對象,正是自己已經墜樓身亡的女友。
他若是更耐心一些,還能聽到陳霁崎悠揚清越的聲音:“可惜,這輛車的剎車壞掉了,還沒來得及去修理。”
範天言一個跨步沖進車裏,哆嗦着擰開車鑰匙。
其實他不太會開車,只是假期的時候跟風考了個駕照,一次都沒有真正上手實戰過。
不然,他也不敢随意打賭的時候就說,如果沒有成真,自己出門開車就撞死。
那個時候他一直認為,自己将來會迎娶白富美,自然有司機替他開車。
自然,尤皎皎不在考慮範圍內,即使能夠成為女友,也不可能是結婚的妻子。
結婚嘛,肯定得是岳家有錢有勢力的,其他的女孩子也就是閑暇時間,随意玩一玩。
範天言也許終于走了運,開車出校這一路極為順暢。
即使有人看到,也沒有特別留意這輛車。
範天言冷哼:學生就是學生,人再多再雜,那也只是烏合之衆。
合着他現在已經徹底自我放逐,自己将自己開除學生籍貫。
範天言一路順暢,可免不了焦心:他什麽都沒有準備,錢和身份證都沒有,這要去哪裏?
正當他猶疑的當兒,鈴聲響了。
是車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