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趙安然看着坐在陸三爺面前,正一本正經下棋的安傑,沒有預期的松了口氣,反而一顆心更是提得高高的。

他果然就是陸玄序。

如今他臉上的稚氣基本褪去,剛毅的臉上俊美也絲毫不減,果真是個讓人着迷的男人。

原書裏什麽宋安傑宋安辰,甚至原男主慕容旭,都比不上這位在女主朱碧霞心中的份量。

愛而不得,永遠是最難忘的。

趙安傑見了姐姐,一溜煙滑下椅子:“姐姐,你終于來了。”

趙安然看了看陸三爺,看樣子什麽事兒都逃不過這位爺的眼睛,是一早就知道她一定會來?

“多謝陸三爺。”

陸三爺眉眼淡淡:“謝得太早,我沒說你們可以走。”

趙安然握住安傑的手,他想帶走安傑?比書裏頭早了近四年,可她,并不想安傑走書裏那條路。

陸三爺沒擡眼,只問:“你會下棋麽?”

趙安然深吸一口氣,圍棋這東西她在現代也學過,不算精通,但也不差,只是……

“不會。”

陸三爺仿佛沒看到她眼裏的猶豫,只挑了挑眉。

趙安然臉紅了紅:“陸大人也知道,民女家況如此,一味鑽營營生,哪裏會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

陸三爺伸手招招安傑,又道:“這裏沒有女兒家的衣裳,你且随意洗洗歇息會兒,我讓人做了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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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從送過來是幹淨的男兒衣裳,新的無人穿過。

趙安然松了口氣,跟着随從去洗了洗換上,因為衣裳太大,旁邊還放着幾根布帶,趙安然拿起來将衣服與袖子都綁起來,總算是像樣了點。

待回到原來的屋子裏,安傑正笑得開懷:“你是說,這行軍打仗,就跟下棋是一個道理?不是只要功夫好就行嗎?”

陸三爺臉上浮起溫和的笑:“當然不是,若想引領整個軍隊,靠的不是蠻力,而是腦力。”

安傑想了想:“就像姐姐說的,不論我想做什麽,先得識字念書,心裏的格局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對嗎?”

陸三爺微微一愣,擡頭看了趙安然一眼:“是,你姐姐說得不錯。”

安傑挺挺胸脯:“我做得到,夫子說,我雖然年歲小,但我認得的字多,已經能讀很多書了。往後,我會更加用心的。”

“那安傑想不想習武?”

陸三爺語氣裏帶着蠱惑,安傑的眼睛一閃一閃的,臉上寫了滿滿的向往。

趙安然心裏一沉,忙迎上去行禮道:“大人,安傑年歲尚小……”

“噢?想我陸家兒郎,三歲識字,五歲拿槍,待到十歲習遍數百招式,而兵書兵法已經熟記于心,連戰場都上無數次……”

陸三爺一向內斂,話不多,這一番下來,趙安傑的眼睛裏頭已然不是向往,而是崇拜,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前傾,仿佛立時就要跟着他去戰場殺敵一般。

趙安然自也知道,陸三爺這話可不單是說給她聽的,更要緊,是說給安傑聽。她不明白,世上孩童那樣多,哪怕安傑真的優秀,也不至于讓陸三爺這般強留吧。

“陸大人也說了,那是陸家兒郎。陸家,豈是等閑能相較的,安傑姓趙,并不姓陸。”

趙安傑一雙眼濕漉漉的,如同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可是她不能心軟,書裏的他那麽可憐,衆叛親離,被冠以十惡不赦的名頭,她既然做了他的姐姐,就不能讓那一切重演一遍。

陸三爺輕笑一聲:“很晚了,你們去歇息吧。”

随從領着二人穿過長長的通道,往這屋舍的另一頭走去。

趙安然心裏頭更是疑惑,剛剛她洗漱的地方,好幾間空置的屋子,這位陸三爺既然想帶走安傑,使出懷柔之策的話,沒理由将他們送到最那頭去啊。

很快她就明白了,陸三爺懷柔之策用完了,輪到這位貼身侍從上場了。

“趙小姐,我與你也算得上舊識,來來回回接觸不算少……”

趙安然不動聲色,輕輕撫了撫安傑的後頸,細聲細氣說着:“您說得是……這裏外頭看着不大,裏頭卻是別有洞天呀,莫不是……也是要建個庵堂?”

那随從眼睛微眯,冷笑了聲:“三爺這麽做,是為了姑娘你好。來這裏的可沒有一個能好好的出去,姑娘是聰明人。”

趙安然領着安傑去了客房,只與他二人留了一間,不過裏頭兩張床,倒是體貼。

待那随從離去,安傑才鼓起勇氣喊了聲:“姐姐……”

趙安然知他是想求她,許他跟着陸三爺。只她斬釘截鐵:“不許。”

安傑默默的爬到右邊一張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整個罩起來。

趙安然在桌前站了會兒,書裏的事情,她不知道怎麽跟安傑講,哪怕講了,安傑又能理解嗎?現在的事情,已經偏離原書很遠,連她都覺得,書裏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可是誰又說得準?那位大女主的金手指太可怕了,她不敢也不願,這輩子她只想待在荷香縣待在湛州,好好守護着安傑。

熄了燈,趙安然爬上床:“睡吧,今夜折騰了這麽久,明日……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許久許久,聽到安傑細細的聲音:“保家衛國……不好嗎?”

“兒郎們總是一腔熱血,可是安傑,姐姐只有你了。”

到底是換了地方,又心裏藏着事兒,天兒剛浮起魚肚白,趙安然就醒了。今日沒有雷雨,安然翻身下床,走過去打開窗,手卻僵在那裏。

陸玄序是個狠人,給他們安排這麽一間屋子,一眼就能看見采礦的工人紛紛往那頭去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這些人是幹什麽的。

礦場離得不算近,又恰恰能叫她看得一清二楚。今日她是想蒙混說自己不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也不可能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見着那些工人沖着旁邊問安,原來是陸玄序立在那裏。背對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趙安然就是覺得,他臉上滿是嘲弄。

趙安然關上窗,很快就冷靜下來。書裏的男主男配都愚蠢至極,圍着綠茶女主轉。不過,估摸着那位作者也覺得自己把女主寫崩了,所以這男人裏最招人喜歡的一位,倒叫女主愛而不得了。

這陸玄序比之女主大了一輪多,可除了年紀大之外,他可算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缺點。不好女色,文韬武略,而且對于大齊百姓,他有萬分憐憫之心。

但這麽一個完美之人,為什麽年紀大了還沒婚娶?自然是與陸家脫不了幹系。現如今的陸将軍做了一輩子的大将軍,兩個兒子一個侄子皆是奇才,陸家家大業大,光他們這一支,已然不容小觑。

偏偏在一場戰事之中,陸家出了事,陸玄序的叔父兄長與堂兄,皆化作枯骨。而陸玄序之所以躲過一劫,正是因為,皇上派他來明裏修庵堂,暗裏挖煤礦。

若單是這樣,這位大好兒郎最多只是傷心難受,他如今是家裏頭一根獨苗,總不會叫陸家這一支後繼無人吧。

偏偏這個時候,陸将軍許是看家裏人丁凋零,索性将外頭那個外室與外室子迎了進門。

外室子已然二十,雖住在外頭,可這陸将軍是一點都沒疏忽,還以老友之子的身份帶他上陣多次。回了陸家,立刻就成了陸三爺,而如今的陸三爺,則是陸四爺了。

書裏頭還寫了,陸夫人驟然失了長子不算,還突然發現眼前那一心一意之人,竟瞞着她養了二十多年的外室,哪裏能忍得住?沒多久,便抑郁而終了。

親娘死了之後,陸玄序對那個陸家徹底灰了心,離家出走多年,再歸來已是太子殿下最信重之臣,而陸家,也早不是如今這個陸家。

當初看小說的時候,安然覺得,這陸玄序之所以看中安傑,估摸着也有心心相惜之意。畢竟兩位的爹都是渣爹,兩位的娘都死的凄涼。

想到這裏,趙安然微嘆一口氣,男人多薄幸,苦的還是女人。原主的娘親死得可憐,若那陸玄序能救自己親娘一命,她也算做了件好事。

待得安傑醒了,随從又将二人帶到昨日下棋的那間屋舍,桌上擺着早膳,簡簡單單的,如今的趙安傑已經能忍住不淌口水,可到底餓了,眼裏還是流出歡喜的目光。

陸玄序彬彬有禮:“先用膳吧。”

趙安然面上平靜無波,心裏頭卻很是慌張,只壓着心頭的害怕,輕聲問着:“大人可知我們姐弟二人的故事。”

陸玄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願聞。”

他知道。

趙安然微微吸了口氣,笑起來:“很簡單的事情,大抵是男人始亂終棄,女人太苦,最後苦死了。”

陸玄序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方道:“死了倒是解脫,原來你們身世如此可憐。”

語氣平靜無波。

趙安然搖搖頭:“可憐?我不覺得,到底我還有安傑。”

安傑立刻擡起頭:“我也不可憐,我有姐姐。”

趙安然伸手摸摸安傑的腦袋,餘光看到陸玄序臉上有片刻動容。有時候一見鐘情這個東西,并不一定就是用在愛情上,比如書裏和現在的陸玄序,對安傑總有一絲似有非有的感情。

“我只是恨,恨我生父薄情……可惜我毫無辦法。”

陸玄序舉起筷子夾了塊糕放進嘴裏,似乎并沒有搭話的意思。

趙安然這才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安傑喜好看書,一日不看便不舒坦,不知大人這裏有沒有适合的書籍,讓人帶他去看。”

一旁的架子上擺着各種書籍,即便安然認不全那些文字,也明白陸玄序平日涉獵很是廣泛。

可她故意說,讓人帶安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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