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張峥迷糊:“這怎麽說?”

早知道會有人疑問,岳輕伸手一指:“你們看地下是什麽?”

衆人疑惑地看地面:“就是普通的地磚?”

“那這個呢?”岳輕一點瓷磚與瓷磚之前的黑色棋子。

張峥仔細觀察:“這也就是瓷磚的接縫……咦,不對,怎麽這個是凸起來的?”

張峥指着接縫之間的一顆棋子說。這顆棋子确實與其他黑色棋子不同,它表面微凸,顏色更為深邃,湊近了看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瓷磚上的黑點,而是一塊鑲在瓷磚裏頭的黑晶石。

有了這一發現,張峥再四下尋找,最後一共找到了七個這樣的黑晶石!

岳輕才說:“貔貅招財,難免會招來一些偏財、歪財、甚至兇財,這個時候,就需要有有鎮壓之物将這些煞氣化掉……”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笑:

“擺一個七星陣不用這麽麻煩到化入天星棋盤之中的。但是一來,陳老板的貔貅材料非凡,而來,樓下的金玉滿堂格局也非同小可……”

“你剛才一直在說金玉滿堂,什麽是金玉滿堂?”張峥問。

“我們剛才在大堂裏腳下是什麽?”

“玻璃?”張峥納悶。

“玻璃底下呢?”岳輕再問。

“玻璃底下不就金魚?”張峥總算回過了神來,“金魚(玉)滿堂?!”

岳輕給了張峥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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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負雙手,踱步向辦公室之外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低頭看過,卻每一步都踩在七星陣的穴眼之上。

如果有第二個谙熟風水的風水師在此,只怕難免驚駭:不過幾步而已,岳輕竟然避開了室內濃郁的財氣,也避開了另外一股暗流湧動的氣。

辦公室之外就是螺旋樓梯。

岳輕伸手向前一指:“你們往下看。”

衆人順勢看去,只見岳輕所指的方向是一樓大堂的假山,假山既是大堂中的一處景觀,也是整個地面水循環系統的源頭,又因為這裏有個類似許願池的地方,所以時常有人将硬幣投入,久而久之,池底就鋪滿了一層硬幣。

這是常人能看見的東西。

岳輕眼裏,更能看見紛紛金錢如雨落,從樓層的上方直降而下,等到接觸到玻璃地面的時候,又化作金光潛入水中,一部分進入游魚體內,一部分沿水流彙入假山之上。

岳輕看着下面的假山池水,低吟了一聲:“喜財自天降,落財如雨下,聚財為河,積財成山……”

“這格局居然這麽好?”張峥在一旁嘀咕。

一旁的陳老板雖一直顯得矜持,此時卻忍不住面露得色。

“格局好?”岳輕一哂,“這格局好的可不在明處。”

他又伸手一指,這一次指向旋轉樓梯上的每一個拱門。

“金魚和拱門,你有沒有想到什麽?”

“鯉魚躍龍門?!”張峥飛快想到了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錯,鯉魚躍龍門,卻不是一蹴而就,這裏足有三個門,鯉魚一躍不成,還有二躍,三躍。”

岳輕一路指着二樓、三樓,和衆人所在的四樓。

随着金錢如雨落,底下的金魚也一條條乘氣而上。

自古以來龍門乃衆魚争逐之地,一條條金魚順氣游曳,每到龍門之下,毫不猶豫縱身一躍,失敗的落回底下流水,成功的則在瞬間生出長長的觸須,以矯捷雄壯的姿态向上争流。

成群結隊,前仆後繼,百折不撓。

“一躍長長須,二躍生雙翼,三躍……三躍升仙門,化魚為龍。”

“就可惜……”

這樣的激游奮勇日日不息,年年不止,從格局形成之日直到現在。

岳輕看見躍過兩層龍門的魚群在第三層之前折戟沉沙。

每每它們開始飛躍的時候總會有一道黑光飛出,将這些魚群盡數收割,于是魚群又化作金光,成為金錢局中的一部分。

再一次,喜財自天降,落財如雨下。

這才是金玉滿堂節節高,貔貅吸財七星鎮中最關鍵的一步!

“可惜,這些魚是注定躍不過第三道門的,我說的沒錯吧,陳老板?”

岳輕說罷,看向陳老板所在。

陳老板面露驚色,但還能穩得住,恭維道:“岳師法眼如炬。”

岳輕擺了手:“看得仔細了一點而已,稱不上什麽法眼。剛才還是看走眼了,那地板上的黑曜石不是鑲在了地表,只怕貫穿水泥結構,使得整個樓層都化作一把巨大的鎮壓之陣,這才能夠将魚群打散。”

他沉吟說:“當年布下這個風水局的大師只怕也花了大功夫,才将這裏布置得蒸蒸日上生生不息,可惜……”

陳老板心弦一顫,連忙追問:“可惜什麽?”

岳輕說:“不知道當時的那位大師跟陳老板說了沒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連老天都不敢說算盡了一切變化,陳老板這個風水局……太獨了。”

“說、說了!”陳老板顫聲說,“岳師,您是真大師!當年那位大師在布置風水局的時候就告訴過我,這個金玉滿堂格局雖然金錢一文不漏滾滾而來,但也生生斬斷了凡魚化龍的可能,長此以往,未必是福!”

“但當日我一心想要出人頭地,管不到二三十年後的事情,也就沒有在意,沒想到這一天這麽快就來了——”

話說到這裏,陳老板不知道看見了什麽,突然面色劇變,失聲驚叫:“地、地震了!又來了,天啊,它們又來了,岳師快救我!”

這一聲驚呼之後,陳老板再也沒有剛才那種意氣風發的成功人士模樣,他面色突然變得醬紫,又突然變得鐵青,牙齒快速打顫,“咯咯咯”的聲音就算是站在他旁邊的人也能夠聽見,腳步也如同喝醉了的人一樣搖晃打顫,顫巍巍向欄杆走去。

跟着陳老板身旁的工作人員早已見怪不怪,連忙一把攙住陳老板,并将陳老板從樓梯與欄杆前這樣危險的地方攙扶開來,免得一個不小心釀成慘劇。

一旁的張峥也連忙扶了一把,卻在接觸的同時驚道:“他身上好冷!”

“被陰氣所侵,難免的。”岳輕說。

“有點像李四那時候的樣子啊。”張峥對岳輕嘀咕。

“還是有點差別。”岳輕客分析,“李四那時候是陰煞入體,陳老板身上是單純的陰氣。”

“這有什麽差別?”張峥有點糊塗。

“大概是一天死和一個月死的差別吧。”岳輕沉思了一下,說。

“張少,岳大師,您看我們老板還……”工作人員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自家老板還在這邊九死一生的模樣,另外兩個人眼看是個熟手,一問一答,一科普一學習,說得不知道有多歡!

張峥眉頭一皺:“岳哥都沒急,你急什麽?”

工作人員欲哭無淚,心道你們不急,我能不急嗎?我還靠着老板吃飯呢!

張峥又說:“你要真急你就打急救電話吧。”

工作人員頓時傻眼:急救電話有用的話,誰會找風水師啊!

岳輕這時候微微一笑,突然那手在陳老板肩膀上一拍,将一股靈氣拍入對方體內,恰到好處抵消了進入其身體裏的陰氣。

“行了,不用叫救護車了。”

說也奇怪,這一拍之後,本來已經有些抽搐的陳老板竟然安靜下來,腳步也不打晃,身體也不冷了,片刻之後,居然長出一口氣,慢慢回過了神來,第一時間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岳輕:“岳師,它們……它們走了!”

“陳叔,你剛才看見了什麽?”張峥詢問。

“那……”陳老板欲言又止。

岳輕倒是一笑:“陳老板剛才是不是看見有魚群往自己這裏游了,覺得剛才來的是‘魚怨’,是這麽多年來魚群不能躍過第三道龍門,脫胎換骨的怨恨吧?”

“唉……”陳老板面露沮喪,“岳師既然知道了一切,那不知是否有解決的方法。”他又連忙說,“不管是什麽條件,我都盡力辦到!”

“可惜這并不是‘魚怨’。”岳輕語出驚人。

“什麽?”陳老板驚道,“你說這不是風水局的問題?”

“這是風水局的問題,但并非什麽‘魚怨’。”岳輕說,他見衆人一臉茫然,頓了頓索性說,“這樣吧,我給你們變個戲法,也許這樣更直觀一點。陳老板,能給我兩條樓底下的金魚嗎?”

“沒有問題。”陳老板驚疑不定,将岳輕的要求吩咐下去。

不過一會功夫,兩三條金魚就被裝在塑料桶裏帶了上來。

岳輕低頭一看:“還是裝得一樓池子裏的水,正好。”

陳老板給了工作人員一個詢問的眼神。

工作人員連忙點頭稱是。

陳老板頓時面露佩服,連聲恭維:“大師厲害、大師厲害!”

卻沒有聽見在四樓的角落,有一個人小聲嘀咕:“牽強附會。用膝蓋想也知道,都下去抓了魚肯定直接在池子裏裝水,莫非還特意裝了一桶水過去打兩條魚上來?”

說話的正是和西裝男一起上來的李嘉。

李嘉從外表上看還在學校并且是高中的學生:娃娃臉,短碎發,常年帶着親切樂觀的笑容。憑借着這張面孔和絕對高過180的情商,特勤組每次出要接觸人群的任務的時候,總會帶上他。

正因為出任務時候看多了這樣的“大師”,李嘉難免有些抱怨,正要繼續說話,卻突然被西裝男捂住嘴巴,向後拖了一步。

李嘉有些驚訝,卻并不慌亂,微微擡起腦袋,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西裝男。

西裝男朝前方點了一下下巴。

李嘉順勢看過去,只見前方陳老板處,一只白貓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扭頭左右巡視一圈,琥珀色的眼睛裏泛着動物獨有的森冷光芒。

李嘉感覺身上有點冷,不由渾身一抖,恍惚只覺正有一頭恐怖的野獸緩緩搜索自己的藏身所在。

可再定睛一看,那哪是什麽野獸?只是一頭貓而已,也就一雙手掌那麽大,小得可憐呢。

好不容易,白貓重新平靜下去,将目光投回岳輕所在處。

西裝男才放開自己捂着李嘉嘴巴的手,耳語:“這只貓有點奇怪,小心點。待會看到什麽不要出聲。”

李嘉心領神會,點頭不語。和西裝男一樣,他同樣覺得這貓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

發生在角落的事情岳輕并不清楚。

工作人員在将魚帶上來之後,就在陳老板的示意下回避到一旁去。

岳輕退後兩步,彎腰伸手,向水中一掬,只見金光一閃,一條肥大的金魚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飛向空中!

冰涼的水珠在燈光折射下,在虛空中帶出五彩的光暈,站在旁邊的陳老板與張峥下意識地擡起手擋水。他們眼睜睜看着金魚順着岳輕的力道飛到空中的最高點,然後開始下墜了……

下墜……

墜……

下墜呢?!

然後它就他媽開始浮在半空中了?!

“我靠!”這時候,張峥絕對不是一個人在發聲!

不管是陳老板還是躲在後邊的兩個人,心中都發出了和張峥一模一樣的怒吼!

“你變了什麽魔術!”張峥又補了一句話。在補這句話的時候,他還不信邪地伸手去摸金魚的下邊,看有沒有什麽透明塑料板之類的東西,但理所當然撲了個空。

岳輕這時一哂,又将桶裏剩下的兩條金魚一一丢到半空中。

如同開始的那條一樣,後邊的兩條金魚同樣飛到了半空中之後就不下來了,如同有什麽神奇而透明的東西在底下托着它們。

三條魚在半空中搖頭擺尾,徜徉而游,身旁是一群看傻了眼的人類。

但哪怕這樣了,岳輕還是不滿意。

他退後兩步,先喝了一聲:“注意看好!”

接着從地上提起水桶,向前猛地一潑!

“我還站在你對面呢!”站在岳輕對面的張峥怪叫一聲,連忙擡手遮臉,卻遲遲沒有感覺涼水澆身的快感,不由擡頭一看,撞見了絕無僅有的奇景!

整整一桶水潑向半空之後,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束縛規整,将其框定在一彎長道之中,漫過半空游動的金魚,漫過陳老板與張峥身側,有如水蛇乘風而行,蜿蜒向前。

在場的人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耳中聽見岳輕的輕嘆:“既有陰河游走,難免水到魚行。陳老板,這才是你看見魚群的根本原因。”

陳老板壓根沒有聽懂什麽陰河游走水到魚行。但他顯然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幹什麽。

陳老板再一次将岳輕迎回辦公室,請上座,上好茶。

等岳輕抱着自家的貓坐好之後,陳老板才微斜着身子坐了半張椅子,滿臉都是恭敬與小心:“這事究竟怎麽化解,還請岳師千萬點撥迷津!”

坐在岳輕旁邊的張峥順勢翻譯:“陳叔的意思是,只要你能把事情解決了,價錢我們堅決好談,絕對不讓你吃虧!”

陳老板也恭恭敬敬誠誠懇懇地補充:“如果岳師有什麽額外的要求,只要陳某能夠辦到,絕不推辭。”

陳老板會說這句話也是事出有因。風水師多有奇怪的要求,有時候就算你錢再多,沒有他們要的東西他們也不會出手。

岳輕既不缺錢也不缺法器。

所以他只沉思了一下,就笑道:“陳老板這事不算難。不過陳老板求錯人了。”

陳老板忙道:“岳師這是什麽意思?岳師既然能夠一眼看穿問題,一事不煩二主,還請岳師千萬幫忙!”

岳輕擺手說:“陳老板誤會了。不是我不想幫忙,是這次的關鍵确實不在我身上……在它身上。”

話音落下,岳輕将手一擡,手上的貓就暴露在衆人眼前。

一室詭異的寂靜。

衆人的目光看向白貓。

手捧半片橘子的白貓冷靜地吃掉了橘子。

“你想幹什麽?”謝開顏悄聲和岳輕說話。

岳輕将謝開顏舉在面前,貓的身體擋住他的嘴巴。他也悄聲回答:“你還記得你一開始出現在我身邊的情況嗎?”

謝開顏微微一怔。

岳輕接着說:“那時候你說你需要靈氣。後來吸足了靈氣,你就有了形體。這一次我們從前世的隧道裏出來的時候,你先是人形,後來因為用了挺厲害一個招數幹掉了王美美,才變成了貓,記得嗎?”

謝開顏:“我還沒有失憶。”

岳輕:“我的意思是,你從人變成貓,會不會是因為靈氣不足的緣故?”

謝開顏頓時陷入沉思。

岳輕指向明确:“現在靈氣就在前面。”

謝開顏目光随之向前,心中的愁緒一掃而空,開始蠢蠢欲動。

但岳輕意猶未盡,繼續蠱惑:“何況就算你不能因為靈氣而恢複人身……來,看看他們,你依舊能做貓中之貓,人上之貓,只要能實現自己的生存價值,何必拘泥于形态呢?這點上渡厄就做得比你好!”

謝開顏:“……”

他突然發現,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岳輕已經把他放在了辦公室內的辦公桌上。而陳老板正帶着一衆工作人員,将看起來特別昂貴的各種貓的食物、貓的玩具、貓種種需要的東西一一擺放在他面前。

然後以陳老板為首,其他工作人員在後,齊齊對他笑出了一朵燦然的花兒,躬身請示:“您老看着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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