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17章 聞人師兄親自登門
臘月二十九,大雪。
白衣如雪,千裏留芳。
青年身姿挺拔,風神俊雅,自空中落下,面帶微笑,恭敬候着。
兩個看守大殿的女弟子羞澀地迎上來,臉色紅潤:“聞人師兄又來送禮啦,今年又給我們師父帶了些什麽?”
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拉着他的袖子:“可是藏在這裏?”
聞人慕淺笑退開:“兩位師妹饒了我。”
每年除夕,他都派人走一趟,為諸位峰主送一份薄禮。望月峰、八斬峰,自己通常親自來,其餘各峰則交由其它弟子處理。
洵陽十六峰中,望月、黃花和細竹只收女弟子。黃花和細竹的女子見了他,只會羞澀躲避,或者聚在一起望着他嬉笑。
偏偏望月一峰,女弟子的作風大膽些。
聞人慕笑着取出一個玉盒:“這是三百年的回荒草,有助修為,請兩位師妹代我轉交給師叔。”
膽大的那個媚眼如絲,嗔道:“若我們不轉交,你又當如何?”
聞人慕望她一眼:“……你想讓我如何?”
膽大的女子紅了臉,氣氛立刻有些暧昧,膽小的那個插不上話,咬住唇。
聞人慕清咳一聲,正色道:“還有好幾座峰沒有去呢,勞煩二位師妹。”
說完,一身白衣騰空而起,向她們點頭微笑。臨走時,下意識地四下裏一望,沒有見到那一抹藏在心間的淡紫色人影,一絲惆悵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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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八斬峰,只見殿堂宏大壯觀,比玉容峰的還要有氣派,果然是清虛劍宗最有錢的一脈。
他與幾個殿前的弟子打招呼,寒暄道:“三個昏迷的師兄可醒來了?”
領頭的那個笑着說:“多謝聞人師兄關心,都醒來了……卻已經被師父逐下山去。”
聞人慕尴尬道:“……穆之秋欺瞞我天衡峰,我們也是……”
穆之秋在天衡峰中排行第九,是聞人慕平素倚仗的得力助手之一,深得人心。這一打擊,讓天衡峰幾乎擡不起頭來。
一想到君衍之,便有些氣悶……
那人連忙笑道:“穆之秋存心要欺瞞,自然無跡可尋,這件事不能怪聞人師兄。況且,事情似乎有點蹊跷……”
聞人慕挑眉:“有點蹊跷?什麽意思?”
那人有些後悔脫口而出,把聞人慕拉到一旁,悄聲說:“師兄們說,他們被抽光靈氣、廢去修為後,被丢進了穆之秋的冰窟窿,慢慢昏迷過去。但被人發現時,他們躺在玉容峰和紅秀峰的交界處……”
聞人慕望着他:“你是說……”
“穆之秋為什麽要把他們的身體移出來,被人發現?”
“……的确有點奇怪。”
難道有人把身體搬出來?
“我就是有些奇怪,猜測而已,聞人師兄別想太多……”那人笑着。
聞人慕回神,連忙應道:“你說的有道理,為什麽不禀告你師父?”
“……三位師兄深夜在山中游蕩不歸,原因是什麽你也知道,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師父一聽這件事就生氣,我們誰也不敢多說。”
聞人慕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可不是說麽……”
離開八斬峰,聞人慕有些恍惚。
君衍之巡夜,剛巧碰上穆之秋,匆忙之中又剛巧擊中他的要害,将他殺死……這件事也太巧合了些……
他又聯想起楊冬夜所說的。刺中君衍之的毒針淬了玄墨青蛇的毒,只能致人麻癢,不能致命,為什麽君衍之的傷勢會突然加重、吐血不止?
這君衍之似乎有些不簡單……
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幾月來,天衡與慧石摩擦不斷,聞人慕生平第一次用正眼瞧他們。今年他本不想準備慧石峰的禮物,但穆之秋之事是天衡理虧,場面上的事還是應當做,否則顯得小氣……
自己親自送去,這面子夠大了吧?
終于來到慧石峰大殿,聞人慕仰頭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巨型建築,取出懷中的玉盒。
別的峰脈的大殿都有人看守,只有這慧石峰,空空蕩蕩,窮酸之氣逼人,好寒碜……
他摸着玉盒想了想,向君衍之住處飛去。
既然來了,趁機會一會他又何妨?
在山間飛了許久,只見菜園子裏坐了一個少年,懷抱大龜,正喂它吃白菜。聽聞空中有人飛過,那少年擡頭望着他,面孔清秀怡人,似乎有些驚訝。
這少年是新來的,與君衍之一同解決穆之秋之事……記得姓路?
聞人慕飛身落下來,垂目低望,向少年道:“路師弟。”
文荊慢吞吞地站起來:“聞人師兄。”
聞人慕不是與慧石峰交惡麽,怎麽來了?踢館?挑釁?示威?這高高在上的感覺……
“……我想去看望一下君師弟,不知他的住處怎麽走?”
文荊猶豫一下,抱着大龜說:“……我帶你去吧。跟我來。”
“多謝。”
并肩飛在空中,聞人慕望了望那烏龜道:“你那大龜多少歲了?”
大龜望着聞人慕,一動不動地趴在文荊的胸膛上。
“……不知道。”
“看年歲似乎也不小了,尚未開啓靈智?”
文荊默默摸烏龜的頭:“……這是君師兄的靈獸。”只是完全由他在養而已。
聞人慕不在意地道:“……君師弟沒有找人看看麽?已經成年了,卻未開啓靈智,呆呆愣愣的,如何幫他修行、作戰?”
文荊心下有些不高興:“這烏龜呆呆愣愣的才可愛——也不是所有妖獸都要有用才養。”
比如說那只蟒蛇,至今仍态度不好,動不動就露蛇牙,自己還是熱乎乎地貼上去……
聞人慕微微皺眉。
天衡峰裏,無人敢對他這麽說話。
來到一座石屋前,門前的雪掃得幹幹淨淨,門口幾棵青松,落雪壓枝,一汪泉眼,尚在流淌。
屋裏傳出男子的聲音:“今天怎麽來了?不是要去菜園子?”
說話間,一個青衫男子自門口走出來,二十出頭,腰間系着深灰色帶子,全身淡素。他的中衣領子不經意地微開,隐隐可見精實的身形,瀉出幾絲妖美。
文荊微微一呆,直勾勾地望着他。
君衍之擡頭看到二人,眉毛皺了皺。他不動聲色地将衣領一拉,妖美之氣頓去,氣質溫雅而疏遠,又恢複到平常天仙似的模樣。
聞人慕只覺得方才有什麽轉瞬而過,又抓不住。他攏眉忽略心中的不适,客氣地說:“君師弟身體可好些了?”
君衍之淡淡一笑:“好多了……聞人師兄親自登門,叫人心中有愧,還請進來一敘。”說着側了側身。
聞人慕笑着邁進房間,四下裏打量。
門口,君衍之望着文荊道:“你還要回去菜園子?”
“要,活還沒有幹完。”
“去吧。”
文荊望了望屋裏的聞人慕,伸出兩根手指,一臉陰狠。
這是歸心壁教他的暗號:要不要叫二師兄過來?
二師兄一出現,就是拼個你死我活的場面。
君衍之搖頭:“你去吧。”
文荊抱着大龜轉身要走,君衍之又低頭道:“……等下還過來?”
他的聲量不高,文荊修為又低,便沒有聽到,飛身走了。
君衍之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他關上門,向房間裏的白衣男子溫聲道:“聞人師兄請坐。”
聞人慕默默看着。屋裏擺設簡單,幹淨整齊,窗邊幾株靈草,書櫥上放着一個花瓶和幾本書……還是好寒碜……
君衍之為他沏茶:“白芨茶,有些苦,聞人師兄湊合着喝吧。”
聞人慕端起茶碗,頓時嗆了一口,酸澀道:“……還好。”卻放下茶碗,就是不喝了。
他取出一個玉盒:“這裏面是回荒草,有助修為,代我交給你們大師兄。”
“好。”君衍之将玉盒收好,坐下來,“聞人師兄今日到訪,還有別的事情?”
聞人慕沉吟一下,道:“的确有一事不解,不如問問君師弟的看法。”
“聞人師兄請說。”
“據八斬峰的弟子說,他們靈氣盡失,修為全廢之後,被安置到一個地下的雪洞中,昏迷過去。但是後來被人發現時,卻是在玉容和紅秀兩峰之間,你覺得是怎麽回事?”
君衍之的動作一頓。
他不動聲色道:“聞人師兄有什麽猜想?”
聞人慕望着他:“你說,是不是有人早就知道穆之秋的事?”
君衍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聞人慕懷疑的是自己。
自己雖知情,卻并沒有多管閑事。三人身體被人發現,引得清虛劍宗巡山,對自己有害無利。
難道有人在暗中,借刀殺人?
君衍之微微咬了咬牙。
此事他沒有多想,難道中了人的計策?
聞人慕道:“君師弟?”
君衍之沉吟一下,說:“說不定有人發現穆之秋魔修一事,卻不敢露面,便将三具身體挖出來,希望人解決?”
聞人慕微微颔首:“這人是誰呢?”
“清虛劍宗中膽小怕事、受人欺淩的弟子不計其數,也難以說是誰做的。”
“……君師弟說的也有道理,只是臘月十八那一日,總覺得事情太巧合了點,像是……安排好的。”
“這個……無巧不成書吧。”
聞人慕沉思許久,站起來道:“今日與君師弟一聊,果然獲益匪淺。只是有些倉促,改日有時間我們繼續。”
君衍之微微笑着:“随時奉陪。”
終于送走聞人慕,君衍之望着窗外的天色,來到後山,将衣服緩緩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