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荊:這不像升級流橋段

朱槿的目光掃過君衍之,語氣言行與平常無異:“請。”

文荊望着君衍之,小心翼翼地将目光中的仰慕收好。

君衍之的心思全都在《百草千魂術》上,也沒有察覺,淡淡囑咐了文荊一句,衣衫飄揚,與朱槿一同禦風而去。

朱槿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問道:“方才紅秀峰的弟子可曾難為你?”

“多謝朱師兄挂念,不曾為難我。”

“那就好。”

作為席放宗主的大弟子,朱槿平日的言行可用“謹小慎微”四字來概括。他是水土真靈根,資質中等偏上,幸而得了席宗主的悉心點撥,不到六十歲便進入築基中期,結丹有望。玉容峰弟子一百四十多人,由二十幾個築基弟子照顧。因此,朱槿不理玉容峰俗事,跟随在席宗主身邊。

世上有這麽一種人,分內之事做得妥貼,細致入微,話語不多。他們從不欺負人,力所能及之時拉人一把,從不落井下石,也不惡言相向,挑起事端。

朱槿便是這麽一種人。

君衍之雖欣賞他,卻無結交之意,與他一路無話,一前一後來到清虛殿。

後殿中本有議論之聲,卻陷入平靜,衆峰主不約而同地注視着自前殿而來的男子,寂然無聲。

君衍之不慌不忙,目光掃過地上躺着的路雲卓,垂首行了禮:“慧石峰君衍之等候宗主吩咐。”

衆人垂目望去,只見男子青衫洗得泛白,修長而立,發上結了青色帶子,落到肩膀,在黑色長發間顯得極其雅致。

淡淡的草木清香在鼻間散開,若有似無。

朱槿不動聲色地站到席放的身後。

路之山輕捋胡須,望了他一會兒,緩緩道:“上前來,吸收一下這塊靈石內的靈氣。”說着取出一塊淡青色的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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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衍之微微遲疑,似有不解之色,卻也沒有問出口。他走上一步,将手放在靈石之上,閉上眼睛。

靈石內的靈氣立刻傾瀉而出,洶湧入體。少頃,靈氣盡散,靈石變得暗淡無光。

路之山目光深邃,不動聲色道:“你有何靈根?”

君衍之忍着體內的靈氣翻騰,恭敬道:“金木雙靈根。”

路之山沉吟半晌,向席放道:“我方才只測了他的木靈根,席宗主可有興趣測一測他的金靈根?”

尋常測靈根時,靈根石只能測出靈根種類,單靈根者為天靈根,雙靈根者為真靈根,以此類推。若要測其濃郁程度,則需損耗上品靈石。

上品靈石昂貴少見,方才路之山以一枚上品木靈石測了君衍之的木靈根,如今若要測他的金靈根,便要耗損上品金靈石。

這種測量方法,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測得起的。

單靈根者靈根濃郁,五靈根者如同廢根,這規律幾千幾萬年都不曾改變。但卻偏偏有一些極為罕見的修仙者,雖不是單靈根,靈根卻也濃郁得很。

看來,君衍之便是這罕見的人之一。

他沉寂十多年,若不是剛巧出了趙寧天一事,只怕無人能發覺他如此天資。

席放思沉一會兒,向朱槿道:“取一塊上品金靈石來。”

上品靈石內蘊含的靈氣之充足,與下品靈石相較,多百倍有餘。靈根濃郁者,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将靈氣吸收殆盡。

但是君衍之方才吸收木靈石的靈氣後,丹田內已有爆滿之感,立刻道:“宗主,弟子的修為只有築基,不能再吸收過多靈氣了。”

席放淡淡道:“不妨事。”

朱槿立刻領命走了。

不多時朱槿回來,将一個玉質盒子奉上。席放親自将其中的靈石取出,向君衍之道:“你來試試。”

靈石約手掌大小,銀光隐隐流動。

君衍之抿唇,将手放在靈石之上:“宗主,弟子若再吸收靈氣,只怕會爆體而亡。”

席放卻只望着他,不說話。

君衍之面色寒冷,凝神吸取靈氣,頃刻間丹田爆滿,靈氣湧遍全身。他的青筋微露,面色蒼白,只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有劇痛産生。

他擡頭望了席放一眼,卻見席放目光如炬,不加解救,反而滿是探究的意味。

黃花峰的秦峰主道:“席宗主,這君衍之只怕要受不住了。”

席放不言,後殿內寂靜無聲,只聽到君衍之忍耐的牙齒碰撞之聲。

“宗主,這君衍之真要撐不住了。”

席放仍不答話,君衍之面露憤慨,驟然松開靈石:“席宗主此舉何意?”一邊說,嘴角卻溢出鮮血,血流不住。他面色蒼白,倒在地上,漸漸意識不清。

路之山緩緩道:“的确是築基修為……你救了他吧。”

君衍之迷糊着,只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之上,靈氣自身體慢慢抽離,爆滿脹痛之感逐漸消失,卻仍昏昏沉沉。

後殿中衆人沉默許久,邵均才道:“木靈根與金靈根竟如此濃郁,比單條天靈根差不了多少。此等資質,實在罕見。”

路之山捋着胡子不語。

陸長卿道:“既如此,可否讓他試試接受傳承?”

路之山望了望地上躺着的青年男子,站起來道:“貧道回古鏡派一趟,兩日內便回。魔修近日來令七十餘人神智失常,短時間內未必再可生事,望席宗主将古鏡派十六名弟子照顧好。他們一個月內尚無大礙,之後卻會更加狂暴,甚至自殘自傷,終至身亡。如今有此君衍之在,或可有救,成敗在此一舉。”

衆人的面色都有些舒緩,紛紛站起來:“有勞路長老。”

終于送走路之山,回到後殿之中,卻見君衍之已經清醒。他捂着胸口站起來,冷淡望着衆人,一臉寒冰。

席放自懷中取出一顆淡紅色的丹藥,不急不緩地說:“方才以靈氣測試你的修為,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若以別的法子試,只怕你傷得更重。魔修應在元嬰期,倘若存心收斂全身魔氣、隐藏修為,我們無從得知,必須要試上一試。”

君衍之臉色的怒色不減:“宗主只測我的修為,不測別人的修為,又是何意?”

席放的手一彈,紅色丹藥在空中飛過,落入君衍之的掌中:“此乃绛塵丹,可助你疏導靈氣。你今日得了兩枚上品靈石的靈氣,又有此丹藥作輔,回去調息一日,修為定可大有進益。兩日後再過來,我定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君衍之面露不甘,卻忍氣沒有反駁,終于緊攥着丹藥走了。

一出清虛殿,他微垂着頭,心情終于放緩。

雖然早已料到席放等人不會輕易相信他,卻也沒想到今日便測了自己的修為。可惜,他們無論如何測,也是測不出的……

天色已暗,紅霞滿天,君衍之将丹藥吞下,禦風回到自己的住處。

文荊已經做好晚飯,忙問他方才何事。

君衍之便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他本就臉色蒼白,嘴角帶血,此刻更有些贏弱之感,微微輕喘。

文荊看他這副模樣,不禁心疼道:“師兄趕快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兒。”

好歹地哄他吃了晚飯,又扶着他上床睡覺。

君衍之仍臉色蒼白着回轉不過來,嬌嬌弱弱,窩在文荊懷裏一聲不吭。

文荊不禁納悶。席宗主不是給了他一枚绛塵丹麽?吃了丹藥再運氣調理一下,明日必将修為大增,可謂因禍得福。

如此經典的升級流橋段,男主先被懷疑打壓,後卻成為救世之主,傳承功卷。只是怎麽到了師兄這裏,卻一直躺着起不來了呢?

他卻不敢亂說話,這一夜終究哄着他入睡,替他蓋好被子才走了。

·

兩日飛速而過,君衍之調息一日已恢複正常,又過一日,路之山果然又乘着玉衍龍重歸清虛劍宗。

君衍之又一次被喚到衆峰主面前。

一進後殿,尚未來得及行禮,只覺略為熟悉的幽香在鼻間溢開,君衍之醺醺欲醉。

路之山緩緩道:“什麽也不要問,閉上雙目,入定。”

君衍之不再拘禮,席地而坐。眼前本來黑暗,空無一物,不多時,識海中卻有一位老人背手而立,無窮無盡的哀傷又一次自意識中席卷而來,将人淹沒。

“……是你?”那老人的聲音似從腦海中發出。

“不錯,是我。”

“……魔修的修為不低。”

“天生帶來的。”

那老人垂頭,身形卻慢慢變得透明,繼而消失,終于隐沒于意識中:“就是你了,去吧……”

神識終于融合成一體,腦中出現萬千奇怪的符號,卻又形成清晰的字句和圖畫,如潮水一般湧向腦中。過了許久,神智間一片清明。

君衍之緩緩睜開雙目,站起來望着衆人,一字不言。

路之山望着手中空蕩蕩的古卷,似遺憾,又似感慨:“……貧道所料不錯。果然,你真是那個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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