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毒

礙于傅錦言目前的身份,只能由顧懷風背着。

她本就生得嬌俏玲珑,眼下又瘦弱的如紙人一般,背在他寬厚的背上,一點兒分量也沒有,顧懷風卻并不敢走的太快,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被風給吹走了。

剛開始,一行人都只顧走路,沉默得讓人有些不安。

走開最前開路的張翠蘭不時回頭張望,視線總停留在顧懷風和他背上的傅錦言身上,不解和不甘讓她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苦悶。

離西北越近,山勢越是連綿,張翠蘭帶他們走的是一條野草雜樹叢生的山谷,一眼看上去,根本就無法分出哪裏是路,只能一面分開兩旁的枝條,才能走過去,足可以證明,在這條路少有人走這一點上,張翠蘭真的沒有騙他們。

除了習以為常的張翠蘭外,其他人走得都不輕松。

他們雖然是山匪,穿山越嶺是家常便飯,可像這樣樹少荊棘多的野路,走得并不多,若是依着劉麻子的性子,早就一把火先把這些攔路的東西燒個幹淨。

別看這些枝條又細又軟,細小的葉子下面都長有又尖又銳利的刺,人一挨着,不是衣服被扯一道口子,就是身上多處一道紅痕。

“他娘的,這是人走的道嗎!”

劉麻子“嘶”的猛吸了一口氣,手往臉上一抹,就帶下了一道血跡,忍不住兇性大發,怒罵着掄起手中的木棍,給周遭的野草一陣猛抽,又不解氣,大着嗓門對着張翠蘭的後背喊道:“姑奶奶,你究竟安的什麽心呀,再走下去,不等咱們被抓,就已經被這堆草給放血收屍了!”

“連這點罪都受不得,真是白瞎你那麽大的個頭了!”

自從被劉麻子懷疑成奸細之後,張翠蘭就沒正眼看過他,此時他自己找上門來,正好将她的一腔悶氣都吸引了過去,一個白眼等過來,絲毫沒給他留情面。

士可殺不可辱,劉麻子剛擡起拳頭要示威,想到後面還有顧懷風盯着,立馬洩了氣,哼哧了半天,擠出來一句:“你一個村婦竟然知道這麽荒的道,還說不是奸細,露陷了吧!”

“村婦怎麽了?我長這麽大,沒有偷過一粒米,沒有搶過半斤棉,比你幹淨的多了!”張翠蘭冷笑一聲,頂了回去,“倒是你,看着是個七尺爺們,卻是個軟骨頭,依我看,若是我們都被人抓了,最可能做奸細的就是你!”

“你!”劉麻子被堵的氣血翻湧,臉色黑紅,臉上的麻子也比平時色重了許多,像是剛出爐的,被烤糊了的燒餅。

“怎麽,被我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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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蘭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

“我呸,你這婦人實在毒的很,別跟我東拉西扯,你就說說,你一個村婦,是怎麽知道通往隴西的路的?”劉麻子急怒之下,腦袋倒是靈光了不少,竟然把話題給轉回來了。

趕路無聊,張翠蘭也配合地說了。

她住的村子離隴西有五天的路程,西北地雖然不少,可年年都是旱災嚴重,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忙了一年,到頭來并收不到多少糧食,為了活命,她們便會做一些活計如織布、繡花等,趕往隴西去和邊境的夷狄換些銀錢之類的維持生計。

這些交易官方雖然認可,但卻要收很重的稅,有些家裏實在困難的,就會铤而走險,繞過官道和官府,偷偷從這荒山野嶺裏繞到隴西去,盡可能多換些東西。

她家就她們父女二人,她爹是個酒鬼賭棍,為了一家的生計,她沒少跟着村裏人走過這條路。

“眼下不是交易的時節,草生的又快,這才把路給埋着了,若是再等幾個月,早就被人給踏平了,走起來比這要容易的多。”

說到這裏,張翠蘭也有些不好意思,眼前的情況她這也是第一次見,原本五天就能走完的路,照這樣磨蹭下去,還不定要拖到什麽時候。

“我的親娘唉,你這一糊塗,可把我們給坑慘了!”

一聽他們至少要走五天這樣的路,劉麻子發出一聲殺豬似的慘叫。

“你給我閉嘴!”

受不了他動搖人心的嚎叫,顧懷風冷冷地說了一句。

劉麻子立即禁了聲,掄起手裏的木棍,沖着道上的野草沖了上去,連張翠蘭都被他吓了一跳,不過也樂得他在前面開路。

從領頭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她立即和另外兩個婦人走到了一處,親熱地和她們攀談起來。

不得不說,張翠蘭的确是個奇女子,那兩個婦人原本猶如木頭一般,和傅錦言在一起時,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是三個啞巴,可沒一會,兩人都由先前的戒備、淡漠變得親熱起來,那情形,就像張翠蘭是她們失散了多年的姐妹似的。

一番閑扯之後,張翠蘭突然壓低了聲音,可她太低估了自己的嗓門,盡管聲音小了許多,在這寂靜的荒野裏,其他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看你們寨主挺年輕的,還那麽有本事,怎麽就當了山匪呢?”

“唉,寨主也是被逼的……”

兩個婦人一打開話匣子,便也止不住了,把顧懷風的老底揭的一幹二淨。不過這些對于顧懷風也算不得什麽,他也懶得計較。

“那寨主夫人她……瞧她身板那麽弱,怎麽就做了寨主夫人呢?”

“呃,夫人……夫人她……”

兩個婦人說起顧懷風來還沒有什麽顧忌,但一提起傅錦言,卻支支吾吾起來。

這樣怨不得她們,一來她們本來就對傅錦言的來歷知之甚少,更何況寨主有命令,對于傅錦言的一切不得對任何人說起,二來,跟着傅錦言這麽久,她們再傻也看明白了,別看她們寨主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一到了夫人面前,就軟了。

她們投奔到隴西之後,更是要仰仗夫人讨生活,哪裏敢對她說三道四。

見兩人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張翠蘭并沒有就此打住,“依我看,你們寨主夫人身子那麽弱,平日裏怕也操勞不了什麽吧?”

“夫人她聰明的很。”

兩個婦人異口同聲。

“聰明有什麽用,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臉、手、好生養嗎?你們寨主當初怎麽就看上她了呢?”

兩個婦人被她直白的話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們這個新同伴究竟是真傻還是真的看上她們寨主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是下意識地看向顧懷風。

顧懷風現在哪裏有心思理會她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能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一個劉麻子就已經夠他頭疼的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剛想到劉麻子,劉麻子就大汗淋漓地從前面折返了回來。好巧不巧的,剛好聽到張翠蘭最後那句話。

“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麽樣,八輩子都不配給我們夫人提鞋的,我們夫人生來是享福的命,跟你這種村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一番發洩之後,他的心情好了許多,說起話來也流暢了不少。

張翠蘭并沒有把他的話當真,只以為他還是在故意氣她,哼了一聲,紅着臉從他跟前走過去,又走在了最前面。

也怨不得她不信,傅錦言的臉上帶着僞裝,現在這麽看上去,真的猶如霜後的秋草,容貌連一般都算不上。

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敢和傅錦言比,還一副氣沖沖的模樣,劉麻子莫名地摸了摸後腦勺,随後便把她丢在腦後,拿出水壺殷勤地給顧懷風遞了過去。

要論心眼多,劉麻子絕對是山匪裏的翹楚,可也正是因為他心眼多,就特別會察言觀色。

顧懷風接過水壺剛要喝,背上的傅錦言忽然動了一下,頭緩緩地擡了起來。

“啊!”沒有防備之下,差點從顧懷風的背上跌下來,連忙伸手摟緊了他的脖子。

這一幕看在劉麻子眼裏,心裏的酸水又開始泛濫了。

顧懷風把人放下來,順勢招呼前邊的人都停下來歇一歇,吃點東西。

他們拿出幹糧,張翠蘭卻突然來了精神,自告奮勇要替他們張羅些熱湯喝。

說完不顧衆人的意見,便風風火火地四處忙開了。

荒山野嶺的,還真讓她把東西都找全了。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每個人手上便有了一份用溪水裏找來的蚌殼裝着的,冒着熱氣的野菜湯,聞起來清香撲鼻,竟有些令人垂涎欲滴。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衆人很捧場的都喝了起來,劉麻子等幾個山匪更是兩口便喝了下去。傅錦言是最斯文的那個,她才剛喝了一般,突然發現周圍的人,除了張翠蘭,都暈暈乎乎地軟了下去。

她剛想說些麽,突然一陣眩暈襲來,最後看了一眼靜靜看着她們的張翠蘭,“究竟是怎麽回事?張翠蘭到底是什麽身份?”她來不及多想,已經緩緩地閉上眼,滑躺到地上去。

再次睜開眼,看到頭頂的樹枝時,她內心隐隐一陣喜悅,還好,也許她們并沒有落入敵手。可想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手腳都被用繩子綁住了,心一下沉到了湖底。

慢慢地擡頭去看其他人,都和她一樣被綁着,許是喝的湯比她多的緣故,此時都還昏睡着。想到這裏,她連忙去找張翠蘭,卻發現她也未能幸免,不止是被綁了個結實,嘴裏還被塞了一個粗布卷成的東西,臉上都是淚水,卻發不出聲音來。

再細細搜尋了一遍,四周除了她們,再沒有看到什麽蹤影,實在是詭異的厲害。

就在她想着解脫辦法時,一個高大黑壯的身影突然出現了,見傅錦言醒了,他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來看了看她,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那個寧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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