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誓言

“殿下自重。”

面對宋熙的深情告白,傅錦言只冷冷地回了一句,甚至對他的擁抱沒有絲毫掙脫的意念。

她的這份淡然,瞬間将方才的暧昧化成雪沫冰屑,消散無形。

宋熙抱着她的手臂僵了片刻,複又更加用力,“我不要自重,我要你。”

他扶住她的肩膀,直視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任何的逃避,“我要你以後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哦?”傅錦言非但沒有驚訝亦或是生氣,反而一挑柳眉,帶着一絲興味看着他,“那敢問殿下要怎樣留?”

宋熙跟着她笑了。

這倒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她眼裏,宋熙始終是哪個心底可能不壞,但也沒有聰明到哪兒去的少年王爺,按道理沒有在她這裏站到便宜,早該一臉挫敗了。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與他對峙着,心裏卻悄然對宋熙生出了一絲異樣。

“自然是以你喜歡的方式。”宋熙笑得越發燦爛,仿佛篤定了傅錦言不會拒絕他。

“我喜歡的?”傅錦言重複了一句。

“嗯。”宋熙對她露出來的表情十分滿意,松開抱着她的手,親親熱熱地拉着人坐下,打算從頭說起。

“啪啪啪!”

不防外面響起一陣拍門聲,傅錦言仿佛醒了一般,掙脫他的手,起身要去開門。

“聽我說完好不好?”

宋熙抓緊她的手,目光中帶着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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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開門,我有事找你!”

林彥知在門外揚聲說道。

傅錦言看着門的方向,繼續用力抽回手。

果然這些時日的疏遠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彌補回來的,宋熙看着她将手抽回,朝門口走去,眼神中多了一些黯然。

“難道你不想知道傅瑤琴為什麽要買兇來刺殺你嗎?”他忽然又擡起頭,沖着傅錦言越來越遠的背影道。

果然,這句話成功讓她的身形定住了。

門外的林彥知和吳鐵柱的聲音還在催促,她卻沒有再往前走,回頭看了宋熙一眼,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她對門外說了一句:“我有些事要弄明白,你們先散去等一等吧。”

說完她自己找了一個繡凳坐下,等着宋熙把話說下去。

好在,他還知道她的軟肋是什麽,宋熙心裏松了以後氣,也不敢再買關子,将各種緣由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這一切都是宋熙暗中安排的,他先以傅瑤琴的名義派來一群殺手,佯裝刺殺傅錦言,随後再派一批殺人滅口,目的是引起朝廷對案件的重視,順帶看看恭王的反應。

“這些事關重大,我連韓奕都沒有提前透露過,也希望你暫時對其他人保密。”宋熙看着窗外不斷來回晃動的身影,帶點小心思地道。

“你是說瑤琴和恭王……”

傅錦言難得的露出了不可思議地表情。

“嗯,雖然難以接受,但我一直派人盯着,絕對不會有錯的,傅瑤琴已經有了身孕,現在就看恭王要怎麽做了。”

對她的反應,宋熙略微有些失望,自己暗中做了這麽多,傅錦言卻連提都不提一句,重點竟然都在傅瑤琴那個蛇蠍心腸的女子身上,“雖然你們是堂姐妹,你也不必太過為她傷神,她是真的有要求過恭王派人殺你的,就因為知道我喜歡的是你。”

“這下叔父可怎麽辦?”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處理不好,叔父一家怕是罪責難逃。

“呃……這個……我……”

傅錦言的考量讓他語塞,雖然傅瑤琴罪有應得,傅侍郎也沒待傅錦言多好,但畢竟是她唯一的至親,受到這樣的牽連,也算是無辜了。

可從他的角度來說,傅家能教導出這樣的兒女,本就沒有什麽無辜。

“那你覺得恭王會怎麽做?保住瑤琴和叔父一家嗎?”

宋熙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在前世,傅瑤琴能夠為了恭王,接近他直至害死他,說明兩人至少是有真感情的,可他不知道這麽感情在恭王眼裏,敵不敵得過他的野心。

傅錦言說完都要笑自己的天真了,這樣的罪名,即便恭王有手段,又豈能逃得過皇帝的眼睛?

可那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雖待她未必至親,她還是心下黯然。

可憑她現在的能力,也的确幫不上什麽忙。

“原來你也會關心則亂啊。”看着她眉頭緊鎖,兩彎青黛斂住秋水,皓齒微露,無意識地咬着下唇,宋熙既是心疼,又是心酸。

傅錦言轉看向她,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将平日裏的老成清冷沖淡了許多,看着宋熙又忍不住想将她攬入懷裏安慰。

“傅瑤琴腹中懷的是恭王的血脈,僅憑這一點,無論用什麽法子,恭王都得保住傅家,否則總是危險。”

傅錦言眼睛略微瞪大了些,方要點頭,眉頭卻又皺的更緊了,“這麽說的話,即便逃過了這一劫,瑤琴她……”

既然是心腹大患,必然只能鏟草除根方才安全,瑤琴對于恭王來說,怕永遠都不适合再好生的呆着。

宋熙哪裏又不知道,不過他等的就是這個。他收起了臉上的微笑,一臉正經地走到她的面前,鄭重而虔誠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想救他們,答應做我的王妃,未來的皇後,我必然如你所願。”

他以為傅錦言會驚訝,甚至會憤怒,因為他雖然身為皇子,當前儲君之位尚且空懸,他說這樣的話無異于大逆不道,以傅家人的安危來要挾傅錦言答應他的要求,更是下策。

但他卻失望了。

傅錦言就那麽看着他,連眼都沒有眨一下,似乎在審視他所言的真實性。

“告訴我,你都坐了些什麽,來隴西究竟想要做什麽?”

傅錦言屈身坐了下去,平靜地問了一句。

宋熙眉頭一喜,雖然方式好像不對,但在目前這種群狼環視的情況下,他也只好用這種方法先把傅錦言圈在身邊。

他搬了張矮凳靠着她坐下,附在耳邊,将自己的所為所謀都交代了個仔細。

傅錦言越聽眼神越是複雜,最後,重新恢複清明,半晌,她擡頭盯着房頂的一角,輕輕地問了一句:“我若答應你,你當真願意如我所願?”

宋熙沒有說話,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單膝觸地,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舉止半空,“如若食言,萬死猶輕!”

傅錦言定定地看着那只手,眼角似有淚光,但很快便收住了,她的嘴角處稍微往上擡了擡,抽出一只手握住他那只發誓的手,眼神中滿是決然:“我答應你。”

宋熙激動之下,再也不顧忌什麽,一把将人摟在胸前,死死地抱住,口中只反複地說着:“放心,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我一定會讓你快樂的。”

傅錦言任由他亂來,眼神卻越來越清明,深沉。

“殿下對隴西當下的局勢如何看待?”

傅錦言突然問了一句。

宋熙也知道急不來,日久見人心,只要她待在自己身邊,總有一天她會相信他的一片真心的。

眼下異族頻繁侵犯邊境,戰争可以說是一觸即發,雖然朝廷中多半聲音主和,但恭王和裕王卻一直堅持主動出擊。

裕王可以理解,他的親信主要為武将,一旦發生戰争,無意會壯大他的勢力。可恭王也主戰,這就耐人尋味了。

雖然他也有這樣的心思,畢竟兵權代表着絕對的實力,可他久居京城,且又年幼,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即便到了隴西,他的一舉一動也受着諸多的限制,連軍營都不能去,更何況謀兵權了。

傅錦言自然了解他的處境,也并未向他多做什麽解釋,“殿下要記住這個名字,無論何時,都要盡力幫他。”說完附在他耳邊輕言了一句。

宋熙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刺殺一案仍然沒有絲毫進展,可隴西軍卻突然和異族交鋒了。

剛開始,軍隊幾乎受制于謀劃已久,兇猛彪悍的異族,節節敗退,但僅過了三天,伴随着兩個名字的不斷出現,軍隊開始了反擊,五天後,在一個雨天,一片胡林附近,異族便被殺得匹馬不得還鄉。

“大哥,咱們去找将軍評理去!”

得了勝仗,好不容易能夠安穩地休息休息了,顧懷風的營帳裏卻被部下圍的水洩不通。

因為勇于孤軍深入,憑一己之力率衆力挫敵軍的銳氣,之後又和韓奕等人配合默契,将敵軍誘入、堵截于胡林之中,大敗敵軍,顧懷風如今已經不再是個藉藉無名的小兵,而是校尉了。

令他的一衆部下群情激奮的是,明明打頭陣出生入死的是顧懷風,可是向上的軍功奏章中,韓奕那些個世家子弟卻總是被寫在最前面,所得到的嘉獎遠勝于顧懷風。

他的部下自然不服氣。

“争這個還不如好好歇歇,別人搶去的,日後再憑實力拿回來就是了。”顧懷風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衆人雖然不滿,卻沒有人質疑他的話,心有不甘地離開了。

等人都走完以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迎着偷跑進營帳的一縷陽光,看得出神。

如果沒有那人的指點,他此時必定比那些部下更氣憤,說不準已經找韓奕等人單挑去了,卻不想那樣正好中了某些人的下懷,不用他們出手,自己已經把自己葬送了。

軍功搶得,實力誰也搶不得,總有那麽一天……他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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