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婚約?
“我答應了你的,自然算數。”
傅錦言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你要跟我回去?”
宋熙反倒一臉愕然。
“不是你希望的嗎?”
傅錦言表情一怔。
“不是,我只是随口說說而已,這一去還不知……我怎麽會想要你陪我一起去冒險?”
宋熙連忙搖了搖頭,他豈會不知道路上的兇險,只是舍不得她而已。
“你不願,我也得回去的。”
傅錦言依舊淡淡的。
從林巡撫那兒得來的消息,不久後她父親的案子就要重審了,作為他唯一的血脈,傅錦言必然要重回京城,再次經歷三司審問。
此行雖然同上一次性質完全不同,但經歷了這麽多之後,更加讓她覺得不安。
從她的眼神中,宋熙明白了她的意思。
“別擔心,我會派人保護你的?”
他聲音越發柔和。
傅錦言看向他的眼神帶着疑惑。
“我們還是分開走的好,或者我先走,你喬裝打扮偷偷回京,這樣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我這。”
“不必了,他們如果連這一點都算不到的話,就沒有什麽威脅了。”
傅錦言依舊堅定,甚至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即使如此,那我們便一起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看着她,宋熙覺得什麽危險都不算什麽。
只是他猜不透,回京替傅大人翻案的事,是傅錦言一直所期盼的,雖然過程還有不少風險,但此時從她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歡喜亦或是放松。
究竟她的心裏還藏有多少憂慮?
“你心中還有什麽不安,都可以說給我聽,即便我還不能幫上什麽忙,總能幫你想想辦法。”
這一刻,他顯得那般的沉穩。
沉穩地讓傅錦言有一些恍惚,忘記了當初被發配隴西的記憶,再一次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人。
“跟我說說吧,你還在擔心什麽?”
宋熙又離他近了一些,聲音更加低沉,具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我……”
傅錦言聽到自己的聲音遲疑了片刻,眼神不知道望向了何處。
“無論什麽事,我都會相信你,盡力的幫你,現在我只希望你信我。”
他明白經歷了這麽多磨難之後,她的內心或許也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這般堅強。
“我不知道回去之後該怎麽面對叔父,我不想再跟傅家有什麽牽扯。”
傅錦言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并不是想說給什麽人聽。
“他們待你不好,不想理會就不理會。”
等了半天,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宋熙心裏松了一口氣,這對于他來說正是求之不得。原本他還擔心傅錦言回去之後再入傅府,憑着傅家對于他和傅瑤琴之間糾葛的執著,必然會生出一些不快。
他全然沒有料到她竟然會提出不願回傅家,這樣回到京城之後,她就能由着他來安排了,那還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省了不少麻煩嗎?
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他甚至連傅錦言的住處、衣食都安排好了。
“可他是我叔父,我是傅家人。”
傅錦言的眉頭鎖得更緊。
“這……”
是呀,傅侍郎是傅錦言唯一的至親,雖然他們待她不好,但也算不上大惡,除非他們不準許她入家門,否則她想要跟他們撇清關系,特別是在恢複身份以後,定然要承受來自傅家乃至所有人的非議。
不對,他好像想錯了,以傅錦言重感情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實在令她難以接受的問題,她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在他的追問之後,傅錦言終于将她內心最隐秘的擔憂說了出來。
在同顧懷風趕往隴西的路上,她們曾遭到一個攔路綁人打劫錢財的人,她們脫險之後,她感念對方為父索財治病的孝心,将一塊家傳的玉佩給了他。
此後沒有多久,她和顧懷風便遭到了追殺。
在兇手向她舉起刀的最後一刻,面對她的疑惑,兇手給她看了一樣東西,正是那日他給那個攔路打劫的人的玉佩。
可以推測,那個人拿了玉佩便去街上換錢,恰巧被對方得到。
“然後憑着玉佩追蹤到你們的行蹤?”
宋熙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卻又說不出具體哪裏出了問題。
“問題是,那塊玉佩是傅家祖傳之物,原本傳給了父親,我自出生便帶在了我的身上,他們是如何得知的?”
傅錦言說出了重點。
“你是說……”
宋熙也被這其中所暗示的信息震驚了。
“我也不願這麽想,可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他醞釀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句适合安慰她的話。
至親的背叛,他用前一世的性命體驗過,利刃入腹,只在血肉;毒酒入喉,只在筋脈,無可比拟感情上的背叛的萬分之一。
“但願只是我自己的多心吧。”
宋熙沒有開解她,沒有替叔父一家開脫,一點兒也沒有懷疑她毫無根據的猜想,這比任何安慰都讓她覺得心安。
雖然問題依然沒有解決,但她心中的郁結卻化解了不少。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這個清瘦,未完全脫去少年氣的皇子身上,卻發現,比起她心中的那些疑惑,他才是她今生所遇到的最大的那個。
莫名其妙地靠近她,相信她,甚至還想要依靠她……她實在想不通他的心裏再想些什麽。
不過,倘若他真的對她有所求,只要他真心幫她,那麽她也有信息,自己不會讓她失望的!
“你笑了,在笑什麽?”
宋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臉,也跟着她的笑歡喜起來。
“我們要回去了呀。”
傅錦言緩緩而堅定地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保證我們平安回去的好辦法。”
宋熙眼神一亮,剛要追問,卻被來找他的人打斷了。
來人傳話,林巡撫接到了一個消息,着急同他商議。
無法,宋熙只能先離開了。
“殿下請看這個。”
他到了之後,林巡撫越過了行禮那些客套,直接将手中的信劄遞給了他。
“看來他已經開始動手了,我們再不有所動作,就要被動了。”
不等他看完,林巡撫背着手在書房裏一面走着,一面給他分析。
信劄裏面是朝廷最近的動靜。
皇帝病情未見好轉,數位皇子中現如今只有恭王可堪重任,五皇子雖然天性純善,但年少力微,且又遠在邊疆,于是朝臣中不少人開始提議,要皇帝重新考慮太子人選,也要早定民心。
還提出他身為皇子,應盡早趕回京城,盡臣子的本分。
眼下連傷了兩位皇子,皇帝龍體抱恙,有這樣的議論本來也平常。
可逼着他回京,特別是在皇帝明确讓他原地待命的情況下,依然要求他回京,看來他的三皇兄心裏已經對局面穩操勝算了。
不然以他前世能忍到扶持他平定天下的謹小慎微,不至于會這麽早的暴露自己的野心。
“老夫也沒有想到,恭王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勢力。”
半月之前,京城突遭連日大雨,城內積水數尺,官道也基本癱瘓,糧食等無法運輸,城中漸現困境,又值裕王、瑞王的事牽連了許多官員,京城糧食告急,但恭王竟然在短短七日之內,借助漕運,從江南運進糧食,一舉解決了燃眉之急。
“這其中的眼見、魄力和運籌帷幄的能力,的确足以讓他在京中立威了。”
“凡事有利有弊,暴露的太早,未必是什麽好事。”
聽完之後,宋熙不僅沒有因為恭王的威脅感到焦慮,反而笑了。
前世也是如此,恭王憑借運糧一事名聲大噪,連他當時都覺得皇位非恭王莫屬。
可他們都低估了皇帝的英明。
也許是接連兩個對手都倒下了,而他又實在沒有多大的威脅,恭王漸漸地放心了警惕,這件事雖然為他贏得了民心,卻也顯露出的野心和人脈。
一個平時只知道吟詩作畫的王爺,竟然能夠在短短七日之內,解決連皇帝都頭疼不已的難題,這其中預示着什麽不言而喻。
也許正是這一次漕運調糧的事,讓皇帝意識到了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才有了前世皇帝力排衆議立他為太子的決定。
也許正是從那時起,皇帝便覺察了傅大人的冤情,可又礙着什麽原因,既沒有治恭王的罪,又毫無由頭地将傅錦言給了他做皇後。
林巡撫聽了他的話,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他,眼中滿是欣慰。
“殿下有這樣的遠見,更是社稷之福。”
林巡撫扶着胡須,點着頭贊許道。
“大人謬贊了。”
宋熙躬身行了一禮,正色道:“依大人之間,我該怎樣應對?”
“那就看殿下是聽皇上的,還是朝臣的了。”
林巡撫把問題又推回給了他,眼神中帶着考究。
“我只想聽我自己的,父皇龍體不安,我雖不能替他分憂,但總該侍奉左右,略盡孝心才是。”
“殿下當真要回去?”
“我意已決。”
宋熙頓了頓,“傅大人翻案在即,此行傅姑娘也将同我一道。”
“不可!”
林巡撫猛然出聲道,“此行無論于殿下,還是錦言,都是危險重重,莫說還要同行!”
“可是……”
“此行你們都不能有任何閃失,殿下的事我已有了安排,還望殿下莫要意氣用事。”林巡撫一臉的不容置疑,在他看來,宋熙雖然天資不錯,但終究缺乏歷練。
“錦言我另有安排,我想先讓她與犬子訂下婚約,這樣,即便對方想對她動手,也要考量一下我這把老骨頭在陛下面前的一點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