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月亮
“一號機子準備就位!”
“道具組最後确認一下道具是否有問題。”
“藝人呢?藝人服化OK了嗎?”
......
一棟老舊的紅磚房內,負責拍攝MV的總導演正急急忙忙在人群中穿梭,手中握着被卷成棒子的拍攝流程,對着其餘工作人員發號施令。
溫雲月坐在布景外的化妝臺前,穿着一條淡綠色的開叉長裙,被化妝燈照耀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妝,身後帶着口罩的造型師正拉起一縷秀發,靈巧地将它編成辮。
離她不遠處的空曠區域裏,幾位舞擔圍在一旁壓腿伸腰做着熱身運動,嘴也不停歇,叽叽喳喳的正在八卦。
“哎,能被選來給做歌王新MV的舞伴,這事兒說出去我能吹一年。”
“就算是啊,多有面子。”
“可惜了,保密協議在那,只能等到發表後再跟朋友炫耀。”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上頭。
其中一位奶奶灰發色的女子随意瞥了眼還在做造型的溫雲月,只一眼便被對方身上那種矜貴的氣質所吸引。
另一位短發圓臉姑娘也望見了溫雲月,好奇地開口詢問:“哎哎哎,你們看那邊那個女的是來幹什麽的,長得還挺漂亮。”
“啊這個我知道,是這次新歌MV的女主,這可是他沉寂兩年再度發歌,而且主打情歌,可不得請個大美女來當門面。”
奶奶灰又将視線移到溫雲月身上,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随後輕蔑一笑。
“切,什麽大美女啊,也不知道在臉上動了多少刀才有這樣的效果。”
幾個人沒有刻意壓低交談的聲音,溫雲月離她們不遠,她們的談論一字不落全都能聽見。
還非常清晰。
造型師看着鏡中溫雲月冷清的模樣,還以為是那些人的談話引得她不高興,邊用卷發棒卷着發梢邊扯了個話題開口:“其實我挺好奇一件事,不知道溫小姐的本職工作是什麽?”
說來也奇怪,像溫雲月這樣天生底子就好的漂亮姑娘,放在娛樂圈內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但這位造型師在業內從事這麽多年,都沒有聽說過有這號人物的存在。
溫雲月盯着鏡子裏被補光燈照得更為精致的臉,半響開了口:“我之前一直是給商品拍模特圖的。”
造型師了然:“怪不得都沒有機會碰見你。”
她看着溫雲月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沒有任何欣喜或是愉悅,跟其他舞伴的興奮激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反倒讓造型師心中徒然升起訝異。
“話說,你不激動嗎?”造型師說完又補充,“這畢竟是跟業內知名的天才合作。”
溫雲月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随後輕聲開口:“這就是份工作為什麽要激動啊?”
她的嗓音如同三月春風,帶着獨特的溫柔淡然,沒有絲毫歡喜,讓人容易聯想到軟綿綿的棉花糖,心寧而靜。
這次行程是她簽約公司安排的活動,在此之前只聽說過要跟歌壇很出名的人物合作,但具體是誰,公司那邊沒有細說,溫雲月也無從得知。
不過如果一開始知道合作的人是他,打死溫雲月她都不會接下這份工作。
聽到這個回答造型師拿着卷發棒的手一頓,看向溫雲月的眼神帶着些許驚異。
在得知自己跟歌王合作後還能能做到這麽淡定無非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裝逼怪,表面上滿不在乎,實際上是想玩欲擒故縱;另一種是真的不在乎,這類人基本家境優越,見過太多好的以至于這點波浪在她們眼裏都是習以為常。
造型師又看了看鏡中的溫雲月,不得不說,這麽看溫雲月身上還真有那種矜貴的漠然感。
就連一條市價不過百的普通長裙都能被她穿出大牌才有的複古典雅。
沒過一會兒,溫雲月這邊造型師宣布結束,幾人又在原地等了五分鐘,在獨立化妝間裏的主角也整理好造型,在一群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出房間。
當這次拍攝主角出門的那一剎那,原本在一旁叽喳讨論的舞伴集體噤聲,而後接連發出驚呼的抽氣聲。
溫雲月被她們驚嘆的低喊吸引,起身側頭望去,只這簡單的一眼,便猝不及防撞進了那人深邃的眼光。
那人熟悉的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如刀削斧刻般的五官在光影的作用下顯得更為立體,一頭黑發閃着些許亮晶晶的細閃,渾身散發出性感的荷爾蒙。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後如擂鼓狂響。
溫雲月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不是驚訝或是興奮,而是下意識想逃,但那人的目光像是一劑粘稠的膠,牢牢的粘住她的雙腳,駐足不動失了行走能力。
“賀言老師!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開拍了!”制片人将所有準備工作确認完畢,一手揚了揚手中的紙卷,另一只手放在唇邊做擴音狀高聲說道。
聽到聲音的賀言收回放在溫雲月身上的目光,慵懶的嗓音自帶細微的沙啞,低聲道:“知道了。”
他似乎并沒有在意她。
這個認知讓溫雲月咚咚直跳的心漸漸平息,她抿了抿唇,說不清心頭湧上的感情究竟是安心還是酸澀。
主角舞伴都來到了相應位置,一切準備就緒。
“開始——”
随着執行導演的一聲令下,周圍的燈光倏然暗淡,唯有一束柔和的淡光散落在溫雲月身上。
溫雲月坐在一架黑白三角鋼琴前,柔和的燈光如同月光似的沐浴着她,将她精致的面容籠罩上一層朦胧的美,纖細白皙的手指在鋼琴上擺着,淺綠的長裙襯得她膚如凝脂。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只是端莊的坐在琴凳上,一股淡漠的疏離感卻總是揮之不去。
處在陰影裏的賀言看着光束中淡綠的身影,眸光一暗,拽着的貝斯的手不自覺收緊,堅硬細長的琴弦勒緊他的肉裏,松開手後在掌心留下幾道深紅凹陷的痕跡。
周圍的舞伴穿着白色的大擺長裙,身姿柔軟圍繞在賀言身旁,像是皎潔的軟雲。
賀言像是無意闖入天堂的冒失小夥兒,頭上細閃的亮粉在燈光下閃着光,他看着坐落在鋼琴前的女子,不自覺伸出手,像是要抓住那虛無缥缈般的身影。
溫雲月像是感受到什麽,驀然回首,撞見了一個冒失的小夥,背着把老舊的白色貝斯,皮衣長褲柳丁靴,打扮得與周圍聖潔環境格格不入。
他笑着看向溫雲月,上身輕俯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溫雲月望着他,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賀言的面容遠比現在更為青澀,臉上帶着如同十幾歲少年一般肆意的笑。
像個太陽。
溫雲月盯着賀言有些出神,恍惚的甚至差點忘記自己現在還處在工作當中,一旁的執行導演見狀覺得奇怪,正要催促,賀言卻不等溫雲月回應,直接向前兩步一把握住溫雲月的手,在後者倏然反應過來之時将她帶下琴凳。
溫雲月心裏一驚,場外的工作人員對這超出腳本的變化也摸不着頭腦,不過見這是賀言主動的行為,且沒什麽違和,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
不大的空間裏放着賀言剛錄的新歌伴奏,以貝斯為主旋律的歌底音卻融進了一段鋼琴聲,兩種風格的樂器結合奏出不一樣的感覺。
賀言一手虛虛攬着溫雲月纖細的腰,另一只手握着溫雲月的掌心。
兩人挨得很近,明明周圍環境還算吵鬧,但溫雲月卻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親愛的,月色如你。”
賀言跟着漂浮在空氣中的旋律開口,富有磁性的嗓音摻着道不清的蠱惑,他的眼睛很亮,眉梢微揚,笑得慵懶放肆。
“沒了你,這世間毫無意義。”
溫雲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一直垂着眼簾盯着他肩膀上的徽章看。
“我的愛人,請你擡頭看。”
心頭猛地一跳,溫雲月愣了片刻,一時分不清這是在對她說話,還是只是在歌唱。
如鴉羽般的睫毛撲騰了兩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擡起眼,看向離她中間只有半臂距離的男人。
賀言此時背對着身後的燈光,仔細一看眉目間還是曾經的模樣,那雙眼睛依舊明亮,雖是笑着的,但笑意并未見底。
明明只過去十秒,卻好似十年之久。
“卡——”
随着執行導演的一聲令下,本次拍攝結束,幾乎是在導演話音落下的剎那,賀言毫不猶豫地松開握住溫雲月的手。
“您辛苦了,休息休息。”一旁的助理拿着礦泉水上前,因為走得急,咋不經意地撞開了她和他的距離。
看着賀言被簇擁包圍,一個眼神都不留給自己,一時半會溫雲月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可能是安心吧。
“溫小姐,下一場拍攝需要用到的服裝準備好了,請跟我來這裏。”造型師的出現打亂了溫雲月的思緒,她收回目光輕輕點頭,随後跟着造型師走進一旁的更衣室。
說好聽點是更衣室,其實就是走道拐角一個避開監控臨時用布圍起來的小隔間。
造型師将手中殷紅的裙子交給溫雲月便任由後者自己進到更衣室去。
“唉。”此時四下無人,回想起剛才那幕,溫雲月長嘆一口氣,“這都叫什麽事啊。”
她頭向一側歪,将潑墨的長發盡數撩到一邊,青蔥玉臂向後伸去,摸到了後背的拉鏈,用力往下拉卻拉不動,好像拉鏈就這麽被卡住了一般。
“奇怪。”
這條裙子穿上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麽要脫的時候就拉不下來了?
時間不等人,鬼知道導演什麽時候叫開拍,拉了幾下無果後,溫雲月嘗試呼喚造型師來幫忙。
“造型老師!造型老師您還在嗎?”
正當溫雲月打算放棄,準備先拉上拉鏈出去叫人幫忙,就在這時,她在空寂的環境下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造型老師!我裙子的拉鏈好像卡住了!您能幫我一下嗎!”
心急如焚的她根本沒有細想那步伐一下一下的踩在地面聲沉重的可怕,完全不是身材嬌小的造型師能發出的聲音。
“嘩啦——”身後傳來布簾被掀起的聲音。
溫雲月也沒回頭,靜靜等着“造型老師”幫她脫離苦海。
那人捏住溫雲月剛拽過的拉鏈,稍微使了點力氣往下滑,溫雲月就像是被撬開殼的扇貝,露出一片光滑卻印着些陳年疤痕的後背。
那人一直不說話,溫雲月也沒把這個當回事。
“謝謝老師,麻煩了。”
溫雲月靜靜等着身後的人離開,自己好換下長裙穿上新給的衣服。
等了半天那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溫雲月覺得奇怪正想回頭。
一雙手倏然從她腰側伸出,攬着她的腰就往自己懷裏帶。
溫雲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驚呼剛要脫口而出卻被身後人的聲音鎮住。
“別怕。”
話音一出,溫雲月幾乎是立刻明白身後的人是誰。
熟悉的低啞聲線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聲音。
賀言從背後抱着溫雲月,将頭埋在對方頸肩,呼出的熱氣噴散在她耳畔。
随後,他漫不經心的開口,一字一頓,嗓音低沉而撩人。
“怎麽?不認識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嘗試寫一個平淡的小故事,感謝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