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月亮

溫雲月沒回答他的問題,但賀言好像對她的反應此絲毫不意外。

在窄小的空間內,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空間靜的像是被凝固,除了更衣室外的窗戶還在呼哧呼哧的吹着秋風,就只剩下兩人的呼吸格外清晰。

對溫雲月而言,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拉得好長,屬于賀言的氣息包裹着她,心亂如麻。

但很快,身後溫熱的胸膛倏然消失,賀言說完那句話後,一言不發輕輕拉起簾子離去。

空間寂靜如初,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更衣室的遮擋布帶動一襲涼風,冷得溫雲月雙肩止不住顫抖,她眼眶通紅,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溫小姐?溫小姐您好了嗎?”

一陣象征性的問候在簾子外響起,這一聲呼喊直接讓溫雲月吓得屏住了呼吸。

溫雲月胡亂擦着臉上的淚,壓着嗓子讓人聽起來還是那股淡漠的疏離:“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加重的鼻音讓她的嗓音多了幾分沉重的嚴肅之感,簾子外站着的造型師一聽,還以為溫雲月因為催促而生氣,便立刻噤聲。

不明真相的造型師只好委婉的催促了一下時間問題,随後便主動離開。

下一個拍攝的場景在室外。

現在正值秋初,秋風習習,微涼的風還是讓只穿了一條較短吊帶裙的溫雲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站在一旁正在被造型師搭理頭發的賀言瞥見溫雲月的穿着,唇角向下,眉頭不自覺一皺:“天這麽涼,為什麽給她穿這麽少的衣服?”

他這話雖然是對着身旁正在介紹流程的制片人說的,但是那道視線沒有從溫雲月身上離開。

制片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嗆了一下,順着賀言的目光望去,入眼便是溫雲月紅豔單薄的身姿。

“啊,這個是為了符合劇情需要。”制片人對此不以為然,“那溫雲月聽說是個平面模特,做她們這行大夏天穿棉襖,大冬天穿短袖都是常有的事,問題不大。”

聽到制片人這話,賀言不但沒有舒展眉梢,反而氣場一沉,顯然是處在不高興的邊緣。

“給她找件外套。”賀言用着不容反抗的語氣低聲說,“這樣下去要是真的生病了怎麽辦?”

聞言,制片人一愣,随後撓撓頭說:“哦,也行吧。”

反正這次專輯的拍攝跟制作都是由賀言做主,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在涼風中發呆的溫雲月猝不及防收到一件黑色的針織外套,她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泉水,薄唇微張有些驚訝。

她看過腳本,沒說還有件外套啊。

“天氣涼臨時加件衣服。”造型師言簡意赅的解釋完便繼續忙別的事情,徒留溫雲月一人站在原地。

穿上外套後,離正式拍攝還有三分鐘。

溫雲月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正巧看見賀言正在和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子有聲有笑地聊着天,兩人看起來般配十分。還沒來得及品味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手中的手機驀然發出了消息提示音。

像是抓住了救贖,溫雲月連忙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林稚:你今天幾點下班呀

林稚:我買了條魚,今晚給你做水煮活魚

林稚:[大眼貓貓撒嬌式微笑]

看着熟悉的名字,溫雲月心裏一軟,唇角不自覺上揚。

月:大概還要兩個小時吧

月:期待!

溫雲月發完消息,感覺自己面前的光線似乎被什麽東西遮住,不經意擡頭一看,賀言那張銘記于心的面容再次出現在她眼底。

溫雲月心猛地一跳,握着手機的手也不自覺一頓。

“什麽事這麽開心?”

溫雲月抿了抿唇,沒理他,收了手機正要轉身離開,卻在動作開始前先一步被賀言抓住了手腕。

手腕上溫熱的觸感激起了溫雲月不太好的回憶,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溫雲月用力将賀言的手從手腕上甩下,随後向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看着賀言。

賀言被甩開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随後他嗤笑一聲,慢慢放下:“我只是想提醒你拍攝場地在這邊,還有幾分鐘就要開始了。”

溫雲月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有些不妥,她扯了下唇角,輕聲說:“抱歉。”

随後又瞥見方才與賀言交談甚歡的女子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微垂下頭,連忙湊賀言身旁走開。

安曉茜奇怪地看了眼從自己身邊跑過的溫雲月。

“呦,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嗎?”安曉茜走到賀言身旁,盯着溫雲月離去的背影不明所以,“你不是說要把她追回來嗎?怎麽人還被你吓跑了?”

賀言嘆了口氣:“我怎麽知道。”

安曉茜毫無感情地瞥了他一眼:“不是我說,你想和她舊情複燃那你就應該大膽的将自己炙熱的感情跟鮮花似的砸向她啊!好好的玩什麽欲擒故縱呢?”

安曉茜還想再繼續說是什麽,遠處的制片人直接一個喇叭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各部門準備!!!”

安曉茜嘆了口氣:“你先去拍攝吧,有什麽事結束再說。”

這場拍攝的主題是歌曲名《情河》。

紅磚砌成三層小別墅的院子中,紅黑的綢緞橫豎相交,青石磚的地面上四處散落殷紅的玫瑰,花瓣密密的鋪滿了整片地板。

在院子的一角擺放着一個高大的丘比特雕塑,手持弓箭,面帶微笑望着底下一對良人。

溫雲月被賀言牽着手,赤腳跑進這一片玫瑰花海,在他們到達中心時,上頭的花瓣随着背景音樂的響動傾瀉而下,如同一場花雨。

溫雲月仰起頭,還帶着香氣的花瓣輕飄飄的落在她光潔的額頭,像是在親吻她。

“這是我要送你的,最美好的一場雨。”賀言特有的慵懶嗓音混着背景樂唱出這句歌詞,語調悠揚不羁,帶着獨特的溫柔和寵溺。

溫雲月下意識對上他的眼睛,只見那人滿含笑意看像自己。

一時間溫雲月好像分不清自己身處在什麽時空,她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的一個雨天,那時的她還沒有經歷過之後的風雨,仍然還是那個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的寶藏。

“唉,又下雨了,怎麽最近老是下雨。”剛上高一的溫雲月紮着高馬尾,趴在課桌上側頭仰望窗外陰雲密布的天,心情也跟着下起雨,“總算在我沒帶雨傘的時候下雨,無語死。”

“這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帶了。”跟她年紀相仿的賀言靠在椅背上,擺弄手機,“這就是住在同一棟樓的好處。”

溫雲月悶悶道:“唉,要是這雨能變成花瓣就好了,被淋也不會濕,下完之後空氣也不會變的濕濕黏黏,說不定還會飄着花香。”

聽到這話,賀言總算舍得将視線從手機屏幕轉移到她身上:“都多大了還這麽幼稚呢?”

“你再罵?”溫雲月回頭白了他一眼,“直男就是不懂浪漫。”

“下雨就哭天喊地怪老天有病,下花就浪漫無敵萬物可親?”賀言放下手機,拇指放在中指上,伸手在溫雲月後腦勺上彈了一下,“你說你咋這樣呢,花比雨高貴?”

“賀言你是不是有病!!!”溫雲月後腦勺一疼,被嘣地嗡嗡響,“你給爺死!!!”

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一邊一個捏住了賀言的臉頰,賀言很瘦,臉上也沒什麽肉,能掐起來的只有一層薄薄的皮。

“嘶——”賀言被掐得倒吸一口涼氣,“溫雲月你膽子肥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完,也不甘示弱地伸出兩只手掐住溫雲月的兩邊臉。

溫雲月的臉頰軟軟的,捏着還有點彈性。賀言像是哥倫比亞發現新大陸一樣驚訝和歡喜,對着手下柔軟的觸感愛不釋手般又捏了捏。

随後評價:“你臉上這肉好軟啊跟湯圓似的,還很有彈性。”

溫雲月聽到這個評價非但沒有開心,反而跟火上澆油似的更加憤怒。

“賀!言!”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你什麽意思啊!!!這他媽不就是在說我胖嗎!!!”

說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

當天下午放學的時候兩人都是頂着兩坨刺眼的紅暈撐着一把傘走在回家的路上。

好家夥,那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互扇對方巴掌互扇了一下午呢。

“都是你,臉這麽紅,我回去怎麽跟我媽交代啊。”溫雲月捂着臉頰,氣鼓鼓地說道。

“行了行了,我不也被你掐成這樣。”賀言揉了揉還在隐隐作痛的臉,“今天中午吃的番茄都沒我倆現在的臉紅。”

兩人走到公交站點,密密的雨幕将整座籠罩。

“雲月,你在這裏等我一下。”賀言将溫雲月送進雨淋不到的地方。

“你去做什麽啊?”溫雲月不明所以。

賀言笑了笑:“你猜。”

溫雲月:“......”

賀言去的快,回來吧的也快,前後不過五分鐘他便回到公交站點。

“喏,拿這個降降溫。”賀言收了傘,從塑料袋裏掏出一根冰棒遞給她。

溫雲月也沒跟他客氣,接過就往臉上按:“嘶——好涼!”

“哎,你說今晚我媽會做什麽好吃......”溫雲月望着車來車往的馬路,正等着熟悉的公交到來,話還沒說完,眼前猝然闖進一片火紅。

一束紅色的玫瑰花樹立在她眼前。

溫雲月心砰砰直跳,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拿着花的賀言,語氣是壓制不住的驚喜:“送給我的?”

賀言一挑眉:“不然是送給老天的嗎?”

溫雲月接過那朵玫瑰,跟寶貝似地左看右看:“哇,想不到你還有這個心思。”

賀言撕開冰棍的包裝咬了口裏面的冰棒:“超市門口掃碼送的。”

溫雲月:“.......”

呵,男人。

不論這花怎麽來的,總歸是讓溫雲月的心情上升一個檔次,她将手中的冰棒塞到賀言懷中:“好人做到底,幫我開開呗。”

賀言斜睨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咬住自己那根冰棒騰出手來幫溫雲月撕開包裝。

過去的記憶像是潮水般湧入溫雲月腦海。

“玫瑰紮根在我的胸膛,那是我炙熱的心髒。”

他唱着歌詞,聲線魅惑尾音悠長。

漫天花瓣從身旁散落,賀言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根開得鮮豔的玫瑰花,遞在她面前。

溫雲月對上他的眼睛,眼前的男人似乎與記憶中的少年重疊,手中紅豔的玫瑰化作細線,緊緊的纏繞在溫雲月心房。

“咔噠——”

一聲怪異的響動打破美好的畫面。

在衆人的驚呼中,溫雲月瞪大眼望向賀言身後向他們傾倒的丘比特雕像。

在溫雲月還愣神的片刻,自己的身體卻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向前一撲一把将賀言推到一邊。

高大的雕像哐當一下砸落在溫雲月身上,伴随着一陣劇痛和周圍人尖叫似的喊叫,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最後留在她腦海中的畫面。

是賀言驚慌失措地向她奔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雲月:白月光?什麽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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