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許黛這話,極其欠打。
即便富有如安淮見,此刻也覺得許黛欠揍極了。
那可不是?
只聽說過有人抱怨錢太少了,從沒見過誰抱怨錢太多了。
特別是她誠心悔過的樣子,實在太真實了。
越真實就越欠揍。
越真實就越覺得許黛腦子有問題。
縱使安淮見有一萬個理由,能在沖動下給許黛那可恨的腦袋上砸出個大包來,安淮見還是深吸幾口氣,壓抑住了揍人沖動。
是的,此時是個絕好的時機,開啓話題詢問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影視公司了,不僅如此,還盛傳公司背後的老板是他。
于是,安淮見假裝為許黛分擔憂慮,開口問道:“哦?很多錢,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許黛差點脫口而出:“婁晴雪給我賺的啊,你真不知道,她是有多能掙錢。”
她很快意識到,眼前這人是安淮見。
安淮見又是誰?
傳說中刮刮樂影視公司背後的老板——他自己不知道的那種。
然而抱怨又是抱怨,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許黛只能說道:“哦,錢啊,別人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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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晴雪給賺的也算給的——我黛黛子只是少說了幾個字,算不得騙人。
想到這裏,許黛眨了眨眼,帶着一點真誠的笑容,補充道:“也許是看我可愛吧。”
安淮見:“……”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許黛竟然連這種垃圾理由都說得出口。
可安淮見今天就是要問個明白。
“給的?誰會給你這麽多錢,做慈善嗎?”
豪門親情淡薄,就是因為子女之間涉及利益糾紛,大筆贈與幾乎不可能。
許黛當然聽得懂他話語裏的暗示。
她也很淡定。
許黛沉住氣,言之鑿鑿:“我家不一樣,景繁賺錢跟印鈔似的,可他又是藝術家,你知道藝術家全世界統一标準是什麽嗎?”
安淮見蹙了蹙眉:“什麽?”
“要麽生前不出名,死後作品暴漲;要麽,視金錢如糞土。”許黛說得頭頭是道,蘊着光澤的眼瞳如星墜溪澗,她說話時下颌不經意地微微擡起一點,讓人忍不住去注意她,以及她的這份理直氣壯,“景繁從爸媽那裏拿來的錢都花不完了,更何況他自己掙的錢,看我現在朝九晚五可憐,贈與我很正常。”
這段說完,許黛還有話說。
她理直氣壯,喋喋不休,仿佛她是個為正義發言的小鬥士,而安淮見則是邪/惡力量。
許黛繼續道:“再說了,不提我自己,我身邊的朋友也全是這種不愛慕虛榮,視金錢如糞土的道德高尚人士。”
“不信你打電話問問蕭嶼、蕭沁、南赭,還有蘇融融,最不濟,婁晴雪,她也是願意借我錢的。你要不打電話試試?”
許黛一一數着人名,眼睛不自覺地眯了些許,她自身沒有察覺,眼睛卻靈動無聲地在眼眶中轉了轉,像只輕盈躍出樹林的小狐貍。
安淮見都快被她梗死了。
偏偏,此時許黛還要火上澆油。
她彎了彎眼,微微地笑了起來,多了幾分狡黠的意味:“和某些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人,完全不一樣呢。”
某些人,代指誰,很明顯了。
誰在問就指的是誰。
對于許黛的強詞奪理,本來安淮見只是略煩躁,現在直接升級為……暴躁+憤怒。
然而安淮見并不是那種生氣時反而會大喊大叫的類型,生氣時他更不想失去“戰場戰役”的勝利,于是愈怒愈冷靜。
安淮見看着許黛,他抱臂,驀地笑了。
笑聲有些發冷。
如同暖羊天裏驟然潑下的一盆冷水。
許黛的眼皮子頓時跳了一下,心中緩緩浮現出不祥的預感。
安淮見注視着許黛,沒有漏掉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好整以暇地陳述道:“我去參加宴會,士林的石總恭喜我新開的影視公司賺錢;花橋的喬總向我賀喜;季華的季總和我說他也想涉足該行業。好,退一萬步,就算這麽多老板,全都聽信了謠言,那麽謠言,那麽謠言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調查過了,刮刮樂影視公司法人代表是你,這些在網上随便一搜就能出來,你不會告訴我政府網站也是假的吧?”
“錢進了你口袋,‘名聲’我得,那麽試問,最先開始把名聲按在我頭上的,是誰呢?”
“你許黛,真的沒有說任何一句讓人誤解的話嗎?”
安淮見的一段話說得流暢自然,不怒自威,猶如山雨欲來前最為壓抑的環境征兆,要氣勢有氣勢,要例證有例證,要邏輯有邏輯,頓時駁得許黛啞口無言。
許黛的神色有些許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被安淮見發現,其實也在許黛的意料之中。
許黛在腦內,是做過相關情景模拟的。
只是許黛萬萬沒想到,安淮見竟然如此生氣,辯駁時都失去以往的冷靜,變得咄咄逼人了。
——是她不小心戳到他最生氣的那個點了?
許黛咬牙,正要開始自己的說辭。
哪知道安淮見無聲地擡手,食指在唇畔一觸即走。
他眼神比方才那番話壓抑着更多東西,不言而喻的威脅和隐忍,怒意潛藏期間,令他的眼眸愈發幽深,難以言說。
男人此時的外散氣場十分很危險。
“千萬別和我說,是因為怕人眼紅,所以拿我當掩飾。”安淮見壓低聲音,慢條斯理地羅列論據,嗓音飄散在空氣中,乘着冷意送到許黛的耳邊,“你知道,這點要求,和我講的話,我一定會答應你。而且如果這理由是真的話,在我質問你之前,你會全盤托出的。”
bingo!
全中!
不得不說盛怒中的男人,真可怕。
可許黛的腦袋裏,已經沒有其他備選方案了——除非她自爆自己一直以來的目的。
然而那件事……
許黛的眼神有瞬間的茫然。
安淮見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想分辨她究竟隐藏了什麽,自然沒有錯過她這轉瞬即逝的目光變化,自己便毫無預兆地心軟了幾分。
他試圖趕走這點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地說道:“開公司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景家也盼着你,我實在搞不懂,到底有什麽秘密,你要如此堅持。”
“說真的,許黛,就和我搞不懂你為什麽忽然分手一樣,那件事暫且不論,起碼以前我們之間,非常坦誠。”
安淮見的語氣逐漸軟化,溫情的懷舊中……近乎帶着幾絲懇求。
“我只是希望,你能坦誠以對,這難道很難接受嗎?”
許黛的眸光輕微閃動。
可她很快便收回視線,不再和安淮見對視。
坦誠不可能坦誠的秘密,需要的不僅僅是信任和勇氣。
或許只需要這兩項,但顯然現在的許黛,還無法面對。
讓她就這麽說出來……絕無可能。
長達十年的準備,她不允許就這樣付諸東流。
許黛再擡起眼來的時候,眸光已經非常堅定了。
見狀,安淮見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緊接着,許黛的話,把剩下的半截直接推進冰水裏,徹頭徹尾的心涼。
許黛說到:“沒有其他的原因,我只是怕做的太好,招惹別人眼紅,所以借你的名字避避風頭而已。”
“僅此而已,沒有其他的理由了。”
于是許黛眼睜睜地看着,安淮見眼中的光逐漸消失。
他很失望,許黛看得到。
下一秒,安淮見頭也不回,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
夜深了,景繁吃完宵夜,被帶進某圈內好友開的酒吧裏,清吧類,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啥的。
景繁剛進去,就發現吧臺上某個人的身影尤其顯眼。
……還很眼熟。
景繁定睛一看,這不是安淮見麽?
為啥他一個人一杯接一杯的,像是……被女人甩了。
然而那個“女人”,除了許黛,景繁不做第二人想。
景繁犯欠,非要過去和安淮見打招呼。
哪知道安淮見眯着眼确認了一下是誰,下一秒,手臂搭到他肩膀上來,熏天酒氣撲鼻而來。
安淮見張嘴就說:“你妹是不是有病啊?”
景繁:“???”
“你是不是有病啊?!”景繁嗆聲。
安淮見點了點頭:
“是的,我是有病,不然為啥老熱臉貼你妹的冷屁股。”
景繁:“……還真沒看出來你熱臉了。”
安淮見才不管景繁說什麽,他自顧自地吐槽:“別人對她的好意吧,她不接受,還要摁到另外一個人的頭上,難道是什麽心理類疾病?”
景繁本來想大罵安淮見,此刻卻愣住了。
說真的,許黛這毛病……他也感同身受。
對她好點吧,她總要拉出個蘇融融啥的,還真挺有毛病的。
景繁連連點頭,無比贊同。
他拿出手機,示意道:“你等等,我再找幾個人問問,說不定她真是有啥心理疾病。”
說完,景繁就開始打電話。
不一會,蕭嶼、蕭沁、南赭,甚至蘇融融,全來了這間酒吧,幾人找了個卡座坐下,面面相觑。
景繁充當了臨時主持人,拉開序幕:
“那啥,誰先來?”
安淮見第一個舉手。
作者有話要說:去醫院檢查情況不是太好,最近一直要跑醫院了……我盡力更,不能更的時候上來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