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本來愉快和諧的氣氛，忽然出現一絲凝滞。

蕭嶼只是為人溫和寬厚，但不代表他很好應付很好盤算。

面對如此有指向性的問話，蕭嶼面上一點尴尬也不露，他很平和地回話到：“你說得篤定，想必在來之前，聽說過什麽吧？”

倒也不是什麽秘密，也并不丢人，蕭嶼沒啥好隐瞞的，故也坦坦蕩蕩。

聞人宵月揚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但如此表現，兩人之間均已默認，只是聞人宵月不想說，她是從哪裏知道的。

蕭嶼也不追究。

他說到：“是啊，雖然她一直在身邊，可她太遙不可及了，我既感覺很了解她，又覺得……好像從未了解過她。”

“她……”說到許黛的時候，蕭嶼的眼角眉梢自然帶着絲絲溫暖的笑意，這讓他看上去更溫和了，很有親和力，再配上他端正帥氣的樣貌，聞人宵月不禁生出一絲好感。

縱使是蕭嶼，也意識到在相親對象面前說許黛，不合适，也不好，于是他很快收緊話題，“總之她是個很奇妙的人。”

聞人宵月也不是傻子，她自然懂得蕭嶼的禮貌。

不過她說到：“我不介意，我想聽，再多說些吧。”

即便她如此表示，蕭嶼的性格也不允許，他只是笑笑，眼微眯似有星光，微微搖頭，劉海劃過飽滿的額頭，樣子迷人極了。

聞人宵月也不好強求。

兩人繼續聊一些生活工作，乃至興趣愛好上的話題。

聞人宵月真誠可愛，蕭嶼也早不是上學時的呆頭二愣子，兩人之間氣氛和諧，邊吃邊聊，說到有趣處遍哈哈大笑，氣氛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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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蕭沁·超模女士晃了晃紅酒杯，一副高貴冷豔的模樣，說到：“我哥可以啊，不失禮貌，也不過分熱情，我看聞人小姐對他印象挺好。”

許黛則在這邊啃手指甲。

她啃指甲是因為焦慮。

她就奇了怪了。

蕭嶼和蘇融融，兩人之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說真的，雖然她很想還原劇情，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蕭嶼和她認識這麽多年，如果他真的和蘇融融之間不感冒，許黛并不想因為劇情而強迫她。

畢竟男主他……還有三個！

是的，對于她來說，這個世界只是本書，完成任務拿到獎勵，返回自己的世界，是許黛的既定目标。

可書裏的世界，對于蕭嶼來說，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世界。

許黛覺得，為了任務，她可以幹涉。

一旦涉及到人生層面的東西，她會引導，但再多的，許黛真的做不下手。

那麽多道具，再加上卡牌的技能，距離得這麽近，破壞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許黛只是看，人很焦慮，卻什麽都沒做。

蕭沁說完話後，許黛有很多想說的，此刻一句都說不出，只能嘆出一口充滿憂愁的氣來。

蕭沁挑起一邊眉毛。

“怎麽，學姐，見到了對手，你才終于産生了點嫉妒之心了？”

蕭沁調侃得語氣很随便，心卻懸到了嗓子眼，生怕許黛忽然開竅。

“對手？嫉妒？”許黛擡頭，眼裏滿滿疑惑，“聞人小姐最近也打算入電影投資嗎？還是說她已經入了，最近競争的項目和我有關？你提前得到消息了？”

蕭家也是有影視公司的，蕭沁有內幕消息一點也不奇怪。

而蕭沁：“……”

他懸着的心是放下了，無語也是真無語了。

他微笑，笑得很假面。

“對不起，剛剛是我在開玩笑，你無視就好。”

太高估你是我的錯。

許黛拍拍胸口：“吓死我！我還以為又多出個競争對手呢，我們公司剛成立，又沒背景，可沒那麽多閑錢和資本耗。”

然而蕭沁本來就抱着讓他哥玉碎的心态而來，又怎麽會如此簡單，只定個座位？

這也太不符合高端綠茶的水平了。

蕭沁手背撐着下巴，修長的食指繳了繳長發，勾起的唇角那叫一個風情萬種。

蕭沁女士眼中帶魅，意味深長地問到：“學姐，來都來了，你不好奇他們那桌說了什麽嗎？”

許黛瞪眼。

而蕭嶼桌上，兩人從經濟到藝術，聊得正歡的話題，不知是誰，又帶回到許黛身上。

聊着聊着，聞人宵月越是對蕭嶼産生好感，就越是對許黛好奇。

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身邊杵了個蕭嶼，還能視若無睹的？

聞人宵月不禁問：“你和她認識這麽長時間，都沒想過表白嗎？萬一不成，也要讓對方知道你的想法啊，憋在心裏以後會遺憾的。”

蕭嶼搖了搖頭。

“為什麽呀？”聞人宵月語氣焦急，好似她自己暗戀多年最後試都沒試一下，就放棄了一樣可惜。

而蕭嶼，蕭嶼放棄時候的那股難受勁，已經過去了。

他已經做了決定。

所以今天聞人宵月提起來，蕭嶼去回想，竟然也沒有特別難受。

蕭嶼說到：“因為我們是多年朋友啊。”

“那不更應該告訴她嘛？”

“不，那就更不應該說了。”蕭嶼仿佛一個糾正學生問題的師長。

他說：“正因為是朋友，比起當戀人，我更不想失去和她之間朋友的關系，所以才不能提，不能讓她知道。”

聞人宵月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你得多憋屈啊！那你現在為什麽又突然放棄了呢？”

她的問話，讓蕭嶼不禁想起安淮見出意外的那天。

旁觀者清。

許黛或者自己都沒察覺出來，她那天已經失去了她本不會失去的理性。

或許是少時發胖受到欺負時的自卑還殘存在心底，蕭嶼一直不認為自己能有多少機會，只能一直想着，萬一呢？也許宇直許黛也有開竅的一天呢？說不定她會回頭看看他呢？

那天晚上，景繁蕭沁他們都不在，只有蕭嶼。

他看得真切。

于是也懂得明白。

都長到這麽的大了，許黛不是不開竅，只是讓她開竅的那個人，不是他啊。

一旦認清這個事實，它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嶼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家裏安排的相親，他也第一次沒有拒絕。

心裏沒有痛徹心扉的痛，也沒有千般萬般的不舍，更沒有自暴自棄酗酒飙車，蕭嶼只是人低落了點，不開心了點，持續的低氣壓，然後他心裏清楚地明白一個事實——沒有可能了。

沒有可能了。

這讓蕭嶼有些窒息。

但生活還要繼續下去。

蕭嶼也沒有怎樣，一如往常。

蕭嶼說：“因為我知道，沒有可能了。”

聞人宵月立刻反駁：“怎麽會沒有可能呢？你哪裏不好？不會沒可能的！”

蕭嶼卻說：“不是我哪裏不夠好的問題，我能有現在的樣子，其實也離不開黛黛的鼓勵呀。只是……我也不太懂，更不知道怎麽和你說明白……大概談戀愛并不是條件對比，更不是買菜購物尋找最有性價比的那個，即便我再好，她不喜歡，那我至多只能成為朋友。”

聞人宵月年紀不大，研究生剛畢業，家裏保護得也好，社會歷練不多，戀愛經驗也不多。蕭嶼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始終挂着微笑，但眼中的落寞，卻是空虛的笑意怎麽掩蓋都掩蓋不了的。

聽了這些，聞人宵月的心裏也空落落的，好似她也跟着蕭嶼，剛經歷了一場有始無終的暗戀一般。

她喃喃：“怎麽能這麽樣，這不公平。”

她的表情全挂在臉上，此時滿臉寫着不開心。

明明剛剛來的時候，還是個開心的小姑娘的。

蕭嶼輕嘆，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溫暖的大手撫摸着頭頂，感覺安全極了。

聞人宵月不禁又說了一句：“這太不公平了……”

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前面那桌不小心摔了杯子，侍者連忙前去清理。聞人宵月也被聲音吸引，看過去

一個矮個子瘦小西裝男正在慌忙擦身上的衣服，倒是旁邊超模氣質的大美女，一直定定地朝這邊看過來。

聞人宵月這才意識到，從那桌人落座起，好像那名超模似的美女就一直看過來。

起先聞人宵月只當蕭嶼大眼，現在看這超模美女的眼神，怎麽感覺……兩人認識呢？

蕭沁端起那眼神的時候，許黛便斷定，蕭某某肯定要搞事了。

但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明知道他要搞事，可他給你下的鈎子，還是那麽肥美誘人，讓人根本沒辦法拒絕。

許黛瞪他，問：“你想幹嘛？”

蕭沁說：“你好奇不好奇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好奇極了。”

許黛沒做聲。

蕭沁又說：“之前進來的時候，從他們身邊路過，我在我哥身上，裝了個監聽器，反正裝都裝了，不聽白不聽，耳機分你一半？”

許黛還是沒做聲。

蕭沁裝模作樣收回耳機，說到：“哎，既然你不聽，那就算了，我從不勉強別人，我自己聽咯。”

許黛跳起來，一把奪過耳機。

“既然你聽我也要聽。”然後她給自己戴上。

前半段，兩人的談話就是正常剛認識的朋友會聊的一些內容，起初許黛還能邊吃邊聽，後面疑似說到蕭嶼喜歡的女孩子時，許黛朝蕭沁擠眉弄眼，露出十分八卦的表情。

對此，蕭沁：“……”

他心裏一半是無語，一半是感慨。

然後他只能對許黛回以貴婦标準假笑。jpg

許黛飯都不吃了，一只手摁住耳機，聽得專注認真，生怕錯過了什麽內容。

越聽，那內容越不對勁。

許黛壓根沒那神經往自己身上想，可聽着聽着，她覺得耳熟，覺得怎麽好像經歷過。

緊接着，說到蕭嶼心路歷程時，蕭嶼在話語間，第一次蹦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之前他們都“她”來代指。

這次蕭嶼說的是——黛黛。

許黛微愣。

呆呆？帶帶？

還是黛黛？

……她，嗎？

等等，蕭嶼身邊有幾個名字裏有幾個帶“dai”字的？

許黛仔細盤算了一下。

經常聯系的，好像，貌似，就她一個？

在結合一下之前聽到的內容。

許黛瞳孔震裂，一臉驚恐加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蕭沁。

她本以為蕭沁會和她一樣震驚。

哪知道超模·蕭沁女士，仍以手支臉，神閑氣定的模樣，表明他早就知道了。

許黛：=口

wtf？！

她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爆出一聲卧槽，雖然她很想。她指了蕭沁一下，手指在一頓自己也看不懂但很想發洩的比劃，蕭沁不知道是真看懂了，還是假看懂了。

他微笑，點點頭。

許黛更不可置信了。

她氣聲卻很憤怒地問：“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蕭沁沒有像她一樣，掩耳盜鈴一般刻意降低音量。

他平靜回答到：“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

那為什麽她不知道？！

許黛都要惡龍咆哮了。

蕭沁卻像看她笑話一樣，難得對許黛，笑得嘲諷。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許黛的小腦袋瓜子。

許黛也分不清他是同情，還是憐憫，抑或只是嘲笑。

蕭沁說：“恐怕只有你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了。”

這腦袋一點，仿佛美杜莎看了過來一般，許黛立刻被美女蛇石化，僵在原地。

只有她……

只有她不知道？！

許黛只覺得三觀都被震碎了，她呆愣在原地，即便耳機裏源源不斷還傳來聲音，許黛已經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蕭沁也沒有催她，在一旁輕呷起泡酒，同時他也心情複雜。

許黛腦子裏，不斷回憶她和蕭嶼經歷過的種種。

蕭嶼就是蕭嶼，認識了十年，參與了她十年的人生，許黛從未覺得身邊有蕭嶼，哪裏違和。正是因為這樣，她便錯過了很多細節。

現在猛地去想，腦子很亂，人又不是電腦，能回憶起來的東西，其實很少。

但許黛陡然想起，上次他們被迫關在影視公司的廢棄樓層裏。

那個時候，蕭嶼也說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他沒有說是誰，說的細節都是些女孩子常見的點，許黛心裏沒多想，更不會往自己身上套，于是一點一點，竟然毫無困難地，全部套在了蘇融融身上。

當時她還竊喜，這八字的一撇終于給撇出來了。

所以這次相親，蕭嶼和蘇融融之間不來電的事，許黛那可是相當困惑。

萬萬沒想到……

這些細節，她身上也有。

而且說的就是她。

可她當時是怎麽回的？

“下次我和蘇融融吃飯，把你叫上？”

許黛恨不得扇自己。

沒神經的！

既然蕭嶼是這樣的心思，她又怎麽能當着蕭嶼的面，說出這話來？！

許黛懊悔萬分，手肘支在桌上，雙手撐住額頭兩側。

可她沒注意放在一邊的酒杯，只聽一聲脆響。

酒杯已在腳邊碎成渣渣。

這聲響引來了侍者的詢問，他遞給許黛毛巾擦衣服，清潔人員也連忙趕到。

許黛在擦衣服見，也不知怎的，感受到前方視線。

她擡頭

視線撞進蕭嶼的眼中。

聞人宵月被蕭沁女士吸引，感覺他們認識，她問蕭嶼：“這位女士好像一直在看我們，你們是不是認識？”

蕭嶼：“嗯？”

他順着聞人宵月的視線看過去。

兩個侍者在處理破碎的酒杯，再就是……呃？女裝的冷豔版本沁沁？

還有……

許黛。

即便那人男裝，即便低着頭，蕭嶼一眼也認出來了。

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他知道兩人是來看他相親的。

也是巧，此時許黛擡頭，兩人視線相撞。

許黛眼中，不是以往的調侃，諸如：你竟然來相親啦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哇你相親的小姐姐好可愛！之類的。

而是倉惶。

并且許黛臉露怯意，把視線轉走了。

蕭嶼頓時心裏一沉。

他不知道許黛如何聽到的，但剛剛的對話，許黛肯定是聽到了。

許黛視線挪開，又瞟回去一眼，見蕭嶼面色凝重，她心中咯噔一下，頓時也知道，蕭嶼知道她聽到對話了。

兩人俱是心情複雜。

許黛率先坐不住，起身便往洗手間的方向沖。

見狀，蕭嶼更是坐不住，叫了一聲“黛黛”，便追了出去。

蕭沁則在原地，喝着酒，看了一眼聞人宵月，面上烏雲密布。

而聞人宵月，更是一頭霧水。

她接了個電話，是她家長估摸着時間，詢問相親感受的。

“見完了嗎？”

“還沒？”

“那你別接電話呀，多不禮貌。”

“不是。”聞人宵月懵逼着說，“蕭嶼剛剛追着個男人出去了。”

家長：“……？”

聞人宵月：“……？”

原來“黛黛”，不是女人？

而監聽了該電話的蕭沁：“噗，哈哈哈哈哈哈！”

終于有點樂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沁沁：有意思。

聞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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