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夢一笑碎江山(下)
“吱呀——“一聲,冷宮的門被推開了,迎面撲來的空氣裏都有一種潮濕腐爛的黴味,那灰敗的牆壁和那朱漆掉落的木門看上去就像是年代久遠的廢棄的寺院。朝顏的眉忍不住皺了一下,前面帶路的嬷嬷善于察顏觀色,谄媚道:
“娘娘金枝玉葉,這等不詳之地還是讓奴才們去吧,娘娘有什麽話,奴才們帶為傳達就是——”朝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馬上跪下,說:“奴才該死。”
朝顏看了看身後跟着來的一幫人,說:“你們都在這兒候着,有事本宮自會吩咐。”
“是。”
她走到那破廟般的房子前,對兩旁的守衛說:“你們先下去吧,去門口守着。”
推門進去,房間空蕩蕩的,一件多餘的擺設都沒有,只有一張桌子,一個梳妝臺和一張床。月妃就坐在床上,看到她來了,也是不理。
朝顏也不問她,拿起桌上的茶壺到了一杯水給自己。看着那杯裏疑似石頭的東西,朝顏還是沒有咽下去。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月妃冷不丁的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已是必死無疑,可是你的家族呢——”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聽說你的二叔姚天宇是涼州牧?”
“你想幹什麽?”
……
走的時候,她聽到月妃問她:“你是喜歡墨言的吧。”
朝顏回頭,給了她一個笑容。
朝顏出門之後,緋月才發現桌子上放着一襲大紅色的宮裝,由于那天比較倉促,哀帝并沒有給太子和月妃換裝的時間,所以她還穿着那件寝衣。
第二天,皇帝就親自提審太子和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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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顏坐在皇上身邊,太子和緋月分別被從左邊和右邊拉了上來。兩人都穿着紅色的衣服,這樣一起拉上來到有幾分拜堂的樣子。月妃的臉紅撲撲的,唇角帶着笑意,眼中柔情蜜意,倒真有幾分新嫁娘的感覺。
皇上一看她這樣,起就不打一處來,“賤人!!!”
緋月也不惱,盈盈一拜,道:“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見她這樣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也拿她沒奈何。轉而對太子說:“逆子,你和這個□□私通多久了?!”
太子臉色蒼白,一襲紅衫穿在身上,竟然有種凄豔的感覺。他面無懼色,朗聲道:“父皇,我和月兒并未私通,我們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夏哀帝都要被他兒子氣笑了,冷笑一聲說:“她可是朕的妃子,你的庶母。”
“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為什麽自從有了這個妖妃之後你就那樣對她,不但殺了她的父皇,還将她禁足,她做錯了什麽?自從這個妖妃來了之後,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樣了?你雖然是我的父皇,但是從來不管我心裏想什麽,總是說什麽你必須這樣,必須那樣,可是這些自己做到過嗎?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苛責我……”
太子迎上他的目光,如是說。但是他還沒有說完,就被上面丢下來的硯臺砸中頭死了。 這樣死的太子,古往今來算是第一個了。
月妃看到太子的屍體,不慌不忙爬過去抱着他,說:“你從來不知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愛你,以前你總以為我愛的是顧墨言,後來你總是以為我愛的是陛下,可是我從始至終愛的都是你呀!”
說到這裏,月妃笑了,她的目光變的悠長蜿蜒到了回憶裏,
“你還記得那次嗎?我們在禦花園裏玩捉迷藏,那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玩吧,我玩捉迷藏很厲害的,呵呵——連墨言都找不到我,你撥開灌木樹叢找到我的時候,我擡起頭仰望你,起風了,你的白衣的衣角被牽起和頭頂湛藍的天空連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心裏一緊,就好像吃了一個大大的糖葫蘆一樣,酸酸甜甜。我很好奇是怎麽找到我的,一直想問你呢……旭堯,生不同衾死同穴……”
她的嘴裏流出大量的黑血,看來她一早打算死的,不然也不會提前把毒藥塞在牙縫裏,血已經從她的眼眶琉璃流出來了,哀豔決絕。她對夏哀帝說:
“看在我死去的父親的份上和旭堯的母親的份上,把我們兩個合葬了吧……”
皇上拂袖而去,朝顏看着底下的人說:“把他倆合葬了吧。”然後,也離開了。
太子死後,□□叛變,在景城發動了一場叛變。叛軍勢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皇宮下。
金吾将軍曹廷華帶領禁軍将領血戰三日,終于撐到了陳王勤王的軍隊到達,這場叛亂這才被鎮壓下去,這場叛亂太子雖然未直接參與,但是由他而起,所以被稱為“太子之亂”。
太子之亂後,□□大多都被清洗。顧阡徽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太子之亂,但是他手下的數名将領都是太子之亂的主要帶頭者,更何況哀帝忌諱他的兵權,所以他最先遭到了清洗,以謀反罪被殺,而他宗族裏的男丁除了顧墨言以外都被殺死,女眷老的被關押起來,三十歲以下的都被充為官奴。
顧阡徽被殺的那天,秋風肅殺,朝顏去了地牢看望顧老夫人,那個富貴一世的女人,老了之後竟然要遭受喪夫之痛失子之悲牢獄之災,世事難料。地牢裏陰暗潮濕,還散發着陣陣腐臭,間或還能聽到幾聲耗子的叫聲。看到她來了,恨恨的叫她:“妖妃!!!”
朝顏啞然失笑,叫她妖妃的人實在太多了,反而被夏哀帝封的封號都被淡忘了,夏哀帝封她為夏妃,妃嫔的封號本來是要避着國號的,可是哀帝說他像愛她的國家一樣愛着她所以就封她為夏妃,可是好像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叫過她。
她好整以暇:“顧夫人忘了,朝顏可是你親自送到陛下身邊的……”
“妖妃,枉我兒子那麽喜歡你,卻被你害的有家難回,家破人亡。你這個沒心肝的賤人!!!”
“算了,顧夫人剛剛承受喪夫之痛,情緒激動可以理解。”朝顏眯起眼來看她。
顧夫人的臉色陡然灰敗,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說什麽……阡徽……死了?”
不待朝顏回答,她就一頭撞上監獄的牆壁。朝顏後退兩步,皺着眉看着那牆上蜿蜒而出的血跡,搖搖頭。
到底情為何物?是生死相随的悲壯,是各安天涯的凄楚,還是……?
“把她和顧阡徽合葬在顧家的陵園裏吧。”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我把前面的墨言寫成釋風了,修文的時候才發現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