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匪夷所思

溫家近來喜事是接二連三,剛給小少爺辦完滿月宴沒多久,溫淩風成親的日子到了。

簡氏出了月子,又能管家了,聘禮她早早就叫人準備好了,溫家出的聘禮是兩千兩銀子、水緞十八匹、上等良田五十畝外加金銀首飾若幹。

闫家對嫡長女很重視,溫家給的聘禮豐厚,他們給準備的嫁妝也很可觀,聘禮當作嫁妝給女兒原封不動帶回溫家不說,還另備了六十四擡陪嫁,其中有兩箱是壓箱的金銀,剩下的都是精心準備的上等首飾、布匹、名家字畫及良田地契、收入頗豐的鋪子等等。

長長的陪嫁一擡擡進溫家時,還引發了衆人圍觀。

闫家雖是富戶,但子女衆多,能給長女準備這麽可觀的嫁妝相當能說明此女在闫家的重要性及闫家上下對溫家這門親事的滿意度有多高。

溫淩風成親前一晚,溫淩琦去了書房找準新郎官。

“哥哥,你大喜的日子一般的東西我也送不出手。”溫淩琦将用上等絲綢番心包着的小冊子遞過去,将房門都關嚴了,讓碧玉去門口看守後小聲溫淩風說,“這是齊嬷嬷當初送給我的,你看看。”

溫淩風好奇什麽冊子居然這麽偷偷摸摸地保存,翻開一看裏面的內容,吓了一大跳:“這個是……”

“你小點兒聲!”溫淩琦瞪他一眼,往門口的方向瞄了瞄,繼續小聲道,“這是齊嬷嬷總結的,你好好用功讀書,考取了功名得個一官半職之後這冊子裏的東西你用得上。”

“各官員的怪癖……某某顯貴的隐私……誰與誰明裏敵對實則是一路居然都有寫。”溫淩風心砰砰亂跳,将冊子壓在胸口瞪着眼看溫淩琦,“齊嬷嬷真是令人震驚,連這個都有,更難以置信的是居然給了你。”

“這是你我兩人之間的秘密,以後嫂子進門,你很了解她的為人了,夫妻恩愛有加之後方可以告訴她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說,這東西可大可小,因涉及到許多官員不為人知的事,一旦傳出禍及我們全家!”溫淩琦嚴肅地囑咐道。

溫淩風神色凝重地點頭:“我明白,娘子進門讓她安心相夫教子就好,官場上的事不會說與她聽的,這個小冊子的事不會讓她知道,不告訴她也是一種保護。”

“說得好!真關心她就不要告訴她這件事了,沒必要多一個人去提心吊膽,我家哥哥果然是好男人,遺傳了咱爹的體貼,我嫂子有福了。”溫淩琦多少有些感慨,以後她的哥哥會多一個女人去疼愛,而他也會分出更多的感情去疼愛那個女人,分給她這個妹妹的關心就會少了。

“都什麽時候了,別再笑話你哥哥了。”溫淩風無奈地道,他将冊子用絲綢小心包好放進上鎖的箱子內鎖好,為了再被妹妹拿未來娘子取笑他,便道,“等成親過後,我會抽時間将冊子中的東西全部記在腦子裏,然後将之燒掉,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溫淩琦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就該這樣,東西雖有不少,但以哥哥的才智背牢了它不難的。”

“呵呵,你這嘴巴可真會說話,以後浩辰有福了。”溫淩風學溫淩琦取笑他時的模樣沖她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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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娶到我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與我嘴巴會不會說話無關。”溫淩琦驕傲地道,與陳婉君在一起久了,說起婚嫁方面的事自然得很,一點都不會害羞。

“咳咳。”溫淩風對這個妹妹的自戀沒轍了,心中默默為冷浩辰默哀。

明日大家都要起大早準備迎親的事,于是溫淩琦沒久坐,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天還沒亮,溫家人就陸續都起了,溫淩風帶着一幹迎親的人去接親了。

闫家省城離陽城較遠,闫家是前一日送親隊伍到了陽城,溫家将離得不遠的一處別院收拾出來給闫家人等落腳,闫家長女就從別院裏出嫁。

溫淩琦與簡氏一同招待來客,冷家人也過來幫忙了。

冷老爺削瘦了許多,年輕時英俊的輪廓到因此顯現出來一些,眼部皺紋因操心過度變得多了,在溫家幫着招待吃喜酒的客人們時沒有露出一絲疲憊,就像自己兒子成親一樣逢人就笑,一點不在意別人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

冷浩辰也來了,他負責招待溫淩風的同窗們,年輕人聚一起很有的說,他今日還負責幫新郎官擋酒,任務重大。

“聽說冷兄你近來一直在用功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其中一名衣着較華貴的年輕男子問。

“是啊,考功名。”冷浩辰點頭承認。

“哈哈哈哈。”在場年輕人全部捧腹大笑,個別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麽久沒見你,以為別人在瞎說,沒想到你是真想考秀才,這簡直是癡人說夢,我們這些滿身銅臭之人識得幾個字會做幾篇文章就很自豪了,想當官簡直做夢,別說這輩子,下下下輩子朝廷也不會允許商戶參加科考的。”某個口沒遮攔的不顧旁人阻攔大聲将恥笑說出來。

冷浩辰沒有動怒,微微笑着道:“今日是風兄大喜的日子,各位就高擡貴手放小弟一馬,就當是小弟受刺激過度,異想天開了吧。”

人家都這麽說了,衆人自是不好再說讓人下不來臺的話,只是開始議論起來溫淩風居然也跟着用功想科考的事,說這兩家不愧是要結姻親的,抽風都一起來。

別人不管說什麽難聽話,冷浩辰都不發火,臉上一直保持着禮貌友好的笑,自冷家出了事以來,他已經将逢人三分笑,有苦有怒憋在心中不輕易表現在臉上的本事練得很純熟了。

主人家都不得閑,連韓氏都出來待客了,她這陣子休養得好,中風症狀就像沒發生過一樣,很多人都懷疑她其實根本就沒有中風過,是外面以訛傳訛了。

溫淩風騎着馬意氣風發地領着隊伍浩浩蕩蕩地在城中繁華的街道上走了兩大圈,然後才回溫家去。

下午花轎才停在溫家正門口,鑼鼓聲、鞭炮聲一齊響,別提多熱鬧了。

門口處放有火盆,喜婆将新娘子自花轎中背出來,然後新郎官領着新娘子邁火盆走進溫家門。

成親是個很繁瑣累人的活計,一對新人按着規矩走一遭下來後都累了,新娘子被領去喜房休息,新郎官在掀開新娘子蓋頭後就被拉去外面陪人吃酒了。

溫淩琦帶着幾個小姐妹去喜房陪新娘子說話。

闫氏比溫淩琦大兩歲,鵝蛋臉,眉毛較粗,顯出其性子堅韌,模樣中等偏上,無甚突出之處,衆女見了後頗有些失望,想溫家此等家勢,溫淩風又英俊能幹,結果娶的媳婦兒模樣這般尋常。

“嫂嫂,你餓了嗎?吃塊點心吧,這是我做的奶酪蛋餅,嘗一口。”溫淩琦将一小盤點心遞到闫氏面前。

闫氏初進溫家門,顯得有些拘束,肚子裏雖早已空得厲害,但不敢吃,搖頭道:“我還不餓,晚會兒你哥回來再說吧。”

知是新娘子怕吃東西失禮數,不敢吃,溫淩琦沒勉強,将盤子放在喜房內的桌上,然後就說各種笑話緩解氣氛。

闫氏早聽說這位小姑子模樣好,小小年紀還能幹得很,開的鋪子很賺錢,原還擔心如此受寵又能幹的小姑子性情傲慢不好相處,誰想今日一見對方開朗又溫柔,總想着法子逗她笑讓她放松,這令她很感激,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溫淩琦不宜一直留在喜房內,說了會子話後就帶着衆人離開了,囑咐闫氏餓了就吃塊點心,她哥哥不會說的。

闫氏忙點頭,等衆人都走後還在忍着,後來忍了快一個時辰實在受不了了,忙拿起一塊兒點心吃沒幾口就吃了下去,她是餓壞了,而且小姑子做的這些比她這輩子所有吃過的點心都要好吃,一時就沒停住,吃完一塊又一塊,吃得正高興時,誰想喝得有些微醉的新郎官進來了。

稱不上優雅好看的吃相被溫淩風逮個正着,闫氏臉倏地紅起來,忙想将嘴中還剩一半的點心咽下去,結果咽得急了猛咳嗽起來,這一咳嗽不要緊,點心渣子噴出來不少。

闫氏想死的心都有了,臉火辣辣的燒,無地自容得恨不得當場哭起來,新婚第一日就給丈夫留了個貪吃的壞印象,以後可怎麽辦啊!

就在闫氏手忙腳亂地擦嘴,臊得不敢擡頭看丈夫,眼淚直在眼睛裏打轉時,溫淩風突然爆笑出聲。

看着一臉莫名望向自己的闫氏,溫淩風笑得愈發開心了,笑畢後道:“娘子,你真是太可愛了。”

闫氏的臉瞬間更紅了,頭都擡不起來,她沒有仔細看過這個丈夫的模樣,當年來家中提親時她只是躲在遠處偷偷看了幾眼,前一刻掀喜帕時她由于害羞匆匆掃了一眼就低下頭了,直到此時她才仔細看清了丈夫的模樣,沒想到是如此俊俏、性情又好的男子。

“讓夫君見笑了。”闫氏說完後嘴角忍不住揚起,從他剛剛的笑聲聽出他并沒有嫌棄她失儀,反到很開心見到她手忙腳亂的模樣似的,心安定下來,無比慶幸自己嫁了個好人家,夫家的人都如此好相處。

洞房花燭夜自是無限美好,沒人去打擾溫淩風這對新婚夫妻,想鬧洞房的人都被冷浩辰等人給趕走了。

溫家流水席擺了幾百桌,幾乎是從中午吃到夜裏,人就沒斷過,賀禮收到手軟,溫家上下忙得腳不沾地,很晚之後人才走幹淨,溫家人才得以休息。

次日一早,新人敬茶。

闫氏面色紅潤地被溫淩風領着來到上房正廳給韓氏及溫老爺夫婦敬茶。

溫淩琦也在,她注意到自家哥哥的眼睛一直圍繞着嫂子轉,而闫氏的目光在落到他身上時流露的都是欣喜與嬌羞,看來夫婦二人對彼此都很滿意,她在心中為哥哥感到高興。

闫氏先跪下來給韓氏敬茶,韓氏接過茶吮了口,送給闫氏一個紅封。

溫老爺夫婦喝過兒媳婦敬的茶後分別給了闫氏厚厚的紅封,兒媳婦是他們自己挑的,當然是滿意的。

今日王溫氏也被放出來了,身為長輩她也在闫氏敬茶之列。

溫淩風帶着闫氏跪了韓氏及溫老爺夫婦,到王溫氏面前二人只是躬身行了下禮然後敬茶。

因王溫氏只是溫家的姑奶奶,她姓王不姓溫,新人夫婦自然不會向她跪拜。

王溫氏全程板着臉,接過闫氏敬過來的茶随意抿了下,然後在身上掏了很久,最終摸出一小塊兒小得不能再小的碎銀子給了闫氏,唉聲嘆氣地拿手帕抹眼角道:“侄媳婦兒你可不要嫌姑母給的寒酸,誰讓姑母窮呢?我家靜兒成親時我的體己都給她了,如今我可以說是身無分文,還要看人臉色過日子,能給出這一小塊兒碎銀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場衆人臉色都沉了下來。

簡氏很惱,新媳婦進門第一天王溫氏就開始不老實,原本不想讓她出來的,只是韓氏堅持她又沒辦法。

韓氏臉色同樣不好,斥道:“我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你的體己難道不全是我們溫家給的?我看你腦子又不清楚了,回你房老實待着去!”

“娘!”王溫氏張說些什麽,結果被兩名婆子強勢拉走,想當着侄媳婦兒的面抹黑簡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呢……

韓氏嘆了口氣,帶着歉意對闫氏道:“風兒媳婦多擔待些吧,大姑奶奶她腦子有些不清楚。”

闫氏聞言忙福身道:“祖母,孫媳不敢生氣,長輩無論給我們什麽都是一番心意,我們都是一家人,孫媳只會感激。”

“真是好孩子。”韓氏一高興,将手上的镯子脫下來招闫氏上前非要塞給她,“你就收下吧,大姑奶奶還不及你這個小輩懂事,你剛剛的話說得好,都是一家人要互相體貼互相包容,你以後要好好待風兒,要孝順你公婆。”

“孫媳知道。”闫氏規矩地道。

給完長輩敬茶後,闫氏又與溫淩琦互相見了禮,闫氏送了一根最新款式的珠釵,溫淩琦回送了一盒陳婉君做的、外面賣得特別好的面脂。

哪個女人不愛美,闫氏有聽說過陳婉君做的面脂特別好用,很受陽城有錢人家的小姐喜歡,收到溫淩琦送的面脂她很高興。

闫氏送了剛一個多月大的小叔子一根長命鎖,今日的新媳婦敬茶儀式很快結束了,夫家人口簡單,敬茶都省事得很,闫氏再次感恩于自己的好命。

闫氏在娘家時就是管家記賬的能手,進了溫家後開始幫着簡氏管家。

溫淩琦馬上就及笄,而且她有自己的事業要忙活,于是将自簡懷孕後就她一直負責的事都交給了闫氏,她開始安心地當她的悠閑小姑子。

多了一個人并沒有給溫家帶來多大影響,不過對簡氏來說是好事,因為很多事交給兒媳去做,她輕松多了,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小兒子。

簡氏與闫氏都非戀權之人,不像別人家那樣為了把當家鑰匙争得你死我活,人口簡單就是有這點好處。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着日子,半年後,新法令頒布,不管是何出身,只要品性端正,書讀得好就可以參加科考。

此令一發布,全國嘩然,不僅商戶子弟可以科考,連家中祖宗有犯過事坐過牢的都能科考,新法令說罪不及子孫,只要有才,能為國家做貢獻,那麽就值得朝廷提拔和培養。

那些一直嘲笑溫淩風和冷浩辰的人頓時老實了,捶胸頓足後悔自己沒能早早跟着他們用功,自認腦子還算好使,書讀得不太差的人都開始念書準備參加科考去了。

此法令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擅長讀書的子弟都有了出頭機會,而弊端則是很多看不清自身能力的人非要讀書考科舉浪費時間,有些甚至以讀書為名拒絕幹活及賺錢養家,開始“名正言順”地在家當大爺。

法令正式下來後,溫老爺與冷老爺商量了下,然後托關系将溫淩風和冷浩辰兩個人送去省城口碑很好,夫子名望很高的學堂去讀書。

然後奇怪的事來了,冷浩辰在出發去新學堂念書前一晚開始做夢,其實早在兩年前他就偶爾也會做些奇怪的夢,只是每次醒來就将夢到的忘了。

但是這一晚做的夢他記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連兩年前開始陸續做過的幾次奇怪的夢也一股腦兒地全記了起來。

“真是個奇怪的夢,夢裏的情景真實得就像真的經歷過一樣。”冷浩辰想來後坐在床上好一會兒回不了神,瞪着眼睛神魂都不知飄到哪裏去了,喃喃地道,“夢中是在娶了琦琦一年後新法令才頒布,我考了兩次中的秀才,那兩次的童生試考題我現在居然記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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