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過節的你喝的跟條狗似的,人家指不定在哪裏快活呢
唐易出門的時候隐約聽到了沈母訓斥沈凡的聲音,這叫他有些擔心。
周昊專程過來送月餅的,後座帶着哭過的周維維。小孩子剛見到了爺爺奶奶,但是爺爺奶奶的家太大,家裏陌生人又多,所以他乖巧了兩天之後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想媽媽了。這段時間他不止一次的提出想看媽媽,被周昊或哄或講道理的鎮壓了回去。這次中秋家宴上面對二十幾張陌生的臉,還有五六個打扮光鮮的小孩子,他的孤單和害怕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周昊不擅對付小孩,之前父子倆相安無事一是見面少,周維維哭他也不知道。二是小孩子當時剛經歷了被母親嫌棄,潛意識裏害怕也被周昊讨厭,于是小心翼翼的往好處表現。這次當着家裏衆多長輩親戚大哭大鬧,着實讓他頭疼了一番。後來要給唐易送月餅的時候才想起來,順道帶着孩子兜了一圈風。
唐易就在離沈家不遠的路口見到了爺倆。周維維扒着車窗喊唐蘇蘇,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就掉了淚。唐易打開車門把他牽下來,沉默的幫他擦了擦眼睛。
周維維自己也在努力的擦,可是眼淚越擦越多,像是豆子一樣的蹦落一地。他最後索性放手,抱着唐易的腿哭的一抽一抽的。
周昊無奈的靠在車門上,看着唐易柔聲哄孩子的樣子目光又不自覺的放軟了下來。
“維維回t城後能見見他媽嗎?”唐易最終忍不住,轉過臉問周昊。
周昊說,“最好不要。如果不是我還沒有孩子,維維肯定不會被周家承認,他那個不靠譜的母親将來只會拖他後腿。”
唐易幾乎聽不懂這句話的涵義,皺了皺眉頭。
周昊看出他疑惑,笑了笑解釋,“周家的男人個個眠花宿柳風流成性,留在外面的種不知道有多少。我不知名的兄弟姐妹如今存活在世上的恐怕也不下十個,不過只要出生的時候沒被取名冠姓,便都是野種。”
周昊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平淡卻冷冽,隐隐帶着嘲諷,似乎對周家男性頗為不齒,唐易知道他在這方面的自律簡直和他嘴裏的周家男性成兩極分化,便只是笑了笑,“敢情你找我,就是為了替你哄孩子?”
“不是,”周昊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下來,“我過來給你送月餅,還有,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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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提着月餅回去,進門的時候聽到的便是隐隐的哭聲。
沈凡開門的時候有些無奈,簡單解釋了一下剛剛攤牌的事情。沈母認定他和唐易的關系不一般,甚至言之鑿鑿的認定沈凡肯定是被壓的一個,沈凡對男男的了解僅限于表面的感情需求上,從當媽的嘴裏聽到各種專業名詞差點滿臉通紅含羞帶臊的給跪了。
他最後忍無可忍的攤牌了一切。沈母先是說了幾次讓他鑒定了再說,說來說去沈凡正答應的好好的,沈母就忍不住自己先哭了。
沈母的哭功深厚,第二天唐易要離開的時候還抽抽噎噎的難以自拔。
“多好的孩子啊……”沈母拉着唐易的手細細打量,紅着眼說,“細皮嫩肉的……”
唐易:“!!”
沈母:“一看就跟我弟妹一個模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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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輩的囑咐不好搪塞,唐易回到t市後先和沈凡去了趟醫院,順道看了下沈凡在醫院的弟弟沈安。
沈安是沈作元後來跟第二任媳婦生的。第二任媳婦是沈老太太自己給兒子選的,結果結婚之後新媳婦一點不吃她那一套,後來兩相争鬥中,老太太慘敗,最終含恨而逝。沈作元為此和她離了婚。沈安的母親于是帶着離婚打來的不菲財産,風風光光的再嫁給了t城市立醫院的副院長。
誰都沒想到沈安和沈凡的關系倒是不錯,兩家人也多有走動。沈作元心有悔意,回來找沈凡接替自己的時候,還是沈安的母親勸他,“去啊,不要白不要,便宜了那個死老頭子!”
沈安長的胖胖乎乎的,看見唐易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唐先生可算來了,我們科的小護士門都要望眼欲穿了。”
他現在還是實習階段,來的時候正好是唐易入院,沈凡讓他多照顧照顧,結果被一衆小護士當成了唐易的朋友,被扒着各種求八卦。
唐易被他打趣,于是也忍着笑說,“怎麽,也沒見有人出來迎接我啊!”
“這兩天不行,”沈安換好衣服跟着倆人一起往外走,嘿嘿笑了一下,“這新來了一個帥哥,急性酒精中毒,呶,就那屋。”
三人從一間格外熱鬧的病房門口路過,病房的房門是敞開的,唐易剛要回過頭去看,就被沈凡拍了一下肩膀。
“中午去哪兒吃?”沈凡問他。
“土菜館吧。”唐易想了想,“那家的餅不錯,我請客。”
騷胖眼睜睜的看着唐易從門口走過去,有那麽一會兒他甚至覺得唐易是看見他和顧言廷的。
顧言廷臉色鐵青的樣子顯然看見了,還看的比他還清楚。騷胖挪了下臃腫的身體,笑嘻嘻的和護士說,“謝謝姐姐了,以後我一定讓嫂子多管着他。”
有的小護士一聽忽然出來了一個“嫂子”,目光閃了閃,又交待了幾句就走了。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騷胖看了看顧言廷,後者的眼睛還定定的沖着門口,隔了半天,騷胖才聽他喃喃自語道,“果然,唐易……”
顧言廷昨晚上一個人去了酒吧,喝的爛醉如泥。大中秋的胖子這個兄弟也是不容易,去了派出所把人領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顧言廷吐的厲害,騷胖語重心長的勸說半天對方都無動無衷,最後騷胖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住炸了,把他往地上一扔氣的跳腳,“老大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個男人嗎?大過節的你喝的跟條狗似的,人家指不定在哪裏快活呢!”
顧言廷迷茫又無辜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掐頭去尾的回答,“你騙人!”
他振振有詞,斷斷續續的反駁,“我才……不是狗!狗會去酒吧嗎?再……城裏,城裏也不讓養!你你你少蒙我!”
騷胖一口老血被他反駁的噎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只能忿忿地把人往家裏拖。他來的時候沒開車,這會兒出租車一看是醉漢早就繞道跑遠了。騷胖在心裏念靜心訣努力讓自己淡定一點,最後看顧言廷臉色和唇色都有點不對勁,這才靈光一閃叫了120。
顧言廷和唐易分手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若說這倆人出了什麽問題,是個人都會直接想到顧言廷身上。但是這會兒看着他鬧的這麽慘,騷胖也不忍心落井下石,更何況算起來他是顧言廷的朋友。
“老大,你……”騷胖想了想勸解的話,拉了顧言廷一把。
這一把讓後者很快回神,騷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顧言廷飛快的從床上蹦下去,套上鞋就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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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選的土菜館就在醫院的斜對面,沈安的工作比較累,唐易選這裏就是為了讓他能早點吃完回去休息。
三個人一頓飯有說有笑,沈安簡直是段子手,冷不丁就冒出個冷笑話讓唐易簡直笑的肚子疼。結賬的時候沈安先走了,唐易和沈凡說了一下,去了趟洗手間。
這家土菜館剛裝修過,洗手間弄的富麗堂皇的,可惜只有兩個位置。唐易上完廁所剛要洗手,就感到另一個人也閃了進來,随後咔嚓一聲落了鎖。
他沒有在意,洗完手的時候,一擡臉才從鏡子裏看到了身後站着顧言廷。
唐易被他神出鬼沒的樣子吓了一跳,剛反應過來就見顧言廷大步沖過來,一把扳住他的肩膀翻了過來。倆人頓時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唐易的手上還挂着水,臉上因為吃驚而顯得有些茫然的表情讓顧言廷有了一瞬間的心悸。然而等他想到了等在外面的人,還是忍不住抓着唐易的領子,咬牙切齒的問,“沈凡,是不是!你就是因為他才和我分手的,是不是!”
唐易皺了皺眉頭,頓時明白了顧言廷想到哪裏去了。
顧言廷體溫高的有些吓人,面色還泛着詭異的潮紅,然而抓着唐易衣領的手确卻是微微顫抖的。唐易稍微動了動,這才發現他抓的一點都沒有力氣,這點力道他稍微一掙就能脫身。
他剛要否認,擡眼就就看見了顧言廷壓抑的嘴唇顫抖,眼睛裏的竟然都是痛苦的神色。倆人離得太近,彼此的呼吸交錯間,都能在對方眼裏找到自己的影子。
有那麽一瞬間的愣神,唐易覺得顧言廷是深愛自己的。
顧言廷的生活順風順水,很少見他這麽痛苦的時候。這種神色之前唐易在自己的臉上看到過,那是他發現顧言廷給林銳的郵件當天,自己怒急砸了洗手間的鏡子,破碎的玻璃中映出的全是自己的猙獰的樣子。
那個樣子讓唐易自己都覺得可怕,然而最印象深刻的還是眼裏的痛苦,失望和背叛的雙重折磨,深愛而不得的無助,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交織糾纏,幾乎要讓唐易發瘋。
他知道自己是邁不過那道坎了,他很難說出原諒還是不原諒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就是種到心裏的一顆刺,日積月累的被埋進了肉裏,表面無恙,內裏動一下都生疼。
這時候即便你剜心去肉,把那刺重新撥出,傷口也要很久的時間才能痊愈。更何況唐易自恃孤傲,顧言廷一下子失去了他的全部信任,剩下的不過是耐性在硬撐。他哪能抛心抛肺的再由他人折騰,寧願留着這個刺,疼一下告訴自己一聲什麽虧不能吃。
唐易猶豫了一下,還沒說什麽,就見顧言廷腿下一軟,拽着他往右邊趔趄了一下。他眼疾手快的反手撐住了洗手臺,誰知道下一秒顧言廷卻環住他的背,抱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唐易是照着顧言廷的臉砸下去的,後者着地時候的咕咚聲聽着挺滲人,顧言廷的手都護着他,恐怕連個緩沖借力都沒有。唐易惱火的一拍地就要跳起來罵他神經病。然而在他剛要起範的時候,就感後腦勺一沉,顧言廷壓着自己親了過來。
這人的唇是滾燙的,唐易一失神的功夫,對方已經含住了他的下唇,随後溫熱的舌頭長驅直入,胡攪蠻纏起來。
顧言廷親的毫無章法,一番撕咬讓唐易疼的皺了眉頭。他不耐煩的伸手推開顧言廷的臉,後者果真沒有什麽力氣,被他一擋就推在了地上。
狹窄的空間裏呼吸漸重,唐易是絕對的視覺系動物,百分百的外貌協會的資深成員。顧言廷此刻面色潮紅渾身無力的被他推到在地上,被瓷磚映的十分誘人,如果時間倒推到一個月,唐易倒是很樂意享受這樣的美人圖,偶爾獸性大發的耍一下流氓。
可是時間太不湊巧,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伸手壓着顧言廷猶自帶着水漬的薄唇輕笑了一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是不是喜歡沈凡嗎?”唐易忽然笑了笑,肯定的點了點頭,“的确是他。很抱歉才讓你知道,和你交往之前我就喜歡他,暗戀了三年。他成熟、優秀、能掙錢還懂浪漫。堂堂省大的校主席,我做夢都想着他。”
顧言廷臉色刷的就白了。
“你看看,你哪裏比得上人家呢?咱倆在一塊,家裏哪哪都離不開我。我又沒有那麽喜歡你,新鮮勁過去,其實早就想掰了。”
唐易十分熟練的說完這段話,忽然伸手拍了拍顧言廷呆滞的臉,冷笑道:“怎麽,好受嗎?”
“你……你……”顧言廷眼裏閃過一絲水光,他努力的睜了睜眼,努力假裝平靜的問,“是真的?”
唐易看了他一會兒:“是。”
顧言廷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騷胖正在病房裏跟鄰床的大媽聊天,手裏吃着大媽女兒送來的橘子。
顧言廷的一身病號服已經揉搓了不像樣了,臉上還破了皮。騷胖吓了一跳,幾乎蹦到了他的跟前。
“老大,你這是幹嘛去了?”騷胖覺得自己這個陪床的早晚要陪出心髒病來。
顧言廷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摸到床上,面無表情的躺了下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騷胖推開顧言廷問他要不要幫忙去買飯。顧言廷愣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我要出院,”他輕聲說,“胖子,麻煩你,幫我給我表哥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