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瓶小酒下肚,意識卻愈發清醒

很多事情容不得假設,兩整年的時間裏沈凡從初降的新董事逐漸把住了er的控制權,行為處事終于能夠為所欲為。唐易也在這兩年裏從市場部的小工頭跻身到了萬惡的資産階級一列。周維維都上了幼兒園,虎頭虎腦的樣子随着柳條抽了芽,和唐蘇蘇打電話的時候會抱怨說老師長的不漂亮。

而周昊也終于在消磨了兩年的耐性後,得償所願的落了一個“好”字。

“可以試試,但是總要留點餘地。”唐易擡起頭來看着他,沒有了眼鏡的阻擋後,鳳眸裏的冷靜和溫柔清晰可辨,他對自己的此行十分冷靜,挑明這不是一次情深難抑的沖動。

人的性格是難以改變的,唐易笑了笑,賬本也算的清清楚楚:“我還不想虧欠你。”

周昊低着眼和他對視片刻,唇上還殘留着剛剛的迷醉味道,他伸出手慢慢擦了擦,呼吸幾下之後,又重新環住對方說道,“你沒有什麽虧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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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和周昊之間的關系算不上虧欠,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廂情願的,做不做在于自己,成不成要看對方。然而如同唐易這邊有個絕口不提的三年過去,周昊那邊也有諸多在會面時從不會談及的隐私。

比如周家的底細和那個據說動辄會有二十幾人聚會的大宅子。

這些都不算什麽多麽隐秘的事情,只要唐易用心打探一下總會略知一二,如果讓沈凡幫忙可能效果更佳,可是他卻覺得有些累。

維維才五歲多,來找他玩的時候卻每每都能巧妙的避開關于周家的一切消息和傳聞。

顯然這是有人教導的結果。小孩子不擅長隐瞞,對唐易又說不出欺騙的話,只能在這個最親密的唐蘇蘇無意問到時顧左右而言他。

唐易起初想到的是小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中生存也不易,接下來才聯想到了或許一切是因為自己。

周家人對他不可能不防備。周昊似乎覺得除去感情之外這些也算理所當然的事情,于是任由了事态的發展。

他曾見過周昊有一張黑色的信用卡,那張傳說中只能銀行主動邀請的阿拉丁神卡被周昊随意的丢到了車上。當時他正因為唐易晚上另有安排不能和自己共進晚餐而生氣,眉梢眼角都要冷的結成冰,唐易卻在目光觸及那張黑金卡的時候不自覺的問了一聲,這卡的額度多少?

周昊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疑惑,似乎沒有聽明白這是個什麽問題,随後他報出了一個讓唐易咂舌的額度。如果按照一般銀行的評估标準,周昊在那家銀行的身價大約是這個額度的五倍。

唐易從部門的小工頭當上小領導,如今翻身農奴當了老板,眼裏全是白手起家或從底層爬起的艱辛不易,偶爾也難免有些點小小的自得。可是現實卻是他至今的所有努力,連周昊一個月的利息都不如。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周家的顧慮,只是明知道這些差距和距離,他還是抵不住這一波波的攻勢,也或者是自己內心一波波的空廖。

空瓶總要新酒裝。

他磋磨了這許久,早晚會找一個人,過完後半生。

日暮之後天色逐漸壓黑,酒店的落地窗外面狂風大作,雨勢驟然緊了起來。唐易另開了一間和周昊同層的客房。沒有開燈的房間裏像是要遭遇世界末日,他無端的有些憋悶,于是開了一瓶酒自己喝了兩口。

半瓶小酒下肚,意識卻愈發清醒。

兩年前的晚上也是這樣的大雨,他那時候他已經和顧言廷說了要分手。後者怕唐易冒雨回去于是自己躲了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準備過夜。唐易那天晚上心神不寧,拿着顧媽媽當借口把他喊了回來。

顧言廷晚上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的很。那種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卻又怕吵醒他的舉動讓唐易忍了忍,只當自己賞給他的最後一點溫柔。

得知顧言廷跟着他表哥走了的消息時,唐易坐在咖啡館裏。胖子走後他面容平靜,一方面佩服自己的淡然一邊伸手喚過服務員要咖啡。

服務員過來的時候面容古怪,幾次之後終于忍不住,禮貌而小聲的提醒,“先生,您要的這幾杯都還沒喝呢,是口味不合适嗎。”

唐易當時落荒而逃,心想原來你也沒有多好受。

顧言廷走後他終于落了個幹淨,可是即便不問他也能料到對方的日子并不會好過。顧言廷不善言辭,在大學的時候簡單的像是一張白紙,畢業之後也曾雄心壯志過,被唐易打壓之後才頗為不情願的窩在了那家設計公司。

唐易不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在顧言廷最初工作的半年裏,對他還多有要求。那時候他特別想要一個家,于是花光了倆人的積蓄付了那套小房子的首付。拿鑰匙之後倆人沒錢買家具,于是買了防潮墊和一個褥子,鋪在身子底下打地鋪。

冬天的時候地上反潮,早上醒過來之後背上發涼,防潮墊下面濕漉漉的一片。顧言廷不像他從小吃苦到大的,沒多久就挺不住了。唐易狠狠心去買了一張沙發床讓他睡,那時候他是真愛對方,自己在沙發下面打地鋪,看着顧言廷在沙發上睡。

顧言廷的背痛并沒有緩解多少,眼底下青色更重。唐易百思不得其解,有次應酬後半夜起夜才發現,原來睡在沙發上的是自己。顧言廷每次等他睡熟後會把他抱上去。然後在他醒來之前再把他抱下來。

唐易發現之後頓時暴怒,心裏還有一點酸澀難當。他一腳踢在蜷成一團的顧言廷身上,等對方掙紮着醒過來的時候卻又說不出話。

顧言廷迷迷糊糊的扒着被子的邊角,啞着嗓子說,“唐易,我實在沒有什麽能給你的,你別嫌我沒用。”

那個困苦的冬天沒有太久,唐易為了自己的一時沖動拉着倆人吃了三個月的苦頭,之後他買了張床回來,再後來又慢慢添置了其他家具。每次買家具和鍋碗瓢盆的時候倆人都最開心,合推一個車子沿着超市的幾個排架慢慢走,看見什麽新奇的東西都要興奮的拿起來設想一下放在家裏的樣子。

後來,家具從舊變了新。

再後來,倆人分手了,他遠走他鄉,再不回頭。

唐易把酒瓶裏的最後一口悶下去,摸了摸手機,心裏有個聲音低低的嘆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周昊過來敲醒了唐易的房門,他有急事要回c城一趟,已經來不及和唐易一起吃早餐然後共度甜蜜時光了。

倆人都不再是小孩子,又都向來事業為重,唐易揮手告別,在他走後也幹脆開車奔回了t市。

沈凡這兩天難得在t市,唐易有事和他商量。

沈凡如今致力于新公司的發展。他的目标是要把新er做成集團公司,并有意等羽翼豐滿後學着別人資本運作借殼上市。er原來的主營業務砍去七七八八,最後主要盈利的都被放在了唐易的手裏。

唐易獨掌大權,子公司今年剛拿下了本省的幾家教育機構,客戶群體也不再是單一的中小企業。市場部的人在嚴柯的帶領下專門成立了一個和政府部門打交道的小組,唐易覺得此事可行,但是涉及到官方還是打算和沈凡說一聲。

沈凡原本這次回來是看望瘋狂想要養貓養狗的大美女,他常年呆在外地,出差也是天南海北,大美女把兒子養大之後一年見的次數兩只手都用不上。她雖然保養得當,也有自己的小會所小圈子,但是每當回到家卻又難免孤單,思前想後決定養個動物作伴。

沈凡看到大美女瞪着眼在網上選貓貓狗狗的時,腦子裏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唐易。如果唐易不能改變性向娶妻生子,那等年老了孑然一身豈不是更可憐。所以他幫自家老娘訂好了一只貓後,腦子一熱跑到了t市,堅持要給唐易買只狗。

唐易和沈凡談完正事,沈凡又提起這一茬,并且從不同犬種的體味輕重、體型大小、愛叫程度以及親人程度做了一個表出來。

“你真是閑的吧?”唐易有些無奈,拿過沈凡親自打印的一張紙後忍不住笑出聲,“這些狗都你畫的嗎?”

沈凡沒好氣的敲敲桌子,“啊,這是靈魂畫作!你尊重下你哥的創作行不行?”

唐易從沒改過稱呼,不管沈凡如何炸毛都只是稱名道姓,他看了眉眼英俊的沈凡一眼,輕咳了一聲,“沈凡同志,我可能用不到養狗了。”

“什麽意思?”沈凡愣了一下。

“我昨天答應和周昊試試了,”唐易笑着說,“現在先相處看看,哪天如果真覺的合适,我們會住在一起也不一定。”

沈凡:“……”

唐易和周昊的事情沈凡知道的很清楚,他也看出來唐易答應是早晚的事情,但是這樣他還是吓了一跳。他沉默了半天,一時不知道該祝福還是該勸說。

“這也沒什麽,”反倒是唐易過來安慰他,“你不用擔心。他要是做錯了什麽,我一定喊你幫忙。”

“那行,”沈凡點了點頭,“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你哥。”

“哎對了,總部有個老客戶介紹了一個單子過來,挺肥的,你回去看一下,直接派個能幹的和對方聯系聯系。”

軟件業務全歸到了這邊子公司的事情很多老用戶都不知道,介紹朋友或者客戶的時候便給了原來的聯系方式。唐易這兩年已經和老用戶溝通的差不多,這次聽到後點了下頭。不過既然這個老客戶能知道沈凡的聯系方式,八成這個單子是足夠肥才對。

他和沈凡聊完之後又去辦了點事情。晚上要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了這一茬。前面車堵的一鍋粥,唐易沒事幹,索性摸出手機打算把號碼發到嚴柯的工作號上。手指戳下去的時候後面忽然有個公交車要塞車,唐易一皺眉的功夫,電話竟然就打了出去。

掐斷電話後,唐易還沒能把號碼發出去,對方竟然回了過來。

這次多年的職業反應讓唐易猶豫片刻之後便決定将錯就錯和對方打個招呼。

前方綠燈亮起的一瞬,電話被他接通。唐易未語先笑,已經準備好了如何禮貌的和這個肥肥的大客戶打招呼。

然而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完全是陌生的低沉和磁性。

“你好,我是顧言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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