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種馬文裏的炮灰

那姑娘是村長的女兒。

江聞鐘的事情出了以後,江母到村長家裏鬧了一回。

她認定村長是誠心和她家裏過不去,要不村長帶着警察到她家裏去的時候,怎麽不事先和她通個氣呢?

姑娘繼續說道:“開林那麽可愛,多虧了及時做手術,你說怎麽就有人那麽狠心呢?”

旁邊有人說道:“要是我弟弟考上了大學,我也願意不顧一切的供養弟弟。”

“那要是拿你兒子的命去換你弟弟上大學,你願不願意?”

江安妮一聲不吭,手下的動作又用力了幾分,衣服都被她揉搓的變了形。

看着泡在河水裏的雙手,一滴眼淚從江安妮的臉上悄無聲息的滑下來。

在李家的時候,她基本不下地,就在家裏看孩子,什麽髒活重活她一概不沾手。

和李留柱離婚以後,江安妮每天都要下地掙工分。

家裏兩張嘴吃飯,江母身體又不算很好,江安妮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下地也幹不了什麽重活。

輕省活計掙得公分少,靠這些公分,江母和江安妮的吃飯都快成了問題。

更何況江家在外面還欠着一筆外債呢。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江安妮的皮膚黑了一大截,手上也有繭子了,再也沒有以前的風采。

小孫子的檢查結果要下午才能出來,劉大銀讓兒子看着孩子,她去賣燒雞。

劉大銀不打算走遠,就在醫院裏賣燒雞。

醫院裏的人不少,總有願意買的。

劉大銀看準時機,上前推銷自家的燒雞。

連續好幾個人都擺手說不要,急急忙忙的從劉大銀身邊走過去。

周圍有人好奇地看過來,李大銀怕有人舉報,趕緊換了個地方。

她沿着樓梯慢慢往上爬,來到了病房區。

病房區人來人往,劉大銀背着蛇皮袋,靠在牆上,觀察着走來走去的人。

年紀太大的不行,步履匆匆的不行,穿着不富裕的不行。

從走廊那邊走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小夥子個子很高,戴着一個大的出奇的黑色眼鏡,看不清眉目。

他穿着綠色的軍裝,左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

在這個年代,戴着手表百分之九十家庭條件都不錯。

年輕人臉上的黑眼鏡,一看就知道是個時興物件。

家裏要是條件不好,能買這種不能吃不能穿,戴在臉上專管不好看的東西。

劉大銀瞅準時機,跑到年輕人面前,低聲問道:“同志,要燒雞嗎?”

冷不丁的跑出一個大媽擋住去路,朱建軍還以為又是有人看不慣他的裝扮,上前教育他的呢。

畢竟這樣的事發生了不是一回兩回了。

誰讓他喜歡這些資本主義的“東西”呢。

沒想到這個大媽竟然是賣東西的,賣的還是燒雞。

他眼鏡也不摘,饒有興趣的問道:“燒雞?”

劉大銀帶着朱建軍往樓道走去:“是啊,燒雞,我們自己家做的。”

樓道裏此時沒有人,劉大銀把燒雞拿出來,打開草紙荷葉讓朱建軍看個清楚。

香味彌散開來,朱建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部隊上雖然不會缺衣少食,可吃的實在算不上太好。

他們屬于特種部隊,訓練強度大,夥食也比一般的部隊好上許多,可即使這樣,肚子裏也不會有多少油水。

畢竟全國上下都這樣嗎,能吃飽就不錯了,還想挑揀?

在部隊的這兩年多,除了過年,其他時候他就沒見過肉。

此時肚子裏的饞蟲被這麽一鈎,朱建軍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你這燒雞多少錢一只?”朱建軍問。

“七塊錢一只,不要票。”

“我要兩只。”

聽到不要票,朱建軍很高興。

他手裏有不少爺爺給的肉票,本來想除了給爺爺奶奶買東西,剩下的都買成火腿香腸之類好保存的給戰友帶回去。

要不是同班的戰友們輪流把他背出了雪山,他早就沒命了。

買這兩只燒雞給爺爺,就能多買些東西給戰友帶回去了。

劉大銀拿出兩只燒雞,“一共十四塊錢。”

朱建軍從兜裏掏出一個皮夾子,數好錢。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都很高興。

朱建軍沒有帶包,他一手拿着一只燒雞,哼着歌,愉快地走了。

剩下的最後一只燒雞被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買走了。

六只燒雞,全都賣出去了,一共賣了四十二元。

刨去成本,賺了二十多元。

嘿嘿嘿,賺翻了。

劉大銀心裏美滋滋的,在腦海裏幻想起美好的未來。

說不定就憑着這個小小的燒雞,我們也能住上樓房,買起汽車呢。

“江聞鐘”那本書上不就說了嗎,以後家家住樓房,戶戶開汽車。

“哎,大姐,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後面跟上來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人。

劉大銀眯眼一瞧,這不是買她燒雞的那個大夫嗎?

難道是來退燒雞的。

大夫緊跑幾步趕上劉大銀,氣喘籲籲道:“大姐,總算找到你了。”

劉大銀撓撓頭發:“大夫,你有啥事?難道是燒雞不好吃想退了?”

那個大夫左右張望一下,把劉大銀拉到一個拐角:“大姐,你的燒雞實在是香,我鄰居聞到了味都問我在哪裏買的,都要買呢。你家還有多少燒雞,有沒有五六只?”

劉大銀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大夫,你要多少有多少。”

大夫有些不信:“真的?”

劉大銀:“真的,只不過我家裏離得遠,來一次不容易,要是只有幾只,我也不願意送。這樣,您問問您的親戚朋友,鄰居同事,有沒有要燒雞的,六塊五一只,差不多都是這麽大只的。”

醫生猶豫了一會兒:“那好,我幫你問問。”

劉大銀喜笑顏開:“大夫,我們明天上午才走,到時候咱們就在這裏見。”

等大夫走遠了,劉大銀吩咐兒子:“留柱,你去把今晚的火車票退了,改成明天上午的。”

“娘,幹嘛改成明天上午的?”李留柱不解地問道。

劉大銀:“剛才那個大夫跟咱們訂了燒雞,明天上午給咱們具體的數量。”

“那晚上咱們住在哪裏?”

“來的時候我就怕當天回不去,趙村長開了介紹信,咱們今晚住招待所。”

李留柱抱着孩子,劉大銀背着空了的蛇皮袋,去找招待所。

“同志,這裏住一晚要多少錢?”劉大銀站在招待所的櫃臺前,期期艾艾地問。

“你要什麽價位的?”櫃臺後面的服務員擡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漫不經心的問。

“最便宜的多少錢?”

“一晚五塊,不包早餐。”

“五塊錢,那麽貴?”

李留柱一臉肉疼的表情。

劉大銀也心疼錢,要是只有她和兒子,怎麽湊合都可以,小孫子那麽小的年紀,可不能湊合。

服務員:“大娘,省城的賓館都是這個價。”

劉大銀從最貼身的兜裏掏出小布包,數出五塊錢放在櫃臺上:“我們要一間。”

服務員帶着他們上了三樓,打開拐角處的一個房間:“今天下午五點半到明天下午五點半算是一天,過了五點半就又算一天。從走廊往西走的拐角處是廁所,熱水和暖壺在樓下櫃臺,自己去取。”

劉大銀笑着道謝:“謝謝同志了。”

服務員一走,李留柱就關上了門。

“娘,你餓不餓,我去拿暖壺打些熱水,泡餅子吃。”

劉大銀把手裏的蛇皮袋放好,跟在左轉右轉的小孫子身後:“我還不餓,咱們等一會兒吃飯,你先去打些水洗洗臉。”

“那好,我去打水。”

李留柱拿起屋裏架子上的臉盆,開門出去。

到了新的環境,小孫子特別好奇,這裏看看,那裏摸摸,還趴在窗臺上往外看去。

劉大銀雙手扶着小孫子:“開林,看一會兒咱們就洗手吃飯好不好。”

開林趁機跟奶奶提要求:“奶奶,包包。”

開林只有兩歲多,話還說不利索,這幾個字的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奶奶,還要吃包子。

劉大銀哄着孩子:“等奶奶掙了錢,天天給開林買包子吃,今晚開林吃雞蛋。”

劉大銀舍不得買東西吃,她和李留柱吃家裏帶來的餅子,孩子小,總不能讓他跟着一起啃涼餅子吧。

劉大銀昨天煮了雞蛋帶到了省城,給小孫子一頓吃一個雞蛋。

劉大銀心疼大孫子,特意煮了四個雞蛋,給大孫子也吃一個。

大孫子當時口水都流下來了,卻還是擺着手:“奶奶我不吃,開林身體不好,給開林吃。”

懂事的讓人心疼。

劉大銀臉一板,裝作生氣的樣子:“奶奶特意煮了雞蛋給開元吃,開元要是不吃,奶奶可要生氣了。”

李開元怕劉大銀真的生氣,從奶奶手裏接過煮的白白胖胖的雞蛋揣在兜裏:“奶奶,等我什麽時候想吃了再吃。”

“小心別摔碎了。”

“知道了,奶奶。”

等賣完了燒雞,李大銀随手抖了一下空的蛇皮袋,聽見了蛇皮袋裏有一個小小的東西滾動餓聲音。

在蛇皮袋的角落裏有一個白白胖胖的雞蛋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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