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種馬文裏的炮灰

電報是錢大夫發來的,說要劉大銀送七只燒雞,九月二十九送到錢大夫家裏。

李留柱念完電報,李三順拿着電報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問道:“兒子,你沒念錯,人家真的再要七只燒雞?”

李留柱被質疑有些委屈:“爹,我沒念錯。”

李三順和劉大銀商量:“你說這不年不節的,他們要這麽多的燒雞幹什麽?不會是騙子吧?”

“三順,”劉大銀喊了丈夫的名字,李三順立馬挺直腰背坐好,聽妻子教育。

劉大銀被他的樣子都逗笑了,都老夫老妻了,他咋還那麽搞笑呢。

“我在省城只把咱們家的地址給了錢大夫,別人就是想騙咱們,也沒有咱們家裏的地址啊?再說了,咱們一家窮苦老百姓,人家騙咱們有什麽好處?騙子又不是善人,沒好處的事騙子能做?”

“至于錢大夫為什麽又要這麽多的燒雞,原因我大概猜到了。”

李留柱和李三順着急道:“什麽原因,你快說啊,故意賣關子急死個人了。”

劉大銀看夠了他們爺倆幾乎如出一轍的表情,笑夠了,才慢慢道:“錢大夫要咱們九月二十九送去,大約是十月一上墳用的。”

十月初一,又叫“寒衣節”,和清明節,七月半一樣,都是祭祀祖宗的日子。

到了這一天,人們都要上墳燒紙,給祖宗燒一些過冬的衣服,所以叫“寒衣節”。

李三順一拍腦袋,說道:“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寒衣節誰家不給祖宗上墳,上墳的時候供一只燒雞,灑一杯老酒,祖宗能不高興?這天說不定還有親戚要來,有一只燒雞待客也有面子啊。”

李三順說完,又問劉大銀:“大銀,這次咱們做多少只燒雞?”

劉大銀細細一想:“做二十只。”

李三順本來想說是不是太多,轉念又一想:上次妻子就多做了十只,不是照樣也賣掉了嗎,還是在火車上賣掉的。

今天是九月二十五,二十七就要開始做燒雞,得準備起來了。

晚上,李三順和劉大銀到了常有叔家裏,把裝着鹵水的缸給運了回來。

常有叔家裏還替劉大銀喂了十五只雞,劉大銀讓他們事先稱好重量,明天晚上來抓。

劉大銀早就和他們說好了,雞漲一斤,給他們三毛錢。

常有叔連連擺手:“那可不行,我自己一個人幹不了這事,得你來稱。”

只有他們夫妻倆稱雞怎麽行,這是三順家的公雞,他們家總得有一個人在場啊。

劉大銀幫着丈夫把板車擡高,笑道:“常有叔,我還能不放心你,你可是有名的實誠人,就這樣說定了啊。“常有叔家裏有十五只公雞,家裏有五只公雞,二十只公雞,夠了。

這次上省城,劉大銀心裏有一個計劃,以後能不能順利的做買賣,就看這次省城之行了。

李家人開始做燒雞,香味四散飄來,左鄰右舍覺得剛吃完飯又開始餓了。

“這是什麽味啊,真香。”

“好香啊,誰家做肉吃了?”

“我聞着這味道像從三順家裏飄出來的,他們家做什麽好吃的了?”

“不會又是做燒□□?”

“上次李家做了那麽多的燒雞給省城的神家上供,這次還是他家?他家能有那麽多錢買這麽多雞?”

“哎呀,我聽說李家做了燒雞是拿去賣的呢!”

“真的,他們到哪裏賣?省城?我記得他們就在省城呆了一天啊,這麽多燒雞一時半會能賣完?”

……

外面的議論李家人一點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去理會。

只要有錢賺,被別人說幾句算得了什麽呢。

燒雞做好,劉大銀和兒子依然是坐晚上的火車去省城。

劉大銀這次在火車上沒有賣燒雞,等到了省城,她要幹一票大的。

已經來過錢大夫家裏一次了,劉大銀和兒子這次不用打聽,熟門熟路的到了錢大夫家門前。

上次來錢大夫家裏,一開門就被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李留柱可是結結實實地被吓了一跳。

快到錢大夫家的時候,李留柱悄悄問劉大銀:“娘,你說錢大夫家裏這次還會不會有那麽多人?”

劉大銀小聲道:“你看這次錢大夫沒訂那麽多的燒雞,哪會有那麽多的人啊。”

李留柱放心了:“那就好,上次可真是吓死我了。”

他上前敲了敲門,和上次一樣,門很快就打開了。

這次是錢太太來開的門。

見外面是劉大銀,錢太太笑容滿面的:“劉大姐來了,快進來。”

劉大銀這次說錯了,錢大夫家裏還是一大屋子人。

劉大銀母子一進來,他們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們。

錢大夫也在,他說道:“人來了,挂了號的上前。”

他轉頭對劉大銀道:“劉大姐,你帶的燒雞有沒有富餘,我的幾個鄰居也想要?”

有幾個當時沒有訂燒雞的,聽說錢大夫有門路弄到燒雞,也厚着臉皮過來了。

劉大銀:“有富餘。”

聽到有富餘,不請自來的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要是這個老太太沒有帶多餘的燒雞來,他們只能空手而歸了。

這個時代,要想買個葷腥,那得大清早的去供銷社排隊,即使這樣,還不一定買得到。

燒雞這類東西更是限量供應品,要是沒有門路,大清早排隊都不會買到!

現在好了,不用肉票,也不用排隊,就能買到一只肥美的燒雞,要是錯過了,可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劉大銀放下蛇皮袋,邊往外拿燒雞邊說道:”這次的燒雞都是差不多大小的,沒有帶雞爪的。”

錢大夫的一個同事有些失望:“沒有雞爪子啊。對了大姐,你家單獨賣雞爪子嗎?”

這個人的老父親愛吃雞爪子,上次買的雞爪子老爺子喜歡極了,知道兒子又訂了燒雞,特意囑咐兒子,要是有雞爪子,一定要買些雞爪子。

劉大銀搖搖頭:“雞爪子都自家吃了。”

沒有訂燒雞的有三個人,每人要了一只燒雞,加上訂的七只燒雞,在錢大夫家裏就賣了十只燒雞。

等人都走了,錢大夫家裏只剩下他自家人,劉大銀從蛇皮袋裏面掏出一個用白布包裹的圓形物體。

她放到桌上一層一層打開,是一個搪瓷缸。

把搪瓷缸打開,裏面是滿滿一缸的白芝麻。

“錢太太,上次我聽說您兒媳婦懷孕了,我們鄉下也沒什麽好東西,這白芝麻是我家自留地裏種的,您不要嫌棄。”

錢太太沒想到劉大銀會送這個,一時有些喜出望外。

兒媳婦的孕吐剛剛好一些,前天問她想吃什麽,兒媳婦說想吃芝麻鹽,她正想托人從鄉下買一些,沒想到這劉大姐就送了來。

錢太太推辭道:“哎呀,這怎麽好意思。”

劉大銀是個察言觀色的人,錢太太看見芝麻時的喜悅擋都擋不住,她當然注意到了。

“大妹子,”劉大銀說道:“一點地裏種的東西,又不值什麽錢。你要是不要,那我以後可不敢再來你們家給你添麻煩了。”

錢太太也只是象征性的推辭了一下,劉大銀這樣一說,就讓丈夫找了一個幹淨的碗,把芝麻倒進碗裏。

從錢大夫家裏出來,劉大銀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把剛才買燒雞的錢從貼身的兜裏掏出來,交給兒子。

李留柱驚訝道:“娘,你裝着就行。”

劉大銀:“你趕快裝好,我一會兒還有事呢。”

李留柱不敢在這裏和劉大銀争執,這些錢可不少,要是讓人看到起了歹心,那可就麻煩了。

裝好錢,李留柱問他娘:“娘,你到底有什麽事啊?”

劉大銀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大步走:“你會知道的。”

賺了一些錢,劉大銀總算舍得下館子,吃頓好的了。

所謂的好的,也就是找一家國營飯店要一碗面條,泡着家裏的餅子吃。

母子兩個吃的心滿意足,國營飯店的大廚手藝就是好,做的比自己家裏好吃多了。

那是當然的,劉大銀做面條時除了一點鹽,什麽也舍不得放,這飯店的面條可是放了葷油的。

四舍五入那就是吃到肉了,能不好吃嗎。

吃完飯時間還很早,劉大銀到刺繡廠門口賣燒雞。

李留柱擦了擦嘴,也要跟上。

出了飯店的門口,劉大銀和兒子站到一邊:“好了,你就別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刺繡廠門口賣燒雞。”

李留柱愣住了:“娘,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自己一個人去賣燒雞?那怎麽行,我不同意。”

劉大銀跟兒子一條一條的分析:“到底讓不讓做小買賣,咱們一直沒有聽到準确的消息。要是不讓做小買賣,咱們正大光明的賣東西,豈不是上趕着往槍口上撞嗎。”

“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是有執法隊來抓,我一個老婆子,他們也大概率不會動手的。你一個年輕人,他們下手肯定就重些。”

“再說了,留柱,你真的能吆喝,有人講價你能跟他們磨嘴皮子?”

李留柱摸摸頭,娘最後說的倒是全對,他從小嘴皮子就不怎麽利索,跟人講價什麽的,他還真做不來。

“娘,可我還是不放心。”

“喏,看到那裏了嗎?”劉大銀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拐角道:“那裏有一個拐角,你在哪裏看着娘,要是沒事最好,要是娘真的被抓了,你在外面也好有個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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