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蔣小雲，隊長讓你晚上多巡邏幾次，說你效率不行，”組長過來通氣，“我不好得罪他，假意答應了。”

因為蔣小雲不是好惹的女知青，隊長不好狠狠整她，但是給她多派些活使絆子還是很容易的。

比如巡堤人員很辛苦，所以管理區有人專門給巡堤人員解決衣食問題。如今蔣小雲徹底得罪了隊長，隊長就想着從這裏使絆子。

“還有啊，現在晚上巡堤天氣太涼了，本來有炭火給你們巡堤人員準備，但是隊長都用了些不好燒燒不燃的材料給你。”組長都不好意思說這些話，丢人吶。

“行，明白。”蔣小雲心底裏感謝組長的提醒。

大不了晚上多穿點衣服，反正自己衣服多。

“哥，你晚上就帶着黃悠兒在這堤岸上拍照，假裝在收集材料。”

“放心，有我呢。”蔣茂延雖然不知道小妹到底要做什麽，但他相信小妹肯定是在做重要的事。

22號晚上，蔣小雲心裏緊張得砰砰跳。就是今天了，就是今天晚上韓筝筝發現了隐患。

因着隐患發生處是韓筝筝巡邏的地盤，蔣小雲得想辦法把韓筝筝調開這兒。

“韓筝筝，”蔣小雲巡堤來到韓筝筝那裏，“我巡堤的那段地一周前的白天不是滑坡過嗎？剛剛我經過那裏，突然踩到了軟泥，一下就摔倒了，仔細看看，還有水冒出來。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你能不能去找幹部們排查看看，我腳踝傷着了，不好去找人。”

韓筝筝猶豫了片刻，她和小雲關系很尴尬，再加上自己大哥的事，韓筝筝現在對蔣小雲印象很不好，所以并不是很想幫小雲這個忙。畢竟，性格再好的她也是有些脾氣的。

“要真的是隐患，到時候功勞我可以分你一半，到時候咱們能上報紙受到表揚，大隊裏也會獎勵咱們。”蔣小雲說得很真誠。

好說歹說，韓筝筝還是決定幫蔣小雲這個忙：“我是看着咱們以前是好朋友的份上才幫你的，并不是惦記功勞。”

“我知道。”蔣小雲點點頭。

等韓筝筝離開，蔣小雲開始排查韓筝筝巡堤的這塊地兒，她記得書中說過，隐患處就在土壩面前種着的一棵意楊樹後頭，也是一排楊樹中唯一的意楊品種。

糟糕，蔣小雲突然一驚，她并不認識意楊樹啊！這一排都是楊樹，她壓根不認識什麽是意楊。事實上，她覺得這些樹外表上看上去都差不多。

擔心韓筝筝馬上就會回來，蔣小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趴在地上開始聽聲響。既然有隐患，那麽隐患處的水流聲肯定會有異樣。

不顧髒兮兮的地面，蔣小雲趴在地上就開始聽響聲。

咦？蔣小雲突然停住，這裏的水流聲好像大一點。

擡起頭就着月光就能看見面前一棵搖搖欲墜的大樹…

趕緊起身去大樹對面的堤邊，用鐵鍬狠狠鏟了幾下，然後把手伸進泥土裏面去摸索。果不其然，下面的水流量巨大，剛鏟了幾下的泥坑馬上就滲滿了水。這水涼得刺骨，蔣小雲的手都沒了知覺。

趕緊從堤邊爬上去堤岸，蔣小雲興奮地開始吹哨子并大聲喊叫。

“快走，”蔣茂延聽到了妹妹的哨子聲，這就是小妹給他的信號。

“跑這麽快幹嘛？”黃悠兒嫌棄地看着被泥土弄濕的鞋面，慢慢地跟在後頭小跑着。

蔣茂延以最先的速度到了現場，随即聽到呼喊聲的幹部們才到來。

見蔣茂延和黃悠兒拍了照片留下證據，蔣小雲松了一口氣讓他們離開躲在大樹後頭，反正大晚上的別人也注意不到。

“哪裏有隐患？”幹部們氣喘籲籲地趕過來。

“這裏，就快潰堤了！”蔣小雲和幹部們在那圍着開始商量事情，跑得快的一個社員被吩咐去向管理區防汛指揮部報告此事。

就在幾十個搶險隊員和管理區的書記主任們過來時，隊長上前去和他們聊天：“我們一經過這兒，就說聽見水聲不對勁，果然，我說有問題就真的有問題。”

其他大隊的幹部們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事是隊長的功勞。

組長想幫蔣小雲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沉默了。

“不錯，幹得好。”管理區的這書記和蔣小雲她們的隊長是親戚，這事蔣小雲也知道。

此時搶險隊員都去排查情況了，隊長和其他人把蔣小雲擠到了後頭，似乎這件事和蔣小雲無關。

“隊長，這事是我的功勞，你搶我的功勞我也就不說什麽了，”蔣小雲突然摔倒在地，“可你為什麽推我？”

那幾十個搶險隊員互相看看對方，然後對蔣小雲報以同情的目光。

管理區的領導們臉色不好看了，魯副主任沉默地看着蔣小雲。又是這個女知青，每次都是她！

“怎麽回事？”王書記怒視着隊長。

“我……”

“算了，等搶險完回去再說！”王書記喘着粗氣開始指揮，潰堤才是正事，其他的先放在一旁。

藏在樹後頭的蔣茂延和黃悠兒趁機拍着照，不過，黃悠兒拍拍蔣茂延的肩膀：“我知道你為什麽要留在這兒了，是為了坑我是吧？你自己和蔣小雲怕鬥不過這些壞人，所以拉我下水。”

“這話也不完全對，我肯定是能鬥得過那些人，但是有你在，那就多一層保障。”蔣茂延毫不掩飾道。

黃悠兒不在意，反正她到時候就是做一個證人。

等搶險完，書記帶着一群人回去。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王書記，就是您看到的那回事。我發現了潰堤的危險，然後隊長想搶我的功勞。”蔣小雲實話實說。

“說話要講證據，我們這群幹部們日夜巡查才發現了隐患，你現在突然冒出來說是你的功勞？誰信？”

那些大隊幹部們笑着點點頭，應和隊長的話，只是那些人到底是臉色有些不自然，王書記也看出了點名堂。

王書記本來想公事公辦，只是，魯副主任突然在旁邊小聲商量道：“那些搶險隊員都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現在他們肯定懷疑咱們做領導的搶功勞，您要是真把功勞給了蔣小雲，那只會更加坐實了這件事。”

仔細考慮了一番，為了安定人心，王書記嘆氣道：“這事見者有份，大家都有功勞，咱們私底下都有獎勵。蔣小雲，你覺得如何？”

這就是想和稀泥了，想讓蔣小雲私底下拿些好處就算了，把功勞讓給隊長。

“我覺得不怎麽樣。”蔣茂延和黃悠兒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事和你們沒關系。”王書記語氣稍微好了一點。

“可是我們拍到了證據，”蔣茂延拿出自己的相機晃啊晃，“我比隊長他們還先趕到現場，拍了照的。”

黃悠兒抱着胳膊不發一言，但是眼裏都是對這些人的鄙視，一群男人搶一個女同志的功勞算怎麽回事？

被當衆打了臉，心腸不是很壞臉皮又很薄的王書記臉上過不去，心虛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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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你該死！你怎麽回事？好好的功勞讓蔣小雲撿了去？”韓老爹韓老娘氣得在家裏直跳腳。

沉默不語的韓筝筝心裏也很悔恨，那處地兒是自己巡堤的地盤，感覺就像是蔣小雲搶走了她的好運。

“這事是不是蔣小雲搞的鬼？要不然她為什麽把你調開，然後又在你巡堤的地盤發現了隐患？怎麽就這麽巧？”韓老爹抽着煙鬥問女兒。

“我也不知道。”韓筝筝現在快要悔死了。

如今蔣小雲有功，以後獎賞少不了。

晚上巡堤現在白天應該睡覺的，可是韓筝筝睡不着，她跑去了癞子家找蔣小雲。

“蔣小雲，你是不是故意的？”

正準備去睡覺的蔣小雲裝作懵懂地搖搖頭：“韓筝筝，你在說什麽啊？”

“你故意把我調開，然後發現了隐患立了功，是不是？”韓筝筝緊張地捏着褲邊，定定地看着蔣小雲。

“筝筝，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我的壞話嗎？”蔣小雲很無辜地眨眨眼，“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我要真像你說的這麽有心機，老天都不容我。更何況，你說我故意把你調開，可是我怎麽會事先知道那裏有隐患呢？我又不是神仙。”

哈哈~蔣小雲都佩服自己的演技。其實也不需要什麽演技，蔣小雲只是在學韓筝筝平日裏說話的技巧罷了。

壓根弄不懂蔣小雲話裏的真假，韓筝筝又追問道：“那外面到處傳是我大哥要強、奸你的事，是不是你散播的謠言？”

“我從沒散播過謠言。”蔣小雲很委屈。

她從沒散播過謠言，只不過在說實話罷了。

從蔣小雲這裏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韓筝筝沮喪地離開這裏。

哼！等我先把隊長給對付了，接下來就是你家人！

蔣小雲看着韓筝筝的背影惡狠狠地咬着嘴唇。

其實所謂的獎勵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她根本不在乎，可蔣小雲需要這個機會，這功勞是她馬上要參加生産隊隊長的底氣。

12月底，困了這些人兩個月的洪災結束。

“蔣小雲，大隊對于你之前抗洪的獎賞都在這兒了。”副隊長背着一袋米和幾斤豬肉過來。

“一大袋口糧搬去打谷場，結果只剩了50斤白花花的大米，你可別嫌棄，”副隊長笑道，“你也知道，咱們大隊窮，這些都是好東西了。”

蔣小雲解開繩索，捧了一把米一看，還行，這些大米質量還不錯，确實不像是糊弄自己的。

叫來癞子的婆娘，蔣小雲将豬肉交給她：“晚上給我做紅燒肉吃，我給你們分點。”

癞子婆娘笑得眯起了眼，主動幫蔣小雲把大米給擡了進去。

“诶唷，你這是把人家當廚娘使喚啊。”副隊長搖搖頭，蔣小雲這知青太懶了，那麽多知青她是最懶的一個。

“她給誰做飯不是做？她給家裏做飯家裏人還瞧不上她，她給我做飯我還能給她魚肉做報酬，我是大好人啊。”蔣小雲大大方方的，不覺得心虛。

“行吧，随你，”副隊長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問着蔣小雲，“咱們大隊的幹部們一兩年一輪換，馬上就到時候了，我聽說你要和隊長争位置？這樣，我給你個建議，你要是想試試當官的瘾，可以去競選婦女主任。”

“婦女主任有什麽用啊，我要的是實權，大隊裏就你和隊長有實權，那才是我的目标。”蔣小雲攤攤手，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副隊長：“……”

他不可置信地瞧着蔣小雲，這小丫頭片子真的要競選隊長？說實話，即使他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想問聲憑什麽？

他自認為隊長和副隊長是有能力的人才能擔任的，可蔣小雲一個女人……

“您這麽看我，肯定心裏在瞧不起我。”蔣小雲無所謂，她要搶的是隊長的位置，現在和這個副隊長無冤無仇沒必要得罪。

“也不是看不起你，只是，咱們生産隊也沒有過知青當隊長的先例。”

“我聽說有些地方是知青當隊長。”蔣小雲笑道。

“可那些都是男知青…”副隊長這話剛說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閉了嘴。自己這話難免把看不起女同志的毛病擺在臺面上了，因此，一直裝得很和善的副隊長難免有些惱火。

“副隊長，我盯着的不是你的位置，你不用擔心。”

“哼，聽你這意思，你是勢在必得？你真有那麽大本事？”副隊長很懷疑。

“咱們用實力說話。”蔣小雲笑了笑。

時間很快就到了投票的前一天，會計拿着本子到各家各戶收集投票。

這樣不行，按這種投票，沒什麽人會願意選自己。想着這一點，蔣小雲去平常開會的地方敲鑼打鼓把人都聚集了過來。

“大家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說一下我的競選感言。”蔣小雲爬到樹上，想抓她的人一下子還真奈何不了她。

“蔣小雲！競選公平公正，大家投票選舉，你爬樹上幹什麽！趕緊給我下來！”組長氣得跺腳。

“我要是不做演講，大家怎麽知道我的好呢？不知道我的好，大家肯定不會選我啊。”蔣小雲給土老鼠使眼色，讓他幫自己說話。

“那行，你先說說你當隊長能給我們帶來什麽好處。”土老鼠在下面配合着蔣小雲。

“廢話不多說，咱們大隊一向窮，我要是當上隊長了，我許諾，明年這時候的口糧好歹能翻上三分之一！”蔣小雲站在樹的枝丫上大聲宣告。

“呸！你在這吹牛呢！”韓老娘在下面罵她，“論吹牛，誰不會？”

“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競選隊長的，你有資歷嗎？”現任隊長在下面冷聲道。

“我怎麽沒資歷？這次抗洪，我因為及時發現潰堤的風險立了功，隊長您不是很清楚嗎？”蔣小雲諷刺他。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有些不敢看隊長的臉色。

蔣小雲立功，而現任隊長試圖搶功勞的事情也鬧得衆人皆知，這樣的隊長沒資格再做大隊的隊長。

“你真的能帶領咱們大隊吃飽飯？”土老鼠再次把話題拉到正軌。

“我保證，”蔣小雲指指遠處，“大家別忘了，咱們生産隊第一口井還是我大哥給建的，我建了水井給大家用，為什麽？因為我這個人願意給咱們大隊無私奉獻！咱們大隊不比別的地方差，為什麽總是最窮的？那是因為沒有一個好的領導者，而我，我相信我就是你們要等的領導者。大家選了我，保證以後吃香的喝辣的！”

“好！”

“說得好！”

土老鼠開始大聲鼓掌，其他人被這個氛圍給感染，也紛紛拍起手來。

最後會計和記工員統計并公布票數，蔣小雲的票數一騎絕塵。

“恭喜。”

“恭喜啊恭喜。”

……

大家紛紛圍了過來，給蔣小雲祝賀。

“嘿嘿，以後就叫你蔣隊長了。”土老鼠佩服地看着蔣小雲。但是他仍舊認為蔣小雲是在吹牛皮，他不認為蔣小雲能在一年之內就把大隊的糧食産量給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