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會刷碗嗎?

白汎回過神來,大喊:“賺個屁的大錢!你家進小偷了!”

秦尚反應了一會,才意識他家還住這個人,昨晚上被白汎打了一頓,他還剛被警告過小心有人圖謀不軌。秦尚這邊一沉默,白汎就知道是秦尚讓人進的屋。

第一次感覺被妖言惑衆的皇上急死的大臣是什麽樣心情的白汎感覺十分氣憤,不客氣的沖秦尚喊:“你兄弟我!帶着一幫人!昨晚上從四點蹲到九點,飯也沒吃,還背上霍霍人老太太幸福生活的罵名!我是為了誰!啊!你嘞!人都直接領家了!你倆要是看對眼了,瘸子配拐棍,老子一個字都不說!你是我兄弟嗎!胳膊肘往外拐!”

秦尚理虧,兩手翻着串,頭歪着夾着手機,趕緊認慫:“為了我為了我。這不是看人小孩怪可憐的。”

“可憐個屁啊!你又不是搞慈善的!”白汎恨鐵不成鋼,“他可憐,我手下那幫人不可憐?那小子打架跟不要命一樣!”

“行了,知道你為我想,過幾天請你吃燒烤,你要啥我烤啥。”

白汎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怕秦尚一時松懈,真被人鑽了空子。秦尚都這麽說了,他也不能太太越界。

秦尚哄完了人問:“那小孩呢。”

“跑出去了。”白汎一想這也挺無語,裴冀丁這人看着挺狠,但有時候幼稚的不像樣,走路專門撞別人一下以示挑釁,是哪個初高中小鬼玩得把戲。

“我覺着那小孩不是啥壞人,你給人打得不輕,等好了就讓人走。”

“哎,行行行,我管不了,反正你注意點。”

白汎不想跟一小孩置氣,要說實話,那晚上給人以多欺少,給裴冀丁打的是有點狠,白汎挺過意不去的,但這點過意不去在看到裴冀丁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

太欠揍,沒法子。

太欠揍的人此時站在胡同口,覺得自己腦子可能都是漿糊。

為了耍帥,動作需要迅速,果斷,關門的聲音要大要響。人生有舍才有得,滿足了這些要求,就必定要舍去有些東西。

比如他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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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他沒來得及換鞋。

穿着拖鞋,在寒風中矗立的裴冀丁有點無語凝噎。

好在他起床就把身份證和剩的幾百塊錢揣兜裏了,也不算身無分文。裴冀丁決定先去試試找工作,他都想好了,實在不行,當個服務生也不是不可以。

老城區都是小本生意,老字號。裴冀丁先找了家餐館,老板見他長得挺周正,查了身份證問了學歷,還挺滿意。裴冀丁想着看看,人哪能窮死啊。

緊接着就聽見老板問:“刷碗會吧?”

不會……

裴冀丁一臉扭曲,老板一看他猶豫也猜到答案了,又問。

“擇菜呢?”

“拖地?”

“和面?”

裴冀丁面不改色,沉默以對。

老板有點難為了,雖說這些工作都不難,但他花錢雇個臨時工,還得手把手教着幹活,他是圖什麽啊?就是裴冀丁長得貌若天仙,也美不過花花綠綠的人民幣啊。

裴冀丁蹭了蹭鼻子,識趣的跟老板說了聲不好意思,準備走了。

“哎!”老板看着裴冀丁有點難堪的樣,如同看到了自己在外面謀生活的兒子,心裏有點不落忍,“隔壁家那新開的美容美發店,最近招發傳單的,你要不去試試?不是個長久的活,但也能賺點。”

啥也不會幹,至少有臉啊,這小夥子給誰發傳單,都不會有人不要吧。

裴冀丁眼睛亮了,跟看到骨頭吐舌頭的大型犬有點像,老板看着心裏怪喜歡,說:“小夥子還是學點東西,有門技術傍身好讨生活啊。”

“嗯!謝謝叔!”

老板說的美容美發店挺好找。在一片老舊的,高低一致的招牌中,那粉底白字,長方形的大招牌特別惹眼。

裴冀丁推門進去,做前臺的是個二十多的小姑娘,看他一男的進來有點懵,但是耐不住人長得好看,笑眯眯地問:“先生是咨詢産品的嗎?”

“哦,不是。”裴冀丁說:“你們這招聘發傳單的是不?”

“啊……”小姑娘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是,傳單在那邊,一天三十,日結,登記一下電話號碼和身份證就行了。”

裴冀丁從店裏出來,手裏多了一沓廣告頁,和店面一樣,廣告也是粉色打底,開頭幾個白色的大字,旁邊歇着印着“開業!”,大紅色的字體,挺土的。

下午街上人流不小,又趕着高峰期,不少下班回家的年輕人。裴冀丁站在路口,給自己做足了心裏建設。發傳單這種事,裴冀丁是頭一遭,怎麽開口,怎麽稱呼別人都是問題。

深吸口氣,裴冀丁盯上了一位面善的大媽,大媽正跟老姐妹打電話,裴冀丁盯着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又在後面追了一會,半晌也沒看見大媽有挂電話的念頭,一連過了兩個街道,裴冀丁就差跑人家裏發傳單了,只好作罷。

逛了一條街,裴冀丁又看上一旁買烤鴨的隊伍,心想着這會不會跑了吧,也沒人打電話。于是鼓足勇氣,向其中一位顧客道:“先生,這邊新開的美容美發…”

“我一男的要什麽美容美發啊?”

“……”

裴冀丁沒詞了,灰溜溜退場。

随後裴冀丁接到了各種拒絕的原因,什麽“大媽這個年齡不需要啊。”,“不用了,有固定的店。”,還有的擺擺手話都不帶回的。

裴冀丁覺得給人家發這東西已經是打擾別人了,都被拒絕了,他還上趕着塞,那不是不要臉嗎?

唯一成功的是幾個年輕女孩子,還有一個三四十的阿姨。女孩子半是看他長得好看,對店面有點興趣,半是也有需求。

而那位阿姨,人拿走傳單的原話是:“诶呦,看你這小夥子不容易,阿姨幫幫你。”

然後一人拿了十幾張,說回去當墊碗的。

裴冀丁總結經驗,目标人群鎖定了剛下班的女性上班族。裴冀丁發傳單的時候特別的乖,語氣還有點僵硬,一看就不是老手,不少人也是看着孩子怪難,随手就接了。一下午下來真讓他發了個七七八八,但累也是真累。

裴冀丁回去美容店,小姑娘給他結了錢,問:“帥哥明天還來嗎?”

裴冀丁拿過三十塊,有點激動,又有點難受,半晌,他說:“不來了吧。”

裴冀丁揣着三十塊錢走出美容店,外面天黑了大半。

老街上路燈是新換的,光亮夠足,街邊支起了不少賣小吃的小攤。吆喝聲,鍋鏟和鍋碰撞的聲,離裴冀丁很近,又離他有點遠。

裴冀丁踢踏着拖鞋在路上挪,不知不覺就朝着秦尚家的地方走了。

老胡同和老城區的鬧市還不一樣,燈火和叫喊聲逐漸遠去,胡同幽深寂靜,也不寬敞,只有裴冀丁走路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過了一條又一條胡同,景象又變了。

裴冀丁聞見油滴在炭火上的焦糊味,還有孜然辣椒的濃厚香味,混合在一起,帶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這條胡同末尾的燈光和人影。就像走進了世外桃源,豁然開朗,人氣瞬間沾滿胡同,有溫度極了。等走到頭,一塊狂放不羁的招牌豁然出現在眼前。

招牌上寫着四個大字:“賣燒烤的!”

白底黑字,字是毛筆寫了以後轉印出來的,落筆铿锵有力,最後一個感嘆號火紅,朱筆一勾,跟個辣椒似的,充滿了設計感,看得裴冀丁有點餓了。

店面寬是寬,但是屋裏坐的位置不大,都支桌在外面,烤肉的是個大爺,裏面一件白背心,外面一件羽絨服,古典和現代混搭,看着時尚又老練。

店裏沒有小份的菜單,只有一張大的在店裏面放菜品的上面貼着,除了燒烤,店裏不賣別的,如果非要說,裴冀丁只瞥見了一個番茄雞蛋面,在重口味燒烤裏清新脫俗。

他前面不少人排着拿菜,拿完去一小姑娘那算錢,小姑娘把菜分成兩份,再還給客人,客人要自己一份送去後廚,一份送去門外的老爺子那。

來這吃飯的似乎都熟悉流程,熟練得很,一個接一個,很快就到了裴冀丁。裴冀丁拿了個茄子,幾串羊肉,還有點素菜和海鮮,外加一個烤餅。小姑娘把病和羊肉放在一塊,素菜海鮮放一塊,在簽把上貼了兩個簽,一個寫着秦,一個寫着李。

裴冀丁雲裏霧裏,後面人又催,他也不好問,只好跟随大潮流,走進了燒烤店的後廚。

說是進後廚其實也不然,顧客就是把東西放在一個鐵盤裏,裏面的師傅把盤子收走了,就換下一個,不時還有人跟師傅聊天。

等到了裴冀丁,裴冀丁像模像樣把東西放下,擡頭看見了伸手拿鐵盤的師傅,穿着圍裙,帶着手套,利落的短發,微微彎下腰拿鐵盤,問他:“要辣嗎?”

裴冀丁有點結巴:“秦……秦……”

師傅聽他半天不說話,擡頭要再問一遍,也愣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在煙霧缭繞和油脂調料裏交換眼神,在對方眼睛中不約而同看懂了一個信息:

怎麽他娘的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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