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陸朗轉身出去,等裴冀丁跟過來,指了指舞池外角落裏說:“少裝,你就沒發現這地方只有男人?”

裴冀丁已經料到了一點,順着陸朗的指示看過去,群魔亂舞的舞池外面一片黑暗,看不清臉,牆角一個男人抱着另一個,離的很近,總之膩膩歪歪的,看着有點辣眼睛。

男人和男人談戀愛裴冀丁不反對,其實哪怕人和狗發展出別樣的情感他都可以理解,但他讨厭只有欲望驅使的行為。

所謂眼見為實,裴冀丁之前再怎麽猜測也總抱着一絲希望,又覺得無論這地方多亂和他也沒多大關系。守着小吧臺,至少不至于引火燒身,但沒想到他難得安分守己,竟然還能有人找上門來。

陸朗也沒怎麽難為裴冀丁,只跟他說:“來都來了,不玩玩多不值得。”,随後踱着步子走了。

裴冀丁撇撇嘴,心想,早玩膩了,值個屁啊,玩得幹啥啥不行,跟個白癡一樣就值得了?

陸朗自以為他魅力四射,說話如同吐着蛇信子的妖怪,哪成想裴冀丁的修為比他還高。

裴冀丁回到家,疲累的躺在床上。

新工作場所是個gay吧,聽起來比去酒吧打工更荒唐。

裴冀丁扒出手機,反複看下午那張莫吉托的照片,他呆了半刻,在應用商店裏找到了美圖秀秀,裴二少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踏上修圖照騙之路,是因為一杯不專業的莫吉托。

他反複擺弄,不滿意軟件自帶的濾鏡就自己調,一個亮度指數反複來反複去,猶豫不決,不知道到底哪個更好一點。

最後的成圖和原圖也沒差多少,但裴冀丁還是覺得薄荷葉綠了一點,氣泡生動了一點,裴冀丁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編輯了一條朋友圈,幹幹脆脆一張圖,文藝極了。

裴冀丁的微信名叫“不想好好活”,號裏什麽人都有,家人,朋友,連打廣告的都不删,裴冀丁在權限設置裏勾勾選選,只選出來兩個人:西楚霸王和秦大善人。

感覺像部瞎穿越的的歷史雷劇。

他剛發完,微信上面突然蹦出來一個對話框提示他有新消息,那個綠色的圖标上小小的紅色的角标,讓裴冀丁有點激動。

項白?還是秦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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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秦尚。

裴冀丁打開應用。

秦大善人:看着挺厲害,學得不錯?

裴冀丁開心了,gay吧不gay吧的,他什麽大風大雨沒見過,能學調酒,能掙錢,旁的都無所謂。

裴冀丁發過去一個呲牙的表情,然後回: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誰。

秦尚對着屏幕那個呲牙的小表情,都能想到裴冀丁能多嘚瑟,作為一個喝酒只和白酒和啤酒的直男,那杯顏值頗高的酒的名字他一點不知道,但不妨礙他覺得還挺好看。

之前裴冀丁說找了個985的調酒師,他滿腹疑惑,985哪有出調酒師的?結果一查,還真有酒類專業,這會裴冀丁又發了大作,秦尚這才相信這小子是真的走大運了。

這麽一想,心裏竟然有種放心了的感覺,白汎說得對,他可能真有點父愛泛濫了。

秦尚回到:能的你,早點睡吧,小心猝死。

裴冀丁心滿意足看着那句話,後知後覺想起來,如果項白來說這話,他會這麽高興嗎?也許會吧,那方才發現給他發消息的是秦尚時,那一瞬間的興奮又怎麽解釋呢?

裴二少思索了五分鐘,決定聽從大善人的建議,早點睡,防止英年早逝。

後面的日子出奇的平靜,裴冀丁一直在練莫吉托,檸檬薄荷味都快聞吐了,徐麗還是說調的一般。

沒有新的作品,他也不好去朋友圈炫耀,于是很長一段時間他和秦尚就像兩個世界的人,短暫的相交,長久的分離。身上的傷早就連點紅印子都見不着了,除了床頭櫃那半瓶紅花油,裴冀丁找不到他在秦尚家住過的痕跡。

陸朗幾乎每天都在句號,仿佛住在了吧臺,聽聞裴冀丁會調酒,還吵着說要嘗嘗他的手藝。

徐麗多拿了個酒壺,說:“冤大頭來了,不宰是傻子。”

老板這麽發話了,裴冀丁只好給陸朗調酒,一天一杯莫吉托,快一米九的肌肉大漢都快喝成嬌羞的小姑娘了。

陸朗不提什麽特殊的要求,很有分寸,點到為止,喝了一周的莫吉托,陸朗興許是受不了小姑娘的酒,連句號都不來了。

徐麗今天要教個別的,名字叫螺絲起子,也是經典的雞尾酒,配料比莫吉托還要簡單。

徐麗切着西柚片,提點裴冀丁:“能來這麽個地找工作的我心裏有數,不過那個陸朗不是什麽好人,你惹不起就躲着點。”

裴冀丁在一邊觀摩,感覺徐麗誤會了什麽,但不好辯駁,總不能在gay吧裏大喊,我喜歡女人吧?

更何況性向這玩意,他真沒注意過。

裴文德在他20的時候就開始給他相親,各家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都往他懷裏塞。

也就是他哥在國外,不然這些也輪不上他。

裴冀丁跟那些個姑娘家沒什麽深仇大恨,但沾上了裴文德安排的這個名頭,就紛紛無辜遭殃。

男的,女的,裴冀丁不在意,主要是他從生下來連竅都沒開過,沒有一個人往那一站,讓他覺得是能過上一輩子的,要非要說出來一個最可能的人選……

項白,秦尚。

一個夠了解他,一個他夠佩服。

這麽一看,還真都是男的。

裴冀丁只好接過酒壺,說:“我知道分寸。”

螺絲起子好調,伏特加加西柚汁,擺個正圓的西柚做點綴,成品好看得緊。

整個流程下來唯一的難點就在切柚子上,徐麗一把刀切柚子跟切豆腐似的,整齊好看,薄厚均勻。裴冀丁呢,一刀下去,切出來的柚子片能讓自行車爬半個坡,小心着往下磨,柚子片邊緣毛糙的跟個帶着齒輪花邊的輪胎一樣。

好在一個西柚不小,夠他倒騰幾刀的,一下午下來刀工好了不少。

裴冀丁照例拍了照,卻不想發朋友圈了。

他扪心自問,那麽大費周章發一張照片為了給誰看?

項白就是個順帶的,主要嘉賓是秦尚,那他為什麽不直接發給秦尚。

裴冀丁趴在床上,有點猶豫,別人跟他按說已經形同陌路,之前的孽緣早讓秦尚一瓶紅花油,一碗番茄雞蛋面清了個幹幹淨淨,他這會上趕着是不是有點尴尬。

他這麽想着,猶豫着,時間就一點點過去,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對話框裏的字寫了又删,删了又寫得。

裴冀丁想着算了,大家都不熟,他發過去怎麽說,說看看咱今天的成果?

秦尚尴尬地回他一個:不錯。

敷衍還不客氣,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準備按滅手機的時候,秦尚頭頂那“秦大善人”四個字變了,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裴冀丁立刻跟被吸了魂一樣死盯着那一行字,秦尚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會打字,一會停的,弄得他的心也跟着亂動,這麽隔着屏幕膠着了十來分鐘,秦尚那邊終于寫好了他的長篇大論。

叮咚一聲。

秦大善人:在?

這就是十幾分鐘的著作,裴冀丁摸不着頭腦,但手比腦快,反應過來,回的信息已經發送出去了。

不想好好活着:在。

秦大善人:你當學徒有休息時間嗎?

裴冀丁愣了,心說這是要找他幹什麽,終于回味過來他頹廢中的魅力,決定深交了嗎?

不想好好活着:可以請假,有事?

秦尚有一會沒回,似乎在措辭。

秦大善人:我媽住院,我這周有事,你能幫我去看看她不?

不想好好活着沒有秒回,這短暫的暫停讓秦尚想把那條消息撤回。

他發現在裴冀丁這,他很容易幹點出格的事。找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人去照顧自己老媽,是個正常人都幹不出這事。

白汎坐在小凳子上,問他:“怎麽樣,你養的兒子答應沒?”

秦尚踢了腳白汎的凳子腿:“會不會說話,為了誰我去麻煩人家呢?”

“我這不是實在回不去嗎,語涵突然生病,他們孤兒寡女,萬一出個事,我不得以死謝罪啊。”

畢竟是關系鐵的朋友,這忙秦尚是一定要幫的,也不過說白汎兩句吵吵嘴,看了眼手機,裴冀丁還沒回。

秦尚指指桌上的酒,說:“你這是不是預料好了今天要求我幫忙,提前送過來的。”

“嘿,你這冤枉人了啊,好東西我哪回不是往你家搬得最多?”

“得了,不都讓你蹭完了,說實在的,你這工作不靠譜,趁早換了回去守着老婆孩子。”

白汎蔫了,他這工作是不正經,但拿錢快,追回來十萬他能拿一千,境況好的時候,一個月他能拿五萬的提成,都說富貴險中求,他家裏房貸,孩子上學學費都跟座山一樣壓着他,這份錢他能不掙嗎。

更何況,他那工作撈錢多是多,想要要幹幹淨淨抽身哪有那麽容易。

要債的也分文的和武的,白汎文武雙全,道理能講,架也能打,公司不少騙人借款的單子也不瞞着他,他想跑了,他們老板可不一定願意放了他。

這道理秦尚也懂,所以只是偶爾提一句,具體怎麽辦,願不願意走,都要看白汎自己。

但和家裏人分隔兩地的不便實在太多,就比如這次。

白汎老婆一個人帶着孩子在城市生活,朋友都不在附近,同事也要工作,她一病,孩子必然沒人管,白汎只得麻煩秦尚。

手機震動了一下,秦尚低頭。

不想好好活着:哪天?

秦尚:周三。

不想好好活着:行。

不想好好活着:把地址注意事項發過來吧,我請假去。

秦尚笑了一下,把手機給白汎展示,說:“瞅瞅,別天天埋汰人家,我兒子幫你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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