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春桃這會應該是睡了的,但裴冀丁明天要來,她一孤家寡人心裏高興,憋着氣要給整頓滿漢全席,好讓人來了就不想走了。
從早上忙活到晚上,香菇豬肉的包子,好久沒做過的炖豬蹄,還有豆沙餡的酥皮點心,都上了她的菜譜。
食材原料擺了一桌子,一天下來,豆沙炒好了,包子也蒸上了,肘子過了水用香料悶一晚好去腥入味。
窗外頭黑了個透,蘇春桃還是挺開心,這家裏少了秦爸爸,秦尚為了忙燒烤店又出去住,好久沒這麽有人氣了。明明就來一個裴冀丁,她卻有種要過年的開心。
桌上手機響了一聲,蘇春桃去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裴冀丁,這小孩怎麽今天改發短信了,她點開信息,頓了半晌。
蘇春桃年紀不大,五十多,按她的話來說,正值青春好年華,美麗的晚年生活離她還遠着呢。
年輕的秦媽媽一向關心國家大事,吃飯的時候法治新聞一直開着。那些個發短信求助,詐騙的例子沒少看。所以這信息剛到手裏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裴冀丁不是什麽好人。
那條短信滿共一個地址,一句救急。前無因後無果,垃圾短信都比這用心的多。
說白了裴冀丁終究不是親兒子,兩邊都不越界,裴冀丁來看她,她也願意給人準備吃準備喝,當個客人熱情招待。但一旦遇上事了,對不知根知底的人的懷疑就從心裏頭冒起來。
這孩子什麽意思,是遇上什麽事了?還是發錯信息了?還是要騙她過去搶劫?或者先賣賣慘,等明天了來借錢?
一個個念頭從腦子裏滾過去滾回來,蘇春桃想起來第一次見面時抱着花的大小夥子。
看起來有點叛逆,還不适應做看望人的差事,所以有點忐忑。
蘇春桃點了轉發,給秦尚發過去,又打了個電話。
沒有大事急事從來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的蘇春桃竟然在大半夜發了條短信還打了個電話這事讓秦尚十分驚奇,他接了電話,調侃:“日理萬機的蘇娘娘想起兒臣了,有事?”
“短信你看了沒,這小裴給我的……”蘇娘娘沒有跟他打趣的心思,前半句焦急,後面有點支支吾吾的沒底氣。
小裴?誰?裴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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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尚把對話頁面收起來,點開了那條短信,手機那頭蘇春桃說:“媽覺得有點古怪,但他這孩子看着不像壞人,萬一真遇到點啥呢,你看看,要是騙子就算了,要是有問題…要不你去瞅瞅?”
短信簡明扼要,這地方是哪也不說清,救急是救哪的急也不知道,雲裏霧裏一條短信,還發到了蘇春桃那,實屬詭異。
秦尚想想,回到:“行,我看看,有情況明天跟你說,這點了,趕緊睡去了啊,不然長皺紋。”
“你什麽孩子啊!有咒你媽長皺紋的嗎!馬上去睡了,這事你看着點。”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秦尚辦事蘇春桃不能再放心,嘴上這麽怼秦尚,但心裏還是挺開心的。
燒烤店還營業着,正是高峰期,秦尚走不開,這短信又不明不白的,不知道裴冀丁搞什麽鬼。
秦尚把烤架上的金針菇翻了個面,給白汎發了條語音:“幫哥查查這個梅棠村小區是個什麽地,周邊有沒有培訓學校,或者是能調酒的地”
說完了,把好了的串拿起來,喊喇叭,然後把收銀的小姑娘叫來說這波烤完打烊了,給客人們說聲對不起。
白汎回的快,五六分鐘就回了。秦尚點開語言。
“你找這什麽地啊,想喝酒找我不行?這地我之前讨債的時候去過,一老地方,城區的犄角旮旯,周邊啥都正經,就一個地讓人瞎玩。那地可去不成,亂的很,而且那是個gay吧!”
秦尚愣住了。
不是說跟了個985的大佬學調酒嗎?不是學徒嗎?怎麽就滾去gay吧了!
想想裴冀丁那會那個嘚瑟勁,秦尚有點上火,分不清這小子是跟他裝傻,還是真就不是個好人。
gay吧具體什麽樣秦尚不知道,但白汎一句亂的很就足夠給裴冀丁下罪證書了。
他不是沒想過裴冀丁可能就樂意在那地方呆着,是他自作多情怕人家步入歧途,萬一裴冀丁就是歧途裏的人呢?
一次是走投無路,兩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是怎麽回事。
烤架上的烤串被翻得噼啪響,白汎還發着語音瘋狂細數那家酒吧的缺點,生怕秦尚一時想不開走上不歸路,喜歡男人去了。手機就放在一邊,音量調的很大,一連幾條語音跟轟炸機一樣。
“你知道gay吧什麽樣嗎,一群男人在裏面喝酒跳舞,調戲來調戲去,惡心着呢!”
“還有,聽我下面人說那裏面不幹淨,萬一強買強賣呢,萬一你被騙了失身呢!秦尚你可別犯渾!”
“對,還有呢啊,誰知道裏面的都幹不幹淨,你随便牽個手跳個舞親個嘴,萬一染上什麽病你對得起阿姨嗎!再嚴重點!萬一有嗑藥的呢!”
白汎聲嘶力竭,最後給了個定論。
“你就是搞男人也不能去那破地方!”
油星迸濺的聲音和白汎的狂轟濫炸吵得秦尚心煩意亂,他腦子裏逐漸出現一個小小的裴冀丁,一會被男人摸來摸去跳舞,一會被強買強賣,一會被誘導着嗑藥……
他把烤串往盤子上一撂,對着喇叭大喊:“李叔!麻煩來幫個忙!”
最後從燒烤店疾馳而去的摩托上,還坐了個白汎。
白汎以為秦尚受刺激了,緊趕慢趕,一邊發微信一邊往燒烤店沖,剛到地就看見了跨上摩托的秦尚。
“不是吧!你這麽急着瀉火!”
“滾蛋!”秦尚沒空跟他唠,“上來,救人去!”
“誰啊!讓你跑gay吧救人?”
“裴冀丁!”
後面聲音沉寂了。白汎心裏驚呆了,怎麽又是裴冀丁?
這人在他心裏因為上次幫忙已經是個改邪歸正,雖然有點小別扭但是人好心善的小兄弟了,這怎麽還沒兩天,這人就給自己玩酒吧裏面去了。
句號這個店白汎熟悉。主要是他的顧客裏面,不少還就是那裏面出來的,雖然酒吧正規,不犯法,但白汎覺得裏面都是一群擦着法律和道德的邊釋放自己雄性激素的智障。
合着裴冀丁嘴裏那老厲害的學徒,就學這裏面來了!
摩托開得飛快,穿過鬧市也就十分鐘的事,一下車秦尚先在路邊撿了塊轉頭,白汎吓了一跳,心想來真的啊,環顧四周也去拾了塊木板。
短信上的地址不是句號的,梅棠村小區四號門門口的老街,标志是半片枯了的綠化。秦尚想想這個描述就想給裴冀丁開瓢,看看這麽一大小夥子,腦子裏裝的什麽牌子的漿糊。
街道老得厲害,一看就是城市規劃圖上找不見名的,兩邊連個路燈都沒有,也不寬,路也是坑坑窪窪的。
秦尚和白汎從四號門往句號走,看見了那片枯了的綠化。
白汎戳戳秦尚:“哎,那呢,是不是。”
順着白汎說的去看,是個小拐角,隐隐約約有叫罵聲,兩人憋着氣走進了,看見是個男人正倒在樹叢裏,旁邊一個去扶,綠化帶外邊還躺着倆人,撕打成一團。
仔細看看能分辯出一個是裴冀丁,還一個不認識的,胳膊上全是紋身,滿頭大汗,嘴裏冒着髒話。
這人比裴冀丁壯一圈,論打架裴冀丁氣勢夠了,但體格不夠,被男人摁着腦袋騎在地上。裴冀丁頭發上不知道是血還是汗,看起來濕乎乎的蹭在地上,他後背起伏着,像在喘氣。
這場面太壯烈了,秦尚看着難受。就像有人打了家裏出去野的貓一樣,心路歷程大概是,我們家寵物錯了,但要教訓也是我來,你怎麽能這麽往死裏整呢!那怒火刷的就上來了。
白汎也愣了,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秦尚罵了一句,掂着搬磚沖上去了,他對着那聲音“诶”了一聲,眼看着在樹林裏那倆玩意要攔,低罵了一聲也沖上去了。
以多欺少瞬間變成了勢均力敵,而一邊已經損耗過度,另一邊卻拿了武器過來。
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這事最讓人憋屈,陸朗廢了老鼻子勁才制住裴冀丁,身上也沒少挂彩。他都懷疑章學茂那個老狐貍喂的是什麽藥,這怎麽上蹿下跳的這麽精神。
他空着的手上虎口被狠狠咬了一口,身上也沒少被裴冀丁拳打腳踢,他兩個小弟剛捆住了手,就被裴冀丁弓着腰一撞一起撞上了綠化帶。
“整的跟個忠節烈女一樣。”陸朗看得目瞪口呆,把人拽起來,還沒感嘆完就被人瞪着踢了過來,結果兩人就滾在地上打來打去。
強買強賣這事陸朗沒幹過太多,他雖然不是個好人,對于床上的事卻又一種詭異的儀式感,兩廂情願才是最好。
這會是章學茂上趕着跟他說有個禮物,他才來的,哪想碰到這麽鐵一釘子。
眼見人終于老實了,他那點興趣也給疼沒了,剛想放人趕緊走,後背就被板磚砸了一下子。
“操!”陸朗從裴冀丁身上翻過去,揉着後背瞧眼前這人。
秦尚來得急,印着禦字的圍裙都沒脫,手裏握塊板磚,像個做人肉包子的。
“你誰啊,多管閑事。”陸朗罵罵咧咧直起身,看看裴冀丁,反應過來,“你不會這貨的男朋友吧?真行,放着以前就花天酒地的人來gay吧,你倆一個比一個奇葩,還跟我說不是這圈人,真當耍猴呢。”
“得,強扭的瓜還真酸,算我倒黴。”陸朗站起來,叫上那倆跟白汎眼瞪眼的小弟,“我還是說一句,這人之前是裴家的二少,耍的不知道多開,還跑到句號來調酒,真不像什麽好人,你倆要是什麽馬配什麽鞍也就算了,要不是,你不考慮考慮值不值?”
他話說完,一板磚就扔他腳邊了,秦尚擡擡下巴:“管得着嗎,趕緊滾。”
陸朗呲呲牙,看起來是懶得交纏,叫着人走了。
白汎把木板一撂,看看裴冀丁,說:“這咋整,送醫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