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太陽挂在正當中,即使挂着冬日的尾巴,依舊把窗簾曬得暖洋洋的。

裴冀丁被秦尚一聲戲谑的“二當家”給叫醒,迷糊着穿好了衣服,跨上了摩托。

看好的店鋪有三家,地理位置都很好。

第一家在一家老字號火鍋店邊上,兩層的小樓,前身是開酒店的。

有點巍峨的建築和胡同的大院比起來實在相差甚多。裴冀丁仰着頭,戳着秦尚。

“您老這一腳天堂,一腳地獄的,要直接帶着燒烤走向米其林餐廳啊?”

秦尚賞了他後腦勺不輕不重一巴掌,避開轉租的老板說:“還米其林呢,懂得倒是不少。這店是大了點,但地理位置好,左邊火鍋店有現成的客源,雖然有競争,但火鍋燒烤,也不礙着。”

這店光租金下來一年就得快一百萬,全身家當只有兩萬的裴二少看着那串數字發懵,扭頭看秦尚臉色。

這人坐在他旁邊老神在在,顯然提前了解過,氣度不凡到讓裴冀丁覺得他倆不是騎摩托來的,而是開着輛蘭博基尼。

最終秦尚只說在考慮,重新跨上了小摩托奔赴第二家店。

第二家就不如前身是大酒店的有派頭,位置在一條有點年頭的老街裏,周遭是各種各樣的炒菜館。

不算後廚一百來平,地上牆上都有厚厚油漬,看起來很老舊。

這地方租金便宜不少,幾十萬就能打發。

最後一家在條有點文藝範的商業街,店鋪和第二家有點像,卻沒那麽寬敞。

兩邊是甜品店和咖啡店,商業街的房租貴,但房子面積不大,算下來比第二家貴一兩萬。

這一圈看下來,裴冀丁覺得最符合圖紙的是老街上那家館子。但那麽接地氣的一家店,擺了畫上那些有些藝術家天賦的擺設,實在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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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二當家的給點建議?”

“我不懂。”裴冀丁在路邊公園的長椅上坐着,接過秦尚遞來的可樂,“我就是個投資的甩手掌櫃,真要我說的話,最後一家吧。”

“你還真給自己貼金,還甩手掌櫃。”秦尚看他一眼,掰開了易拉罐拉環,“我想的也是最後那個,具體的預算還得捯饬,餓不?”

“還行。”裴冀丁喝着飲料,尋摸了周圍一圈,說:“回家給你的免費苦工喂喂食?”

“幹什麽了你就苦工。走,回家給你報報賬。”

家裏的食材不少,今天燒烤店打烊,難得有空,秦尚支了口鍋,把冰箱的肉類和蔬菜搜刮了一下,要做火鍋。

秦尚做火鍋算是一絕。辣椒麻椒熟的油,還要放一把芝麻和松仁,各色香料炒香了炖開,在加一兩塊冰糖。比真空包裝的火鍋底料味道更清香。

香味在小屋裏蔓延開,一盤一盤的菜品擺了慢慢一桌。電鍋“咕嘟”“咕嘟”響着,熱氣升騰,讓人食欲大開。

兩人跑了一天,體力消耗的不少,一桌子菜一個小時就掃蕩的差不多了。

酒足飯飽,秦尚把盤子收拾了,騰出四四方方一塊地方要算賬。

鍋還滾着,豆筋丸子時不時翻騰出來一兩個,裴冀丁撈着菜,頭卻往秦尚這邊偏。

“哎,魔怔了,飯都不吃了?”

秦尚“唰唰”寫着,抽空把碗一伸,說:“投喂不是白喂的,給上點菜。”

裴冀丁往他碗裏扔下一塊豆腐,幾個丸子,還有一卷肥牛,便和廢寝忘食的秦尚一樣丢了勺子,湊上前來。

本上已經修修改改好幾次,第一行的房租已經被塗改了不少遍,最開始的一行字都給畫黑了,最上面寫着“48”,下面是裝修的大概費用評估。

零零碎碎的算下來,将近有小一百萬。

裴冀丁咋舌,問:“開個店這麽花錢啊。”

“和我預計的差不了太多,房租是一年的價,一個月四萬,不用一氣交完。”秦尚敲敲筆記本,轉頭又拿起了筷子。

“我這兒能動的大概有個20,我媽那邊還得還房貸,這邊老店也不好賣,地方太偏了。直接搬遷不太可能,老店開着,那邊裝修着,大概能接上。”

“新店會給一個月的裝修期,所以不急,這商鋪搶手,不快點要被人捷足先登了。”秦尚看着裴冀丁,問,“二當家有什麽見解沒?”

裴冀丁扒拉着碗裏的東西,聽得一愣一愣的,房貸,買賣商鋪,裝修期,這些對他來說都有點陌生,一問三不知的人,能有什麽見解。

他盯着秦尚,看了半晌,說出來一句:“看不出來你挺有錢啊。”

看他表情認真,還以為有什麽真知灼見,結果等來驢頭不對馬嘴的一句。

裴冀丁抒發完了感嘆,徹底不管事了,碗一撂,像個耍無賴吃白飯的棒槌。

“我家底可都預備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盡管吩咐,以後就跟着老板混了。”

“我明兒就抄了你的家,讓你卷鋪蓋走人。”

秦尚把碗收拾了,端去廚房,裴冀丁還在後面假裝哀嚎,大喊“地主不給活路了”,“沒天理了”。

叫聲凄慘,表情欠揍。

為了拯救耳朵,秦尚賞了哭窮的長工一個橘子。

搬店這事必然要經過李叔和蘇春桃。

燒烤店的老板雖然是秦尚,但說到底這家老店在破舊胡同裏能生存這麽久的歲月,依靠的還是上一輩的青春。

李叔沒什麽舍不得的,新圖紙拿出來就連口誇贊,就等坐享那大廳最前方專門讓他炫技的烤架。

不太舍得的是蘇春桃。

秦尚采取了先斬後奏的方法,并把二老板裴冀丁支去說服皇太後。

店鋪不等人,又是商業街的旺鋪,再拖下去秦尚的二十萬就顧不住裝修費了。

裴冀丁一連往蘇春桃那兒跑了三四趟,要把老店撤掉的話一句沒說,反倒是蹭了不少好吃的。

自打出院後,蘇春桃身體一直不好。有時候幹點活就喘不過氣。裴冀丁說是去蹭吃蹭喝,前前後後也沒少幫着當苦力。

燒烤店是蘇春桃的回憶,大半輩子都搭在了老胡同的燒烤店裏,那幢大院早就不是簡簡單單一棟建築那麽簡單了。

裴冀丁實在開不了口,他總覺得自己不夠資格來做這個決定。

于是每次抱着攤牌的心思去,最後只能是蘇春桃端來各色美食,他囑托蘇春桃別累着的和諧場景。

眼看着秦尚開始談合同,找裝修公司,裴冀丁覺得手裏的任務像個燒紅了的炭塊,送不出去。

秦尚往家裏冰箱添了不知道第幾次東西後,說:“等新店裝修好了再說吧。我媽就是有點念想,這店也不是要拆遷,走兩步路就看着了。”

裴冀丁随意應了一聲,單條腿盤在沙發上,仰着背扭着脖子看秦尚:“你主外,我主內,和諧的合作關系要從小事做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冰箱門被無情地關上,秦尚在沙發扶手邊站好,低頭是裴冀丁的臉。

“我現在把冷凍櫃裏的排骨米酒包子饅頭拉出來立在你面前,你把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裴冀丁仰頭看着秦尚,忍住了豎中指的沖動,沒忍住哀嚎着“操”了一聲。

秦尚在他腦門上拍了兩下當做安慰:“早點睡,蘇女士的乖寶寶。”

新店的事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短短幾個星期,裴冀丁就見證了小賬本上一溜赤字的景象。

男人的魄力在這種時候展露無遺,之前細密的策劃到了頂端,施行起來就簡單很多。

這天秦尚跑完了店裏的配飾,前期準備算是告一段落。只等那家店原租客收拾好,合同開始生效,裝修隊就能工作了。

原先的店鋪是家小衆日料店,口味正宗,生意紅火。老板兼着主廚,店鋪又大,幹久了就累了。

不少老主顧都吃出了感情,老板不想辜負別人期待,至少把賬上充了錢的招待完。

這麽一來二去,還要一兩個月時間。

秦尚這幾天回家都是風塵仆仆,小摩托經常要跑大半個城市,尋找合适的裝修材料。

浴室裏花灑的聲音滴滴答答,聽得裴冀丁耳朵發麻。

他時不時往卧室瞟,腦子沒有成型的畫面,被水汽遮擋了的玻璃門卻還是充滿了暧昧氣息。

水在地上淌了多久,他腦子就渾渾噩噩了多久。

要不是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他大概會直看到秦尚濕着頭發走出來。

裴冀丁被電話吓了一跳,抓了兩下才拿穩。

“白汎?大晚上不陪老婆,有事?”

白汎沒跟他計較,急切得很。

“秦尚呢?打他電話他怎麽沒接?”

“洗澡呢,調靜音了吧。”

“你跟他說一聲,出事了。”

裴冀丁愣了,捉摸了兩遍白汎接下來的話,只覺得腦子轟鳴,什麽感想都抒發不出來。

衛生間的門打開,秦尚随意罩着襯衫和長褲,看見裴冀丁盯着他,和他打趣:“看個大老爺們也能看傻了?”

裴冀丁抓着電話,“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轉述,只能幹巴巴地重複白汎的話。

“蘇阿姨突然暈倒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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