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室內的空調吹得有些冰涼, 賀久朝沙發裏縮了縮以尋求溫暖,葉高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一床薄被輕輕搭在賀久身上。身體不再冷,賀久舒服地轉了一圈, 一只手神展開, 搭到沙發外。

葉高拉住那只手, 把它放到被子裏, 指尖卻舍不得離開, 一直磨蹭着對方光滑得手背, 劃過每根血管的形狀。他不自覺地鼓動了一下幹澀的喉嚨, 手指的力道稍微加重。

面前的人猛地睜開眼,反扣住他的手,驚慌失措地盯着他。

“快要看到了!”

“看,看到什麽了?”小動作突然被抓住的緊張讓葉高有點結巴。

不過賀久根本沒意識到兩人正十指交握,他又夢到了那個黑色的房間。這一次,當他正要看到那個人時,強烈的恐懼感将他驚醒。

“我不知道。”賀久喃喃地說,恐懼感還萦繞在心頭, 淚腺仿佛被控制般打開, 眼角溢出淚花。

在葉高眼裏,賀久像一只被吓壞了的貓咪,很難見到他收起利爪的樣子,有些無辜可憐又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将賀久抱進懷裏, 在他背上順了順。

預想中的反抗沒有發生,懷裏的人反而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葉高确信賀久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的心軟成一片,摟着賀久的腰把兩人身體的距離帶得更近,輕聲問:“說出來就不怕了, 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講講。”

手掌下對方的肌肉突然一緊,終于反應過來的賀久陰沉着說:“葉高,你不要得寸進尺。”

賀久掙脫開他,重新靠回沙發上,雖然語氣硬梆梆的,但臉上那抹酡紅卻出賣了他。

葉高看着他臉上的紅暈,心情突然很好。

大學期間賀久唯一喝醉的那一次,社團同學看笑話似的把醉鬼情敵交給了他。

天知道他怎麽忍住動手動腳把醉鬼盤回宿舍樓下。事後說的公主抱其實沒有維持多久,賀久好歹是個一米七八身上練有結實肌肉的男生,在他不配合的情況下,葉高沒辦法抱着他走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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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高沒告訴賀久的是,他把人放到宿舍下小花園的長椅上喘氣時,這個一見他就陰陽怪氣的家夥第一次順從地靠着他的肩膀。

他轉過臉,醉鬼正小口地呼吸着,他們貼得很近,帶着酒香臉上布滿紅暈的醉鬼像一團美味的酒釀圓子。

兩人的嘴唇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再往前一點就可以将其銜住,細細地勾勒唇形。他确實這樣做了,在随時都會有人經過的花園裏,吻住肖想已久的嘴唇。

醉鬼沒有骨頭,手自動環住他的腰,投懷送抱般把自己送到他的面前。

葉高忍不住撬開他的牙齒,想要去探尋害羞地藏在深處的小魚。

剛才還昏昏沉沉的醉鬼突然神色清明,離開了他的懷抱:“葉高你別得chun進尺。”

說完又倒在他懷裏徹底睡死過去。

他狂跳的心髒逐漸慢下來,戳了戳醉鬼熱乎乎的臉蛋:“喝得話都說不清了,得寸進尺不是得唇進齒,還是說你想邀請我進去?”

醉鬼自然沒說話,第二天也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為什麽要看着我笑得如此奸詐?”賀久伸腿踹了他一腳。

葉高笑而不答:“突然來找我,不只是為了在我的辦公室補眠吧?”

賀久咳嗽一聲,把臉撇到一邊:“你想不想入股‘幾何’?”

葉高詫異地看着他:“你資金短缺了?”

“本來沒有短缺,但是得堵住賀誠的嘴,現金流不夠,我又不想別人融資,畢竟融資後就是別人的孫子,指哪兒打哪兒。你知道我和谷雨約定......”

賀久後面說的什麽葉高都沒聽進去,腦海裏只有那句“不想別人融資”。

“我對你來說不是別人?”他小聲地問。

“什麽?”賀久沒聽清。

“沒什麽。”葉高回過神,“這麽說你想當我孫子?”

“你大爺在哪裏?”

“幹嘛?”

“我要操他。”

拿到葉高以私人名義融資的承諾後,賀久暫緩一口氣。他去銀行往賀誠的卡裏存了一千二百萬。

賀誠拿到卡面色有些難看。

“賀久,你什麽意思。”

“這裏面是你之前給我的錢,再加上四個月的利息。”賀久笑着把賀誠扔回來的卡重新推過去,“按照高利.貸算的,保證虧不了你。”

“你是不是想氣死老子。”賀誠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你有這時間不如好好花心思哄住葉高,你倒好,來跟你老子搶生意。”

“你想多了,我現在還沒開始搶呢。”賀久歪了歪頭。

眼見賀誠差點跳起來罵人,蘇玲連忙上前給賀誠遞了杯水,埋怨地朝賀久說:“你這孩子怎麽嘴這麽犟,你爸也是擔心你從來沒做過生意,前兩天在網上被人罵得厲害。”

“說起來我還挺好奇的,怎麽網上那些黑子是怎麽知道我回家不寫作業,全部都丢給弟弟的。”賀久轉頭,“蘇輕羽,你說是吧?”

從葉高家搬出去後,蘇輕羽便住在賀家,此時正坐在一旁一聲不吭地聽着。

他未說話,蘇玲先慌了:“小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想說是你弟弟搞的鬼嗎?”

賀久:“蘇阿姨,我只是順口問問,你急什麽。”

蘇輕羽看向蘇玲,眼中透着生氣:“媽,哥沒說什麽,你這樣反倒像我做了什麽似的。”

蘇玲在兒子的目光中逐漸心虛,深知自己做了錯事,也說錯了話。

網上那些拿賀久上學時的事潑髒水的,其實是她請人搞的鬼。她本以為自己幫了兒子,沒想到反而在賀誠面前露了馬腳。

蘇輕羽住回賀家後,哄得賀誠心情舒暢,在華業又得了葉正青的賞識,她一下子有些飄飄然,認為在葉家當米蟲的賀久不值一提。

偶然聽賀家的傭人說起賀久在網上的事,她才知道賀久自己創立了一個珠寶品牌,甚至一開始就有極高的起點。

這打亂了她的計劃,她絕不能容忍,便想趁着這一波混亂把賀久拖到更深的泥潭中。

沒想到,等來的是葉高的公開。

她看到蘇輕羽盯着手機在床上坐了一天,好幾次到嘴的話都咽了下去。

以蘇輕羽的腦子,肯定知道有些黑料是她放出去的,然而她不敢戳破,怕蘇輕羽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還有賀誠。

賀誠這人什麽都不要,但是是最要面子的。不管他喜不喜歡賀久,賀久終歸是賀家明面上唯一的繼承人。

賀久自立門戶雖然讓他生氣,但傳出去最多嘲諷他管不住兒子。換個說法,還能誇一句年輕人有想法,不拘泥于父輩的成果。

在賀久身上潑第三者、不成器、靠勾引男人給賀氏補貼的髒水,實實在在是打腫了他的臉。

賀誠的視線在三人中過了一圈,立馬想清楚了一些事,看蘇玲的目光變得厭棄。

賀久把卡塞到賀誠手裏:“爸,賀氏珠寶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手上,你就當‘幾何’是我的實習基地。等我能勝任了,再回來幫你的忙。”

他的話滿足了賀誠的面子,賀誠也沒心情和他争執,順着他遞的臺階下:“你就造作吧,不過人年輕的時候是該闖蕩闖蕩,吃點虧就知道長輩的不易了。”

蘇玲臉色驟變,銀牙差點咬碎。賀久的話仿佛賀氏珠寶已經被他收入囊中,賀誠竟然順着他說下去,完全沒考慮蘇輕羽的感受!

她偷偷看了眼蘇輕羽,對方依舊維持着完美的表情,連眼神也沒有一絲波動。

賀久點頭稱是,賀誠極為受用,一時間父慈子孝竟看不出剛開始劍拔弩張的樣子。

賀久知道賀誠這副樣子是對蘇玲的做法表示不滿,于是趁機火上澆油:“爸,我媽在老家玩太久,我有些想她了,我想把她接回來。”

賀誠一頓,見賀久眼中感情真摯,又想起幾乎有半年沒見過自己的結發妻子,有些場合的确會引人閑言碎語。

“那你跟你媽說吧,我讓人把她的房間收拾收拾。”

要收拾的何止是房間,于菁回來,蘇輕羽可以不走,但蘇玲肯定得搬出去。

聞言,蘇玲感覺自己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又如同常年被關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被拉到太陽下曝光示衆。

她一直避而不談的身份,再次橫在面前,不停地提醒她——你在這個家中,什麽都不算。

蘇玲沒有掩飾憤怒,狠狠地盯着賀久,差點把他的腦門盯出一個窟窿。

賀久轉頭對她笑:“那就委屈蘇阿姨先回家住兩天。”

回家。

這兩字像兩把鋼刀插到蘇玲心上,這裏甚至連她的家都不算。

蘇玲看向賀誠,賀誠根本沒看她,自在其樂地盤起核桃。

她又看向蘇輕羽,蘇輕羽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不過嘴角的微笑已然消失。

于菁在A市有許多人脈,一直待在老家不走動,這些關系就會慢慢淡化。賀久請她回家,她沒拒絕,和賀誠表面夫妻當久了,她也習慣了。

賀久自覺還是讨擾了于菁,請她回來倒不是為了對付蘇玲,只是另外有事相求。

黃雲雲的訂婚宴馬上就要舉行,她熱情地邀請了賀久和谷雨。這對“幾何”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

參加婚宴的人不是商界人士,華業未必能有這麽大的影響力。但這些人賀久有意結交。

黃雲雲是訂婚宴的主角,必然沒時間帶着他寒暄。溫萍要接待的人太多,也不能随時陪着他。有參與理由有一定人脈的于菁便成了最佳的選擇。

把于菁安頓好沒幾日,李泊金的個人作品展開展了。

賀久看着随手扔在雜物桶裏的邀請函,決定親自上門砸場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3 15:25:17~2020-09-14 15:02: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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