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紅，鋪天蓋地的紅。
紅幔輕紗，紅燭搖曳，身上的紅嫁衣，頭上的紅蓋頭，眼睛觸到的除了紅還是紅，這明豔豔的紅晃得謝傾城眼睛又酸又澀，非但不能沾染到其中的喜氣，反而感受到一種淋漓的刺痛。
她在新房裏枯坐了很久，吉時已過，但是沐釋風卻遲遲沒有出現，上次他拂袖而去，惱怒到了極點，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報複她？
屋裏只剩下她和小梅，新娘子身邊連個伺候的丫環也沒有，更何況是沐家的少夫人，這也太奇怪了，應該是沐釋風故意的。不過謝傾城反而覺得自在，小梅拿了糕點給她吃，她覺得餓，便也吃了，糕點本來就精致，她又餓了一天，竟然美味得很，吃得興起，料那沐釋風是鐵了心不過來了，謝傾城最大的優點就是樂觀，什麽事都等吃飽了再說。于是幹脆甩了喜帕，恰好桌上還有壺龍井，茶好，點心也可口，被冷落的不快似乎也淡了，謝傾城嫌吃得不過瘾，正琢磨着讓小梅再去弄點吃的，門卻在此時突然被用力推開了，剛才還空無一人的房間一下子湧進了許多人來，丫環婆子，鬧新房的客人，呼啦啦地不知道一下子從哪裏冒出來的，只是看到謝傾城左手桂花糕，右手茶壺，腳跷得老高，哪有半點新娘子的嬌羞，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齊刷刷地朝身後一人看去，不用看也知道是沐釋風，人群自動閃開了一條道，謝傾城尚未看清楚沐釋風的表情，小梅已機靈地把喜帕蓋在了她的頭上，她也順手把茶壺桂花糕放下，雙手交疊，自然地放在膝上，标準的新娘嬌羞的模樣。
客人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見狀立刻活躍了起來，說說笑笑，先前的冷場很容易就掩飾了過去，謝傾城躲在蓋頭下，看不清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憑着聲音猜測，大家的笑聲催促聲，應該是催沐釋風挑蓋頭，也不知沐釋風在磨蹭什麽，過了許久，喜帕才被緩緩挑開，想想剛才的樣子，也沒有必要裝矜持了，謝傾城仰起了臉，眼神飄忽，自是不敢去看沐釋風的眼神，在外人看來倒是很惹人憐愛的新娘子的嬌羞。
觸到的是一雙戲谑的眼睛，挑釁的眉眼，似笑非笑，卻能隐約察覺眼中的怒氣，她的心一顫，卻也不肯示弱，回望着他，臉上的笑容張揚，有一點輕微的傲慢，他越想她生氣，她便笑得越燦爛，或許柔才能克鋼。
大多數的人以前沒有見過謝傾城，只是聽過她的很多傳說，對她好奇的不少，大概因為傳說中的謝傾城實在太糟糕，不是毀容就是奇醜無比，眼見眼前的新娘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卻也清秀可人，難得的是渾身上下淡定自若的氣質，配合清澈如水的眼睛，讓人不覺眼前一亮，來鬧洞房的裏面多少有幾個不懷好意，想來看笑話的，今日一見，非但沒了笑話，反而生出少許妒意，怎麽什麽好事都被沐釋風占了？
沐釋風似乎有點醉了，兩人勉勉強強喝完交杯酒，不等媒婆把喜慶的話說完，他就借着酒意将一屋子的人趕了個一幹二淨，小梅想留下來伺候小姐，也被他毫不客氣地趕了出去，等到屋子裏只剩下他和謝傾城兩個人，沐釋風這才滿意地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看得謝傾城心驚肉跳，本能地想要避開，站起身，也沒想好去哪裏，只是想着能躲多遠是多遠 ，她的衣袂擦過他的瞬間，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緊緊地，沉聲問道：“新婚之夜，新娘子要去哪裏？”
要去哪裏？謝傾城有些茫然，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有什麽地方可去，她還能去哪裏？不自覺地有一種被遺棄的凄涼，她嗫嚅着：“我，我去和小梅一起睡。”
“和小梅一起睡？”沐釋風冷冷地看着謝傾城：“沐家的少夫人，和一個丫環一起睡，你羞辱得我還不夠嗎，還要讓全城的人笑話我，笑話沐家？”
謝傾城自知理虧，怯怯地看了沐釋風一眼，後者的眼神益發地清冷，看得謝傾城直發毛，卻還是壯着膽子：“如果你不喜歡這樣，你可以去別的房間睡——”
“我為什麽要去別的房間睡？你是我正式娶過門的妻子，你們留過洋的人不是都講人權嗎，我應該有權利睡在這裏，你說是不是，夫人？”
沐釋風這一聲夫人叫得極是纏綿，卻聽得謝傾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想掙脫沐釋風的掌握，但那雙手，死死地拽着她，因為太用力，指甲都掐到了她的肉裏，生疼生疼的，她忍不住叫：“沐釋風，你放開我，放手！”
沐釋風陰沉着一張臉，咬着牙：“我想要的東西，在沒得到之前，絕不會放手的，你死了這心吧。你是我的——”沐釋風的聲音越來越低，手突然一緊，謝傾城一個不小心，竟撲入了沐釋風的懷裏，剛要開口罵，沐釋風的唇已侵過來，舌頭靈巧地順勢探入了她的口中，謝傾城大怒，用手推，用腳踹，甚至用牙齒咬，但沐釋風似乎鐵了心，任她如何抵抗，就是不放開她。她到底心軟，尤其是嘗到嘴中的血腥後，就再也不敢用力咬了，手腳的反抗也遲緩了下來，沐釋風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變化，野蠻富有侵略性的吻竟然變得溫柔起來，在她的眉間、耳垂，唇邊游走，熱烈得讓人心顫的聲音：“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說完，沐釋風猛地抱起謝傾城，疾步走到床邊，輕輕地将她放下，他的動作很輕，神色中也是小心翼翼，如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中星光熠熠，有一種冷漠與熱情摻雜着的困惑，還有□□裸的欲望。
沐釋風俯下身子，整張身子覆蓋在她的身上，并且很快再次找到了她的唇，她的身子根本不能動，想也沒想，她轉過了臉，暴怒：“你答應過不欺負我的。！”
沐釋風用兩根手指将謝傾城的臉生硬地轉了過來，四目相投，謝傾城惱怒地指責道：“你不講信用！”
沐釋風輕笑，笑得有點輕蔑：“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承諾，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為什麽不能碰你？你不是一直想着那個男人嗎？用你的心想就夠了，還要為他守身如玉？他會相信嗎？就算相信，又有什麽意義呢？我不會放開你，死也不會。不要妄想我對你還有什麽感情，我對你的感情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就沒有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有多麽的了不起，你們的愛情又有多麽的了不起。我要讓你——想要的就在眼前，卻偏偏得不到，就這樣慢慢地折磨你——”沐釋風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懲罰性地啃咬起來，嘴裏含含糊糊地：“你想守着清白身子，我偏偏不讓你如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他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一只手鉗制着謝傾城不讓她掙紮，另一只手開始用力撕扯她的衣服，謝傾城奮力保衛自己的清白，奈何力量懸殊，而且沐釋風的整個人好象麻木了，根本不知道痛，任憑她如何撕扯，他就是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衣服的盤扣複雜，不容易脫，他幹脆一把撕碎了，露出她白皙的胸脯，他的唇，立刻象火一樣撲了過來，謝傾城極力掙紮，扭打間衣服反而碎得更快，更多的肌膚□□出來，謝傾城又羞又怒：“沐釋風，你住手，住手！”
沐釋風聽而未聞，她的雙手已經被他反扭到了身後，用一只手牢牢地固定着，空出來的另一只手開始在她□□的肌膚上下游走，他的皮膚很粗燥，但反而給了謝傾城更大的觸感，如火一般開始在她的全身上下蔓延，謝傾城終于放棄了掙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整個身子變得僵硬異常，一滴眼淚，自眼角，緩緩地滑落了下來，然後，又是一顆，又一顆——
沐釋風恍惚中似乎聽到了眼淚滑落的聲音，下意識地停了下來，呆呆地看着謝傾城，更多的眼淚在她的眼中聚集然後滑落，就是這樣一張滿是淚水的臉，卻依然表現得相當倔強，用一種孤傲的神情，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對他說，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也永遠得不到我的人。
沐釋風夾雜着欲望的怒氣就在這一瞬煙消雲散，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謝傾城，她的衣衫淩亂，已經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先前刺激他欲望的肌膚，現在反倒讓他不自禁地戰栗起來，一道道的淤青、吻痕，應該正是自己的傑作，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道，怎麽會給她帶來這麽多的傷痕？她的嘴角也是血跡斑斑，他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擦擦，她卻驚恐地向後縮去，臉上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他軟弱得想整個身子都埋進她的懷裏，或者憑空消失——他無法面對她的眼睛，如小鳥般驚恐卻又不肯示弱的眼睛。
沐釋風終于緩緩地起身，将掃在一旁的錦被拿了過來，随手蓋在謝傾城的身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不用害怕，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謝傾城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向後瑟縮了一下，将被子裹得更緊，将信将疑：“你真的不再碰我？你發誓？”
沐釋風似乎又要光火，但看着謝傾城瑟縮的表情，終于還是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淡淡地：“是，我發誓，不再碰你，永遠都不碰你，除非你主動邀請我，你滿意了嗎？”
見謝傾城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沐釋風輕蔑地笑了：“謝小姐，你不過名字叫傾城，不是真的是什麽傾城傾國的美女，我沐釋風要找女人，勾勾小指頭有的是美女投懷送抱，白牡丹、吳媚，花弄月你都是見過的，哪一個不比你漂亮，比你解風情，重要的是都比你聽話溫順，有了她們，除非饑不擇食，否則我有什麽理由要你？所以放心吧，不要再發抖了，我不過是吓唬你。”沐釋風的表情很厭倦，仿佛忍耐到了極限：“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你想為他守身如玉，你自便，我不幹涉，你也不要幹涉我的自由，我和誰在一起，你也不要管，我們就這樣說好了，行不行？”
謝傾城悄悄地打量着沐釋風，見他似乎對自己不耐煩到了極點，不過一臉正色，倒也不象開玩笑的樣子，怕他反悔，連忙應承了下來：“好，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我互不幹涉，就做一對挂名夫妻，作為補償，在外人面前，我會做一個好妻子，絕不會給你，給沐家丢臉的，你放心好了，我謝傾城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沐釋風提出的條件自己都答應了，還奉送了大禮，謝傾城以為沐釋風會高興，還期待着兩人冰釋前嫌，從今以後能夠和睦相處，沒想到聽了她的話，沐釋風非但沒有露出半點歡喜的神色，反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希望你說話算話，不要讓我失望。”他上下打量着謝傾城，越發地冷漠：“這麽高興嗎？要不要我給你一句忠告：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你為他做了這許多，我倒要看看将來他會怎麽對你！”沐釋風說得極其地怨毒：“我倒要看看看看你們會是什麽樣的結局！”
“你說男人靠不住，難道你不是男人？他靠不住，難道你又靠得住？就算他靠不住，也是我的事，與你何幹？”謝傾城知道自己不該逞口舌之快，但是涉及許少卿，還是忍不住辯駁了幾句。
“你！”沐釋風情急之下找不到什麽話反駁，張了張嘴，終于轉身就走，謝傾城叫住他：“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沐釋風轉過臉，似笑非笑：“關心我？難道你要留我？”
謝傾城慌忙擺手：“我只是擔心明天我們不在一起，不好交待——”
沐釋風冷冷地掃了謝傾城一眼：“還會關心我，謝謝你的關心，根本多餘，不會這麽快就忘了我們剛才說過的話吧？互不幹涉，你管我！”
說完沐釋風高昂着頭，揚長而去，謝傾城一臉的茫然，他這又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