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今晚還更文,我很勤奮吧:)
元旦三天,事情太多,不一定每天更文,如果晚了還沒更,大家就不用等了,節後正常更新。
謝謝大家的支持:)
謝傾城努力扮演好沐家少夫人的角色。
并不是太難。沐釋風婚前便選了地建了宅子,新宅離老宅不遠,離謝傾城的娘家也近,正好在兩家的中間,都是走幾步路就能到的。平日就待在自己家裏,每周三去一趟老宅,和沐靜南一起吃晚飯,飯後喝壺茶聊會天,很容易應付。
自從許伯年過世後,沐靜南變了很多,照理少了一個心腹大患,少了一個敵人,沐靜南應該很高興,至少該松一口氣了吧?可沐靜南表現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這樣,許伯年一走,他仿佛也一下子洩了氣,整個人蒼老得厲害,似乎渾身的活力與霸氣也被許伯年一起帶走了,他已經不太關心軍中之事,對什麽事都不起勁,懶洋洋的,每日裏只是在家養花弄草,尤喜蘭花,甚至弄了一個玻璃房,每天在裏面待上半天,有一次謝傾城去得早,便去花房找他,發現他一個人枯坐着,癡癡地望着一株蘭花,自言自語,那眼神,就好象面對的是自己的情人,溫柔,寧靜,帶着微微的凄清。
沐靜南對謝傾城極好,每次兩人去,總是囑咐廚房做她喜歡的菜,他雖然只喝茶,但總會讓人替她準備上好的咖啡,聽說這咖啡豆還是沐靜南親手磨成的,她看得出沐靜南是喜歡自己的,也察覺到了他的寂寞,如果不是他經常有意無意地問她什麽時候給他生個孫子,她是很情願多陪陪他的。但是,因為這個話題,相處起來就不那麽自在了,謝傾城不敢看沐靜南期盼的眼神,更不願意欺騙一個垂暮的老人,她總是回避着這個問題,沐靜南問起,便找個借口岔開話題,沐靜南倒也不追問,總是淡淡地掃她一眼,便順着她的話跟了下去,但是,謝傾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虛,總覺得沐靜南的眼神意味深長。
自己家裏的日子就很容易打發多了,沐釋風經常不在家,軍中、戲院、學校,電影院,經常是早晨看報紙才知道他的行蹤,順便得知他又添了哪位新寵。沐釋風新婚,便毫不掩飾地出來風流,令外界對兩人的感情諸多揣測,外界原本就不看好兩人的婚姻,一時間謝傾城的謠言又開始滿天飛,而沐釋風變本加厲的放縱似乎無意中增強了流言的可信性,這些流言太難聽,太離譜,連謝長安都忍不住,他當然知道沐釋風為什麽會這樣,所以一直想忍,實在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謝傾城倒是滿不在乎,對于報紙上的報道她早已見慣不怪,城裏有的是新聞,流言就是流言,等新的出來,舊的自然也就淡了,再說,她就算被當作是棄婦也沒有關系,歸根結底是她的錯,她抱着沐釋風無論怎樣做都不過分的态度。雖然她這樣想,但是謝長安遠不如她豁達看得開,覺得沒臉教訓女婿,于是把謝傾城抓去訓了一通,無非是勸她,既然與許少卿再無可能,既然已經和沐釋風成親,兩個人就好好地過日子,謝長安說得口幹舌燥,可看謝傾城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不由動了怒:“你到底要這樣到幾時?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麽去見你的母親?”怒完後,又是苦口婆心一通勸,威逼加上是利誘,就象個唠叨老婦,扯着謝傾城啰嗦了一下午,見一次說一次,無一例外,謝傾城真是怕了父親,于是到後來連娘家也不敢回,只好每日窩在家裏,度日如年。
少奶奶的日子也不好過。
沐家的丫環婆子一大堆,想喝口水,都有幾個丫環搶着倒,有時候謝傾城想學沐靜南種種花,不妨花匠丫環跪了一溜,等到謝傾城扔了手上的鏟子這才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小梅都游手好閑得直說無聊,更毋庸說謝傾城這個少奶奶了,再這樣下去,謝傾城覺得自己一定會無聊得瘋掉,娘家不能回,又沒有什麽朋友,好在還有一個去處,方靖江應該會歡迎自己回去看看的。
方靖江看到謝傾城的時候吓了一跳,雖然猜想她應該過得不好,但沒想到糟糕成了這個樣子,她的整個人瘦得厲害,最糟糕的是眼睛,原本機靈機俐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霧氣,整個人看起來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氣,看得方靖江很是心疼,忙不疊地站起身:“你怎麽來了?”
謝傾城笑:“我怎麽就不能來?來看看老朋友不行?”
方靖江見謝傾城這一笑,還是昔日的風采,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這才放下心來,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行,怎麽不行?我還怕你不來看我呢,走,我請你喝咖啡,好地方。”
方靖江所謂的好地方就是從前的露臺,謝傾城之前最喜歡的地方。遮陽傘、秋千、舒适的躺椅,整潔的桌布,還有桌子上清新的栀子花,竟與她走之前一模一樣,謝傾城吃驚地看着方靖江:“你,你怎麽會?”
方靖江倒了一杯咖啡遞與謝傾城,含笑道:“沒想到吧?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朋友很不錯?我想有一天你可能會回來,所以之前的一切都保持原樣,你的職位我也還保留着。最近城裏瘧疾肆虐,醫院很需要人手,你願不願意回來幫我?我可先申明,我這是在幫你,你應該過不慣少奶奶的日子,正無聊得要發瘋吧?”
方靖江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謝傾城忍不住笑了:“什麽都瞞不了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真是無聊得快要瘋掉了。”
“那還等什麽,明天就來吧。我這裏真的很需要人手,這瘧疾來勢洶洶,有擴大和蔓延的趨勢,如果真的擴散開來——”方靖江臉上不由露出憂色,這西南氣候潮濕溫熱,細菌最易傳播,一旦擴散,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謝傾城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知何去何從,聽方靖江這麽一說,仿佛迷失了航向的渡輪終于看到了燈塔,先前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她一直心高氣傲,不願意做一個尋常的舊式女子,婚姻的不能自主對她是個極大的打擊,她本是個性情中人,與許少卿的感情又是人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遭此重挫,整個人就此萎靡了下來,甚至連帶着對未來失去了信心,方靖江的邀請,無疑給正在灰暗中苦苦掙紮的謝傾城帶來了一線曙光。
謝傾城想起了在英國求學的那些日子,天不亮就起床死記硬背那些拗口的醫學名詞,暈血得厲害卻還是強迫自己拿起刀殺雞,因為害怕整個人發着抖卻還是勇敢地對屍體劃下了第一刀,她不是成績最好的學生,但她敢說她是最熱情最用功的學生,一個女子學醫,又是從戲劇學院中途轉學過來的,要學有所成,必定要付出比常人幾倍的艱辛,謝傾城熬了過來,初時可能只是想轉移失戀的痛苦,但後來——她真的很想成為一名醫生,拯救生命,解除病人痛苦的好醫生,尤其是最近,當她真的成為一名醫生以後,看着那些病人在自己的救治下,漸漸地鮮活起來,到後來與常人無異的時候,她更深刻地體會到了身為醫生的自豪,那種滿足與愉悅——謝傾城只要一想起,嘴角還是不自覺地會浮起微笑,整顆心變得暖融融的。
方靖江最善察顏觀色,見狀趁熱打鐵:“那就說定了,明天我給你接風。不過——”方靖江略一沉吟,看了看謝傾城的臉色,小心翼翼地:“你今時不同往日,再在這裏抛頭露面,沒有什麽問題吧?”
謝傾城的熱情如肥皂泡一般膨脹高漲,方靖江的這句話,就似戳着肥皂泡的指尖,謝傾城的心也随之沉了下來,看方靖江擔心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一種很焦躁的情緒在膨脹,她仰起了臉,不甘示弱:“有什麽問題?能有什麽問題?我和他,互不幹涉,他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還管不過來,哪裏有空管我的閑事?我們說好了,我明天準時來上班,你買個蛋糕,慶祝我的新生。”
雖然眼見謝傾城笑顏如花,方靖江的臉上卻是憂色更甚,他默默地看着謝傾城,直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看什麽看?”
方靖江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你既然還關心他的莺莺燕燕,說明你還在乎他,你這又是何苦?”
“誰在乎他了,你說我在乎他?怎麽可能,我巴不得他立時就死了去——”謝傾城立時捂住了嘴巴,就算不肯在方靖江面前示弱,她也不願咒他死,多事之秋,如果應驗了怎麽辦?
“你看你,還是舍不得吧?”方靖江笑得促狹,不過很快正色道:“有些話你愛聽不聽,不過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是新式女子,嫁雞随雞這類的老話你自然聽不進去,可說到底,不管你心裏想的是誰,你已經嫁給沐釋風了,若他對你無情便也罷了,可我看他分明對你情根深重,他今日如此對你,也是恨你當日騙他,我若是他,只怕氣你更甚,若是我——”方靖江眨了眨眼睛:“我若真是恨透了你,一定在婚禮當天拒絕你入門,或是結婚一日後便休了你,若真的恨你,有的是對付你的法子,怎會巴巴地娶了你,還要看你的臉色?我看他——”方靖江輕笑:“他一定還在愛你,我幾乎敢肯定。”
“怎麽可能?他一定恨死我了。”謝傾城的聲音幾低不可聞,他一定恨死她了,那樣冰冷的眼神,謝傾城想到都有些不寒而栗。
“之所以恨,或許是因為仍然在愛吧?我是男人,了解他的感受,可能是無法接受在受了你那樣的愚弄之後依然愛你的事實吧,所以只有對你更冷淡,弄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或許只是想向自己證明,他根本不在乎你,可是,依我的經驗,他撐不了多久了,很快會對你投降的,因為他愛你。”
謝傾城驚異地瞪大了眼睛,覺得方靖江的話簡直匪夷所思,他卻說得那麽肯定,臉上的表情也是那麽的篤定,謝傾城緩緩地搖了搖頭:“你瘋了,一定是瘋了。”
方靖江笑得很篤定:“要不要打個賭?你一定輸。因為兩個人裏,先投降的那一個,一定是愛得多的那一個。傾城——”方靖江收起了笑容,語重心長:“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有時我們只要推開一扇窗,就可以擁有一個世界,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只要輕輕一推,便可以擁有一個世界,這話實在太誘人,謝傾城的心不由一動:只是不知道——
那會是個什麽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