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天郁回頭一看,就見陳夏生背着書包,正往他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喊。
沈天郁很疑惑,不知道陳夏生為什麽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怎麽不和她多待會兒?”等陳夏生跑過來,沈天郁忍不住問道。
“……”陳夏生急促的喘氣,然後猛地抓住沈天郁的手。
“……”
“我,我……你為什麽先走了啊?”陳夏生聲音沙啞而哽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他的手緊緊握住沈天郁的,讓他掙脫不開。
沈天郁有些驚訝地說:“當然是給你們兩個留點私人空間……怎麽,你為什麽一個人出來了?天這麽晚了,讓女孩一個人回去嗎?”
“別管她。”陳夏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拽住沈天郁就往前走。沈天郁揚手把陳夏生的手弄開,問:“你怎麽啦?”
“我不喜歡她啊!”陳夏生突然大喊一聲,驚得旁邊樹上的雀兒都飛了起來,他繼續說道,“我不願意和她在一塊兒,就想和你在一起待着。”
“行行行,”沈天郁壓低聲音,很無奈地說,“我知道了,那你小聲點行不?都讓人聽到了。”
陳夏生聽話的閉上嘴,反手又拉住表弟的手,低頭往前走。
沈天郁覺得好笑,說:“想和我一塊兒待着啊?那你躲着我幹什麽?我還以為你想談戀愛,故意不讓我跟着你呢。”
陳夏生說:“我哪兒躲着你了?”
“那你為什麽每天早上起那麽早,不和我一起吃早飯?”
“我……我去洗衣服了。”
沈天郁想想,确實是,有時候早上起來,自己的衣服都被陳夏生洗的幹幹淨淨。又問:“幹什麽起那麽早洗衣服啊?”
陳夏生一偏頭,沒說話。
沈天郁又問:“你也不愛和我說話了,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就發呆。上課的時候還總往趙香香那邊看,我能不誤會嗎?”
“我哪兒是往趙香香那邊看啊。”陳夏生臉都紅了,說不清的羞惱,“我,我是在看你啊!”
“你看我幹什麽?”
“……”陳夏生沉默了。
于是這個問題就纏繞在沈天郁心裏多天。他覺得自己和陳夏生幾乎是形影不離,所以根本不明白陳夏生為什麽上課還要看自己。他也曾經勸誡陳夏生,讓他上課好好聽講,不過畢竟陳夏生是哥哥,沈天郁也不好在學習上為難他。
陳夏生倒是想告訴他,可是沒有那個勇氣,只能苦着臉,看着暗戀的人誤會自己喜歡別的女生。
一轉眼就到了冬天。如同先前說的,簡陋的宿舍裏沒有暖氣,只有一個小爐子,學校每個月發一簸箕的煤球,那點煤球,燒一晚上就沒了,根本不管什麽用。
這樣的話晚上睡覺就非常冷。
一到冬天,沈天郁就手腳冰涼,家裏有暖氣還好一點,到了這裏,幾乎就僵硬的不能動了。
有一天晚上是在凍得受不了了,沈天郁抱着被子縮成一團,無論如何都睡不着。沒過一會兒他聽到旁邊床鋪窸窸窣窣的,随後就是一人起床的聲音。
那人摸索着往沈天郁那邊走,沈天郁就感覺自己的小破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下一秒被角被人掀開了,一個溫熱的軀體湊了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幹什麽啊?”沈天郁壓低聲音,已經看清楚那人是陳夏生了,連忙說,“快回去,被老師看到要挨罵的。”
“這麽晚了,誰來檢查啊?”陳夏生也壓低聲音,很心疼地說,“瞧你手都這麽涼了,再凍一會兒,手還要不要了?”
沈天郁沒說話,感受着陳夏生粗糙的手指一下一下揉搓着自己冰冷的手,半天才扭了一下,說:“學校又不是家裏,我能怎麽辦?”
陳夏生嘆了口氣,起身把自己的被子蓋到沈天郁身上,又靈活的鑽了回去,壓了壓沈天郁的被角,道:“睡吧,我早上早起回去,以後晚上我和你一起睡覺。”
沈天郁把手放到陳夏生胸前,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感動。
最冷的一段時間就開始放寒假,兩人背着行李回家,大老遠就聽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和尤金蓮吵架。沈天郁和陳夏生對視一眼,連忙加快腳步,往家裏走。
只聽得‘嘭’的一聲,一個罵罵咧咧的高胖男子從沈天郁家裏走出來,猛地摔上門,把尤金蓮尖銳的罵聲阻擋下來,一邊走一邊罵。
沈天郁眯起眼睛,總算看清楚這個男人是誰了。那人就是沈天郁的大舅,不過和他們家不親,除了過年,沒什麽時候能見到,也不知道他今天來是幹什麽的。
沈天郁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陳夏生拉回家裏了。
一進家就看到尤金蓮坐在床邊嘆氣,不過在看到沈天郁的時候,尤金蓮又露出笑臉,慌忙站起身,把沈天郁手上的東西接過來。
“放假啦?”
“嗯,”沈天郁點點頭,問,“我大舅來幹什麽?”
尤金蓮臉上厭煩的表情顯而易見,卻沒有多說什麽,只轉過身從抽屜裏拿出幾塊錢,道:“家裏太冷了,別凍着你們,回頭感冒了。拿着這幾塊錢去門口的澡堂洗澡吧,狗蛋,你幫花芽收拾一下衣服。”
“行,”陳夏生應了一聲,問,“現在就去?剛十二點。”
“傻子,現在去人少。”尤金蓮輕聲責備,但是語氣卻是親昵的,“快去吧,洗得幹淨點。你看你多少天沒洗澡了?”
陳夏生手腳又加快了一點,走出門的時候還對沈天郁說:“現在洗澡?咱倆還沒吃飯呢,姑姑這是要把咱倆支走吧?”
“嗯,”沈天郁自然明白。他點點頭,回想剛才走出去的大舅說,半晌道,“我媽有事兒要做,咱倆待會兒再回去。”
正是大中午,澡堂裏沒什麽人,老板都坐在前臺吃飯,一看到他們兩個小孩,就象征性的收了兩塊錢,讓他們進去了。
這裏的水不花錢,交個一塊錢就随便洗,想洗多久洗多久,沒人來催。
澡堂裏面安了三四十個水龍頭,一擰就有水,水勢浩大,砸在人後背上生疼。澡堂裏面水汽彌漫,常年不散去,所以天花板上都是水滴,時不時落下一滴,就落在剛脫完衣服,準備往裏走的沈天郁身上。
那水珠有點涼,落在沈天郁身上讓他忍不住躲了一下子。這一躲,他就發現站在他身後的陳夏生正發呆的看着自己,脫了一半的上衣還挂在身上,整個人就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傻了?”沈天郁笑道,“快脫,冷不冷啊。”
還真的不是很冷。陳夏生心裏說了句,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竟然有些膽怯。
沈天郁并不知道陳夏生糾結的心理,他擰開水龍頭,然後被突如其來的水勢砸了個正着,澡堂裏升起一股熱氣,還有奇異的木頭香。
沈天郁閉上眼睛往頭上塗洗發水,由于怕洗發水流到眼睛裏,期間他一直是閉着眼睛的,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陳夏生站在最裏面的一個花灑下,離他遠遠的。
沈天郁:“……”
沈天郁揉了揉頭發,對陳夏生說:“哥,你過來幫我擦擦背吧。”
陳夏生小聲道:“你自己擦擦吧。”
“夠不到啊。”沈天郁對他這種突如其來的疏遠感到氣憤,拿着洗發露站到陳夏生身邊,無奈地問,“你又怎麽了啊?”
“……”陳夏生小聲嘀咕兩句,側過身,沒回答,只是不看着沈天郁。
沈天郁還想說什麽,突然就看到陳夏生蹲了下去,他把頭埋到膝蓋上,抱住自己的小腿,任由水流砸到他的後背,發出‘怦怦’的聲響。
“幹什麽?”沈天郁看着蹲在地上裝死的陳夏生忍不住想用腳踹他的屁股,“陳夏生,你站起來!”
沈天郁的聲音很嚴肅。他本身是個性格溫潤的人,但是真的氣急了就會非常嚴厲,聲音也能體現出來。不過沈天郁很久都沒有生過氣了,大概是現在他覺得陳夏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所以有點不高興。
陳夏生一聽沈天郁的聲音就知道他真的急了,心裏有點慌,卻還是沒有站起來。
偌大的澡堂只能聽到嘩嘩的水聲,熱水把沈天郁的手臂都燙紅了。他沉默着轉過身,幹脆不看陳夏生。
過了一會兒,陳夏生終于開口了:
“……我,我站不起來了。”
沈天郁沒說話,他還有點生氣。
陳夏生磕磕巴巴地解釋道:
“弟,你別生氣……我,我小鳥站起來了。”
沈天郁愣了一下,轉過頭看着仍舊蹲在地上的陳夏生,他那樣蹲着,卻還是并攏着雙腿,顯然就是在擋着兩腿間的東西。沈天郁突然就明白了,也有些尴尬,半晌才說:“你……我知道了。以前上學的時候你起那麽早,就是為了洗內褲吧?”
陳夏生大為羞愧,臉色通紅,連帶着耳朵根都紅了,他挪了挪身子,夾緊了腿,半天才‘嗯’了一聲。
沈天郁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沒發育的地方,平靜地說:“這也沒什麽,你不用這麽害怕。”
陳夏生又嗯了一聲,心裏有些話沒說出來。
沈天郁不知道的是,陳夏生當然不害怕自己會勃起,射精,他害怕的是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上的人,害怕到忍不住想要躲起來,卻還是忍不住被他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