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陰乾坤測
胖三有些悻悻然,覺得自己沒有很好地發揮自己的聰慧,連反映最慢的瘦猴在聽到吸鐵石之後,都去自己的工具箱裏拿來了兩塊磁鐵。
周玦去廁所找出一張身份證大小的鏡子,說:“我這裏有一面小鏡子,你們誰還有?”
随後他們翻箱倒櫃地找齊了鏡子,瘦猴拿出臉盆,胖三一看連忙喊道:“兄弟,只要幾滴血!你以為是殺豬啊!居然拿臉盆!喏,這碗我本來備用着準備去食堂多打點兒菜當夜宵時用的,還沒用過,拿去用。”
周玦看了看手表說:“OK,現在大家聽我指揮!崔老頭兒鐵定去睡覺了,我們出去就在後門那兒開始儀式,不管結果如何,誰都不要給我大聲嚷嚷,否則我們明天就會被列為邪教修煉者了!”
衆人認同地點着頭,貓着腰溜出了宿舍。今夜是月圓之夜,但是月亮紅得仿佛染了血似得,那種詭異的紅光像是在宣告可能會發生不祥之事。
雖然已是深夜,不過天氣依然非常煩悶。四人站在宿舍後的一小塊空地上,邊上就是那條奇臭無比的死水溝,水面上漂浮着許多垃圾,此時月光正好經過一片薄薄的灰雲,灑下一片灰白,使得水面看起來像打了一層白蠟,讓人心裏非常不舒服。
他們四個人把東西放在正确的位置上,由周玦最後把書擺在那面鏡子的前邊。月光透過鏡子折射出一種古怪的光暈。三面鏡子分別對準三件不同的物品,這一切都呈現出一種古怪的平衡。
胖三搓着手低聲嘀咕道:“靠譜兒不?咱們現在有些太過了吧,畢竟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啊。”
馮老九比較同意他的看法,但是同時也抱着一種獵奇的心态,心情還略有些激動。而對于瘦猴,他作為一個滿族人,薩瑪是他們古老的宗教,幾千年傳承下來,他很相信也很敬畏這些,所以并沒有把它當做一種游戲,而是當成一種神聖的儀式。
在這些人當中,周玦是心态最複雜、但也是最安靜的,至始至終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本書,他等待着最後的答案。此時忽然卷起了一股小風,這種古怪的風吹起了四周的垃圾和樹葉,把水裏的那股子臭味也吹了過來,周圍莫名其妙地充斥着一股腥臭味兒,但是周玦總覺得這腥臭中還摻雜着一些其他的味道。同時那本書也被風吹得微微抖動,幅度漸漸地開始變大。大家看到這一幕都不禁倒吸一口寒氣,因為這實在不像被風吹開的,而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那裏翻閱着書籍,就連頻率都是一模一樣的。
周玦不禁往後退,被身後的瘦猴一把擋住,瘦猴在他耳邊低聲地說:“快,可以開始了。”
周玦點着頭,從胖三手上接過一把剃刀,他小心翼翼地蹲在書的邊上,随後閉上眼割開了自己的手指頭,他只感覺手指頭忽然一麻,然後就是細微刺疼,并沒他想象中那麽疼痛。他睜開眼見,發現自己的手指上出現了一粒豆大的血珠,他用力氣擠出一滴滴入清水中,随後衆人都圍了上去,都睜大着眼睛看着水面的動靜。血滴入碗中,沉入了水滴,随後像有了生命一樣,開始拉成了一條直線。
馮老九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嘆,衆人屏住呼吸看着血線的走向,發現那細長的血線漸漸地向着S極的方向延伸,在妖異的月光下,形成了一條鮮紅的射線,沒有半點兒偏差。
胖三看到這裏舒了一口氣說:“搞了半天居然沒有鬼?!”
周玦也不敢相信,那麽多古怪的事情發生之後,按照太陰乾坤測的法子居然測試出并沒有什麽鬼怪?那麽,那些事又該怎麽解釋。
馮老九也嘆了一口氣,感覺有些失望。周玦歪着頭,掻着後腦勺兒對瘦猴說:“會不會不準啊?居然沒鬼?”
Advertisement
瘦猴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啊,不過據說這個測試很靈的,如果測出來沒事,那麽就真的沒鬼了,是我們想的太多了。”
胖三拿起碗倒掉裏面的血水說:“得了,收工撤吧,戳在這裏也是白搭,既然人家薩滿大神都給咱們打包票了,咱們還瞎嘀咕什麽?沒事就是沒事。我說老二,你也就別那麽孬了。沒事,估計那不是什麽壽衣,而是一件普通的老式唐裝,看把咱兄弟吓的。”
周玦傻乎乎地看着那本書,這時侯,他們聽到樓內傳來了腳步聲,瘦猴馬上說:“不好,崔老頭醒了!撤啊兄弟們!”
說完還不忘拿走自己的兩塊吸鐵石,馮老九抄起自己的那面剃胡子的鏡子也跟着跑了。周玦眼神有些複雜,但是現在的确沒時間多想,拿起那本書拽着胖三也跟着跑進宿舍。
回到宿舍,四人依然沒從前面的興奮中緩過神來,其實他們心中或多或少是希望有鬼的,完全屬于葉公好龍的心态,這下子測出來沒有鬼怪,反而讓他們覺得意猶未盡。至于周玦,心裏總覺得那顆種子還在,沒有被拔出。
馮老九對周玦說:“既然沒什麽危險,把書給我們也看看吧,到底裏面寫着什麽樣的故事,能把我們的老二迷得這樣神神道道的。”
說完胖三一把抄過周玦手上的書說:“看看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故事。”
最搞笑的是胖三居然還把故事給念了出來,一開始還抑揚頓挫的,後面就和老和尚念經沒區別了,再後面他也就懶得念了。
馮老九他們一開始都聽周玦說過,所以簡單粗略地看一下前情提要,随後就直接看後面的了。
◎◎◎
林旭幫着翠娘把虎子的屍體綁在樹上,這個過程中,翠娘的眼淚就沒有斷過,林旭雖然不知道翠娘和虎子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是可以肯定翠娘心裏對虎子有着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親手處理自己愛人的屍體,這是一種折磨。
翠娘拿出一張紙符貼在虎子的頭上,她抽動着鼻子對林旭說:“虎子哥的衣服現在由你來穿,這張符是可以加速屍體腐爛的咒符,只要……只要虎子哥的身體沒了,他就算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林旭沒有接過衣服,他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翠娘略微把額前的頭發撥開,林旭這才算看清這女人的臉,她的臉很好看,非常俏豔,只是眼睛哭得有些腫,所以顯得非常憔悴。她苦笑着說:“什麽人?呵呵,我不是說了嘛,我們是倒鬥的手藝人。”
林旭皺着眉說:“盜墓賊?”
翠娘瞪大眼睛說:“你不要張口一個賊,閉口一個賊的,現在偷咱們國土的是日本鬼子!殺我們中國人的也是那群鬼子!”
林旭知道自己說過頭了,他擡手說:“對不起,我說錯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幹了什麽?還有這包東西是什麽?”
翠娘的脾氣很直,她見林旭放低姿态道歉,也就哼了一聲說:“你本來可以不摻和進來的,不過現在你也逃不掉,成了我們七個人中的一個,如果你死了也必須找到下一個繼承者,否則我們幾個兄弟都會被你害死的。”
林旭接過衣服,但想到這衣服是給死人穿的,還剛剛從一個死者的身上脫下來,就覺得十分別扭。雖然他不迷信,但畢竟是個中國人,中國人對這類事有着骨子裏的忌諱。
翠娘催促他快一點兒,說:“快,穿上就走,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多停留,總之到了地方,就告訴你這事。”
衣服對林旭來說太大了,他解開褲子的皮帶準備系在外面當腰帶。翠娘一看搖頭道:“不行,你必須用紅腰帶,否則你挨不過,邪氣很快就會上身的。”
林旭笑着搖頭道:“我是一個相信科學的人,對鬼神抱着敬畏的心态,但是我不相信,我的信仰是科學,是民主。”
翠娘撿起地上的紅腰帶走到林旭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他纏上,沒好氣地說:“我管你信什麽!但是如果因為你再有弟兄犧牲,我就對你不客氣。”
因為姿勢比較暧昧,林旭的臉不争氣地開始發紅,他沒想到虎子一咽氣,這個女人就從綿羊化身為母老虎。他嘆着氣自我開解:“好男不和女鬥,現在我們必須往上海方向走。”
翠娘又擺着手說:“不成,你得和我走。”
林旭和翠娘因為去向問題發生了分歧,他們兩個人雖然一邊走一邊說,但始終沒有離開這個林子,他們只要踮腳回頭望,還可以看見虎子的屍體。
林旭停住腳步對着翠娘說:“翠娘姑娘,我覺得既然我們分歧那麽大,那麽各走各的道,我必須要去上海與總部隊彙合。我是……”林旭的話剛說到一半,他突然發現從虎子的屍體不知道怎麽回事變得像是化掉的蠟一樣,屍體的腦袋已經化了一半,而他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抽搐,肩膀一直在抖,如果不是确定他是一具屍體,還以為這個人急性羊癫瘋發作了。
林旭看到這一幕立刻想要往回跑,他以為虎子還沒有死透。翠娘一把拉過他說:“別過去,他現在已經屍變了!我用化屍符治住他,你現在過去讓他接觸到生人的氣息,不出一刻鐘他就會掙脫墨繩,到時候我們都得死。”
說完就自顧自地往前走,走了大概兩米開外的地方見林旭并沒有跟上來,她回頭對着他喊道:“快走啊!他身上的屍氣很快就會引來那個東西,那時就跑不了了!”
林旭對這種事根本沒有概念,他沒有心理準備去接受這些什麽屍變啊、僵屍啊。但他還是本能地聽翠娘的話跟了上來。
翠娘見他跟來,稍微舒了一口氣,心想這個書呆子終于開竅了。但是還沒等她那口氣舒完,她雙目大睜,仿佛看見什麽鬼神一般,連忙往回狂奔好幾步,拽着林旭的手就往林子外跑,不時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又一把的鹽巴往後撒。
林旭還沒從先前的震撼中緩過神,就感覺身後陰風大作,吹來一股非常濃烈的血腥味兒。林旭縱然是打過仗,也整天和重傷士兵在一起,聞得最多的就是血腥味兒了,但這種味道讓他瞬間有一種想嘔吐的沖動,那種味道就像幾千人幾萬人的血肉腐敗發酵的味道,聞到這種味道不禁讓人想到層地獄中的血池。
兩個人直到跑出林子才停下腳,翠娘跑得幾乎無法呼吸,但還是不敢回頭。林旭感覺這股味道漸漸消失之後才回頭看去,身後并無一物,一切都很正常。但是那種被追捕的感覺還在。他納悶兒地問道:“這到底是什麽?”
翠娘擡頭看着破曉的旭日,感覺周圍沒有一絲陽光的溫暖,灰蒙蒙的濃霧包圍着周圍的林子。遠處還能聽到細微的槍聲和烏鴉叫聲。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和林旭口袋裏那個差不多的包裹,不住地撫摸,眼裏又溢出了淚水,嘴唇不住地顫抖,仿佛在喊着虎子的名字。
她擦幹眼淚對林旭說:“就因為這個東西、就是因為‘它’害得虎子哥也……嗚……”
林旭見她又忍不住開始哭泣了,便不再搭話,擡頭見天已經亮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必須找到一個安全隐蔽的地方歇腳。至少得吃點東西,否則再那麽奔跑下去,估計連苦膽都會跑得吐出來。林旭扶着翠娘說:“翠娘姑娘,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如果我猜得沒錯,我們這裏應該還是南京郊區,雖然不知道這裏的戰況如何,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回上海好。”
翠娘搖頭道:“不行,你得跟我走,替我們做一件事。”
林旭皺眉道:“做什麽?”
翠娘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信任和保留,她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不要管,你也感覺到了,追着我們的東西絕非善類,這樣厲害的東西如果你單獨一人必死無疑,你的死活本與我無關,但是現在你既然身負那個東西,就是七人之一,不可避免地要随我同行。”
林旭見彼此都不信任,也不想與她多接觸,但是他又想到虎子死前那種死不瞑目的表情,那種至死都想要托付的表情,就覺得如果不同她同行,那麽首先對不起的就是已經死去的虎子,而且她一個女人上路也太危險了。
林旭抱着死者為大的心态,拍着自己的藥箱說:“走吧,我随你去。”
◎◎◎
東方已泛白,晨鳥的叫聲把周玦從半夢半睡中吵醒。他揉着肩膀發現自己居然就那麽睡着了,再看鬧鐘,已經是早上五點。這時侯,宿舍裏除了胖三那誇張的呼嚕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原本大家昨天夜裏在網吧玩游戲就玩到了淩晨,随後又是那麽詭異的薩滿儀式,接着便是一直看那本小說,這樣消耗精神,即使是他們這幾個年輕力壯的也熬不下去了,紛紛倒頭睡去。
周玦都記不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甩着胳膊想要把小說放好,沒想到原本放在那折疊桌上的小說再一次不翼而飛。周玦連忙叫醒離他最近的瘦猴,問他小說在哪兒。瘦猴揉着通紅的眼睛指着胖三說:“不都是他拿着在念嗎?你問問他去。”
此時馮老九被他們的說話聲給吵醒了,他四處找自己的眼鏡,嘴裏問道:“幾點了?今天是什麽課呀,我實在頂不住了,還想再睡一會啊……”
周玦拍着胖三的肚子說:“哎!給我起來!”
胖三哼哼了兩聲,吧嗒着嘴巴轉了一個身,居然又睡死了。周玦使出絕招,按住胖三的口鼻,不到一分鐘,這雷打不動的懶豬終于被硬生生地憋醒了。他狂躁地吼道:“我靠!你小子以後再耍這一手,你信不信我晚上偷襲你啊。奶奶的,這會憋死人哪!”
周玦對這一手殺手锏頗為得意,但是此時他更加關心那本小說的去向,他問道:“書呢?”
胖三反問道:“什麽書?”他過了三秒鐘,終于從睡眠中徹底醒過來,摸着腦袋說:“哦,你說那本小說啊,我放在桌子上沒動啊。”
周玦回頭問依然還在床上躺着的馮老九:“老九,你動過沒?”
馮老九因為一晚上都跟着這三人耗着,所以基本屬于半昏睡狀态,他迷糊地說:“沒啊,我看胖子念着念着睡着了,我也倒頭睡了。今天還得有課呢,別煩我,讓我再眯一會,就一會兒……”
周玦摸着頭,這本書不是第一次莫名失蹤了,莫非這本書有自己的意識?所以又回到圖書館了?不對啊,不是說沒有鬼嗎?周玦越想越煩躁,幹脆倒頭蒙頭繼續睡,他說:“胖三,替我請假,就說我拉肚子了要請病假。”
胖三撐着腰頂着大肚子搖頭說:“老二,你別淨想着先下手為強,在我之前提出這個要求,我告訴你今天是陳昊的課,你自己看着辦,他可是盯你盯得很緊啊。”
周玦非常不痛快地扔開枕頭,哀嘆一聲,脫掉T恤走進洗手間。身後則傳來胖三的奸笑聲:“該不會是咱們的陳老師看上你了吧。瞧他看你的眼神,啧啧。”
周玦換好衣服,一腳踹開廁所門,對着胖三說:“說真的,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個玻璃(同性戀),就算是,也別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化為同類。他看上我,我未必看得上他,除非他變性,不!即使他是個女的,我也敬謝不敏!”
雖說情勢所逼只得去上課,不過剛剛過去二十分鐘,周玦就已經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來。胖三那肥大的身軀給了周玦最好的掩護,即使他趴着睡也不會被發現。況且陳昊上課從來不會叫人回答問題,他只是自己說,說完就走人。他熱衷的是點名,以及報一下沒到的人所扣除的學分。
“好,那麽接下來我來點名……對了,周玦你下課後留一下。”
周玦聳着肩膀,無奈地直搖頭,坐在前邊的胖三賊溜溜地回過頭,笑着做着鬼臉,貌似在說,你瞧人家是盯上你了不。
當然,這點周玦是猶如喉間卡刺,無法言苦。周玦來到陳昊身邊,陳昊頭也不擡地指着那幾本書和一張字條說:“這些書看完了,你還了再去借五本,單子在這裏。”
周玦垂着手沒有接過書,他一臉遺憾地學着京片子味兒說:“哎呀,實在不巧,我不在圖書館打工了。對不起您嘞!”
出乎周玦的意料,陳昊頭猛地一擡看着他半晌,才開口道:“你……為什麽不幹?”
周玦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吓一跳,他倒退一步幹笑着說:“這不開學了嗎,我得專心學習。”
陳昊眼角劃過一絲試探的味道,他放低聲音問道:“沒有其他的事情?比方說……”
周玦也壓低聲音,試探着反問道:“比方說?”
陳昊沒辦法從周玦的眼神和表情中察覺到他要的神色,他略微擡起頭說:“沒什麽,我自己去還就可以,你不去……也好。”
陳昊沒有察覺周玦的神色,但是他的神色卻沒能逃過周玦的眼睛。周玦倒是想要探知他那個失蹤胞姐的事情,他要确定他姐姐的發瘋和失蹤與這本《七人環》到底有沒有關系,昨天晚上的測鬼實在是蹊跷太多,而且這本書又一次莫名失蹤,說一點兒危險都沒有,估計連鬼都不信。只有确定陳昊姐姐的事情之後,才能算讓他徹底安心。
陳昊見周玦沒有馬上離開,問他還有什麽事嗎。周玦掻着後腦勺故作神秘地說:“我……我在圖書館看到了一本書。”
陳昊沒有興趣地嗯了一聲,周玦發現還得再加料,他虛咳一聲,又說道:“這本書有些怪……貌似講的是……幾個盜墓賊……”
陳昊聽到最後三個字時終于停下筆,他啪的一聲關上書本,用眼神示意周玦跟他走。周玦其實并不想看到他的這種反應,因為他這種反應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知道這本書,而且十之八九他姐姐的事就是和這本書有着密切的關系。
陳昊把周玦帶到地下室,那裏除了破舊的課桌椅和一些破損的教學器具什麽都沒有,連燈都沒一盞。大白天都是伸手不見五指。陳昊刺的一聲點了一根煙,微弱的火光照着他英挺的臉有些異樣,在周玦看來怎麽都有些不太像陳昊。
陳昊單刀直入地問道:“那本書你看了?”
周玦猶豫着要不要回答,陳昊見周玦不答,猛吸了一口煙,許久才開口道:“如果你沒看過,那麽我建議你忘記那本書,然後永遠也不要去那裏。”
周玦不動聲色地問道:“如果看了呢?”
陳昊嚴肅地開口道:“那麽就完了。”
周玦心虛地笑着說:“您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懂了,看了一本書怎麽就完了?”
陳昊基本已經确定周玦絕對看過那本書,他說道:“這本書是一本鬼書。”
周玦的背後開始不知為何有些發冷,但是想到昨天晚上的儀式,好歹讓他有些心理安慰。他譏笑道:“鬼書?您在說笑話啊,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鬼呢?”
陳昊沒想到周玦會那麽說,這讓他也有些遲疑,他開始懷疑周玦到底有沒有看過那本書,畢竟現在寫盜墓的書層出不窮。他斷斷續續地說道:“這……總之,這本書的情節會影響到現實生活。”
周玦連忙問道:“你也看過?”
陳昊搖着頭說:“如果我看過,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了。”
周玦思維一轉:“你姐姐看過?”
陳昊抿着嘴巴,閉上眼睛,半響才睜開,再睜開時卻問道:“這本書的名字叫《七人環》對嗎?”
周玦見陳昊這樣嚴肅,無奈地放下最後的心理防線,他垂下手嘆氣道:“沒錯,我看過,而且你說的那些怪事已經開始在我身上發生了。”
陳昊突然伸手抓住周玦的肩膀,周玦感覺到這小子的手抖得厲害。陳昊惡狠狠地看着他,仿佛要從周玦的身上看出一個窟窿,而他的目光卻變得越來越苦澀。陳昊斷斷續續地說:“我姐姐……她在圖書館看過那本書,那時侯她已經開始不正常,需要藥物治療。我以為她的病又犯了。她總是會在紙上寫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那些東西有的是地名,有的是數字,更多的是一些奇怪的幾何圖形。後來有一天,她的病情突然好轉,說要我帶她出去走走,那時侯她故意招惹幾個流氓,我應付流氓的時候,一轉眼她就不見了,從此再也沒有音信,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後來,我從她的日記裏知道了關于這本書的事情。一開始她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那本書,随後便是那種無法克制的好奇心,促使她不停地看,接着故事裏的某些事影響到了她的生活,她是發現這本書想要引導她去尋找某個東西以及避開一個東西。但是她的日記并不全,并且有很多都是提問式的語句,而答案并沒有寫在日記中。”
周玦感覺陳昊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不少,說出這些像是說出了他心中最深的秘密一般。他沒想到陳昊會說那麽多。周玦問道:“難道你就沒有對你姐姐的日記産生懷疑嗎?畢竟那個時侯她已經瘋了。”
陳昊放開周玦,頹廢地靠在一個破講臺邊上說:“一開始我也那麽認為,但是我姐她在失蹤前所說和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并非精神失常,而是一種非常決絕的樣子。”
陳昊煙吸得太猛了,他皺着眉頭咳嗽起來,随後繼續說:“我感覺……她像是在走一條絕路。”
周玦回想着小說裏的內容,但是他每次都是斷斷續續地看,還沒看到後面,所以幹脆地問道:“什麽意思?”
陳昊臉上出現少有的失落和愧疚,他道:“她有天晚上把我叫過去,她說了很多關于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她問我怎麽做才能相信一個人,怎麽做才能把自己的命托付給一個不相幹的人。她問了我很多,但是我一個也沒有回答她。現在想想,我覺得她一定很失望。”
周玦摸着有些麻木的臉頰說:“太不可思議了……”
陳昊的臉色并沒有因為說出這件事而變得好些,反而顯得更加陰郁。他突然想到什麽,問道:“那麽那本書呢?你看過之後,那本書現在在那裏?”
周玦想到這本書頭皮就發緊,他嘆着氣說:“又沒了,那書自己長腳了一樣,又消失了。”
陳昊沒有懷疑,他點着頭說:“姐姐日記中也說到過它會莫名消失,但是只要看過書的人都會被牽引進去,所以你還會再看到,因此我才說那是一本鬼書。”
周玦搖着頭道:“不會的,不會是鬼書,我們做過測試,結果是這本書一點兒邪氣都沒有。”
陳昊像想要換一種心情似的,點燃第三根香煙,他說道:“什麽測試?”
周玦明白這小子的學識和他的專業,他也想在專業人士面前顯擺一下,于是說:“不知老師有沒有聽過‘太陰乾坤測’?”
陳昊叼着煙看了他一眼說:“小子不錯,知道薩滿的古老法術,這名字其實是滿人入關之後取的,鄂倫春語叫‘別亞紮哈特’,意思是月亮的祈禱。然後由原本的薩滿教和中原本土道教相融合,自成一套測術,所以後世取名為‘太陰乾坤測’,的确是可以查出附在人或者事物上的陰氣。”
周玦道:“我們測出來它沒有陰氣。”
陳昊聽到這句話,默默的拿下那根香煙,舔着嘴唇說:“沒有?那麽說,這些事都是人為的?”
周玦點頭道:“沒錯,我也是那麽認為的,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你的姐姐。因為當初引我看到那本書的其實就是一個女人。我懷疑,你姐姐沒有離開這個城市。”
陳昊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許久他才開口道:“這樣,如果你再一次看到那本書,馬上通知我,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記得有事打我電話。”
随後兩人便分手而歸,周玦開始消化和分析陳昊所說的話,但是連陳昊都相信太陰乾坤測的結果,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為的。如果不是陳昊搗鬼,最大的可能只剩下那個行蹤不明的陳昊姐姐了。
一邊想一邊走的他就那麽回到宿舍,房間裏只有瘦猴一個人在。周玦放下書包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午飯時間才被胖三推醒,于是兩人便一起去吃午飯。吃飯的時候,周玦又問道:“這書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胖三呼嚕呼嚕地吃着面條:“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沒動過。”
周玦不死心地追問道:“那麽怎麽會沒了?”
胖三白着眼兒,意思是我怎麽知道。周玦把陳昊告訴我的事挑了一些告訴胖三,胖三抹着油嘴說:“你的意思是,這本書還是有名堂?”
周玦扒着幾口飯說:“不清楚,總覺得還有什麽事咱們沒弄明白,如果真的有事,你也拿過那本書了,你覺得這事還和你沒關系嗎?”
胖三這才稍微有些危機意識,他龇着牙自我安慰道:“瘦猴說的那個測鬼法子連陳昊都認可了,我們還有什麽好害怕的?你不要老是那麽一驚一乍的。”
就在周玦他們一邊說一邊吃時,瘦猴猛地沖到食堂,看到胖三和周玦就連忙奔過來喊道:“快!快回去!出事了!”
周玦讓瘦猴別慌,胖三問道:“出什麽事了?”
瘦猴咽了好幾口口水才說道:“門打不開!老九在裏面!”
瘦猴因為太慌張,說的根本沒有人能聽懂,不過周玦感覺事情很嚴重,他拉着胖三趕快回到宿舍。宿舍的門從裏面反鎖着,隔了老遠就聽到馮老九變調了的叫聲。
周玦轉了好幾下門把手,但是門紋絲未動,他拍打着門喊道:“老九!出什麽事了?快開門哪!”
只聽到裏面馮老九歇斯底裏地喊道:“別過來!不要過來!啊……”
随後便是一陣古怪的笑聲,這種笑聲像動物的叫聲,然後馮老九虛弱地求饒道:“我……我沒看!我不知道!放過我吧!我求求你了!”
那古怪的笑聲就沒有停下過,随後門被嘭地敲了一聲,周玦害怕地往後推,接着就聽到一聲玻璃的破碎聲,接着是女人的尖叫聲:“有人跳樓啦!”
三人直奔樓下,這個時侯底下已經圍了好多人,周玦擠進人群,看見馮老九仰面摔在地上,腦後不斷地在溢血,手和腳也在不停地抽搐,整張臉極度扭曲。最古怪的是他的眼珠,他的眼珠分別向兩邊太陽穴分開,這是人根本無法做到的。他還沒有斷氣,嘴裏,鼻子裏一直都在冒血泡。
周玦三人看到老九摔得如此嚴重,都傻眼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救護車!出人命啦!”
周玦被這一聲吼叫驚得回過神兒來,匆忙擡起頭,發現他們宿舍的窗戶邊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但是那人影很快就消失了,而後便是一股紅色的煙霧。周玦突然聞到一股說不出的腥臭味兒,這個味道讓人不寒而栗。
瘦猴連忙喊道:“媽的,着火了!咱們的宿舍着了!”
說完好多人都沖回去救火,這時侯,瘦猴不管三七二十一撞開了大門,果然桌子上開始燒了起來,火勢不大,很快就被撲滅。但是桌子已經被燒糊了,上面的東西都成了黑炭。黑炭形成了一張古怪的臉,像是一個絕望的人在嘲笑着什麽似地。這張臉周玦覺得在那裏見到過,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周玦傻眼地站在原地,木讷地問道:“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啊?”
随後救護車、消防隊陸續到來,消防隊員把三個人推出房間,而周玦這時無意中在馮老九的書包裏,赫然看見了那本詭異的小說——《七人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