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胖子忍不住冷笑說:“不對吧,您老剛入夥沒多久,可能不知道咱的情況。顧老和老趙也是七人中的兩個。他們不是也活着嗎?”

葉炜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陳昊。陳昊無奈地摸着下巴說:“的确是這樣,但是事情會那麽簡單嗎?還有,你們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也許可以解釋顧老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如果這個假設成立,也能把先前那些散落的線索連成一線。”

胖三問道:“誰啊?”

陳昊說:“你們的好兄弟,老九。”

說到老九,周玦幾個人的眼中都閃過複雜的神色。對于老九,也許對周玦幾人來說,恐懼感更加深刻,畢竟那是和自己生活了那麽長時間的同學。三個人一下子都洩了氣。

周玦虛脫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顧老、老趙和老九的情況有什麽聯系?還是說,他們其實都是一類情況?老師,我智慧有限,請您用九年義務教育級別的語言給咱們解釋,高深的就不必了。”

陳昊朝他點頭,停頓了片刻,好像真的在考慮怎麽組織語言。他咳嗽幾聲說:“如果我猜得沒錯,老九和老趙、顧老都是死過一次的人。而至于老九為什麽會死,同學們都清楚吧?”

周玦心中一陣抽動,他看着胖三和瘦猴,胖三還真像小學生一樣舉手嚷道:“因為他被那血氣襲擊了?”

陳昊點頭說:“如果這樣的話,看完這本書,那個東西就會發現我們。對了,周玦,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到那個藏刀的男人嗎?”

周玦點了點頭,突然恍然意識到什麽,說:“你的意思是說……”

陳昊勉強地笑着說:“沒錯,那些人應該都像老九一樣,死過一次但是又活了……因為在茹蘭的日記中和你看到的那些片段中,這個姓高的很可能就是那個藏刀人,而他應該也挂了。此外,這些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對外界的影響,兩個是死而複生,而另外兩個則是傳出病逝的消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盡可能地僞裝成了普通人或者普通的死人。沒人會懷疑這樣的設定。”

胖三吓得咬着拇指說:“靠,技術型詐屍?理由是什麽?”

陳昊繼續說道:“你先別插話,讓我繼續說。殷叔曾經說過,他的任務完成了,所以他們來收他了。而現在的情況看來,顧老和老趙的任務就是保護那本《七人環》,并且讓它找到下一批‘七人’。藏刀者存在的意義,就是告知新一批‘七人’他們已經進局了,而葉珽的作用是發送信息,茹蘭也是通過這樣的死亡模式給我們提供了各種信息。至于老九……我現在還不知道。”

周玦努力回憶老九跳樓之前的情景,很多細節已經變得模糊了,但是他記得非常關鍵的一點,就是那句“我沒看,我不知道,放過我吧”。他又想到故事中的情節,他說:“陳哥,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書和這泥板其實都會被那些血氣吸引的。”

“怎麽解釋?”

周玦繼續說:“你們想,老九是最後還在看書的人,而我們在寝室門口聽到老九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沒看,我不知道,放過我’,也就是說,他在向人求饒。那麽那個東西呢?你們還記得剛沖進房間時,聞到的那股血腥味和那個模糊的人影子嗎?那股味道和我們先前聞到的味道非常相似,或者說,其實我們幾乎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那股味道都會隐約出現。我想,那就是書中人一直躲避的危險。他們也在躲避這玩意兒。而他們躲避的時候并沒有所謂的《七人環》這本書,有的只是泥板,所以我覺得,這本書是泥板的延伸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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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玦說到這裏時,停了下來,大家都沉入了自己的回憶中,從衆人的臉上,周玦明白大家都有這樣的感覺。

瘦猴說:“還記得故事中,翠娘是如何處理虎子的屍體嗎?”

周玦道:“毀屍滅跡。”

胖三不相信地說:“怎麽可能,難道說活着的都是僵屍了?”

陳昊搖頭否定道:“雖然很荒唐,但我們的線索應該是正确的。他們兩個人的死亡肯定和最後他們的失敗有聯系,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會來到這裏。最好的證明就是我們找到了過去林旭和茹蘭他們的路線。我們現在就在這個村裏,而茹蘭能夠躲到現在估計和葉珽有關系,這兩個人都是異數。她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保留各種可以保留的線索,給我們最大的線索。她是許多推力中唯一确定對我們有意的。而其他的線索,我還不能确定,畢竟這本書給人的感覺不單單是邪氣,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直沉默扮演聽衆的葉炜此時說道:“在我們族內是有一個傳說,說的是南朝宋前廢帝劉子業之死,民間傳說他是被鬼刀所殺。劉子業這個人是個實打實的心理變态,荒淫無度、亂殺大臣、淫亂後宮,到了完全喪失人倫的地步。有一天晚上,他做夢夢到了一個女子,心中起了淫心,剛要撲上去,就看見那女人滿身血污,臉色煞白,指着他鼻子罵他罪惡滔天,活不長了。第二天早上,他還真就看到有一個宮女長得和夢中的女鬼一模一樣,還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命人把宮女斬首了,宮女臨刑前根本不掙紮,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沒關系似的。當他晚上劉子業又做了一個夢,依然是那個女人,依然是怒喝他活不成了,居然還把自己的腦袋扔向他。劉子業看着地上的腦袋對着自己冷笑,和早上的那個宮人一模一樣,頓時吓得魂不附體,一下子就醒了,于是匆匆忙忙帶着一大批祭祀巫師去華林園的竹林堂。”

“史料記載的段子是,劉子業在那個時候被湘東王劉彧秘密聯合的主衣壽寂之、內監王道隆、學官令李道兒、直閣将軍柳光世等誅殺。不過……因為本族的先人就是當年參與那次殺鬼祭祀的巫師之一,所以我們這裏流傳着關于當年劉子業被殺的一則秘聞。”

“因為年代實在太久遠,所以現在我們能夠看明白的也就其中三分之一的內容。大意是說,當時劉子業于巳時帶領男女巫師五十人、彩女三百人,行至華林園竹林堂。劉子業向天空射三箭,然後衆巫師紛紛射箭。就在劉子業認為女鬼已經被殺死了,準備帶領衆人起駕回宮之時,在他的宮女隊伍中突然沖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拉住劉子業的胳膊不讓他走。劉子業當即就用手中的箭刺殺宮女,宮女渾身血污,但是依然不放手。突然他意識到,這個女人就是昨天被他殺了頭的宮女。劉子業大驚失色,大喊遇到女鬼,快來救駕。随後壽寂之等人便趕到,劉子業錯過了逃命時間,連拉弓都來不及,直接被沖上來的人給一刀斃命了。”

“而我的先祖看到那個女人一直拉着劉子業,直到劉子業斷氣為止,女人哈哈大笑。但是後續如何,由于當時過于混亂,先祖只顧着保命,也沒看見女屍最後怎麽樣了。這只是隐藏在我們祖記內的一件秘事而已。”

“然而先祖認為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的确可以複活,并且周圍的人會忘記他死過的事實,而這個人會以一種半人半鬼的身份繼續存活。而唯一知道他是否死亡的人,只有那些參與什麽儀式的祭祀和與其死亡有直接關系的人。別人到死都不會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已經死過。”

葉炜補充說:“我覺得生死錯亂只是一個形式,目的是引每一批的七人都沿着他們指定的路線走而已。運用這種方法有一個非常大的好處,就是無論周圍情勢怎麽改變,對他們來說都沒有影響,因為周圍的事物早就和他們隔絕了。”

胖三捂着臉,盡量不讓自己抽搐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當事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還是活着。照那麽說,我們……”

陳昊連忙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沒什麽我們,如果死了,第一個知道的就是我們自己,你的記憶中有沒有自己已經斷氣了的回憶?沒有吧?我們最多只是不知道別人是否真的死了而已……算了,不談這個。反正那本書是上一批《七人環》與我們的第一個接觸點,現在的問題是,那些死而複生的人到底算是什麽樣的存在?如果我們解開了謎團,他們會怎麽樣?我們得小心,但是不能被迷惑。我覺得,這其中有太多隐藏線索。”

葉炜突然來了精神:“的确,陳茹蘭是因為通過葉珽的幫助,才能保持這樣的狀态,并且給予我們這些暗示和線索。而你們很幸運地有我,所以即使死亡,我也會讓你們真正地死去。大家記得把遺言寫一份留給我,我替你們搞一個比葉珽還要牛的線索中轉站。”

瘦猴忍不住往他腦後拍了下去,不過葉炜靈敏度太高,瘦猴這樣閃電般的攻擊也只是掃過他的發梢。瘦猴怒罵道:“你他媽的不要張口閉口的就是遺書,遺書你妹!我們的目的是保命,擺脫這種變态的境況,而不是找你來給我們找自殺地點的!”

葉炜嘆着氣正要反駁,瘦猴瞪了他一眼之後,葉炜倒真的不說了。

胖三看到這情景,悄悄地拉着周玦的袖子,在他耳邊嘀咕道:“這兩人現在很熟嘛,瘦猴這架勢我也只在咱們幾個人身上看到過。過去他看不順眼的時候,不是直接抽就是幹脆無視嗎?”

周玦抿着嘴想了半天,說:“估計是混熟了吧……你沒發現葉炜也不像先前那麽ET(外星人)了嗎?”

瘦猴聽到兩人的嘀咕,瞪了他們一眼:“那麽怎麽辦?接下去怎麽做啊?”

五個人再一次回到沉默,樹林裏蕭瑟的秋意包裹着四周。那只黑貓靜靜地躺在葉炜的懷裏,它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五人,但是一聲都沒叫。

周玦看着天色說:“先回去,我們不能在這裏過夜,否則太危險了。”

陳昊看着手表說:“沒錯,我們沒時間了。現在是下午六點二十分。我們趕快回去,我事先打電話通知我在南京的接頭人,他會帶來我需要的東西。”

于是五人開始往回走,回到那家小招待所的時候,正巧遇到老板娘全家都在門口燒東西。

她見幾個人灰頭土臉地回來,皺着眉頭問:“你們怎麽搞成這樣了?”

這時,招待所門口突然響起了車喇叭聲。陳昊說:“人來了。”

大家精神為之一振,紛紛掐了煙頭沖了出去。門口停着一輛破舊的金杯面包車,車牌幾乎已經被磨得看不清楚了,玻璃上面一層灰,車皮掉漆掉得簡直就像得了牛皮癬。總之,這樣的破車還敢在路上跑,那駕駛員也是一種搏命的豪賭。他們一出來,駕駛員就不再按那破喇叭,讓他們吃驚的是,從車上居然跳下來一個非常年輕的美女。

幾個人流着哈喇子盯着她,而胖三最誇張,簡直把身體扭成了一根麻花,靠在周玦邊上不停地暗送秋波。美女只是微微地皺着眉頭,直到陳昊從大門走出來,她才終于展現了第一個燦爛的笑容。那一刻,胖三的內心是五味陳雜。他咬着嘴唇,看着美女幾乎是飛撲到陳昊身邊,而陳昊英俊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退縮的神色。

美女噘着嘴:“不是說坐火車嗎?怎麽在這個鳥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我有GPS,還真的找不着路呢。”

陳昊平淡地說:“遇到了麻煩,所以沒辦法到南京,只能找你們來這裏。怎麽是你?李放呢?”

美女嘆着氣說:“他下地去了,剛挖到一個小型墓葬群,做搶救措施呢。”

陳昊說:“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還有,你們所怎麽還是這輛破車?你也敢開?”

美女白了陳昊一眼:“陳大帥哥,如果不是這輛破車,我還不一定借得出來。你要的東西早就給你備好了,就在後備廂裏。我幫你拿下來,你點點。”

說完就卷着袖子往回走。胖三見狀,一個虎步沖上去,拉住美女的手,說:“嗨,咱們那麽多大老爺們兒,還需要您這麽一個美女幹粗活?這不是寒碜我們幾個不是男人嘛。”

接着二話不說直奔車廂,但是腦袋剛伸進去,就聽到胖三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吓得其他人脖子縮短了一截。只見胖三猛地從車廂內蹿了出來,此刻從車廂內下來一個人,看到這個人的出現,就連陳昊都停住了動作。瘦猴大吃一驚,而周玦倒吸一口冷氣。衆人萬萬沒有想到,站在他們面前的,居然是那個該死卻沒死的馮老九!

馮老九的樣子非常凄慘,他的額頭上纏着紗布,臉上也有傷口,可能是因為傷口的緣故,沒戴眼鏡,臉腫得像豬頭,整個樣子顯得非常落魄。如果不是相處那麽久,壓根兒不會看出來他就是老九。

美女看着衆人的反應,有些搞不清狀況,就說:“怎麽了?”

陳昊說:“你們怎麽會走在一起?”

美女用拇指指了指馮老九,毫不在意地說:“半路上撿來的,他說他要去南京,一身的傷。我說他該去醫院。但是他不聽,我想幹脆先帶他回南京,然後扔給警察處理。你們認識?”

胖三捂着手腕,吐了口水說:“呸,鬼才信。”

周玦伸手阻止胖三繼續說下去,他看着馮老九。馮老九同樣有些吃驚地看着衆人,眼睛瞟到葉炜的時候,他皺起了眉頭。

周玦試探性地問道:“老九,你怎麽弄成這樣?”

馮老九快速地掃視了所有人一遍,心虛地說:“你們怎麽在這裏?”

周玦一口氣沒憋住,差點兒岔了氣,他無力地說:“我還想要問你呢,你怎麽弄成這樣?”

馮老九捂着胳膊,低下頭低聲說:“沒什麽,別管我……”

衆人更加糊塗,馮老九此時的表情沒有一絲詭異,反而讓人覺得非常凄涼。

一時間,周玦幾個人的心一下子軟化了不少,本來已經把他當怪物了,但是想着畢竟是自己的同學室友,真到了這個地步,誰都無法真的狠下心不管。四個人只是傻站在原地看着馮老九。瘦猴最先反應過來,同情地說:“你這是何苦,為什麽?”

馮老九依然保持沉默,別過頭朝車子走去,絲毫沒有想要溝通的意思。

周玦咬着牙瞪着老九,他捏着拳頭壓制自己的怒氣。周玦深呼吸了一下:“老九,你先別走,我有話對你說。不管你是人還是鬼,我們現在都不在乎了,現在我依然把你當我們的老九,你那個二流的謊言咱們就不追究了。但是現在我們幾個都到了最後關頭,你就別再拿你兄弟幾個的命,耍帥玩沉默了吧?你到底在瞎折騰什麽!”

瘦猴向前跨了一步拉住周玦,周玦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沖過去給老九兩拳,讓他清醒下。老九停住腳步,轉過頭看着衆人,眼神非常痛苦,神色暗淡得幾乎沒有人任何生氣。周玦看着老九,在等他的回答,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信任,而周玦似乎已經做好徹底放棄老九的心理準備。在徹底傷心那一刻後,居然有一種狠勁從心底油然而生。他馬上止住這個沖動,安慰自己這是因為潛意識裏沒有把這個老九當作活人。他這個想法讓自己的心仿佛被劃了一刀似的疼,因為實在沒有辦法了,他現在唯一能讓老九動搖的只有這份友情。這份兄弟之間的感情是周玦三人與老九之間唯一的羁絆,也是唯一的籌碼。

馮老九抿着嘴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兩分鐘,看得周玦心裏越來越沒底,幾乎到了無法控制情緒的地步。老九緩慢地開口,沙啞地說:“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是如果你們還相信我,老二你帶着胖三和瘦猴快點兒離開,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也許……你們會有活下去的機會。至少你們可以像顧老和老趙那樣……至少……”

胖三沒有周玦這樣的忍功,他在邊上急得吼道:“什麽那樣,那樣還能算活着嗎?老九!馮翔!你他媽的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到底是怎麽了?”

馮老九同樣也失控地對着他吼道:“你們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繼續!陳茹蘭的事情你們還沒看到嗎?這是不歸路!要找死嗎?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胖三被他吼得愣住了,馮老九抖着雙肩猛烈地咳嗽,扯動了傷口,他捂着自己的肩膀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着三個朋友,頹喪地說:“兄弟,還記得去年我離校整整半個月嗎?”

胖三點了點頭,馮老九猶豫了很久,停頓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我爺爺走了,這事你們也知道,那時你們還安慰我,我很感激。我爸媽死得早,我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走了我很傷心。但是我慢慢發現,爺爺的死沒那麽簡單,爺爺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裏顯得非常害怕。我本來以為他是因為痛,漸漸我發現,他好像是害怕房間裏的某個東西。他一直盯着窗戶看,好像外面有什麽東西要進來一樣,我只要一離開,他就會發出痛苦的嗚咽。此外,他很排斥看到任何與喪事有關的東西,我盡量避免讓他看到壽鞋壽衣,但那些東西還是在準備,畢竟不能讓爺爺走的時候連衣服、鞋子都沒有。那個時候,我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琢磨這些,直到最後爺爺咽氣了……”

說着馮老九的眼睛紅了起來,周玦三個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馮老九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繼續說:“就在我又怕又傷心的時候,已經咽氣的爺爺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已經渾濁的眼球轉了個圈,盯着我,随後露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微笑。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後來我發現,爺爺其實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後的某樣東西。他說了一句‘你來啦……’這才閉上眼睛。我回過頭看,什麽都沒發現。之後我幫爺爺穿上壽衣,膽戰心驚地看着他被送到火葬場。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我爺爺也是七人環之一吧?他就是裏面的馮祿喜。其實這七人環之事,以前就曾聽我爺爺說過,所以當老二你拿出那本書時,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就看了,因為我爺爺并沒說七人環後來的結局。其實你們猜得沒錯,我死過一次,雖然我依然活着,卻像和這個世界隔了層東西一樣。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但是我沒得選啊。”

馮老九說完,沒有一個人出聲,最後周玦說:“于是,你遇到了書裏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又是怎麽複活的?”

馮老九摳着頭頹廢地說:“你們不能想象,這個東西……它不是人,但是卻是活的。我不知道怎麽形容。總之,我觸碰到他……他是有實體的!此外,我的确死了,我也記得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已經沒了疼痛感。就在我彌留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醫生和護士。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能看到幾個怪人站在我的床邊。他們個子都非常高,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他們身上有非常濃的血氣。他們在我身邊不停地搖晃。嘴裏念着稀奇古怪的話,這些話不像漢語,也不是外文。我聽不懂,但是我感覺到,大腦裏有些東西一閃而過,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後來,我居然又能感覺到疼痛了!我以為是鬼差來帶我走了,我心想也好,又可以和爺爺在一起了。我閉上眼睛,但是腦海中浮現出很多沒有臉皮的人臉。它們滴着血看着我。我摸着自己的臉,發現我的臉上也都是血,我和他們一樣了……我吓得渾身發抖。我不知道其他人死亡的時候是什麽樣的,但絕對不會是我這樣的。我努力地擡起自己的手,想要抓什麽東西,我感覺我抓到了一個人的手。這個人的手冷得像是冰塊。他握住了我的手,力氣大得簡直不像人類,我感覺我的整個身體被他吊了起來。但是我怎麽都無法睜開眼睛,而腦海裏依然感到那些沒有臉皮的人死死地盯着我。我感覺有人靠近了我,他的氣息像冰窟似的。我感覺一陣寒氣直接鑽入我的耳朵,進入我的大腦,把我所有的腦細胞都凍住了。我吓得忘記了思考,只能接受他的思想。我聽到非常低沉而且根本分不清男女的聲音——七人局,生死會,血骨殁,永無竭,銷魂計,法無章,心鬼嗔,景純怨。”

“念完這句話,我感覺抓在我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我整個人摔在了床上。而那些沒有臉皮的人則一個一個從我床邊消失。後來的事情我想你們也猜到了,我又活了,但不是在醫院,是在自己的房間。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我自己。我從床上跳下來,發現房間裏根本沒有其他人,然而爺爺靈堂上的蠟燭被點燃了。爺爺走了那麽久,我已經很久沒有點蠟燭了。最怪異的是,我爺爺的遺像不知道被誰斜立在了供臺上。我看到爺爺的遺像第一眼時,就感覺爺爺的遺像好像活了,他照片裏的眼神陰森地盯着房間的一角,那個角落就是他死前一直看着的地方。我們家是老房子,他盯着的是一扇老虎窗,從窗戶可以看到房子外面的屋頂。我突然想到,爺爺死之前一直盯着那扇窗戶看,在最後咽氣的時候,他也是對着那個窗戶說的那句話。我想也沒想,直接爬了上去,屋頂的瓦片非常脆弱,我一踩就踩出一個洞,差點兒從上面滾下來。這時,我發現在屋頂的瓦片中居然有一只鐵盒,那只鏽跡斑斑的鐵盒子好像在瓦片裏放了很久了。就在我拿到盒子的那一剎那,屋子內爺爺的遺像突然掉落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我一回頭,本來亮着的蠟燭突然一下子熄滅了,屋子裏一片漆黑。屋內又響起了那首怪詩,但聲音是爺爺的!”

“我捧着盒子爬下來後,打開盒子一看,發現裏面居然是爺爺留下的手稿,還有幾張老照片。我開始明白這個噩夢其實是真的……我死了。爺爺的死,我的死,還有其他人的死亡其實都是因為那本書,而我的爺爺肯定也知道那本書的來歷。我不能被懷疑,我得繼續下去,也許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但我不能讓你們插手,但是又無法一個人完成。所以,我抽出一部分照片和無法理解的東西混在那份快遞李,送到周玦你的手裏,我想要借助陳昊的手來調查這件事。”

馮老九的聲音越來越弱,他又沉默了下去。就在周玦想要說什麽的時候,他又開口道:“所以你們現在回頭還有一線生機,因為它沒抓到你們,這是陳茹蘭給你們的機會,而我必須走下去,因為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我沒有回頭路了。你們明白嗎?”

說完,馮老九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塊墨黑色的橢圓形石頭,裏面隐約間可以看到一截灰白的蟲子。

衆人吃驚地喊道:“固魂珀!”

馮老九看到他們的反應,幹笑道:“呵呵,這是它的名字?它是我唯一的王牌。”

此時,一直站在邊上的陳昊說:“你是怎麽得到的?”

馮老九沒有回答,而是把東西又塞回自己的褲袋,其他人恨不得把那褲袋看穿一個洞。

胖三不依不饒地問道:“你現在到底什麽意思?要我們離開?你撒謊在前,現在卻又要我們相信你,等着你來解救我們?你覺得我們是白癡嗎?”

馮老九冷哼道:“當然要瞞着你們,否則難道我直接說我死過一次,但是我回來了?你們會接受我嗎?而那個姓陳的又憑什麽幫我?他的姐姐也不明不白地卷入這件事情中,我信不過他。”

周玦虛弱地道:“所以你撒謊,編了一個不怎麽樣的謊言。”

馮老九捏着拳頭,輕聲說道:“對不起,但我沒辦法……”

胖三捏着手腕,他看着兩邊,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去虎子和翠娘去過的那座古墓探秘?”

馮老九搖頭道:“不是,那座墳只是那個故事的開端,而林旭他們最後進入的那座古墓才是悲劇的開始,因為一切秘密都在那裏結束。這首詩很重要,我發現這事和一個神秘的組織有關系,最早可以追溯到東漢末年,以後各個朝代均有牽扯。”

周玦說:“你到底知道什麽?”

馮老九沒有繼續回答周玦的話,而是看着陳昊說:“你相信他?”

陳昊把目光放在周玦身上,眼神雖然很淡,但是透着一股無奈和一種微弱的期待。

周玦看着陳昊說:“我相信他,他沒有理由欺騙我。”

馮老九冷笑幾聲說:“算了,不說這些。書在你們這裏嗎?”

胖三警惕地問:“你想幹嗎?”

馮老九說:“給我。”

胖三道:“憑什麽?”

馮老九想要接着說,但是突然顧忌到什麽停了下來。此時,陳昊才開口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墓的位置,還有泥板的意義,以及……”

馮老九打斷陳昊的話,說:“現在我什麽都不會說,還不到時候。”

陳昊微微一笑道:“嗬,那麽我們做一個交易吧,我們用身上所有的泥板和那本書來和你合作。我們現在是六個人,還沒有到達七這個死亡數字。你不覺得單憑你一個人根本做不到嗎?而且,你這幾個兄弟也不可能真的擺脫這本書的詛咒,你難道希望他們像你的爺爺那樣死去?”

馮老九抿着嘴看着陳昊。此時,美女打破沉默道:“咳咳,我說,各位,你們在說什麽?”

馮老九低下頭,陳昊回頭看着美女說:“小郭,你先回去吧。車子可以留給我們嗎?”

美女瞪着大眼,高聲叫道:“你要我一個人走回去?你知道這裏多荒僻嗎?”

陳昊說:“那麽車子你開走,把東西留下。”

美女冷哼一聲,不高興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是我領導?”

美女還想要說什麽,此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接通手機,點頭說了幾句之後對陳昊說:“你想走還不行,有一個人想見你。”

陳昊問道:“誰?”

美女斜眼看他:“老頭兒要見你。”

陳昊皺着眉:“你們告訴他了?”

美女說:“瞞得住嗎?當初你放棄跟老頭兒一起研究金石學,他差點兒沒氣成腦梗,現在你送上門來,他會放過你?”

陳昊乏力地嘆了口氣,接過手機,電話那頭是一個非常沉穩的聲音,陳昊難得口氣謙和地說:“馬老師,我是陳昊。”

胖三見陳昊走到角落裏打電話,而表情好像非常為難。他走到美女身邊說:“這位馬老師何許人也?能讓咱們的陳老師、陳博士露出這樣憋屈的表情。”

美女不太喜歡胖三,她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胖三自知沒趣,但是又不想放棄,于是繼續對這美女死纏爛打。而周玦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馮老九的身上,馮老九身上有傷,他選擇坐在了一塊石頭上,臉色非常蒼白,呼吸也非常沉重。

周玦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先休息下,好歹兄弟幾個都還在,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把你當兄弟。”

馮老九凄涼地笑着說:“我何嘗不是呢……”

周玦說:“我有時在想,欺騙就欺騙吧,反正誰能真的一輩子不說謊話呢,我們都是活在謊言之中的。只是……待人的感情是真的吧,人畢竟是靠感情支持下去的動物。”

馮老九沒有回答,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他擦着嘴巴說:“這就是你明明懷疑陳昊他們,但是依然願意和他們在一起的原因?你不覺得太意氣用事了嗎?”

這次換作周玦苦笑道:“不單單是這個理由,呵呵,我覺得陳昊不會傷害我。”

馮老九笑着搖頭,但是沒有反駁,他只是默默地喝水,時而低頭看着自己的影子。周玦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安靜地站在邊上。

此時陳昊終于回到他們身邊,美女雙手抱臂幸災樂禍地看着他,周玦問道:“怎麽回事?”

陳昊虛脫地說:“老頭兒要見咱們,去嗎?”

周玦納悶兒說:“搞什麽?見他有什麽意義?”

陳昊抓了抓頭發,說:“好處是他可以給我們解答一些我無法解答的學術問題,他的歲數是我的三倍,這三倍的歲數不是白活的;此外就是我們需要修整一下。”說完他看了一眼馮老九,繼續說,“至于壞處,顯而易見,我們必須去南京,而且可能把麻煩帶到南京。當中也許會發生變數。”

周玦看着馮老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仿佛沒有聽陳昊的話,這時胖三說:“靠譜兒嗎?”

葉炜這時開口說:“他能替我們破解泥板之謎嗎?那麽他的價值呢?”說完指着馮老九。

馮老九這才擡起頭,他非常藐視地看了一眼葉炜,便不再理睬。一直在邊上保持沉默的瘦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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