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同她一起應聘進來的一個小姑娘汪玲玲每天都在準備公務員和事業編制的考試, 也不愛幹活,趙芮倒是無所謂,反正每天沒事可做, 閑着也是閑着,就幫忙她做打字的工作。
汪玲玲經常就給趙芮送點零食之類的吃,兩個人一個辦公室, 閑暇時候就聊聊天,玩玩手機。
趙芮跟着她學會了打游戲,但是技術不太行, 後來也就不玩了。每天就沉醉于炒股,看着花花綠綠的K線圖, 買賣基金股票, 賺點零花錢。
接近12月了, 汪玲玲馬上要去參加筆試了,趙芮當年也是考過的, 那時候還很早,她看了那些題目, 其實不難,都是她擅長的經濟領域和政策方面的。
趙芮于是閑來無事,拿了幾套題做了做, 扔給汪玲玲,汪玲玲看着她一手漂亮的行楷,寫的那些申論文章簡直就是範文, 驚訝道,“芮姐你那麽厲害,你怎麽不考?”
趙芮愣了愣,繼而道, “我超齡了。”
汪玲玲啧啧嘆息道,“太可惜了,不然我看你要是去考,肯定能考上。”
趙芮笑了笑道,“公務員也沒什麽好的。”
汪玲玲白了她一眼道,“說得好像你考上過似的。”
小姑娘說話經常不經過大腦,她也習慣了,忽然很想念華劍平,跟着華劍平那幾年,是她人生最順遂的時候,也是成長最多的時候,而今她這樣荒廢人生,真覺得有些愧對。
汪玲玲周末考試完回來,趙芮問她感覺怎麽樣,她道,“不怎麽樣,你知道,我文章寫不好。”
趙芮道,“別怕,說不定你就對閱卷官胃口了呢。”
汪玲玲呵呵笑,卻道,“也不是沒收獲,我考試兩天,有了一個男朋友。”
趙芮驚訝,對她道,“說說呗。”
汪玲玲道,“沒什麽,追了我很久的一個男人,跟我一起去考試了,說陪我考,我覺得挺溫暖的,就答應了。”
趙芮問,“你接受得這麽随便的嗎?”
汪玲玲奇怪道,“找男朋友就是要找寵我愛我的呀,不然我圖他什麽?我找虐嗎?”
趙芮看了她足足三分鐘,點頭道,“你說得對。”
汪玲玲突然道,“哎,芮姐,從沒見過你家人啊,你結婚了沒有?”
趙芮想了想道,“我男朋友死了。”
汪玲玲道,“哦,分手了是吧?你這個年齡分手是蠻尴尬的。”
趙芮有些不解,問她,“什麽意思?”
汪玲玲看着她道,“分手不就是死了?”
趙芮想,自己果然老了,搞不懂現在小青年的想法,兩個人幹脆也不工作了,閑聊了起來。
汪玲玲說起了她以前的戀愛史,沒想到小姑娘小小年紀,也挺輝煌的,不過的确,汪玲玲長得挺水靈的,應該也會有不少追求者。
“反正,這輩子如果要結婚的話,對我來說沒有離婚,只有喪偶。”
趙芮聽着她的話直笑,才發現,有時候直接一點挺好的。汪玲玲問趙芮,“芮姐,你這麽大了,也不結婚,家裏不急嗎?”
趙芮頓了頓道,“不急。”
汪玲玲搖頭道,“怎麽會不急呢,我才二十五,家裏就急死了。”
趙芮笑了笑問,“給你介紹相親?”
汪玲玲點頭道,“不過我都拒絕了,我這輩子只會跟我愛并且愛我的人在一起。”
趙芮問她,“你現在接受的這個呢?不是一直他追的你嗎?”
汪玲玲連忙道,“那可不是這麽說,我當然喜歡他了,只是,我喜歡他沒有他喜歡我那麽多而已,這樣比較幸福啊,何況,我又不是不喜歡他,沒可能兩個人愛得一樣濃烈啊。”
趙芮愣住了,聽着汪玲玲這番話,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霍冬銳。
既然兩個人暢聊,趙芮便道,“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我的初戀是我最愛的男人,結果沒想到,我們都以為,彼此是對方的親兄妹,然後,他離開了我,給我留了套房子,在我面前自殺了。”
汪玲玲張大嘴巴道,“芮姐,你在編故事吧。”
趙芮笑了笑道,“很像故事嗎?”她也希望,這只是一個故事啊。
汪玲玲道,“那麽你們到底是不是親兄妹?”
趙芮搖了搖頭,“純粹誤會。”
汪玲玲道,“他以為他是你親哥哥,你們,你們……那個了?”
趙芮點了點頭,十分淡定。
汪玲玲不淡定了,說了句,“我靠,渣男啊,你喜歡他什麽啊?”
趙芮問,“你為什麽說他是渣男,其實他為我做了很多。”
汪玲玲搖頭道,“不是的,他明知是你的親哥哥,還跟你那個,最後不是兄妹那是運氣,如果真的是呢?明知這樣還傷害你,不是垃圾是什麽。”
趙芮想,連無關的旁人都知道沈斯年是人渣,她,就是看不開,放不下啊。
汪玲玲道,“好在他死了,不然如果他活着,你們就算在一起,他肯定也是以淩虐你為樂,這種人就是那種歇斯底裏的人,你怎麽像小孩一樣,小女孩才喜歡這種冷酷無情的男人。”
趙芮被她說得無力反駁。
這天回家,她走在路上,戴着耳機聽着歌,歌詞這麽寫道,“喜歡你待我薄情,喜歡你為人冷酷,若是你也發現,你也喜歡虧待我,我就讓你永遠痛愛着我。”
趙芮覺得這首歌,寫的不就是自己和沈斯年的這段愛戀嗎?
原來,這是她長久未曾痊愈的,斯得哥爾摩綜合症作祟啊。
汪玲玲說,真正的愛,就是一想起就溫暖,跟他在一起就平靜的存在,是讓你能夠安心走向未來的存在。
趙芮問她如何得知,她說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趙芮沒有母親,所以,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然而她忽然就想起了華劍平和曹教授的相處,那麽平靜,歲月靜好,偶爾吵嘴,但更多時候,是彼此心意相通的幸福。
趙芮忽然很想很想霍冬銳,只有在霍冬銳身邊,她才睡得踏實,覺得安心,原來這就是愛啊?
可是,她就那麽放手了。
她忽然無比後悔,也就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放下了對沈斯年的執念,她終于明白,原來一場情傷,就像一場感冒,痊愈的時候悄無聲息,但當自己突然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再咳嗽流涕。
她打開那個直播軟件,今天熱度第一的是總裁直播室,趙芮點進去,霍冬銳一身西裝,胸口有玫瑰花,助理錢益給他遞上了放着戒指的盒子,旁邊人問他,“緊張嗎?”
霍冬銳微微笑了笑,搖頭道,“這麽喜慶的時刻,為什麽要緊張?”
趙芮全身冰冷地看着這一幕,捂着眼睛哭了出來,當她回頭的時候,那個人竟然已經不再等着她了。
是的,霍冬銳告訴過她的,一段感情如果反反複複折磨他,他也是會放手的。
關了直播軟件,她此刻才明白,自己最愛的人是誰,原來她真的是一個自虐狂,每次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愛誰,沈斯年如此,顧長安如此,霍冬銳,更是如此。
而當她終于失去霍冬銳,才明白,自己摯愛的是這個男人。
記得是誰說的,人就是天生愛犯賤。
趙芮想,沈斯年的這場情傷,她治了整整十年,而霍冬銳卻是她自己硬生生錯過的,究竟要多少時間才能治愈?
她咬着牙,最終還是抱着那只跟了她回家的小狗,無助地哭着。她多傻啊,最愛的人就在身邊卻不知道珍惜。
那位老者算了半天的命,算準了沈斯年不是她哥哥,卻算不到,她最後失去了霍冬銳。
趙芮又上了兩個星期的班,決定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她去了嘉揚,正式辦理離職。
反正霍冬銳已經結婚了,對她來說,除了放下,別無選擇。
趙芮辭去了輔工的工作,給李爽打了電話,李爽看着這個陌生號碼沒有接,趙芮只能一個個打電話,最後聯系上了魯延峰。反正他是人力資源總監,要辦離職,很容易。
魯延峰不愛管那些事情,趙芮提出正式辦理離職,他于是請示霍冬銳。
霍冬銳在匈牙利,跟着Alina在談中歐這邊的生意,順便跟一些原來的校友在聚會。他聽完,沉默了很久道,“幫她辦理可以,讓她留下聯系方式。”
魯延峰照辦不誤,趙芮拿着自己的個人人事檔案,站在嘉揚門口,終于明白,自己被霍冬銳放棄了。
張曠出去辦事回來看到趙芮,十分驚訝問,“趙總,你怎麽在這裏?你上次回來怎麽又走了呢?霍總找了你好久。”
趙芮聽着這話,心痛難當,是她自己要走的,是她自己犯賤,而今被放棄,也是她活該不是嗎?
勉強笑了笑,卻是攔了車就走。
趙芮重新去找工作,帶着狗仔離開了滬市,一路搭順風車,最後去往了深圳,在一家私人企業做老板的助理。
老板是個中年女性,姓薛,離異,下面帶着個孩子,看了趙芮的簡歷就錄用了。
年前能找到工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趙芮明确表态不需要年終獎,可以無薪工作兩個月。薛總很滿意趙芮,年底前事情非常多,她的前任助理帶着商業秘密出走,讓她很痛心,但是趙芮來了以後,不光是對內工作全部理順,還提出了不少制度上的合理化建議,對外似乎對政府語言也很熟悉。
小年夜就放假了,趙芮一個人窩在深圳,于是幹脆過海關,去了香江玩,可惜,這幾年香江真的不複當年的繁華了,趙芮覺得,的确不如回去網購,但快遞又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