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軟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對外界之事不太清楚。

但對夜郤印象很深。

夜郤之前受了雷火之劫,魂魄微弱不說,體內魔氣橫沖直撞, 隐隐有發狂的跡象。

于是,他便把夜郤關在極寒之地修養了很長時間。

雖然這件事足矣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他對夜郤印象深,倒是因為另一件事。

當時,夜郤的臉被雷火灼傷, 留下一道非常細小的傷口。

蘇軟沒管, 畢竟不算破相。再說大男人, 磕磕碰碰很正常。

但夜郤很在意臉上的疤痕,非常極其在意,很堅持讓他開藥, 認真地上藥,時不時用小鏡子看是不是好了一點。

……蘇軟當時就驚為天人, 對他刮目相看。

真沒想到一個經歷了雷火劫的人,會在意那麽一小道傷口?

而且一直盯着鏡子關心小傷疤是怎麽回事?你難道不應該先調養自己七零八落的魂魄嗎?

蘇軟覺得反差太大了。

……傻子。鳳逑真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笑。

他當時就猜測,夜郤應該是想見喜歡的人。

蘇軟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他和——”

也不知道他和他那位心上人在一起了嗎?蘇軟頓了一下, 突然反應過來,就是眼前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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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軟瞬間十分欣慰。

鳳逑:“……怎麽突然這幅表情?”

“沒什麽, ”蘇軟道, “放寬心, 他現在無礙。”

畢竟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鳳逑心裏莫名發堵。

蘇軟道:“其實他, 怎麽說呢, 本是可以不用受這些的,他是——”

鳳逑猛地看向他。

蘇軟自知嘴快,暗罵自己不說話是不是會死, 神色如常道:“他是努力壓制魔氣,但他命裏該有此劫,沒辦法,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有些事,答應別人不能透露,只能咬咬牙,吞到肚子裏。

鳳逑松了口氣。

蘇軟看着他的表情,背後出了半身汗,心道,夜郤還挺了解這個人。

“好了,夜郤的事我可都告訴你了,”蘇軟挑了挑眉,饒有興致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鳳逑點頭,等着他往下說。

蘇軟問:“你喜歡之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

鳳逑道:“都喜歡。”

蘇軟:“……”這個答案真沒意思,沒有爆點。

蘇軟八卦道:“別這麽滴水不漏嘛,他又聽不到,你跟我說實話。”

鳳逑:“……”

鳳逑:“都是他,沒什麽區別。”

蘇軟啧了一聲,可能是說嗨了,又和他唠了一些事情。

夜郤天生魔氣重,一直刻意壓制和抗衡。經過雷火之劫,魂魄受損,體內被壓制的魔氣複蘇。他醒了後,又強行将其壓制下去。

這次不知為何,一切突然失衡,所以造成現在的情形,記憶有些亂,性格的話,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僞裝,把自己僞裝成那個讨鳳逑喜歡的、無懈可擊的完美之人。

鳳逑不說話。

“事情就是這樣。”蘇軟遞過去一張折好的紙。

鳳逑打開一看,眉頭皺起:“這是?”

蘇軟道:“你剛才摘了護魂草,知道怎麽用嗎?”

鳳逑看着紙上的圖案,張了張口:“需要這樣?”

蘇軟點點頭:“嗯,很費時間。”

鳳逑的手抖了抖:“你确定?”

“自然,”蘇軟自信地環着胳膊,“你是在懷疑我嗎?”

鳳逑看着紙張上的兩個簡陋的小人,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蘇軟:“你是不是不願意為他做這些?”

鳳逑忍不住又确認了一遍:“确定是要做這些?”

“嗯,”蘇軟說着随意地瞟了一眼,看清紙上的東西後,臉色一變,立刻将紙張奪了過來,“給錯了!!!你什麽都沒有看到!!!”

鳳逑:“……”

“你別誤會,我這個是人體解剖用的,我有正經用途,”蘇軟一邊解釋一邊拿出另一張紙,這次謹慎地看了好幾遍,才遞了過去,淡定道,“是這個。”

鳳逑道了謝,想了想,道:“極寒之地在何處?我想……去看看。”

蘇軟指了指旁邊,笑道:“這不是帶你過來了嗎?”

鳳逑一進去就被冷氣打得生疼,太陽穴隐隐作痛。

真冷。

光是待了一會兒,鳳逑便開始感覺冷,寒氣從腳底升起,蔓延到全身,手腳冰涼,鼻尖冰涼,甚至覺得眉毛都結冰了。

這種地方怎麽待?

無意間,鳳逑發現周圍的石壁上有些不起眼的痕跡,湊近一看,上頭刻了一只簡陋的小鳥,有些四不像。

之後陸陸續續發現了很多只簡陋的小鳥,相同的筆觸,一看就是同一個人畫的。

都很醜,醜到人神共憤的那種。

鳳逑忍不住想起,夜郤那日說他畫小鳳凰畫得更好。

不知他怎麽好意思誇自己。

幸好當時沒信他的鬼話。

鳳逑碰了下冰床,刺骨的寒氣生硬地打過來,指尖猛地一疼。

他身上的力量和寒冰相克,所以身體反應有些大。

冰床上出現血痕,擡手一看,很小的血珠出現在指尖上,輕微凝固,已經感覺不到疼。

夜郤當時在想什麽?

他冷不冷?

是不是想自己了?不然為何畫了那麽多鳥,難道是巧合麽?

後來都在一起,他為什麽還什麽也不願意跟自己說?

他這些……是不是和自己有關?鳳逑搖搖頭,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這個。

鳳逑心事重重,出來時,蘇軟在門口等着他。

他們回去時,齊粼還是沒有走,仍然靠在床邊,一副飽受糟蹋的模樣。

……鳳逑把他押了回去。

齊粼在路上一口一個朋友,仿佛他們很熟一樣:“商量個事呗,別送我回去,我太熱愛自由了。”

鳳逑不理會。

齊粼換了個語氣,又道:“你就不怕我倒打一耙,向家裏人告狀嗎?”

“随你。”鳳逑很無所謂。

他爹不在,只有二哥齊淼在家。

齊粼一進門,就裝成受害者的樣子,告狀道:“哥,這個人太兇了。”

齊淼劍眉倒豎,打算給弟弟出氣,看到鳳逑,表情立刻就變了,笑道:“怎麽是你?謝謝,辛苦了啊,沒給你添麻煩吧。”

鳳逑道:“沒有,舉手之勞。”

齊粼:“……”

齊粼很生氣,謊話張口就來:“就是這個人綁我出去的!”

齊淼瞪了他一眼:“閉嘴,還敢說話。”

齊粼委屈道:“你為什麽不相信自己年幼的親弟弟呢?”

齊淼扯了扯他耳朵,教訓道:“人家閑得沒事幹綁你,就你金貴!!”

齊粼:“……”

鳳逑還有要事,沒待多久,跟他告別。

齊淼客客氣氣地送走他,然後關門打弟弟。

回去後,鳳逑看着仍然碧綠的護魂草,按照上頭的步驟煎藥,是挺麻煩的,步驟繁瑣,還要一直人看着,不時加點兒水。

火苗舔着藥爐底部,很苦的味道傳來,熏得人困意全無。鳳逑蹲在溫暖的爐前,不時拿手輕輕揮了揮,盯着爐火發呆。

無論如何,他今後都要待夜郤好一些。鳳逑守了幾個時辰,望着爐火出神,一直在想夜郤。

次日,過去找夜郤。

鳳逑道:“把這喝了。”

夜郤注意到他細微的表情,皺了皺眉:“你心情不大好?”

鳳逑微微一愣,他已經刻意掩飾了,而且過了一夜,狀态和平日沒什麽區別。

夜郤道:“你往日離我很近。”

鳳逑挨他近了一些,道:“這樣好不好?”

突然這麽乖巧,夜郤有些輕微的詫異,随即反應過他的意圖,目光落在他送來的藥上。

夜郤:“這是——”

鳳逑道:“藥。”

夜郤了然,他終究還是發現了我這麽多年對他不純淨的感情,想毒死我。

夜郤喝了一口,閉上眼睛,等毒發。

但是遲遲未死。

鳳逑:“……”所以我昨晚為什麽要傷感?浪費感情。

鳳逑心累,張開胳膊抱住他。

夜郤僵了一下,睜開眼。

鳳逑感受着他的心跳,仰起臉看那張自己看了很多遍的臉,他的眼神因為自己突然的動作有些詫異。

鳳逑忍不住想笑。

……夜郤突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喝十碗。

鳳逑張了張口,想對他說點什麽,但沒說話,過了會兒,小聲道:“你能不能把眼睛閉上?”

夜郤閉上眼睛。

鳳逑盯着他的臉,看不出蘇軟說的那道小傷口,道:“我不讓你睜開不能睜開。”

夜郤正想睜眼,臉頰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僵了僵。

鳳逑認真地親了親他的臉,一寸一寸,每處都親了一下,滿臉都落下很輕的吻。

他的吻很輕很軟,帶着明顯的小心和乖巧,還有鄭重其事。夜郤猛地睜眼,手指一動,緊緊禁锢住鳳逑的腰。

鳳逑打下他的手,面紅耳赤:“別碰我!我走了!”

說完唰地就撤了。

夜郤在原地回味着那些乖巧的吻,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喝二十碗。

第二天,鳳逑又硬着頭皮過來送藥。他昨晚熬夜,此刻仍沒有緩過來,打了個哈欠。

夜郤按捺住內心的期待。

真累,真沒想到熬藥竟然是個體力活。鳳逑活動了一下肩膀。

夜郤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鳳逑随口一問:“什麽?”

夜郤輕笑一聲。

鳳逑:“……”為什麽笑得這麽莫名其妙?

鳳逑揉了揉額角,懶得理他:“好了,快趁熱喝。”

夜郤問了一聲:“這究竟是什麽藥?”

鳳逑:“……”治腦殘的藥。

鳳逑徹底把那些要對他好的想法全抛之腦後,冷漠臉:“廢話少說,快喝。”

為何對本尊痛下殺手?

算了,由他來,他開心就好。

這是多麽偉大又卑微的愛。

喝完後,夜郤高冷地張開手,例行昨天的程序,道:“過來抱。”

鳳逑:“?”信不信我打你。

夜郤将臉湊近,暗示他抱完可以像昨天那樣親一親。

鳳逑一直對昨天的頭腦一熱感到害臊,他這麽一提,直接惱羞成怒,打了下他腦袋就跑了。

第三天是最後一天送藥,鳳逑:“你覺得有什麽變化麽?”

夜郤:“嗯?”

鳳逑:“這個是護魂草,我以為能有變化,起碼能容光煥發一些。”但是怎麽看上去越來越傻了?

說着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認真看了看他的臉。

夜郤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麽,這兩日困擾自己的疑問逐漸消散。

莫非是那種藥?他那日碰到了我那裏,甚偉,自慚形愧,想把我弄萎。

“好吧,”鳳逑放棄般離開視線,“快喝,一會兒涼了。”

夜郤道:“本尊很好,不喝。”

鳳逑板起臉:“你喝不喝?”

夜郤冷笑不言。

鳳逑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夜郤:“你可想好了,若是本尊喝了,你日後便——”

鳳逑打斷他:“說什麽廢話,快喝。”

夜郤喝下去,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鳳逑:“……”

鳳逑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他喝。

夜郤廢話很多:“縱使本尊溺愛你,你也不能因為妒忌,逼本尊喝這種藥。”

溺愛什麽溺愛,溺愛是這樣用的嗎?鳳逑被煩得不行,直接喝了一口,湊近嘴對嘴渡了過去。

唇瓣張貼,柔軟微濕的觸感傳來,夜郤徹底僵住,待雙唇分開後,惱怒道:“你——”

鳳逑又喝了一口,貼上他的唇,喂過去。

夜郤:“又亂來。”

鳳逑忍了忍,好脾氣地沒發作,耐心地将碗放好。

夜郤道:“你又搶走了本尊的初吻。”

鳳逑握拳:“滾,別以為我沒感覺到你伸舌頭!”

夜郤:“那叫伸舌頭麽?那叫打探對方底細。”

鳳逑:“……”

鳳逑氣得打他腦袋,起身道:“自己把碗洗了,我去漱口!”

夜郤不悅道:“為什麽要漱口?”

是不是嫌棄我?

鳳逑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肯定要漱口,不然多沒有禮貌。”

夜郤不說話,玻璃心碎了一地。

鳳逑湊近,故意逗他:“是不是什麽碎了?我摸一摸紮手麽?”

說着擡手去摸。

夜郤反扣住他的手腕,主動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

鳳逑:“……”

手感挺好的,不是,挺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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