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致命
刺耳的鳴笛聲恰在她耳邊響起,男人的話被淹沒其中。
南穗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可他說了些什麽,她沒有聽清。
待旁邊的車鳴笛聲消失後,她問:“你最後一句說什麽?我沒聽見……”
“沒說什麽。”傅景珩慢條斯理道,“下車吧。”
“……”
下了車,兩個人朝着海洋館大門走去。
周末來海洋館的人不少,多是父母帶着孩子,或是情侶,朋友相約而來游玩。
南穗剛想排隊買票,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拽回來,她擡頭:“怎麽了?”
傅景珩掏出兩張票:“陳特助提前買過了。”
“辛苦他了。”
話落,南穗便聽到男人的輕嗤聲:“我給他八位數的年薪,這點小事他都辦不好,還要他做什麽。”
“……”
南穗默默在心裏數着手指頭,期待地看着他:“那你們公司需不需要花瓶?”
“?”
見他疑惑,南穗給他科普:“大概2000年的花瓶,長得花裏胡哨的,擱在你辦公室絕對亮眼,讓你看到之後心情倍好,會努力工作賺錢的那種花瓶。”
傅景珩對上南穗的視線,忽地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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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她的那張花瓶臉,頓了幾秒移走視線:“還挺有自知之明。”
“對吧對吧!”南穗負手,美滋滋地,“傅總,那你會給我開多少工資?”
須臾,傅景珩道:“倒貼。”
“啊俊蹦纖胝龃笱郏“為什麽到我這兒要倒貼。”
“賴好……我也會端茶倒水呀,給你捶捶背念念文件什麽的,一個月好歹也應該有兩千塊吧。”
傅景珩慢條斯理地說:“你來之前,傅氏集團年淨收入達上千億。”
“你來之後。”他偏頭,緩緩擡起眼皮,“傅氏集團資金鏈斷裂,負債累累。”
“……”
南穗捕捉到某個點,驚呼:“沒想到,你好有財啊。”
傅景珩不再開口。
到了檢票口,他将兩張入園票遞給工作人員。
沉默幾秒。
南穗驀地停住腳步。
她仔細回味傅景珩說的話,電光火石間,忽地明白他話中的真正含義。
小傅在誇她漂亮嗎!
南穗從小到大聽過不少誇她長相的話,她對此內心并未有什麽波動。
現在,她決定把那時的話收回。
她幾步跨到傅景珩的旁邊,用手肘輕輕撞了下他的胳膊。
男人低眸看她。
南穗眼裏蘊着笑意:“傅景珩,你剛才是不是在誇我長得好看。”
傅景珩盯着她看了幾秒,眼睛黑得像深淵。
“不是。”
說完,他邁着大步往前走。
南穗哼了聲,連跳帶蹦地再次貼在他旁邊:“如果是我。”
“如果我是老板哦,我絕對要花巨資把你買回家。”
傅景珩停頓腳步,而後放慢步伐頻率,餘光落在她面頰。
南穗:“會賺錢,又會說話,長得還帥,在我辦公室坐着,那就是招財貓啊,財源滾滾。”
“……”
進了海洋館,傅景珩對她簡單介紹幾塊版區。
“你喜歡哪個?”他問。
南穗有糾結症,她搖搖頭:“你選吧,我跟着你。”
傅景珩也不知道聽到哪個字,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她:“那我們先去珊瑚區,吃過午飯後,再去風情海灘。”
“好不好?”
南穗一怔,沉默幾秒:“好。”
那三個字,倏地将南穗拽到某次回憶中。
傅景珩察覺她發呆,問:“怎麽了?”
南穗猶豫要不要和他講。
其實因為前面發生的一系列事,她幾乎已經确認傅景珩應當,不是南祁止了。
可猛地再次聽到傅景珩說起南祁止習慣說的那三個字,南穗還是會陷入迷茫。
她回神,看着他:“我不是和你說過嘛,你長得特別像我的哥哥。”
“嗯。”
南穗:“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讨厭我。”
印象裏,應當是她被叫家長後的那個周末。
周六那天,他一大早出門,直至晚上九點才回到南家。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南穗練完最後一首鋼琴曲,由保姆把她練鋼琴跳舞的視頻發給沈以姚才算結束今日的任務。
剛下樓,她便看到少年推門而入。
冬日的風鋒利凜冽,刮得他臉龐更加的蒼白。
他的手捂在胸口的位置,手指被凍得通紅。衣服看起來鼓鼓的,裏面像是裝着什麽東西。
“七七,哥哥給你買了烤紅薯。”少年從衣服裏掏出來還冒着煙的紅薯遞給她,“先擱在桌子上,哥哥帶你洗手。”
南穗看到他泛紅的手,想幫他暖,卻被他拒絕:“女孩子不可以受涼。”
洗過手,南祁止從廚房拿了個勺子,撕開紅薯的外.皮,濃郁甜香的味道蔓延整個大廳,他遞給南穗:“趁熱吃。”
南穗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勺,伸到他嘴邊:“哥哥吃。”
沉默幾秒,南祁止才終于将那勺紅薯填進嘴裏:“剩下的,哥哥不吃了。”
南穗坐在沙發上,雙腿晃着,一口一口地将他買的紅薯吃得一幹二淨。
“七七。”
南穗看他:“在。”
南祁止從口袋裏掏出來兩張海洋館的票,對她道:“明天哥哥不回學校,帶你去海洋館玩,好不好?”
聽到海洋館,南穗雙眼發光:“哥哥,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去海洋館。”
南祁止揉了揉她的腦袋:“哥哥記得七七說過的每句話。”
“那……”南穗為難地垂眸,“可媽媽每天都給我安排了好多好多事情,明天的計劃表已經發給我了。”
“沒關系。”南祁止對她說,“明天你跟着哥哥身後離開,其他事不用擔心。”
南穗點點頭:“好!”
第二天,等他們坐車到海洋館,到他們檢票時,沈以姚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沈以姚沉着臉從南祁止手中奪走那兩張票,撕成兩半,扔在地上。
她看着南穗害怕地牽着他的手,氣得沈以姚對着他的右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我告訴你南祁止,你要認清你的位置!”
“我們南家沒有義務養你,只不過看你的血能救七七的命,才讓你住在我們南家。”
“七七和你這種人不一樣!她的未來一片光明,你呢?”
沈以姚字字誅心:“你別以為她喊你哥哥,你就把自己當回事,我們南家只有她一個孩子!”
說完,她拉着南穗的胳膊往前扯。
“我要哥哥。”南穗被她拽地胳膊疼,“哥哥要一起回家。”
沈以姚火冒三丈:“南穗,你再不給我聽話,南祁止從哪兒來的我就讓他滾哪兒去,南家不可能讓他再來!”
“快點走,回家給我練琴。玩玩玩,天天就知道玩!”
南穗被她扯着往前走,她紅着眼眶,回頭。
少年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
他阖眼,脊背折彎,仿佛一身傲骨被擊碎。
他撿起被沈以姚撕碎的那兩張海洋館票。
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
無意中,從口袋裏掉落出另外一張完整的,日期為昨天的過期票。
沒有人知道為了今天。
他是怎樣冒着寒冷,孤寂的一個人從早到晚,将海洋館徹徹底底走完一遍。
只為了,能給她帶來更好的體驗。
……
“所以,是你家保姆告的狀?”傅景珩問。
南穗點點頭。
至今,她仿佛還能聽到沈以姚打他的那一巴掌有多狠。
“不會怪你。”傅景珩輕聲對她道,“你哥哥也不會生你的氣。”
“所以,不要給自己負擔。”
“如果你哥哥知道你會這樣想的話……”
傅景珩斂下眼眸的情緒,聲音沙啞:“也許他會很難過。”
沉默。
南穗深呼一口氣,晃了晃腦袋,将情緒甩出去。
今天和小傅在一起,要開心!
不能讓他的心情被她的情緒所影響。
她打起精神,主動問:“珊瑚區遠嗎?”
傅景珩:“不遠。”
兩個人大概走了十分鐘,終于在頭頂看到“珊瑚”兩個字。
映入眼簾的是巨大圓柱形狀的池缸,裏面有無數條彩色的熱帶魚,在海底最下方,漂浮着大簇大簇的珊瑚。
裏面的熱帶魚成群結隊地搖擺着尾巴,朝着他們湧來。
看到這一幕,南穗猶疑地問:“我該不會也要跳進池缸裏拍廣告吧?”
“……”
傅景珩:“不會。”
南穗納悶,一邊伸出手指在池缸表面劃動:“好奇怪,為什麽拍洗發水廣告要在海洋館拍呢。”
有一條熱帶魚游過來,張着嘴,像是以為她的指尖是食物。
她站在池缸面前,幾近貼在上面,興奮地道:“好可愛好小的魚。”
傅景珩立在她的旁邊。
低眸,靜靜地凝視着她的側臉。
從珊瑚區走出來,南穗和傅景珩來海洋館主題餐廳吃午餐。
傅景珩提前預定,位置還算不錯。在這個座位上吃飯甚至可以和魚群打招呼。
吃過飯,南穗去衛生間整理妝容,她用濕巾擦掉殘留的口紅,擰開蓋子覆上一層。
準備走時,她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趙嘉寧原是她同專業的,比她小兩屆,後來轉學到京城電影學院。
“學姐,你怎麽也來海洋館了?好巧啊。”趙嘉寧也從鏡子裏看到了她,過來打招呼。
南穗随口問:“你呢?”
趙嘉寧滿臉幸福:“本來我爸說陪我一起來的,結果他中途有事,我便拉着男朋友陪我了。”
她抿着唇,半阖着眼。
“學姐,你呢?”
南穗回神:“我和朋友來的。”
“我們下次聊?”趙嘉寧說,“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南穗點點頭:“好。”
等趙嘉寧走後,南穗擠了一泵洗手液洗手,刻意地逗留了幾分鐘,才離開。
出了衛生間,她看到傅景珩在前方不遠的地方等她。
見她出來,他将手裏提的奶茶遞給她:“剛買的,熱的。”
直至奶茶的溫度觸及她的手背,南穗才回神,擡頭對他道:“謝謝。”
傅景珩唇角勾着淺淺的弧度:“沒事。”
她捧着奶茶,咬着吸管,奶茶裏的珍珠Q彈,甜滋滋的。
南穗餘光悄悄地擡眼看他,恰好與傅景珩撞上了視線。
她瞬間挪開眼,當什麽事未曾發生。
只是嘴角的笑容難掩,心跳漏跳一拍。
海洋館主題餐廳距離風情海灘極近。大約走了十分鐘,便到達海底隧道。
進入隧道,南穗的視野裏由海洋填滿。
仿佛整個世界被藍色覆蓋。
大大小小,種類繁多的魚在她的周圍游動,就好像她置身于深海裏。
壯觀,夢幻。
甚至,有幾條被她還要大的魚在她頭頂的玻璃游過。
順着大魚掠過,南穗看到不遠處有一對情侶在自拍。
南穗心尖一動,蹭到傅景珩身前,仰着頭:“傅景珩,你可不可以幫我拍幾張照片?”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正經的出來玩,她想将照片洗出來貼在日記本上面。
牢牢地記住這一天。
傅景珩點頭:“好。”
見她試圖拿她的手機,傅景珩道:“用我的手機吧,方便。到時候發你微信上。”
南穗有點猶豫。
萬一拍的照片醜,可怎麽辦。
可男人已經掏出手機,并且打開相機模式,南穗這才作罷。
哎。
算了。
也許他拍完給她發過就删了呢。
南穗扭頭在隧道裏找角度,在看到魚群将要湧來時,她連忙擺動作,嘴角漾起,雙眸随之彎成了一對月牙兒。
傅景珩看着手機裏的那抹笑容,恍神的功夫,她已經擺第二個動作。
他回過神,按下快門。
将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深深地印在腦海裏。
拍完照,南穗餘光瞥到在海底深處,有兩條看起來很奇怪的魚類。
有貝殼,還有一根長長的尾巴。
南穗雙手扒在隧道玻璃:“這是什麽魚呀?”
他走過來,俯身。單手撐在玻璃上,用目光逡巡她所說的那兩條魚。
“是鲎。”男人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也稱鴛鴦魚。”
南穗渾身僵硬。
他離她很近,說話時她能明顯地感知到他的呼吸拂過她頰邊的發絲。
南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玻璃。
透過玻璃,她隐約可以看到男人模糊的輪廓。
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沒有。
南穗腦子一團漿糊:“鴛鴦魚?”
“據說這種魚一生中只會找一個伴侶。”
大概和她接收過的信息不同,南穗疑惑地扭頭:“不是說魚只有七秒鐘的一一”
“記憶”兩個字被猝不及防觸碰到的溫熱吞噬。
南穗沒有預料到他離她這樣近,偏頭的瞬間,擦在他的唇上。
溫熱的,軟軟的觸碰,将她徹底燃燒。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僵硬地動了動唇。
南穗的臉“騰”地漲紅,下意識地往後撤,腦袋重重地撞在男人的手心。
他……
好像在吮吸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12-1811:16:22~2020-12-1902:50: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恩澤是我的大寶貝2瓶;墨卿酒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